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個反派(1)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穿着黑色西裝,身形瘦弱卻挺拔。因為屋內光線昏暗,加上他頭髮略長微微垂落下來遮住了眼眸的關係,使他的面龐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但就算是如此,也依舊遮擋不住那張面孔的瑰麗。
少年眉如弦月,瓊鼻挺秀,菱唇緋紅,五官實在是生得精緻十足,瑰麗得叫人深覺驚心動魄。
像是個嬌養在深深古堡里的少女。
但實際上,他並不是少年,更並非少女。
這具系統給予的新身體,實際上已經有二十六歲了,但他的面容卻始終帶着濃濃的少年感。任誰看見這張面孔,第一反應都會是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可就是這麼一張瑰麗的臉,長在了一個魔鬼的身上。
杭清沒想到系統竟然真的給了他一具厲害的軀體,這個厲害不是家世背景上的,而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本身就極有權勢地位,並且……他很變.態。在反派攻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這個人就是原劇情里最大的反派。
他現在叫邊姽,一個充滿女氣的名字,不過邊姽的行事手段可半點不優柔寡斷。他狠辣極了,擱在電影裏,就是那種標準的變.態殺人犯。邊姽從拍賣場裏救出了兩個孩子,一個叫靳刖,也就是主角受,一個叫宋懲之,也就是反派攻。兩個孩子以為迎來了拯救的天使,對邊姽依賴非常,但是邊姽心理變.態啊,他會凌虐他們,但是在凌虐結束之後,又悉心照顧呵護他們……邊姽在這樣的過程中,獲得了極強的快.感。
如此反覆之後,靳刖和宋懲之也都發現了,這個長得比天使還要美麗的人,內里是個可怕的魔鬼。
杭清抿了抿唇。
頭一次當反派,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小主人。”女傭的聲音將杭清的思緒拉了回來。
杭清微微抬起了頭。
女傭叫艾菲兒,是邊姽的母親留給他的人。艾菲兒長得很清秀,第一眼會讓人覺得這是個老實而溫柔的人。但實際上……
“小主人,不如殺了他吧?不聽話的小羊,留下來還有什麼用處?”艾菲兒微微一笑,眸光里閃動着的是興奮的色彩。
所有養在這個別墅里的孩子,都是邊姽的小羊。
艾菲兒是個戀.童.癖,所有年幼的男孩兒女孩兒都能激發她內心醜惡的欲.望,別墅里養着的孩子中,主角受靳刖和反派攻宋懲之的模樣最為出色,艾菲兒覬覦了他們很久,但從來沒一次得手。隨着主角受和反派攻長到十歲,艾菲兒就對他們徹底失去了欲.望。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殺意。
面對這兩個不服從討好她的小鬼,艾菲兒想要剁了他們,吃了他們的肉。
但是邊姽一直很喜歡靳刖和宋懲之,艾菲兒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直到這一天,主角受策劃了第一次出逃,然後被抓了回來。
現在靳刖和宋懲之就跪在杭清的面前,等待着發落。
原劇情里,邊姽就將靳刖交給了艾菲兒,但是就在艾菲兒將靳刖帶回屋子打算動手的時候,宋懲之偷襲了她,並且刺瞎了艾菲兒的一隻眼睛。這次宋懲之卻順利將靳刖送走了。靳刖一路瘋跑,最後暈倒在了公路邊上,被一對夫婦撿了回去。從此靳刖擁有了新的生活,他正常上學,正常工作。曾經黑暗的經歷不僅沒有改變他,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心性堅毅、性情良善。
但是之後宋懲之卻總遭到艾菲兒的打罵折磨,而邊姽身邊有了新的孩子,宋懲之漸漸就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
杭清剛好就穿到了靳刖逃跑這一天。
他……當然不會將主角受交給艾菲兒。
雖然終於當反派了很值得高興,但杭清的良知底線都在,讓他把一個孩子交給一個變.態,他還做不到。而且艾菲兒這樣的人物,實在恰好是杭清極其憎惡的那一類人。
所以杭清沒有理會她,而是先看向了對面的兩個孩子:“過來。”
邊姽的聲音很好聽,乍一聽會讓人生出溫柔的錯覺來。不過誰都知道,邊姽這張嘴既能說溫柔的話,也能說惡毒殘忍的話。
那兩個孩子顫了顫,慢吞吞地起身,然後手腳僵硬地走到了杭清的面前。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們在發抖。
杭清覺得頗有些感慨。
主角受和反派攻居然在他面前抖成了篩子。
想一想前兩個世界被主角和反派支配的恐懼,杭清就覺得……太TM爽了。
“抬起頭來。”杭清柔聲道。
兩個孩子戰戰兢兢地抬起了頭。
這時候,因為久久沒得到杭清的回應,艾菲兒卻是不滿地催促了一聲:“小主人?”
杭清轉頭看了她一眼,邊姽的眼睛非常漂亮。邊姽的外公是愛爾蘭人,邊姽隔代遺傳到了他的綠色眼眸。當那雙綠眸鑲嵌在邊姽那張精緻的臉龐上時,讓人有種彷彿見到世間最珍貴的祖母綠寶石的錯覺。
但是邊姽的氣質是陰沉的,他那雙清澈剔透的綠眸看上去就可怕極了。艾菲兒剛一對上,就忍不住低下了頭,倒是再也不敢開口了。
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聲極輕的嗤笑聲。
艾菲兒的臉色當時就變了:“是誰在笑?”
杭清不用看也知道是宋懲之。反派攻幼年脾氣桀驁,在別墅里吃了不少的苦頭。靳刖則要聰明很多,加上他的外表很具有欺騙性,一般鬧出事來,邊姽都是找宋懲之的麻煩。
但是現在邊姽已經不存在了。
現在坐在這裏是他杭清。
他當然不會對一個孩子做什麼。
杭清的聲音里撤去了溫柔的味道,變得冷酷起來:“艾菲兒,你該閉嘴了。如果你下次再愚蠢到想要代替我發聲,那你就永遠閉嘴吧。”
沒有人對杭清的突然變臉感覺到驚訝。畢竟邊姽就是這樣,上一刻能溫柔至極,下一刻就變身惡魔。
艾菲兒也知道他的話不是作假,當即臉色難看地低下了頭,至於教訓靳刖和宋懲之的話,她是不敢說了。
杭清這才仔細地端詳起了面前的兩個孩子。
站在左邊的,穿着昂貴的白色運動裝,打扮得像個豪門裏的小公子,如果忽略掉他被抓住時弄出來的狼狽擦傷的話。這是靳刖。雖然現在年紀還小,但是已經能看出來五官的俊秀了。
站在右邊的,穿着黑色小西裝,扣子綳了兩顆,露出了一部分鎖骨。他雖然年紀也不大,但個子卻比靳刖高了一頭,身材已經隱隱顯露出精瘦的味道來了。他看着倒不像是個貴公子。他眉毛粗濃,五官俊朗,眼神裏帶着不甘與桀驁。小小年紀,就能看出幾分匪氣來了。
杭清不自覺地想到了蔣墨陽。
怎麼突然想到他了?
杭清將蔣墨陽的臉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他沒記錯原劇情的話,靳刖和宋懲之今年都該是十歲,還該是上小學的年紀。他們剛剛脫離了嬰兒肥的時期,將要邁入青春期。不過因為長得好看,倆小孩兒看起來依舊還是可愛的。他們是怎麼下得去手,摧殘兩個孩子的?
