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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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蔭打算就這個問題問一問趙大華，這邊趙大華就發了個信息過來,說李經理傳喚他,讓他去二十九樓一趟。

他無法,只好坐電梯直通去二十九樓。

負一到二十九層有一段時間,葉知蔭沒事情做，望着觀光電梯玻璃后的景象放空。午後三點。正是夕陽將要落山之際，光線撒得天地一片暖橙,竟有種歲月靜好,盛世安穩的錯覺。

自從出道以來，葉知蔭就沒落得空，不是練舞練嗓子,就是出通告接代言，忙得和陀螺似的，白天助理后屁股十二個小時的跟着,也沒有一個人靜一靜的時間。沒想到,這幾個月來,他唯一喘口氣的機會,地點竟是在這個觀光電梯裏。

葉知蔭眯着眼欣賞夕陽落下的美妙，視線得到了一絲絲的洗滌，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而這時手機煞風景地傳出了一個熟悉的提示音。

他額角輕輕地跳動着，拿起手機看，怕工作上又有什麼通知。

沉舟側畔千帆過：哥,別不理我啊,我是耿舟。

唯一的休閑時光也讓這小子打斷,葉知蔭十分地氣不順。他啪嗒啪嗒地打着字，幾秒種后，看着自己發的那句話被傳送到了對方的手機后，惡趣味得到了強大的滿足，用最快的速度把對方拉黑了。

一氣呵成，蕩氣迴腸。

幻想着對方吃癟的表情，葉大明星的心情又奇特地好了起來，嘴角勾着一個幼稚的微笑。

*

上午健身完之後，耿舟沒有別的工作，他就回出租屋去了。

他和公司簽的就是一個霸王條約——藝人在合約期內，不得有其他的工作，普通的副業也不可以。

所以即便耿舟沒有錢，也沒通告，日子過得慘兮兮，他也不能拋頭露面地兼職或者直接開個店。

這就讓耿舟陷入了一個沒通告只能待在家裏的困境。

廢人舟倒也不是完全沒事情做。他是個活過一輩子的人，未卜先知。別的不說，關於娛樂圈的那點兒事兒，他還真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人葉知蔭在錄音棚錄歌，他像個廢人似的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用筆和紙頭記錄上輩子的娛樂頭條。

比如某影帝隱婚多年已有一子一女。

又如某導演表面清高，實際上是個愛潛規則女演員的主兒。

再比如現在不紅的，過兩年會紅透半邊天的小鮮肉和小花旦。

他很隨意地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一層輕飄飄的空調被，脫了皮鞋，屈膝把腳窩在被子裏頭取暖。

寫了有一會兒，耿舟咬着筆苦惱，覺得他寫下來的這堆八卦並沒什麼實質作用。他又不是重生回來當狗仔的，做明星的，對圈子裏那些污水能避則避，或者睜一隻眼閉隻眼……

早知道當年多記記哪兒的房價會漲，買什麼股票會漲，或者買個彩票中個幾千萬，也比現在窩在破敗的家裏想着水中月鏡中花，冷得連空調都開不起要好得多。

說起他的水中月鏡中花。

耿舟更苦惱了。

葉知蔭不通過他微信好友。

原本這階段的耿舟是不清楚葉知蔭的手機號和微信號的，可耿舟如今是未卜先知的他啊，他不僅清楚葉知蔭的手機號、微信號、支付寶賬號、遊戲賬號，連密碼都記得清清楚楚。

昨晚，耿舟先試探地加了下葉知蔭的微信。他怕微信出bug，連續加了好幾次，可葉知蔭毫無反應。第二天，他又大着膽子加了幾次微信，但都像沉入大海一樣不起一點漣漪。

他有點想表明身份加他，但又怕表明身份了，人更不想搭理他。耿舟心裏忐忑，一下午都耷拉了一個苦瓜臉。

他這苦瓜臉沒搭到晚上，下午三點一刻左右，葉知蔭通過了他的好友！

耿舟興奮得在狹窄的客廳里轉了好幾個圈，被樓下的房東姐姐喊了好幾聲，讓他不要在家練舞。

耿舟全身冒着粉紅，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不顧一切地發了好幾個“親親”的微信表情給葉知蔭，來表明自己熱切的愛意。他完全忘了葉知蔭壓根不知道“沉舟側畔千帆過”是誰，一下子看到一整頁的“親親”，很有可能會把他當做變態分子拉黑。

