54.階段性勝利
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轉過走廊,她突然被人截了道。
“你做什麼?”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舉起手裏的蛋糕和奶茶,說:“吃晚飯之前先用這個墊一下肚子吧。”
“你偷聽我打電話?”
“走廊這麼安靜,我還用偷聽嗎?”
丁叄叄不欲與他多言,繞過他繼續走。
戴憲一把拉住她,將口袋繞在她的手腕上,說:“我沒有要干涉你生活的意思,吃點兒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他真的爽快的離開,一分鐘都沒有耽擱。
等他離開,丁叄叄揭開盒子一看,裏面是她最喜歡的芝士蛋糕,上面淋了一層薄薄的草莓醬,看起來十分清新可愛。
她蓋上盒子拿出裏面還溫熱着的奶茶,用吸管戳開包裝紙,邊喝邊往辦公室走去。
不知道他是在哪家買的奶茶,好像比她以往自己買的都要好喝得多。
......
吃完晚飯,丁叄叄說去公園溜溜彎,順便閑聊一下。
“你說是閑聊,但我怎麼覺得你有些緊張呢?”方致遠笑着看她。
遠處有廣場舞的音樂傳來,雖有些嘈雜,但總比寂沉默靜的空氣好上幾倍。
“致遠,你和我談戀愛......會覺得累嗎?”丁叄叄問他。
“說實話,有點兒累,特別是把握不了你心思的時候,總讓我有些戰戰兢兢的。”
“那你為什麼不提分手?”丁叄叄側頭看他。
方致遠一笑,說:“要是情侶之間出現一點問題就想着分手,那什麼樣的感情能走到最後呢?”
丁叄叄一窒,果然是聰明人,居然把她的後路給堵死了。她要是再提分手,豈就是顯得幼稚可笑了嗎?
“可感情應該是讓人快樂的,你對我抱着這樣的心態,會快樂嗎?”丁叄叄抿了抿唇,“換句話來說,是什麼支撐着你和我在一起的呢?”
方致遠皺眉,停下腳步看她。
“怎麼了?”
“我沒想到你會提這種問題。”
丁叄叄有些疑惑:“有什麼不對嗎?”
“除了愛情,我還有別的答案嗎?”他沉下聲音,深情款款的注視着他。
他事業有成功風度翩翩,又是難得一遇的有趣人,和他在一起應該很愉悅享受才是。以往他的女友都是,除了她。
“叄叄,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介意我有過一段婚姻?”
“沒有。”這次,丁叄叄倒是回答的很快。
不但沒有,反而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孩子所以才成為了她選擇試一試的對象。就算以後彌足深陷,起碼不會再重蹈以往的覆轍。
“致遠,你說這話就是小看我了。我也有一段失敗的婚姻,但這並不影響我談戀愛或者進入下一段感情。離婚又怎樣,又不是殺人放火,有什麼好羞恥的?”丁叄叄認真的說。
“這樣的意思是不會和戴憲複合了,對嗎?”
丁叄叄錯愕了,沒想到他居然是“拋磚引玉”,在這裏給她設下了圈套。
“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他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你不要多想。”
方致遠拉着她坐在長椅上,他雙腿一疊,有些氣質卓然的味道,他笑着說:“你當時說的,我確實是信了。現在再提這個問題,算我又問一次。”
“你就那麼介意我和他出現交集嗎?”丁叄叄問。
“沒有男人會不介意一個有魅力的男士在自己的女友面前晃來晃去,何況他是你前夫。”方致遠直言。
丁叄叄點頭,“那好,致遠,我們可能就只能走到這裏了。”
方致遠淡淡的一笑,這樣的笑意,算是他對她判斷的勝利。他太了解這個姑娘了,這麼久她還是學不會曲意逢迎,永遠這麼光明大方。他的身份和背景以及財富,可以為她帶來太多的東西了,若她不說分手,他也絕不會先提,這樣不是會收穫更多嗎?
可她還是學不會用情來做要挾,在感情這個領域始終像是一個初生的孩子,乾乾淨淨,白璧無瑕。
這樣的她,於他來說不知算不算一樁幸事。
可他若早知今日,何必用情?
“叄叄,我尊重你。”他抬手,攬過她的肩膀在她額前落下一吻。
這是君子的氣度,也是對她最大的善意。
丁叄叄眉毛一挑,眼圈微紅。
在和他的這段感情里,她始終投入得不夠,用情不夠,這樣敷衍的她,確實配不上磊落光明的他。
“致遠......”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這是留戀的姿態。
“還記得我們是朋友嗎?”
“是,記得。”
“我說分手了還是朋友,你同意嗎?”致遠低頭,吻過她小巧的鼻頭,說,“如果以後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來找我。”
她運氣太好,遇見的男人都不是小肚雞腸之輩,他們浩然正氣,他們風度卓然,他們總是毫無理由的對她太好。
“我同意。”她笑着伸手,環住了他的肩膀,“如果你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也不要客氣。”
“好。”
和平分手,這是送愛情離去時最好的禮物。
......