“你出去。”杭清看向艾菲兒:“讓艾雨拿醫藥箱過來。”
艾菲兒收斂了眼底的不滿,乖乖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一個和艾菲兒長相酷似的女人進來了,她將手裏的醫藥箱放在了杭清的面前。
這是常有的事。
邊姽經常在凌虐了他們之後,再小心地抱着他們上藥。那些愚蠢的孩子,會沉溺在邊姽的溫柔之中,漸漸被折磨出斯德哥摩爾綜合征。而聰明的,哦,也聰明不到哪裏去,比如靳刖這樣的,就會想要逃跑,但是太天真了,進了這裏怎麼能逃得掉呢?
艾雨掩下了嘲諷之色,躬腰行禮,隨後目光狂熱地看了一眼邊姽,這才退了出去。
“坐下來。”杭清對靳刖和宋懲之道。
兩個人走近了,然後跪了下來。
畢竟以前邊姽每次給他們擦藥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依偎在邊姽身邊的。
兩人一臉麻木地靠到了杭清的腿邊,再沒有從前的感動和害羞了。
杭清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兩人的頭頂,他們還是沒有反應。杭清暗暗皺眉。看來是邊姽帶給他們的陰影太大了,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十來年的功夫重新刷好感度。
他不能一下子對他們太好……這樣會顯得生硬不說,還會讓人感覺到虛假,他得有個合理的過渡。
想到這裏,杭清就沒有再擺出溫柔的神色來。他要和從前的邊姽拉出距離來。他淡淡地問靳刖:“離開別墅你想去哪裏?”
靳刖一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臉上甚至湧現了迷惑之色。因為按照邊姽的性格,這時候只會有兩種情況出現——一種是發瘋似的折磨他們,因為他們背叛了他,想要逃跑;一種則是憐愛地看着他們,再溫柔地給他們上藥,企圖再度獲得他們的信任與依賴。
可唯獨沒有眼前這樣的表現。
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神色冷淡而平靜,沒有發瘋,也沒有令人感覺到詭異的溫柔。
宋懲之倒是開口了,他譏笑道:“只要不留在這裏,什麼地方都好。”
靳刖忙白着臉拉了他一把,生怕宋懲之觸怒了杭清。
“可以。”杭清冷聲說。
靳刖再度愣愣地抬頭望着他,宋懲之卻是嗤笑了一聲,顯然並不相信杭清的話。
聽到這聲嗤笑,杭清伸手捏住了宋懲之的下巴,強迫宋懲之的目光對上了他的臉:“你很不服氣。……但這也改變不了你們很弱小,弱小到能輕易被人捏死的地步。”杭清要改變自己的形象。邊姽是變.態的,但他要模糊這個形象,重新樹立起強大的形象來。
宋懲之冷着臉道:“殺人沒有那麼容易……”
杭清微微眯眼,手移到了宋懲之的脖頸處:“……那你可以試試。”
靳刖一把抓住了杭清的手腕,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不……”
杭清本來也只是裝裝樣子,他很自然地收回了手,宋懲之驟然沒了支撐,還差點臉朝地摔下去,靳刖一把扶住了他,宋懲之晃了晃身體倒是穩住了。
杭清將這一幕收入了眼底。
難怪長大以後,宋懲之雖然已經變.態,但心底始終都還記得主角受給予他的短暫的光明,於是在重遇主角受以後,宋懲之就拼了命地想要得到主角受,而在正牌攻和主角受在一起之後,宋懲之為了阻斷兩人的感情,一度殺了不少人,引起了社會巨大的恐慌,更瘋狂的是,他還將警局炸掉了,並且將主角受抓走折磨了很久……這樣的劇情當然引起了不滿。
所以才需要改劇情,改變反派攻。
杭清這才又重新拿起傷葯。
只是他再上藥的時候,動作是毫不溫柔的,甚至可以說是粗魯的,他重重地按在了靳刖額角的傷口上,靳刖忍不住痛呼了一聲。杭清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像是嘲諷:“連這點痛點都忍受不了,你哪裏來的自信能從這裏逃出去……”
靳刖白了白臉。
宋懲之也沒再說話。
杭清收回了手,看向了宋懲之:“你也受傷了?”
宋懲之沒動。
“脫了衣服。”杭清道。
宋懲之依舊沒有動。
如果是邊姽,這時候會溫柔地摟住他們,甚至落下眼淚來。他們會無比清楚,那只是邊姽又一次神經病了而已。那時候的邊姽越是溫柔,就越是可怕。
而杭清是乾脆粗暴地抓過了一旁桌上的剪刀,剪刀很大,那是邊姽用來剪窗台上玫瑰花花枝的。杭清就捏着剪刀貼近了宋懲之,宋懲之渾身一僵,大概以為杭清要用剪刀折磨他了。杭清垂下眸光……“咔嚓”。
宋懲之身上的衣服被剪開了。
咔嚓、咔嚓……聲音接連響起。
很快,宋懲之就光.溜.溜地跪在了杭清的跟前。
杭清往他下.身瞥了一眼,啊,這個年紀的反派好“小”啊……杭清很快收回了目光。
宋懲之已然傻了眼,臉色甚至微微漲紅了起來。他該是覺得噁心的。但是面前的人,似乎一改過去的作風……宋懲之有一瞬間的迷惑,不過很快就惱怒了起來。對方是要用新的方式來折磨他們嗎?脫得光光的,往上澆滾燙的水嗎?