耿舟見葉知蔭沒理他，又在網上搜羅了好多“親親”的表情包，一股腦兒地發給他的心上人。

等發完了。他冷靜下來了，才意識到不對。

葉知蔭又不知道這是他發的，他這麼做挺欠妥的。想到這裏耿舟十分忐忑地和葉知蔭表明了身份，說自己就是耿舟，讓他不要不理他。

沒過多久，耿舟就看到“對方正在回復中……”

他更加忐忑了。

他發這些表情是沖昏頭腦的舉動，葉知蔭究竟會說什麼呢？

——是不屑一顧，讓他滾得遠遠的。

——還是問他為什麼要發“親親”的表情。

要是第一種，他就暫且穩下來，慢慢接近葉知蔭，要是第二種……耿舟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樑，他的心跳如雷，要是第二種，耿舟還是決定說是開玩笑，他怕要是一衝動表白了，這人會被嚇到，然後離他越來越遠。

兩秒后，耿舟收到了葉知蔭的回復。兩種都不是。

葉知蔭問：耿舟？那是誰？

耿舟：“……”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對面的冷酷！

他真想撕破屏幕鑽進去，揪着葉知蔭的帽子和軟軟的頭髮，大聲地呵問道：“哥！你是魚嗎？就七秒記憶？”

耿舟確定葉知蔭是故意這麼回的，但他還是傷心了。他死死地抿住嘴角，啃着嘴唇的死皮，啪啪啪又發了一大串過去。

我是耿舟，就那個177的耿舟，一個公司，一起選秀過的，你得了第一，我得了第六。昨天洗手間醒酒的是我，今早從健身房出來電梯遇見的也是我……

耿舟沒用文字質問葉知蔭是不是只有七秒記憶，而是特別認輸地發了一大段自我介紹。寫到後來，他還寫了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喜歡的顏色，喜歡的遊戲，寫得比百度百科還要詳細。

發完這一大段。

耿舟繼續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結果一行灰色的提示徹底打碎了他的自尊心。

“對方拒絕接受你的消息。”

耿舟癱倒在沙發上，那一串是白打了，他毫不意外地被葉知蔭拉黑了。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他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麼追求喜歡的人。

他原可以按着上輩子的軌跡，和葉知蔭慢慢相熟，成為彼此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兄弟。

可他不想要這樣，他想要葉知蔭愛他。

就像……他這麼愛着葉知蔭一樣。

可嘗試了一些小方法之後，耿舟覺得自己有點兒走錯了門路。葉知蔭並不喜歡他這種笨拙的勾引，兩人目前的關係有點兒糟糕，別說愛人了，他怕這輩子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可真規規矩矩地做朋友吧。

他又不甘心。

耿舟挺苦惱的，不知道怎麼和葉知蔭進一步。而此時，葉知蔭竟然把他移出黑名單了。

這人公事公辦地說：你來一趟公司，到了就去二十九層。

二十九層是李經理的辦公室，耿舟這咖位平時去不了那兒。這次耿舟能猜得到是什麼事，早上葉知蔭就說要把廣告讓給他，沒想到效率挺快，下午就出結果了。

這趟去公司，耿舟沒穿上午的運動服。也許對葉知蔭來說，這只是很普通的一次見面，但對耿舟來說，這是他和公司高層的第一次見面，他得把最體面、最好的面貌展現出來。

耿舟知道自己的長相和氣質比較適合穿正式一些的服飾，就在衣櫃裏找了一套休閑風的鐵灰色西服，他又怕冷，西服裏頭搭了一件淺色的V字領線衫，露出好看的鎖骨來。這身衣着確實很適合耿舟，整體看起來偏嚴肅禁慾，卻把他的腰修飾得很細，把他的氣質襯得介於冷淡風和性感風之間，完美地遊離。

稍微拾掇之後，耿舟就走了。他沒坐地鐵，一是有點怕人認出來，二是怕遲到了煮熟的鴨子都飛了。耿舟招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裏頭，盯着打表的儀器走得飛快，心裏一頓肉疼。

