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以牙還牙
?外面吵吵嚷嚷的,二姨跟大姨來的好快,這大嗓門,恨不得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委屈似的。
老四秦玉福是家裏幼子,唯一的男丁,所以爸媽從小就對三個丫頭說要讓着弟弟,他是家裏的頂樑柱!等你們長大了,嫁了人,娘家兄弟就是你們的鐵腰桿!
三個丫頭一開始聽了父母的話,對弟弟很好,什麼好的都讓給小弟弟,可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覺得不是味兒,憑什麼呀?
家裏的活是我們乾的,連雞鴨鵝,甚至豬都是我們喂的,他秦玉福怎麼可以坐享其成?
其實換位思考一下,秦玉福懂事開始就在幫家裏幹活了,姐姐們出嫁以後,更是一個人全包了,無關誰欠誰。
外面更熱鬧了,似乎夾雜着哭聲,工頭立即跑了出去,舒寧靜靜的收拾屋子,將戰場留給小舅,希望他能開竅。
圍觀的鄰居很多,臉色都不太好,指指點點。
大姨坐在地上哭罵,二姨老公是老師,她還算有點素質,大聲質問着,總不過就是說小弟不孝,從不回來之類的,如今老媽需要動手術,只能賣房子了。秦玉福一聲不吭,低着頭,似乎真的覺得自己錯了一樣。
一些鄰居也開始納悶了,難道真有其事?不對呀,這家兩個大女兒挺厲害的,不是善茬,小女兒一走就是十多年,了無音訊,倒是最小的兒子聽話懂事,孝順至極,怎麼可能對老人卧病在床而無動於衷呢?
秦玉芝擦着眼淚,忍不住的偷笑,秦玉蘭也滿意的揚起嘴角,姐妹雙雙暗想秦玉福從小就窩囊愚蠢,三言兩語就能打發,正好一人一半,把錢分了。至於如何安葬老母親?她們真的沒想過。
就在這時,人群讓開一條路,很尊敬背着雙手慢慢悠悠走過來的老頭,他是村長。
“鬧哄哄的怎麼了?”
兩個女人都沒說話,倒是一直沒吭聲的秦玉福抬頭了:“請村長做個證人。”
村長挑挑眉:“說吧。”
秦玉蘭要說話,被秦玉芝攔下了,如今找不到房產證,若是村長出面的話,補個房證就能賣!
工頭就站在秦玉福身邊,拍了拍老實人的肩膀。
秦玉福此刻猶如浸泡在酸菜缸里似的,難受無比:“大姐二姐,老媽等錢動手術嗎?”
“是啊,”秦玉蘭說完看了眼大姐,你怎麼不說話?忽然之間有點不安,大姐從小就鬼頭,風向不對馬上丟下自己,難道……
工頭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后遞給村長。
能當村長的人自然不簡單,眾目睽睽之下,依然淡定從容,通了以後對方聲稱是區醫院,老村長心裏便有數了,詢問幾個問題時,滄桑的老臉有一瞬間錯愕,驚訝的瞪向一雙姐妹,太無法無天了,把道德人性置於何地?
有村長作證,事情就好辦了,大家知道老鄰居已經死了,自然而然的立馬炸鍋,謾罵呵斥,令姐妹倆狼狽不已,抬不起頭,尤其是跟姥姥比較親近的幾個老太太,更是詛咒連連,希望她們不得好死。
狗急還能跳牆呢,秦玉蘭嚇得哭哭啼啼,倒是秦玉芝馬上又有了主意:“大家別吵聽我說,我媽是死了,但之前需要手術也是真的,秦玉福沒在病床前盡孝也是真的,我們兩姐妹一直照顧媽到離世更是真的。”
秦玉蘭想起之前跟大姐一起討論的作戰計劃,眼神一亮:“沒錯沒錯,老媽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死前都沒見到面,非常痛心的說房子留給我們兩姐妹,不能便宜秦玉福這個撿來的孩子。”
撿來的!
天啊!
為了錢真的什麼臉都不要了,還什麼親戚?簡直無恥至極!