靳刖在一旁也漲紅了臉。
畢竟是十歲的孩子了,年紀說小也不小了,他們已經有了初步的對身體的私密認知。
杭清拿起葯,微微躬腰,開始給宋懲之上藥。宋懲之一直都停直了身板,杭清擦不到某些地方的時候,就會用力摁一下宋懲之的傷口,宋懲之不自覺地弓了弓腰,杭清就可以順利擦到被他遮住的地方了。
靳刖出逃,宋懲之前去幫忙,負責抓人的是個變.態。想也知道他們不會好過。靳刖受的傷都是臉上的,宋懲之受的卻都是身上的傷。杭清瞥了一眼他漸漸開始泛白,並且滲出冷汗的臉。
“你骨折了?”杭清問。
宋懲之沒有回答,顯然是不願意屈服。
杭清也不在意。
反派這樣的小狼崽子,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對他產生好感度。
杭清將他打量了一遍,然後伸手捏住了宋懲之的右手胳膊,微微一用力,宋懲之死死地抿住了唇,抿到唇色都泛着白……就為了壓住喉中的痛呼聲。
“不分輕重的小孩子脾氣。”杭清冷聲道:“就這樣,你們還想脫離這裏?你要是不說出來,我也沒有發現,你的這隻胳膊以後就再也拿不了重物了。”
宋懲之狠狠地瞪住他,沒有說話。
杭清收回手,坐直身體,拿起一旁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很快就有家庭醫生來了。
家庭醫生看着滿地碎了的衣服,和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也沒覺得意外,畢竟邊姽經常將人弄傷。
家庭醫生蹲下身檢查了宋懲之的手臂:“在這裏處理不了,得去醫院。”家庭醫生說完就沒再說什麼了。他知道,邊姽不可能讓這孩子離開別墅的,以後這孩子的手臂恐怕註定就要斷着了……
“去備車。”杭清這話是對外面守着的手下說的。
手下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杭清這才懶洋洋地看向了宋懲之和靳刖:“你們不是想出去嗎?我就帶你們去看看,外面是個什麼樣的世界……”說完,杭清臉上浮現了冷意:“讓你們看一看,就你們這副脆弱無助的樣子,在外面能做什麼。”
宋懲之依舊目光恨恨,倒是靳刖發起了呆,臉上表現出了幾分複雜。
很快,車備好了。
杭清掃了一眼宋懲之:“瞧你這副狼狽的模樣……”他的話里極盡嘲諷,不過在話音落下之後,杭清伸手用張毯子將宋懲之裹着抱了起來,然後他就朝着門外走了過去。
“跟上。”他冷聲吩咐靳刖。
靳刖這才像是被誰按下了開關一樣,忙爬起來跟上了。
他們坐上了車。
黑色的小轎車很快駛出了別墅區,漸漸地,離別墅越來越遠……靳刖扒住了窗戶,他緊緊地盯住了窗外的景色,恨不得立刻飛出去。而宋懲之就顯得要剋制多了。當然,他也很難去看窗外。畢竟杭清將他放到了自己腿上靠着,同時一手按住了宋懲之的腦袋不讓他亂動。
很快他們就到了醫院。
這次還是杭清親手將宋懲之抱了下來。
宋懲之難堪地皺起了眉。
他知道,來到外面會有很多人,尤其醫院裏會有很多人。而他們卻會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杭清一手護住了宋懲之的臉,大步進了醫院電梯,別人只以為他是抱着急症的孩子,沒有誰多想,也頂多是被誰多看上兩眼而已。
而宋懲之則只能看見杭清擋過來的手掌。
能看清杭清那隻修長如玉般保養極好的手。
邊姽很有錢,所以在這家醫院很輕易地就安排好了診治。杭清抱着宋懲之走進了醫生的辦公室。醫生讓他將宋懲之平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
靳刖目光熠熠地打量着周圍。
雖然醫院裏沒什麼好看的,但是這裏有着那麼多的人,那麼多陌生的擺設,這些都是和別墅里不一樣的,這讓靳刖感覺到了希望。
而宋懲之是在杭清挪開手之後,才得以看清病房裏的景象。
他們聽見杭清輕描淡寫地與醫生說:“我的兩個孩子打架,這個不小心摔斷胳膊了……”
醫生竟然也沒多問,上前來查看了傷勢之後,宋懲之就被推進了另一個房間。杭清坐在外面,靜靜地等待着宋懲之出來。
靳刖小心地打量了一眼杭清,然後走到了窗戶邊,見杭清沒有反應,靳刖才敢扒住了窗戶,渴望地朝窗外看去。他想要過正常的生活……
“看見了嗎?你都看見什麼了?”杭清的聲音突然在靳刖的背後響起,靳刖嚇得變了臉色,渾身都哆嗦了起來,杭清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強迫靳刖穩住了身子。隨後杭清伸手指了指窗戶外的景色:“你看,那對母女在哭……你知道她們為什麼哭嗎?”
靳刖又害怕又茫然。他怎麼會知道?
“因為病痛的折磨,對死亡的恐懼,還有對金錢的無力。”杭清冷聲道:“你知道如果你們逃出了別墅會怎麼樣嗎?假如你們好運,沒有遇上拐孩子的人販子。你們活了下來,順利到了城市中心。但你們能怎麼辦呢?乞討為生嗎?就算你們找到了警察幫忙,他們也不會給你們變出一對父母來。你們只能去孤兒院。到了孤兒院,那裏會有很多的孩子。那是個並不富裕的地方。”
杭清拉了拉靳刖身上的衣服:“這些,都不將再屬於你們。”
靳刖漲紅了臉,勉強擠出來一句話:“我、我不在乎這些。”
“哦,是嗎?可是貧窮並不僅僅代表你沒有了漂亮而昂貴的衣服。它還代表你們可能吃不飽、穿不暖,當你們病了的時候,你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像那對母女那樣,抱在一起無望地哭泣。病得輕一點,或許就只是留下病根。比如像今天我不帶宋懲之來的話,他的胳膊就廢了。病得重一點,你們就死了,你們再也不會知道光明是什麼滋味兒,你們所有的抗爭和拚命的逃離都成了無用功。因為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說著,杭清還按了按靳刖臉上的傷口。
靳刖疼得痛呼了起來。
“死比這個還要痛一萬倍。因病痛折磨而死,那是最痛苦的。”杭清冷聲道。
靳刖的身子顫抖了起來。
“知道害怕了?連未來都沒思考過,你們就想着逃跑了?在別墅里待了這麼久,還沒能教會你們聰明嗎?”
靳刖咬住了唇,陡然感覺到了一陣絕望。
也就是主角受才這麼好蠱惑,如果是換做宋懲之站在這裏,杭清保不齊他就會懟自己:“只要離開別墅,什麼都好。”
很快,宋懲之被推了回來,他的手臂被打上了石膏。宋懲之站在那裏,艱難地托住了自己的右臂。他的臉色依舊是白的,還帶着滿頭疼出來的汗,看上去活脫脫就是個小可憐。
杭清心底也的確軟了一下。
等問過醫生,了解了注意事項后,杭清就又拿上毯子裹着宋懲之抱了出去,靳刖緊緊地跟在杭清的身邊,顯然對於外面未知的世界已然升起了小小的恐懼。
杭清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道:“你們想要離開,可以。等你們成長到足夠扳倒我的時候。起碼……你們走出去還能存活下來。那時候,你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了。”
先讓人絕望,但也總要給人希望。
靳刖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先是緊緊皺住了眉頭,不過緊跟着靳刖那張小臉上就爆發出了驚人的光彩。
杭清滿意了。
至少搞定一個了。
宋懲之倒是沒什麼反應,顯然他更不相信杭清的信譽,認為杭清這句話就跟放屁一樣。
他們重新坐回到車上,宋懲之依舊是被杭清按倒在了腿上。
來的時候忍着心底的憤恨和手臂的劇痛,宋懲之一路都是煎熬的,但是受傷被處理了以後,宋懲之就放鬆了許多,他靠住了杭清的腿,漸漸感覺到了對方大腿上溫熱的觸覺。
這種感覺很怪異。
因為邊姽的那雙手經常都是冰涼的,哪怕是再溫柔地拂過他們,也都總讓宋懲之聯想到冷血的蛇類動物。
那是一種噁心的感覺!