車裏頭的暖氣很足，耿舟穿那麼少也不覺得冷，他試着和葉知蔭在微信裏頭聊天。

沉舟側畔千帆過：葉哥，是什麼廣告啊？

也許是談了公事，葉知蔭沒拉黑他，也沒嘲諷他，回復得也挺快。

耿舟看了一眼。

葉知蔭：月月舒那則廣告，原來123女團代言的那款。

耿舟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特地揉了揉眼珠子重新看了一遍。然而看多少遍還是那個結果。

這時，好死不死地，車窗外的景象，電視台建築頂上的大屏幕裏頭，正播放着一則眾人皆知的廣告，三個青春靚麗的女孩穿着粉紅色的娃娃裙，笑容滿面地推薦着某項女性用品。

月月舒這個品牌很有名，以往的代言人也全是一線或者超一線的，這次找到葉知蔭不僅有徒他名氣的原因，還有男性代言女性用品帶來的新奇會讓很多觀眾買賬。他要是真能吃下這個大餅的話，也不算什麼壞事。

耿舟用力吸了一口氣。

他大概要紅了……以婦女之友的方式。

“……”

這波浪線發得太過蕩漾，表情對稱得剛剛好，十分引人遐想。化妝師看到葉知蔭的臉色剎那間冷了下來。

葉知蔭很不爽。耿舟那破廣告的機會明明是他給的，是他推舉給公司的，怎麼好人就讓李燕做了？

他這幾天玩弄手機，學會了怎麼截圖。他截了耿舟那條朋友圈的圖，什麼前奏都沒有鋪墊，直接發給了耿舟。

葉知蔭：你把這條微信刪了。

耿舟恐怕也還在拍攝的準備過程中，回復得速度非常快。

撒謊精：嗯？

葉知蔭：你和李經理私下怎麼樣我不干涉，可你們這樣在微信互相調侃太曖昧了，要是被有心人看到，會殃及到公司的聲譽。

撒謊精：……

嬌氣的爺氣得手速飛起。

葉知蔭：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無語的意思。

撒謊精：李經理都快四十了……

葉知蔭：我知道。

撒謊精：她都結婚十年了，孩子都上小學了。

葉知蔭：破壞人家家庭更可惡。

耿舟坐在休息室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位爺那麼肘呢？好好的一個長輩提攜小輩的事都能被這人腦補成一個骯髒的潛規則故事。

要是按照耿舟以前的性子，有人那麼質疑他，他早就把這人拉黑，老死不相往來。可誰讓這人是葉知蔭呢。

葉知蔭再刷了一次朋友圈，耿舟最新的那條動態已經不見了，應該是被他本人刪除了。

化妝師親眼目睹葉知蔭的臉色從晴轉多雲，又從多雲轉晴，心裏着實百感交集，覺得娛樂圈也沒像此人一樣戲多成這樣了。簡直就是連顏值都就不回來的爛脾氣。

撒謊精：刪了＾-＾

葉知蔭：哦。

撒謊精：你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葉知蔭手一頓，不可思議地盯着最新的那條微信消息，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葉知蔭：你都說李經理快四十了！我沒有你那樣喜歡人|妻的癖好，能吃什麼醋？我這是讓你們兩個避嫌，別在公開場合表現得太密切，私下裏隨你們怎麼樣。

耿舟一看就明白葉知蔭是誤會那句吃醋的涵義了。他以為耿舟懷疑他喜歡李經理，而實際上……耿舟明明就是想讓他吃自己的醋啊，關人家李經理什麼事。躺着都中槍。

葉知蔭的直男值高到髮指，耿舟有些沮喪，回了葉知蔭一個冷淡的“好吧”，就沒了下文。

這時正巧場務走到休息室叫耿舟過去試拍，耿舟就把手機留在了休息室里，沒有去管，專心拍廣告去了。耿舟這則代言果然是大品牌大製作，從導演到女配角，再從攝影師到燈光師，無疑都用得是行業內最頂尖的。

上輩子耿舟有拍過一部網劇，那劇劇本和特效太雷，撲得慘淡，口碑也不是很好，負面影響比正面影響多得多，還惹得一堆葉知蔭的唯粉刷起了“讓耿舟退出ＹＧ”的話題。

但好歹是有過拍戲底子的人，拍起一個簡單的廣告來十分得心應手。拍了半天，導演對耿舟讚賞有加，他和李燕也挺熟，直接就當著耿舟的面兒，和李燕通電話，把耿舟誇成了一朵花兒。