再次回到原點,丁叄叄的生活有點兒像是平靜的湖水,雖起伏不大但總歸還是波光粼粼。
只是天氣漸熱,湖底的怪獸也開始出沒。
丁叄叄半夜加完班回父母家,一出電梯門就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黑色質樸的大門上被紅色的油漆刷滿,凌亂狼狽的一片中,門上清晰可見四個大字——殺人償命。
紅色,最接近血液的顏色。
丁叄叄哆嗦着手打開了門,客廳一片漆黑,卧室也沒有光線透出來。
“爸媽!”她衝過去去推開卧室的門,順手打開牆上的開關。
她的心跳從來沒有到達過如此巔峰,腦海里在那幾秒閃過無數個殺人分屍的鏡頭,每一幀都讓她惶惶不安,如墜冰窖。
“你幹嘛呢?”丁母被她吵醒,眯着眼撐起手來看她。
丁叄叄雙腿一軟,啪地一下就癱在了地上。
“嗚......”她精神崩潰,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眼淚噴射,心理防線崩塌。
丁母被她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摟住她,“女兒,怎麼了?你跟媽媽說,發生什麼事兒了?”
丁父腦袋有些昏沉,他感冒了所以精神不好,聽到動靜也起身了,“這是怎麼了?”
“你把她扶起來。”丁母說。
她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敞開的大門,她穿好拖鞋往外面走去。從裏面看不出什麼動靜,但她站到門外,瞬間就看到了丁叄叄剛才目睹的一幕。
“天吶,這是誰幹的!”
丁父抱着女兒,邊拍她的肩膀邊安慰她,“沒事兒,沒事兒.......”
“爸......”她張口,眼淚撲簌而下。
丁母算是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給老頭子示意,說:“你帶她去客廳,我來給警察打電話,讓他們來調監控記錄。”
她也算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生家屬了,心理承受力比自己的女兒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父女倆移步客廳,在這個問題上,丁父比其他人有發言權,他從事了大半輩子的醫療事業,更懂此時的處境。
“叄叄,別怕,咱們問心無愧。”丁父給她泡了茶放在她手裏,沉着的說,“大道理咱們就不說了,你也是在我跟前耳濡目染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你的職業操守和醫德。這件事,別想太多,聽爸爸的,不要讓她影響你之後的任何判斷。”
這種事情很容易給醫生造成陰影,有些人可能會因此一輩子不敢再上手術台。
“爸,我知道我沒錯......但我就是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丁叄叄撐着額頭,滿臉都是淚痕,她的聲音雖然顫抖,但說出來的話仍然很有邏輯,“不僅是這一個個例,更是那些阻止醫鬧到醫院來鬧事的家屬,他們是想和醫生站在兩個陣營,是把醫生當成仇人了嗎?我們學了這麼多年醫,難道就是想坑病人家屬,想把病人醫死在手術台上嗎?”
她第一次和父親開誠佈公的討論這個行業問題,痛心至極。
丁母站在玄關處,看着談心的父女倆,不準備這時去插一腳。
二十分鐘警察上門了,一起來的還有戴憲。
“你怎麼來了?”丁母看着一臉焦急的戴憲,心想你來了豈不是又讓叄叄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雖然我是喜聞樂見的,但也得不能白背黑鍋呀。
“上次我給警察局留了電話,一旦案情有最新進展就通知我。剛才老孫給我打電話說明了情況,我就跟着一起來了。”他口中的老孫就是一起上門的警察,不知道何時跟他關係這麼好了。
老孫說:“您還是介紹一下情況吧,電話里也沒說清楚。”
“好。”
“您女兒是第一個發現的人,可以讓她先跟我們談談嗎?”
丁母有些為難,戴憲卻在她之前就拒絕了,他說:“你先和我媽了解一下情況吧,叄叄那裏交給我。”
“好吧。”
丁叄叄沒想到戴憲會來,她現在正是心理遭受最大打擊的時候,狼狽不堪,不想讓他見着。
她背過身,抱着沙發上的抱枕不願面對他。
丁父起身,“你們先聊。”
說完,他起身朝餐廳那邊去了,和丁母一起向警察反應情況。
面對她的抵觸和背影,他伸出打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不出意料,飛快地被她甩出去。
他又伸手摸上她的頭髮,她低頭擺腦袋,不想讓他摸。
“這是你的選擇。”他嘆了一口氣,將她連人帶枕頭一起抱了起來。
在他的懷裏,丁叄叄被迫對上他的目光。
“我抱着你,還害怕嗎?”他燦爛一笑,彷彿冬日雪地里的春光。
不怕了......她緊閉的身體打開了一點點。
餐廳里正在錄筆錄也沒注意這邊,戴憲飛快地將她帶入了卧室,顯然是熟門熟路。
他將她放入了被窩裏,仔細蓋好,坐在她的床頭,問她:“想喝牛奶嗎?”
她搖頭。
“那就好好睡一覺。”他低頭,將唇落在離她臉龐還有兩公分的地方。
丁叄叄閉眼,長長的睫毛撲簌下來。
他輕輕一笑,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我在旁邊打地鋪,所以你放心可以睡了。”
他一個人的戰鬥力堪比一個班,就算是恐.怖分子來了估計也討不了什麼好,所以她大可以睡個好覺。
丁叄叄睜開眼,伸手指了指牆角的沙發,“不用打地鋪,你可以睡那兒。”
戴憲一笑,眉眼都是春意。
“對了,警察不是要問我話嗎?”她說。
“這個你不用管,我來說。”
丁叄叄眼眶一熱,有他在的地方她都可以盡情任性,這點和以前一樣。
“晚安。”他伸手關掉壁燈。
“別關燈!”黑暗有股腐蝕光明的力量,她害怕再面對腦子裏那血糊糊的一片了。
她的手在被窩裏握成了拳頭,保持着高度警惕。可慢慢地,右手被納入了一個溫熱的手掌內,緊緊的被包裹着。
“睡吧。”他將手裏這隻緊握的拳頭打開,慢慢撫平。
她聽話地閉眼,好像握住了安心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