但是現在宋懲之迷惘地發現,這種感覺似乎消失了。
很快,他們回到了別墅。
靳刖難免展露出失望的神色,因為他們如願離開了別墅,但最後卻還是回到了這裏,而他和宋懲之無力反抗。
“做些食物來,我很餓。”杭清對艾菲兒吩咐。
艾菲兒早拿自己當了別墅的第二個主人,這時候怎麼肯去下廚?她當即就支使了艾雨過去,艾雨倒是沒什麼二話,立刻就去了。
但杭清卻在這時候掃了艾菲兒一眼,這一眼裏包含了陰冷的光芒。
艾菲兒不自覺地顫了顫,但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是邊姽母親留下來的人,邊姽怎麼樣都不會對她下手的,並且邊姽不僅不會下手,還會對她極好。艾菲兒暗自笑了笑,看向靳刖和宋懲之的時候,目光里就充滿了惡意。
艾菲兒渾然不知道,剛才杭清打量她的那一眼,就是在琢磨怎麼殺了她。
邊姽手裏沾過人命,原劇情里他會被警察打死。杭清本來也是要死的。所以這個時候殺了艾菲兒多一條人命,倒也沒什麼關係。何況……杭清是真的厭惡艾菲兒。
當反派,成為別人的噩夢是很好。但是杭清一點也不願意去做變.態,甚至是與變.態為伍。所以殺了其他的變.態,就留下披着一層偽裝的皮的他就夠了。消滅變.態,人人有責嘛。
因為杭清沒有發話,靳刖和宋懲之就只能跟着他在桌邊坐下。
別墅里養的其他孩子這時候是不敢出來的。
邊姽在別墅里就如同古代帝王一樣,只有他需要某個孩子陪在身邊的時候,他才會讓艾菲兒去將人帶出來,而沒有他的吩咐,誰都不能在別墅里亂走。這會讓邊姽犯病。沒有誰願意去這樣觸怒他,所以都乖覺極了。
一時間,飯廳里就剩下了杭清、靳刖、宋懲之和艾菲兒四個人。
飯廳外倒是守着幾個手下。
過了一會兒,艾雨和兩個女傭陸續端着飯菜過來了。飯菜一一擺上桌,一些大補的則是擺在了杭清的手邊。
畢竟邊姽自幼體弱,這些食物是常備在他身邊的,就為了給邊姽補身子。但杭清可不愛吃這些……
飯菜上桌,杭清就注意到旁邊兩個孩子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哪怕他們表現得再有氣節,面對食物的時候也還是流露出了渴望,這都是因為,他們剛剛來到別墅的時候,邊姽對他們很好,但之後他們發現邊姽的病態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對邊姽的信任與依賴,邊姽心有不快,讓他們餓肚子就是時常有的事了。在偌大的別墅里,小小年紀,雖然穿着好的、用着好的,但吃一頓好的飯都艱難,想要活得有尊嚴一些都不成。
也難怪他們想跑了。
杭清沒有讓他們吃飯,而是先自己低頭嘗了嘗手邊的補品。只吃了一口,杭清就皺起了眉:“真難吃。”他的語調很輕,但說出口的卻是嫌棄的話。
杭清將食物推給了宋懲之:“拿着吃吧。”隨即,杭清厭惡地挪開了目光。
宋懲之先是一愣,然後就裹緊身上的毯子,立刻用左手笨拙地拿着勺子開始吃了起來。他已經很餓了,哪怕面前的食物再難吃,他也能吃下去。
杭清又拿着筷子嘗了其它的菜色。
簡單吃了一些之後,杭清就將筷子拋給了靳刖:“你吃吧。”
“真是難吃極了。”杭清冷聲道。
艾雨的臉色有些難堪,艾菲兒毫不客氣地在一邊嘲諷地笑了笑。杭清站起身來:“讓他們吃掉了再走。”杭清說完,冷冷地看了一眼艾菲兒。艾菲兒本能地閉了嘴。
杭清沒再看宋懲之和靳刖,他直接走上了樓。
靳刖也並不在意杭清的口水,他接住筷子以後,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吃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飯菜已經很好了。何況十來歲正是飯量大的時候。這一桌子正好滿足了他們的胃口。
樓下是如何風捲殘雲,杭清是不知道的。
他皺着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他吃不下這樣的東西,杭清是覺得真難吃。遠遠不如蔣墨陽的手藝……不過一想到這個名字,杭清就微微啞然了。
將這個人從腦子裏拋離出去,杭清進入到了自己的房間中。
他的房間打掃得很乾凈,裝修風格也很乾凈明亮,不拉上床簾的時候,看起來還很賞心悅目。杭清看着這樣的房間倒是滿意了不少。至少不會睡在裏頭覺得壓抑。杭清吃過飯後,本能地想要睡一覺,這是上個世界遺留下來的習慣。想想也沒什麼不妥,杭清就遵從自我了。
只是剛在床邊坐下,杭清就看見了床頭放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女人。
女人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只是她的面龐上隱藏着濃重的陰霾。女人的眼底帶着血絲,透着憔悴的味道。這當然不是因為她病了,而是因為她瘋了。
邊姽之所以會如此變.態,那都是有家學淵源的。
邊姽的外婆是個正常人,外公卻是個極其變.態的精神病。而這種變.態很好地遺傳給了邊姽的母親,並且得以被她發揚光大,之後邊姽的母親嫁了人,病就更加嚴重了。她嫁的男人是個戀.童.癖,那個男人喜歡年幼的女孩兒。邊姽的母親就瘋了一樣地想要生個女兒。但邊姽生下來長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他是個男孩兒的事實。
邊姽的母親瘋了一般地將邊姽打扮成小女孩兒,想要用她來討得丈夫的歡心。那個男人厭惡邊姽母親的瘋狂,憤怒地離開了家,卻在外面玩弄小女孩兒。不久,男人入獄了……但邊姽母親的精神病變得更加嚴重了,她幻想男人還在自己的身邊,她收養了小女孩兒想要送給男人。
艾菲兒和艾雨就是當初的小女孩兒。
邊姽母親對她們有時候很好,但有時候又極度嫉妒這些如同花蕾一般的少女。她瘋狂地折磨她們,折磨結束之後,又會加倍地呵護她們。邊姽同樣遭到了這樣的待遇。但他的內心對母愛有着極深的渴望,這麼一番下來,邊姽竟然成了斯德哥摩爾綜合征。他跟着耳濡目染,學會了母親的手段和脾氣。
在邊姽母親去世之後,邊姽就接班成為了新的變.態。在那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多半都沒辦法成為一個正常人。所以艾菲兒和艾雨也有着極其嚴重的心理疾病。可笑的是,他們都還念着邊姽的母親。
邊姽還會將女人的照片放在床頭,放在桌面上,放在走廊上……
一個幼年遭受折磨的可憐孩子,但也是個可笑的戀.母.癖。
杭清厭惡地將照片扣上了。
他們都是受成長環境影響而心理扭曲了的人,說起來是很可憐,但是作惡也都是真實的。
杭清覺得自己成為了邊姽挺好的,他可以終結其他的變.態,最後自己也再死掉。就再也不會有往下延續的受害者了。讓一切罪惡都終結在他這一代。多好。
想到這裏,杭清上了床,蓋上被子,舒服地睡了過去。
杭清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他醒來睜開眼看向窗外,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杭清感覺到了胃裏傳來的飢餓感。
想吃快餐,炸雞漢堡和可樂。
這是杭清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念頭。
上個世界已經憋得夠辛苦了,這個世界他都這麼有權勢了,難道還不能吃點快餐?杭清起身走了出去。
門外的手下見他出來,還躬了躬腰。
杭清先往宋懲之和靳刖的房間去了。這兩人是住在一處的。就在二樓最右邊的房間裏。杭清一路走過去,半點孩子的聲音都沒有聽到。並不是那些孩子都死了,而是他們都知道不能發出半點雜音。
被母親折磨長大的邊姽,極其的討厭雜音。
因為他的母親每次發瘋的時候,都會用尖利的嗓音瘋狂地叫喊、大罵。對雜音產生厭惡,其實是邊姽本能的一種自衛,和潛意識裏對母親的抵抗。不過邊姽似乎並沒意識到這點,他依舊瘋狂地崇敬着死去的母親,甚至連母親留下來的艾菲兒姐妹,都在他身邊得到了優待。
杭清忍不住皺了下眉。
他頓住腳步,推開了面前的門。
裏面的人似乎受了驚,不過還是嘶聲喊道:“滾開艾菲兒!滾出去!滾出去!”
