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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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庚敖坐於榻側,望着盧姬自褪衣裳。
綾羅紗衣漸次委地。盧姬靠將上來,輕輕依偎入他懷中,仰面喃喃輕喚:“君上……”
她聲若呢喃,眼眸里脈脈含情,又流露出了些許仿似不敢訴說的委屈之意。
盧姬是盧國進獻而來的美女,盧國公族之女。
盧國本是周室同姓分封之國,地處洛邑之西,從前是周天子用以拱衛王室的封國之一,奈何時移勢易,周王威墮,盧國如今國小民弱,屢遭近旁諸國夾擊,苦不堪言,遂投靠了地處盧國之西且日漸雄起的穆國。五年前獻上以貌美著稱的盧姬。文公一向喜愛次子,當時便給了庚敖為女御。
既為國君,勤政撫民自是他應擔的職責,但暇時享用美人溫柔,亦是權力所附的理所當然。
盧姬貌美,性柔媚,於床笫之事,亦極能投男子所好。
他久未近女色,便也冷落了她許久。
庚敖笑了笑,順勢便將她放倒在了榻上,視線落她胸間,一頓,眼前忽躍出了那日所見的一幕。
那秭女的身段,自比不上此刻卧於王榻之側的女子豐腴,但盈盈嬌致,卻更有一種惹人想去憐愛的美態。
叫他印象深刻的,還有那處宛若桃花的胎記,似硃砂精心描繪,精緻小小一朵,怒綻於玉白肌膚之上,似要與那兩顆淡淡粉紅的蕾尖鬥豔。
雖不過匆匆一瞥,所見就被她以衣襟給遮掩住了,但當時的驚艷,卻撲目而來,此刻想了起來,猶歷歷在目。
可惜了,天生一副絕品皮肉,也不知是否因了從前在秭地生活艱辛風吹日晒所致,面容卻如此不堪相配。
面容還在其次,她的性子,更是令他不喜。
想起來就覺心中不快。
……
盧姬雙眸半睜半閉,眉目媚態橫生。
庚敖盯着她的臉,心中忽發一個奇念。
倘若將她召來,命她侍寢,被他壓於身下之時,不知她又將會是何等模樣?
難道還能保持住這一路上的不假辭色之態?
念及此,他忽血氣翻湧,惡念頓時大熾。
盧姬覺他暴脹,面頰潮紅,**急促,卻又悄悄睜開了眼睛,紅唇附他耳畔,**低聲道:“君上……今夜伯伊夫人可曾請君上過去?”
庚敖漫不經心唔了一聲。
盧姬伸舌輕舐他耳根,吐氣如蘭,“妾聽聞,伊貫恐勢力被削,想再以伊氏女入君上後宮,這才極力反對君上妻晉侯女。君上若再以伊女為正妻,則日後伊氏之勢,恐壓君上一頭……”
庚敖睜開眼睛,眸色瞬間轉為冰冷。
“你受何人指使,敢在孤面前說這話?”
盧姬一驚,隨即搖頭:“並無人指使,只是妾隨想而已……”
庚敖翻身而起,冷冷道:“孤妻何人,此事能容你置喙?你當孤不知?荀軫從前暗中贈你夜明珠,便是要你在孤面前說這番話吧?”
伊氏、荀氏是穆國的兩大貴老之族,家族子弟眾多,身居要位,一向相互傾軋。從庚敖登上國君之位開始,身為荀氏族老,荀軫自然不欲年輕國君再立伊氏之女為正妻,這才力主國君守約與晉國聯姻。又知盧姬與尋常女御有所不同,便暗中贈送夜明珠,讓她伺機在國君耳畔吹風。
這是半年之前的事了。盧姬此前一直沒機會得親近國君,今夜終於被召,喜不自勝,方才趁着男子情,欲勃發,知這是開口的最好時機,便如此這般說了出來。
她卻沒有想到,這事竟也被他知曉,只從前隱忍不發,見他兩道冰冷目光投向自己,大驚失色,再不敢分辨,慌忙爬了起來,跪泣道:“君上息怒!怪妾一時糊塗犯忌!君上罰妾便是。如何罰,妾受之如飴!”