李燕自然高興，直接在電話里就說耿舟是他們公司要大大提攜的後輩，以後前途無量。

她把這代言交給耿舟，是很忐忑的。原來對方定的是葉知蔭，看好的也是葉知蔭，別人看在公司和她的面子同意換人，可對方顯然對耿舟抱着懷疑和不看好的態度。現在導演直接當著眾人誇讚耿舟的努力和天賦，無疑是給所有人打了一劑強心針，也給了她大大的面子。

李燕心裏高興極了，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事兒，當下就快確定下來了。她讓導演把電話給耿舟，說要和耿舟說些事兒。

導演把手機給了他，還很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連連說道：“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李燕說：“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事，算是公司醞釀的一個大計劃，除了個別核心人物，其他無關人員都不應該知道。”

耿舟一聽這話，下意識有了一些揣測。他稍稍走了幾步，在一個蔭庇處站定，冷風襲來，他穿得單薄，忍不住搓了搓手掌心。

耿舟說：“李經理，你可以說了。”

李燕神秘道：“幾年前我們公司就想做個雙人偶像團體，一鳴驚人的那種。我們在民間和公司里挑了很久，都沒什麼合適的人選。”

耿舟沒說話。他只知道當年公司對他們組合很重視，什麼好的資源都往他們身上堆。當初耿舟以為是公司太想捧也只贏了，自己蹭了葉知蔭的光。聽李燕這麼說，他才知道，原來公司一早就打算組個團，把心血都投注在這個雙人男團中。

李燕：“這兩年選秀也不怎麼火了，我們公司投大精力打造這一檔選秀節目，是冒了很大風險的。靠選秀製造收視率是假，靠選秀尋找符合我們預期的理想型偶像……卻是真的。”

耿舟閉了眼，復而睜開。

“你們找到了。”是葉知蔭。

要不是他，葉知蔭也不會死。他們這個組合肯定會有更好的發展吧。

可前世的結局就是那麼令人唏噓。ＹＧ組合按着公司的想法慢慢走上正路，卻也曇花一現，折在了他們的事業最巔峰，盛極而衰。

“是找到了。”可以聽出李燕的情緒很高，聲音很興奮，“我半個月前就和葉知蔭通過氣，說有可能會成立一個以他為主的偶像團體。”

是了。即便他和葉知蔭是個團體，但連外行都能看出，公司主要捧的是葉知蔭，當初給他的資源不算差，但和葉知蔭的比還是差了一截的。

那些年，說沒有嫉妒，是不可能的。耿舟的確小心眼了一段時間，可時間久了，嫉妒就淡了，多得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不過即便過了那麼久，耿舟依然不想只做葉知蔭的陪襯，他想要自己足夠強大和優秀，能夠和葉知蔭並肩而立。

李燕能在這個關口和他聊這件秘密大招，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倒是比前世和葉知蔭組團的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個月。上輩子公司大概也放棄找那片葉的興趣了，直接把公司那群嗷嗷待哺的小鮮肉都叫過來，然後先刷臉。

顏值不合格的淘汰，顏值在線的留下來。

留下來的耿舟，就被強迫着問了幾個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吃香菜還是蔥”，“豆腐腦吃甜的還是鹹的”，“個人衛生如何”……

那時候耿舟還覺得這些問題離譜得要命，不明白公司選拔為什麼要出這種奇奇怪怪、毫無邏輯的問題。後來耿舟倒是猜到了七八分。葉知蔭這人太難伺候，組團以後兩人又是要住在一起培養默契的，要是那片葉的生活習慣和花的太過不同，兩人隔閡太大的話，出席活動就能見到端倪。

別人不清楚，葉知蔭的性子公司還能不明白嗎？什麼事兒都表現在臉上。他要是討厭一個人了，藏是藏不住的，肯定當面就甩人家臉子。

說起來，當年公司能選中耿舟，還真是讓他碰上了狗屎運啊。

這次李燕選他的原因，肯定不會是“咸甜豆腐腦”那些事，估計是經過上輩子的沉澱和經驗，耿舟這次又表現得挺好，還被導演當眾誇讚，李燕對他印象不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耿舟再裝傻就說不過去了。

他笑着說：“所以公司現在看中了我？想讓我輔助葉知蔭一起成立這個團？”

“看中了你是沒錯。”李燕說，“但我們改了計劃。原來是因為找不到和葉知蔭一樣出色，能與他一起並肩的人，所以我們制定了以他為主的團隊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