杭清立刻就明白了。艾菲兒又來折磨他們了。杭清腳步不停地走了進去。坐在床邊的人猛地站了起來,高舉起了手中的椅子,白皙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那是忍無可忍的靳刖。
靳刖受夠了艾菲兒的折磨,他決定拼着受傷也要將艾菲兒打出去。但是……靳刖看着走進來的面容嬌艷如同玫瑰花一般的男人,他呆了呆。
杭清毫不在乎地走上了前。
宋懲之無力地躺在了床上,身上只蓋了薄被,他整張臉都燒紅了,眉頭緊皺,還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應該是骨折引起的發燒。
杭清在床邊坐了下來:“拿醫藥箱。”外面有人應了一聲,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
靳刖緊張地盯着杭清,似乎生怕杭清動手將宋懲之弄死在那裏。
醫藥箱被拿了過來,杭清取出溫度計給宋懲之量了量體溫,宋懲之大概是將杭清的譏諷聽進去了,倒是沒再拿自己的身體來和杭清作對。他配合地讓杭清給他量了體溫。
39°8
高燒。
“去叫醫生。”
外面的人又立刻去了。
杭清又讓人取了退熱袋過來,放到了宋懲之的額頭上。雖然作用不大,不過聊勝於無。
宋懲之感覺到了一隻冰涼的手壓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他知道那是屬於邊姽的,但是男人已經很久沒有照顧過他們了,因為他們發現了男人的真實面目,他們想着要逃跑。不過男人的溫柔關懷是令人作嘔的,宋懲之也不稀罕……
可是,這次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當那隻手放在他額頭上的時候,宋懲之居然感覺到了一陣舒服。
宋懲之當然不知道那是退熱袋的功效,他只覺得舒服極了。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到愧對自己,一面又更加憎恨邊姽的行為。
家庭醫生再一次到來。
他再一次表示:“燒得太厲害了,在家裏能解決的可能性較低。”
杭清毫不猶豫地再度帶着宋懲之上了醫院,同行的還有靳刖。而這次,靳刖再沒了心思去看窗外,宋懲之也沒力氣掙扎以表達自己的不滿了。
宋懲之很快辦理了住院。
打針、吊水。
一番忙碌過後,杭清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的胃有些痛了。
杭清叫了個手下進來:“去外面買些吃的。”
手下點了點頭,正準備往外走。
杭清滿心惦記着快餐。
誰知道十來分鐘以後,兩個手下在病房裏活脫脫擺出了一桌大宴。
他就想吃個快餐而已啊……
兩個手下根本沒準備靳刖和宋懲之的碗筷。靳刖望着飯菜的方向咽了咽口水。杭清餓了,他們也是早早就餓了。
杭清沒要求手下再去取筷子過來。他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食物,還好一頓細嚼慢咽。這會兒宋懲之已經退了些燒,意識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他掙扎着從病床上爬起來,目光緊緊地盯住了杭清。
“過來。”杭清對靳刖說。
靳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杭清將筷子扔給了他:“吃吧。”
那頭宋懲之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像他這樣的孩子,越是病了,也就越是容易飢餓。杭清隨手端了一碗粥和一碗湯,然後將自己用過的勺子放進去,最後一齊放到了宋懲之面前打開的桌板上。
宋懲之知道這是杭清施捨的,但他要想好好地活着,他就得吃。
宋懲之的左手抓起勺子,笨拙地開始吃飯。
他的右手打着石膏,掛水的是左手,為了不將吊針掙脫,宋懲之還得按捺住飢餓小心翼翼地吃……
杭清看着他們的模樣,心底也有點兒不是滋味。
杭清並沒有繼續留下來,再留下來,就顯得對他們關心過多,又像是從前那個每次折磨過他們之後虛偽的邊姽了。
杭清留下了手下牢牢看護住他們,然後就先行回去了。
杭清回到別墅沒一個小時,靳刖也就被送回來了。靳刖臉上的表情鬆快了不少,他上樓的時候,還衝杭清躬了躬腰。
杭清依舊滿面漠然,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靳刖茫然地想,男人好像真的變了。
杭清也有些累了,他回到了房間休息。
這一夜,杭清睡得很是自在。畢竟主角受和反派攻還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正牌攻也還沒出現。他現在就是劇情里最大的boss,沒人敢招惹他。多麼令人安心的生活啊。
但宋懲之和靳刖卻是有些失眠了。
孩子大都是敏銳的,他們能察覺到那個男人變了。但是心底強烈的不信任感,讓他們更多的是去揣測,這個男人究竟要做什麼。
靳刖陷入了茫然之中。
而宋懲之漸漸的倒是陷入在了興奮中。
這是他頭一次離開別墅睡在了外頭,哪怕是在醫院裏,哪怕門內門外都還守着邊姽的人,這也讓他覺得新奇並且高興極了。
一夜過去……
杭清清晨醒得很早。
邊姽是個少覺的人,他的睡眠很淺,什麼動靜都能輕易將他驚醒。這種狀態無疑也讓邊姽的性情變得越發的暴躁。
杭清也覺得不大痛快。
睡不好覺,簡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
邊姽大概需要去瞧一瞧心理醫生。
杭清毫無負擔地想。
他換好衣服走出去,艾雨和艾菲兒也已經起來了。杭清看向了艾菲兒:“早飯呢?”
艾菲兒漲紅了臉:“這……這又不是我該做的。”
“去做。”杭清的聲音很是冷漠,不容抗拒。
艾菲兒氣得咬了咬牙,但也只能聽從杭清的話,乖乖往廚房走去。畢竟艾菲兒很清楚,邊姽這兩年瘋得越來越厲害了。這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邊家握在邊姽的手裏,所有手下都對邊姽服服帖帖。
艾菲兒得很快就做好了早飯端出來。
杭清掃了一眼,掂量艾菲兒也沒膽子在裏面放毒,這才低頭吃了起來。艾雨嫉恨地看了一眼艾菲兒,杭清注意到了這個眼神,卻沒說什麼。
姐妹反目挺好的。
杭清放下筷子:“備車。”
艾菲兒驚訝道:“還要去醫院?小主人,照我說,直接將那兩個兔崽子給我解決就好了。送他們去治傷。他們配嗎?”艾菲兒冷笑了一聲。
杭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需要你來替我拿決定嗎?”杭清的目光是溫柔的,語調也是溫柔的。
但這對於艾家姐妹倆來說,這無疑就是對方要發瘋的信號。艾菲兒馬上閉了嘴。
杭清站起身來,緩緩走了出去。
艾菲兒在背後氣得砸了桌上剩下的飯菜:“他不是都已經厭棄那兩個兔崽子了嗎?”
艾雨沒搭理她,只低頭收拾着桌面。
艾菲兒瞥了一眼她,譏諷道:“我們是什麼人?你偏喜歡自降身份去幹些女傭的事。艾雨,你不是喜歡小主人嗎?那你就竭盡所能地去勾引他啊。你以為打理個桌子,他就能看上你了?嗤,我還指着你以後當了這兒的女主人……”艾菲兒壓低聲音,森森一笑:“好將那些小孩兒都送給我呢。哦,還有那兩個兔崽子,送給我,讓宰了他們。”
艾雨還是沒搭理她。
艾菲兒氣得呸了一句:“沒勁!”