“妾明日便將他所贈之珠交出!”
她又道,一時墮淚紛紛,梨花帶雨。
庚敖盯着她,微微眯了眯眼。
“他既贈你了,何必退回。”
半晌,他淡淡道,眉宇間的那絲怒意也似漸漸消退。
盧姬一顆心方定了些,拭去淚痕,又爬回到他身後,身子貼上他後背,一雙柔荑也慢慢攀回到他了的腰腹之上。
“君上,不早了,妾服侍你睡下吧……”她的聲音帶了點鼻音,又軟又濃。
“出。”
盧姬一怔,仰臉看他,見他面容冷漠,片刻之前的情動模樣已蕩然無存,不敢悖逆,咬唇爬下了榻,匆匆穿回衣裳,低頭出了內寢。
茅公入內,行至王榻之側,見他閉目仰卧,神色索然,遲疑了下,低聲問:“君上,可要另召女御侍寢?”
庚敖道:“不必,你去歇了吧。”
茅公應是,轉身退出,忽聽身後聲音又起:“那個秭女,如何安置的?”
茅公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
他依舊閉目,方才那一句,似不過信口所問。便道:“老奴將她暫安置於傳舍一偏院內。”
庚敖唔了一聲:“令舍人監察,亦不得慢待。”
茅公應了,再等片刻,未聽他有吩咐,似已入睡,便輕手輕腳退出內寢。
……
阿玄在傳舍里暫時落腳下來,轉眼便過去了五六日。
這些日,倘她外出,無人阻攔。但阿玄也覺察到了,身後不遠之處,必有一舍人跟隨。
阿玄知這是為了防範她逃走。
她確實考慮過伺機潛逃,但很快就打消了主意。
就算她逃出了丘陽城,天下之大,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回狄道尋隗龍。
即便運氣夠好,讓她能夠搭上商隊穿越路上的城池和荒野,最後安然抵達目的地,但這邊倘若不放過她,又怎可能想不到她的去向?
茅公之前強行帶她同行的本意,自然是為了給庚敖治他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作的頭疼之症。
此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倘若沒有意外,應該就是這樣過下去了。
逃走並不現實,只能退而求其次。
隗龍母子,如今就是她在這世上所剩的最後親人了。
她知道他們一定在挂念自己,就像自己時常挂念他們一樣。
她想讓隗龍知道她如今已平安抵達了丘陽,過的很好。
她也想知道他們的近況。
阿玄便尋舍人,說了自己的請求,請他轉告茅公。
舍人此前曾得過茅公的吩咐,若這女子有事,便去王宮轉告。當日將消息傳了過去。
過了幾天,舍人笑容滿面地來找阿玄,說恰有一批輜重不日發往天水,可為她帶信過去。
阿玄大喜。
隗龍從前曾隨阿玄習字,陸續也識了不少的字。阿玄便寫了一封告平安書,又想着那邊冬日嚴寒,隗嫫若無冬衣禦寒,怕熬不過去這個冬天,便想為她捎帶一件寒衣。
她在傳舍里飯食無憂,卻身無分文。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面她曾用以賄賂坐車的玉珏了。
阿玄拿了出來,翻看了片刻。
她想起前幾日外出時,在城西曾見到過商隊的影子。
商隊來自各國,南貨北易,說不定能收了這塊玉珏。
……
丘陽作穆國國都,至今已逾百年,人口繁衍,如今達數十萬之眾,街道喧鬧,西市因匯聚各國商人,更是熙熙攘攘。
阿玄一路過去,站在角落裏觀察了片刻,朝一支操齊人口音的商隊走去。
齊國商業繁榮,天下絲綢珠貝,十之七八都經由齊人之手流通,商人見多識廣,或許有看中的,願意收了這塊玉珏。
阿玄尋到那支商隊的頭領,取出玉珏,遞了上去。
頭領接過,就着日頭照了幾下,道:“我不誆你,你這玉珏,倘若成對,價值貴重。如今只得一隻,未免失雙,我收了也無大用處……”
這東西,阿玄留着不過只是廢物,若換成錢,也算是盡了其用,道:“我知你所言不差。只是你當也是識貨之人,這玉質地絕美,也算罕物,何況我不出高價,你收了去,怎就不能盈利?”