·
之後幾天,杭清天天都會帶着靳刖過去看宋懲之。
而走出別墅之後,很明顯靳刖對着外面的世界沒有那麼渴望了。其實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被杭清偷換了概念。他們嚮往外面的世界,並不是外面的世界多麼美好,他們嚮往的是自由。但是被杭清那麼一通說之後,靳刖就迷惑了,突然覺得外面沒什麼可嚮往的了,尤其當他能頻頻離開別墅之後,就更沒那麼強烈的渴望了。
宋懲之倒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渴望。
但他很好地掩蓋住了自己的心思。
幾天後,宋懲之痊癒。
杭清帶着他們回到了別墅,他們知道,或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別墅了。杭清擔心他們為了想要出去,故意生病。杭清還特地語調譏諷地告誡了他們:“不要做蠢事。”
靳刖和宋懲之臉上都是一陣紅一陣白。
杭清沒看他們,走進去后,便直接叫住了艾菲兒:“去準備午飯。”
這幾天杭清都會吩咐艾菲兒去做飯。
艾菲兒在別墅里,幾乎將自己當成了半個主人,從前的邊姽看在死去母親的份兒上,也根本不和艾菲兒計較。但現在他又不是邊姽。艾菲兒再不情願也得去。如果艾菲兒爆發的話那就更好了。那說明動手殺她的時機到了。
幾天下來,艾菲兒心底的怒火也的確積攢到了一定地步。
此時就到了爆發的頂點。
“小主人,您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艾菲兒咬着牙問,看向杭清的目光里還帶着怨恨。
杭清看了她一眼,只是坐下來,敲了敲桌面。
手下忙遞上了一個盒子,杭清打開盒蓋,只見裏面躺着一把手槍和一隻匕首。
艾菲兒目光微微一變:“小主人,您這是什麼意思?”不過艾菲兒倒是沒有驚慌,因為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她篤定杭清不會將她怎麼樣。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邊姽的殼子裏換了個靈魂。
杭清轉頭問宋懲之和靳刖:“你們覺得哪樣更好?”
靳刖臉色白了白,沒有說話,看來是對兇器有着本能的恐懼。
宋懲之倒是笑了笑,還走上前去,大膽地抓起了匕首:“它。”
“為什麼?”
“因為它可以一刀一刀割下人的肉,讓那人受盡折磨而死啊!”
果然是反派啊,真是深得變.態精髓!
艾菲兒嗤笑了一聲:“怎麼?小兔崽子,你還想拿刀殺了我嗎?”
宋懲之轉頭看向艾菲兒,目光里滿是恨意。宋懲之是真的想要殺了艾菲兒。因為艾菲兒比邊姽更加變.態,折磨他們的時候也更多。
杭清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他是想讓宋懲之和靳刖發泄情緒的,那麼直接發泄到艾菲兒身上無疑是最好的。但是讓一個孩子拿着刀殺人,這不是把人往變.態路上推嗎?
想了想,杭清低聲道:“把刀拿着。”杭清指了個手下。
宋懲之似乎察覺到了杭清要做什麼,他疑惑地看了看杭清。靳刖則還是一頭霧水。
艾菲兒根本沒放在心上。
艾雨或許是看出了他的殺意,但是艾雨瞥了艾菲兒一眼,便又低下了頭,竟然沒有提醒艾菲兒。
“動手。”杭清說。
那個手下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將艾菲兒猛地扣倒在了地上,冷漠得就像是在扣砧板上的一塊肉。
艾菲兒這才微微慌亂了起來,她尖叫道:“邊姽你要幹什麼?”
杭清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地上一隻討人厭的蒼蠅:“你很討厭,並且越來越討厭了,你還失去了你的價值。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價值就剩下做飯了嗎?可你似乎將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主人,越來越妄想於凌駕我的頭上。你該死了。”杭清指了指那個手下手中的刀:“所以,你現在該上路了。”說完,杭清頓了頓:“哦,讓她死得慢一點,就一刀一刀來吧。”
他口吻雲淡風輕得像是說牛排要慢慢小心切一樣。
艾菲兒躥起了一身的恐懼戰慄,她高聲尖叫,求饒,想要掙扎卻掙扎不動。艾菲兒這才真的慌了。她知道了眼前的人掌握了她的生死。她更意識到,這個瘋了的男人,面對她也是下得去手的。
眼看着杭清根本不為所動,艾菲兒大喊道:“你忘了你媽媽了嗎?你不能殺我!我是你媽媽培養的人!你不能殺我……你會後悔的……”
杭清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她:“我不會後悔的,你放心。”
不知道的,還當是情人間在說話。
杭清起身往樓上走。
靳刖和宋懲之已經邁不動步子了。
一個是嚇的,一個卻是興奮的。
“過來。”杭清道。
靳刖和宋懲之條件反射地跟了上去。
杭清帶着他們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打了個電話。靳刖和宋懲之安靜極了,誰也沒有打擾杭清打電話。
等杭清掛斷電話的時候,宋懲之突然笑出了聲。
杭清轉過頭去看着他:“笑什麼?”他的聲音沒什麼溫度。
但宋懲之卻覺得他這樣反而不可怕。看看剛才的艾菲兒,面對邊姽那張溫柔的面孔,不就嚇得慘叫了起來嗎?這個人可怕的是當他溫柔注視着你的時候。
“我笑她要死了。”宋懲之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這個人太討厭了……她會毆打我們,不給我們食物吃,去年冬天還總把我們扒光從門內丟出去。她太討厭了。”宋懲之的聲音里隱藏着滿滿的痛恨。
杭清忍不住回想了一下。
邊姽也好不到哪裏去,只是他下手摺磨的次數要少多了。而艾菲兒是無時無刻不在欺凌着他們。
這次的好感度可真難刷啊。
不過殺了艾菲兒是第一步。
慢慢的,總會將好感度刷起來。
很快,那個拿刀的手下上樓來了,他沒敢進屋,因為邊姽很討厭別人將他的屋子弄髒。
手下在門外低聲道:“主人,一切都辦好了。”
“嗯,去吧。”
宋懲之卻突然道:“我能去看看艾菲兒死了以後什麼樣嗎?”
杭清:……
您膽子可真棒棒。
“不行。”杭清冷聲拒絕了:“你們要見幾個人。”
“什麼人?”宋懲之反問,臉上還掛着笑容:“你要把我們賣了嗎?”
杭清將他上下打量一眼:“你哪裏值得我賣了你?在別墅吃穿這麼多年,賣了你也抵不了。”
宋懲之沉默了下來。
他和靳刖最早就是被賣了的。他們是同一個山村裡,被父母賣了出去,之後買家將他們放到了地下拍賣場裏,之後邊姽買下了他們。他們從小山村裡出來,受盡苦楚,被貧窮所折磨。當他們終於得救,並且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從未接觸過的有錢人家的時候,他們是畏縮又幸福的。尤其是對方待他們還很溫柔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彷彿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
但這個幸福崩塌得那麼快……
所以啊……心裏才更有怨氣。
如果一開始就讓他們過着那麼悲慘的生活,也許他們就不會有後來的難過傷心了。可偏偏他讓他們嘗到了幸福的滋味兒,然後又把他們打入地獄……
宋懲之深沉地看了杭清一眼,隨即斂去了眼底的情緒。
杭清注意到了宋懲之的目光,也並沒有在意。
這時候艾雨帶着幾個人來了。那幾個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共八個人,其中六個都戴着眼鏡。艾雨看上去神色平淡極了,似乎完全不受姐姐死亡的影響。
宋懲之和靳刖都好奇地看了看他們。
“進來。”杭清道。
那八個人才敢走進來。
“你們不是想要離開嗎?”杭清突然又提起了這句話。
宋懲之和靳刖同時渾身一緊,他們以為杭清派這些人來折磨他們的。是要換新花樣了嗎?宋懲之心想。
“以你們現在的本事,想要逃離這裏實在太難了。我來幫你們一把啊。”杭清溫柔一笑,“你們就讓我看一看,你們會怎麼反抗我啊。”
宋懲之和靳刖漲紅了臉,他們都有種被杭清耍弄了的感覺。
杭清指了指那幾個人:“以後,他們就是你們的老師。”
老師?
宋懲之和靳刖都怔住了。
他們都十歲了,卻從來沒接觸過課本和老師,至於學校和同學對於他們來說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他們會從電視裏看見那些學校。但他們也只能眼饞一下。他們知道,眼下的不受傷和吃飽,才是他們最迫切的問題。
那幾個人微笑着站出來,紛紛做了自我介紹。
有教數理化的,有教語文和英語的,還有天文地理、歷史政治的。甚至還有教他們禮儀,騎馬射箭的。最好笑的是,有個女人站出來,笑了笑說:“我教你們怎麼用刀啊。”
宋懲之和靳刖在看見女人臉上的笑容時,就不覺得好笑了。
他們也是在認識了邊姽之後,才知道不是所有溫柔的笑容都代表了喜悅與和善。溫柔的笑容背後可能隱藏着巨大的惡意。
這個女人大概是真的會使刀。
杭清站起身來,臉上笑容更大,眼底甚至還露出了幾分瘋狂:“就讓我看看吧,看看你們能走到什麼程度,什麼時候才能殺了我。”
宋懲之和靳刖咬住了唇。
果然,他果然是又想出了新的花樣來折騰他們。
但是……宋懲之和靳刖都不得不說,他們內心是欣喜的。他們不傻,他們也知道,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活下來,活得更好,最後成功脫離這個地方,而在脫離之後他們也能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杭清留下話就走了。
剩下幾個人開始和宋懲之兩人交流,以了解他們的水平,並且制定上課計劃。
別墅里再也沒有了艾菲兒的存在,他們不用擔心時時刻刻被凌虐,他們過了極其規律的生活。而之後每餐他們都會和杭清坐在一桌。只是杭清依舊沒給他們準備碗筷。每次都只有等到杭清吃完以後,他們才有吃飯的權利。這樣的規矩沒讓宋懲之和靳刖惱怒。如果杭清溫柔以待,他們才會覺得不敢下口。
如此下來,轉眼就三月過去了。
宋懲之骨折的右手好得差不多了,石膏早早就拆除了。
而宋懲之和靳刖驚訝地發現,這次男人沒有再對他們發瘋。也許是對別的人發瘋了,也許是男人有了新的玩法……宋懲之和靳刖都不在乎。他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滿足。沒有打罵侮辱,沒有餓肚子的時刻,也沒有生病只能躺在床上強忍的時刻,他們還可以學習許多的東西。
杭清很少出現在他們面前,只有吃飯的時候,會見上一見。
當杭清突然敲開門,打斷了老師上課的時候,宋懲之和靳刖還緊張了一下。
“你出來。”杭清指向了宋懲之。
宋懲之慢步走了出來。
“走吧。”杭清說著就先轉了身。
宋懲之卻不敢挪動腳步:“去哪裏?”
以前宋懲之什麼都無所畏懼,但是在嘗過現在生活的美好之後,他就不願意回到從前了。
“去醫院。”杭清掃了一眼他的手臂。
宋懲之臉頰一紅,這才想起來上次拆石膏的時候,醫生說過段時間要去複查,似乎就是這幾天該去複查了。
杭清沒再說話,只慢步朝樓下去了。
宋懲之頓了頓,也馬上跟了上去。
宋懲之忍不住想。男人好像真的變了,不知道是變好還是變壞,不過現在他覺得很好。再回想一下曾經的邊姽,宋懲之居然覺得彷彿是幾年前發生的事一樣,都距離他遠去了。
等進了醫院。宋懲之由護士帶着去做複查,而杭清則是留在了外面,完全沒有跟過去。宋懲之心底一動。男人是根本沒將現在的他放在眼裏嗎?所以完全不擔心他逃走?
不過……宋懲之也的確不想逃走。
正如男人說的那樣,起碼得等到有資格的時候再離開。
“別做蠢事。”男人的那句話還時常迴響在宋懲之的耳邊。
“好了,邊少爺,沒事了。”護士笑了笑說。
宋懲之收起思緒,皺眉道:“你叫我什麼?”
“邊少啊。”那護士尷尬地笑了笑:“您不是邊先生的兒子嗎?”
宋懲之冷着臉:“你看我像是他的孩子嗎?”
護士表情更尷尬了:“也、也對,邊先生看起來那麼年輕,不像是,不像是能有孩子的人……”
“說完了嗎?”杭清站在門外道。
宋懲之被驚了一跳,忙回過頭去看,這一眼,多少讓宋懲之有些心虛。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
“完、完了。”宋懲之難得結巴了一下。
“那就走吧。”
“……嗯。”宋懲之忙跟了上去。
護士看了一眼,小聲嘀咕道:“這麼好,換別人家裏非得是親兒子才行啊……”
宋懲之聽見這話,只是心頭暗暗冷笑了一聲。別人家的兒子,可不受折磨。
杭清將宋懲之的表情收入眼底,什麼也沒說。只是心頭多少有些不快。這還是頭一回,過了這麼久了,反派好感度一點都沒增長。
杭清也只能安慰自己要耐心了。
等回到別墅里,杭清突然發現氣氛凝滯極了。
“怎麼回事?”杭清問艾雨。
艾雨溫溫一笑:“您上樓去看看就知道了。”不過就算是這樣說了,艾雨還是補了一句:“靳刖打人了。”
靳刖會打人?
杭清覺得有些驚奇。他沒有先開口下結論,而是慢步上了樓。只要主角受沒受傷就好。不過主角受能打誰呢?
上了二樓,靜悄悄的一片。
幾個手下守在宋懲之二人平時上課的房間外。
宋懲之這會兒臉色已經變了,要不是顧着杭清,他早已經快步跑過去了。
杭清也看出了宋懲之的焦灼。
這反派攻和主角受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難怪主角受離開多年,反派攻都還能情根深種,念念不忘……
杭清想着想着,終於走進了房間裏去。
房間裏只剩下繃著臉,小臉煞白的靳刖,他手裏還抓着一把刀,刀尖滴着血……杭清看見這一幕,眼皮登時跳了跳。
而不遠處還靠着一個男人,男人的大腿和手臂都被扎傷了,血液從裏頭滲透了出來,染紅了他身上的襯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應該是靳刖的英語老師。能讓靳刖這個性子動手捅人……這個男人是做了什麼?