那齊人躊躇了下,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個正與人說話的白衣男子,叫阿玄稍候,走了過去,恭敬地道:“主人,有一女子欲出這枚玉珏,質地上好,可惜不能成對,收不收?”
齊翚視線掠過玉珏,起先並不怎麼在意,忽然目光定住,取過玉珏,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片刻,終於想了起來。
他此次臨出齊都之前,齊侯曾傳他入宮,向他展示來自周王的一封朝書,因他走南行北,見多天下寶物,詢問他從前是否見到過朝書中所繪的那面玉珏,知他未曾入眼過,又叮囑了一聲,說日後若是見到,便來稟告,因那持珏之人,極有可能便是周室王姬。
周王雖威信漸墮,但還是天下共主,九鼎之尊,地位擺在那裏,諸侯能從競求者中娶到王姬,依舊是件臉面貼金的事。
當時齊翚漫口應了,卻並未上心,漸漸也忘記了此事,片刻前剛看到那面玉珏,只覺眼熟,接過仔細察看,才終於想了起來,應該就是那日在周王朝書中所見過的那面玉珏。
玉面上的龍鳳雕紋精緻異常,形狀獨特,以他眼力,絕不至於看錯。
齊翚心裏微微波動,立刻問道:“人呢?”
頭領指着阿玄:“便是她了。”
齊翚看了眼阿玄,朝她快步走來。
庚敖腳步停住了。
“你出來許久了,意欲為何?”
其實方才她從他腳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出去時,他便已經醒了。許久不見她回來,又感到帳內悶熱,便也出來了。
他環顧四周。
視線的盡頭,荒野無垠,黑夜漫漫。
“莫非你想伺機逃走?孤提醒你,你一個人,還是打消這主意為好!”
粼粼水面就在她下巴齊平處輕輕**着,阿玄感到自己整個人彷彿都要隨了水波漂浮起來,微微的頭暈目眩。知自己方才舉止倉皇,恐再惹出他更多疑心,極力鎮定道:“君上誤會了,只是方才悶熱難當,出來透一口氣而已,不期擾到君上,懇請移步,好容我一個方便。”
庚敖盯着她那隻一動不動的後腦勺。
直覺令他懷疑,她彷彿有事欺瞞於他。
這令他感到不悅,忽想逼她問個清楚,卻礙於身份,這念頭很快又打消了下去。
他壓下心裏湧出的怪異之感,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腳步聲踏草而去,終於徹底消失在了耳畔。
阿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岸邊,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人了。
她涉水上岸,坐在石邊,手裏捏着那張片刻前從她臉上揭落而下的舊日麵皮,止不住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她已數年沒見過自己原本的那張臉了,更不願別人見到,尤其是在此刻這樣的狀況之下。
她盯着手裏的那張舊面。
月光之下,它薄若蟬翼,卻柔韌異常,整張完整,沒有半點的毀損,如她面容輪廓的第二層肌膚。
阿玄並不知道義父當年是如何為自己造出這樣一張假面的。他從沒教過她這神秘的巫術。他曾說過,這種能力半為天賜,即便得到巫靈認可,對於人來說,擁有它也不一定是件幸事,因作為代價,被授者須以終身犧牲於巫靈,否則必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