還不等杭清開口,那男人在看見杭清和宋懲之走進來了以後,就立刻大喊道:“殺人了,殺人了!邊先生!你們家孩子要殺人了啊!”那男人一臉憤怒,還滿是委屈。
宋懲之有些急了。
靳刖低着頭一言不發,略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說吧,怎麼回事。”
“他要殺我……”男人再度激憤地開口。
“閉嘴,我讓你開口了嗎?”杭清轉頭看了一眼男人,冷聲道。
男人也聽說過邊家的名聲,他更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面容瑰美的看似少年模樣的男人,實則極度不好惹。男人只得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靳刖,我在問你。”杭清聲音更冷。
男人發覺到杭清聲音里的變化,登時還冷笑了一聲,頗為幸災樂禍地看向了靳刖。
他哪裏知道,杭清要是語氣柔和點兒,肯定能把靳刖給嚇暈過去。現在的語氣,反倒是讓靳刖漸漸冷靜了下來。
“是他……”靳刖艱難地開口道:“是他的錯,我逼不得已,才動了手。”
杭清不知道是不是該誇讚一下,靳刖這段時間沒白學用刀。
“是我?我有什麼錯?我是你的老師,你不尊重我,還反而要拿刀殺我,你瘋了吧?”男人冷笑。
“我……”靳刖咬了咬牙,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
杭清隱約感覺到了點兒什麼,他讓手下從外面關上了門。反正屋子就剩了這麼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還已經受傷了,杭清是真的不將他看在眼裏。
“說吧,你最後一次機會。”杭清看向靳刖,面上帶出了不耐之色。
靳刖打了個激靈,忙一口氣將怨恨都吐了出來:“他猥褻我!”
“你胡說什麼?”男人冷笑一聲:“你又不是女孩兒,我為什麼要猥褻你?這麼污衊老師,你可真是好教養!”男人也是知道這兩個孩子不是邊姽的兒子,才敢這麼罵。不然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杭清掃了男人一眼:“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
他剛才說了讓他閉嘴。
男人臉上青白一陣,不得不再度閉了嘴。
“現在說,他做了什麼,你是怎麼捅傷他的。”杭清道。
靳刖這瞬間感覺有些奇妙,因為他根本沒想到會問他這些話的人竟然是邊姽。就好像邊姽下一刻就要為他出氣了一樣……都是錯覺吧。靳刖心道。
不過他還是鼓起了勇氣,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你們走了以後,數學老師也走了,然後他就來了。他發現房間裏沒有別的人,放下書以後就走近了我,他伸手來摸我。”說著,靳刖還露出極其憎惡的表情:“他對着我露出了自己的下.體。這不是猥褻是什麼?”靳刖和宋懲之以前總被艾菲兒欺負,差點還被艾菲兒得手,那時候他們就清楚地知道了猥褻到底是什麼。
靳刖認為自己絕沒有判斷錯。
其實這會兒杭清聽完,也立刻怒火中燒了。
媽的人渣!
還TM狡辯!
當他們都瞎呢!
男人憋不住了,再度開口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他胡說。我當時只是……”
杭清懶得聽他再辯解下去,這樣極度無恥的人,當然不會坦蕩承認自己的錯誤。
杭清冷聲道:“去調監控。”
門外一陣腳步聲遠去,很快就有人抱着筆記本回來了。筆記本上面顯示的,正是這個屋子裏的監控。
男人頓時就慌亂了,他開始無力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他的語速都跟着快了起來。
杭清轉頭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問:“你知道擅動我邊家的東西,是個什麼下場嗎?”
靳刖聽見自己被比作了“東西”,但是奇怪的是,他這會兒並不覺得如何生氣。
他的心跳有些快。
邊姽真的、真的要替他出氣嗎?
那頭的男人一愣,幾乎被杭清剛才那一笑晃花了眼:“我、我……”
杭清注意到了他眼底噁心的欲.望,媽的,竟然還敢覬覦我這個變.態!不折磨死你都對不起我頭上變.態倆字!
杭清點開了筆記本上的監控視頻。
正如靳刖說的那樣,半點不差。
男人臉色煞白,徹底說不出話來。
杭清也看不下去了,他很難想像,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變.態,將罪惡的手伸向那些無辜的人。
杭清“啪”地合上了筆記本:“把他拖出去。”
男人更恐慌了,他大聲叫道:“你要幹什麼?你、你要幹什麼?”
“既然管理不好自己的欲.望,那我就幫你管理。”
杭清見門邊不知何時多了個艾雨,他便乾脆道:“艾雨,這個人交給你了。如果不能讓我滿意……”
艾雨立刻笑道:“小主人,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說著,艾雨就笑眯眯地帶着男人走了。
男人驚恐得五官都扭曲了。
艾雨用膠布封住了他的嘴,微笑道:“待會兒可不要疼哭啊……”
“唔、唔……”男人再也得意不起來了,他可以確信自己見到了惡魔。
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都遠了。
房間裏重歸寂靜。
杭清厭惡地看了一眼遠處的血:“來人,收拾乾淨。”
靳刖和宋懲之還處在微微的不可置信之中,他們帶着不同程度的茫然。靳刖轉過頭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杭清看着他身上的血漬,皺眉道:“還不去洗了。”
靳刖忙點點頭,起身跑了出去。本來心底滿腔的憤怒、怨恨,還有說不清的茫然和感動,全部都被驅散了個乾淨。
宋懲之就顯得要直接多了,他壓下眼底的戒備之色,問杭清:“你為什麼要那麼處置那個男人?”
杭清知道這是宋懲之在試探。
杭清也很想說,我討厭這種人渣,我心疼主角受。但是這話當然不能說。畢竟他是個反派。一個人渣去嘲笑另一個人渣,那不是很可笑嗎?也會顯得很怪異,讓宋懲之和靳刖感覺到驚恐。
所以……杭清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滿是輕蔑,就像是看着無足輕重的螻蟻一樣:“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跑到邊家來擅動邊家的東西,他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不知天高地厚。”杭清臉色更冷:“我怎麼能容下這樣的挑釁呢?”
宋懲之有一瞬間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不過……的確啊,這才是邊姽。
他根本不是為了救靳刖,不是站在他們這面說話。他只是覺得那個男人動了他東西,挑釁了他,讓他覺得惱怒。
但是,宋懲之還是忍不住冷聲問:“我和靳刖都是你的東西?”
“不然呢?”杭清瞥了他一眼:“等你們什麼時候有資格在這別墅里用得上自己的碗筷了,你們就不是我的東西了。那時候你們也可以離開這裏了。現在,你們就是我的東西。我碰得,別人誰都碰不得。”
宋懲之心底湧起了一股怒氣,但是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宋懲之心底緊跟着還升起了一股怪異的情緒。
似乎,似乎邊姽的話還讓他心底有點莫名的高興。
宋懲之掐了掐掌心,問:“那個男人,艾雨會怎麼處置他?”
杭清隨口道:“可能是被閹.割吧……”
不過他之前特地和艾雨說了一句,不要讓他失望。艾雨說不定還會下狠手。艾雨沒有艾菲兒那樣擺在明面上的變.態,但艾雨也從來不是什麼手軟的人。
其實杭清還挺希望艾雨做得不好的。
因為這樣就又有個借口可以把她連着剁了。
想到這裏,杭清低頭反思了一下。我是不是穿越到反派身上以後,就變得暴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