工頭嗤之以鼻:“是不是親生都沒關係,只要上了戶口本就是老人合法的孩子。”
這個時候舒寧出來了,拿着戶口本,暗笑在心,這兩個二百五,自絕後路的本領一個頂仨,這回好了,不用費心勸小舅跟她們一刀兩斷了。
村長一頁頁的翻着戶口本,點了點頭:“有秦玉福的名字。”
都到這地步了,秦玉蘭怎麼可能放棄,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嚷嚷:“老媽臨終遺言難道就不作數嗎?”
工頭皺眉了,萬一秦玉蘭兩姐妹收買一兩個護士當見證人,這事就不好辦了。
秦玉福更是一個沒腦袋的,如今想不到辦法,臉都白了。尤其是那句撿來的,差點打垮他。
周圍又開始炸鍋了,城裏人找律師立遺囑,農村卻是口頭說或是寫紙條的。
“哦?”舒寧冷冷一笑,目光銳利無比:“我到不知道你們原來這麼孝順,有一種東西叫監控器,醫院各個門走廊到處都有攝像頭,告訴大家,你們是怎麼繞過監控進入病房的,難道是白日做夢嗎?”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笑了,姐妹倆臉色瞬變,難看之極,恨不得躲到地縫裏。如今再無機會翻盤,名聲也臭了,猶如過街老鼠似的被大家教訓,逃之夭夭之前惡毒的瞪了舒寧一眼,彷彿在說你給我等着。
鬧劇結束之後,喪事大辦七天,期間秦玉芝曾經厚着臉皮來了,跪着嚎頭大哭,像真的似的,然後裝頭暈,進屋子休息,實際上仍然沒放棄,到處翻找房本,一無所獲后,還翻了翻弟弟的褲子外套,順走了二十塊錢。
舒寧防着她呢,見秦玉芝進屋五分鐘后,故意叫又高又壯的張嬸過去瞧瞧。秦玉芝敗露后被抓到人前還不知悔悟,反咬一口。張嬸正直無比,名聲好着呢,啪啪啪幾個耳光打過去,秦玉芝無地自容,再也沒出現。
老二的丈夫是老師,極要臉面,所以秦玉蘭不得不來,不得不忙裏忙外,晚上還得守着黑白照片,看着老母親和藹的笑臉,害怕極了,覺得看什麼都瘮得慌!臉色總是蒼白一片,一驚一乍的。
秦玉蘭心裏一定非常不安,她難受,舒寧就放心了。白天對她一點都不客氣,故意當著別人面指使秦玉蘭干這干那,她鬱悶至極,目光憤恨無比,卻必須照辦,真是痛快!入土下葬那天,下着小雨,秦玉蘭不能打傘,不能不跪,回到家便一病不起,噩夢連連。
工頭辦事能力很高,已經找到可靠人家買房子了,舒寧全程參與,以五千的價格出手了。農村的房子不值多少錢,而且還是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其實城裏樓房也不多,大部分依然是平房,舒寧打着小算盤,因為一個月後,秦玉鐲就會來接人。
買房子的事工頭要幫忙,秦玉福不願意,想把錢留給舒寧,畢竟這錢是三姐當年拿回來的,他不能占。工頭恨鐵不成鋼,勸兩天也沒用,反而是舒寧拿着房契來工地了。工頭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對這小孩高看一眼。
舒寧笑容燦爛:“叔叔要不要跟我們出去吃午飯?”
一看就知道這兩人肯定有話要說,工頭擺了擺手,拿着安全帽出去了。
工地外面有小飯店,量大實惠,舒寧點了一盤骨頭,一盤鍋包肉,跟雞蛋湯。這些都是小舅喜歡卻不捨得吃的菜。
小舅笑的勉強:“房子買就買了吧,其實我一直住在工地就行,根本不需要房子,倒是你也不想一想學費的問題,算了,吃完飯陪我去辦個存摺,以後你的學費我負責。”
舒寧看他鬱鬱寡歡,難道還沒看開?有些擔心:“你是我的親舅舅這點無需質疑,她們那麼說只是想拿到房子而已,舅舅,她們害死姥姥欺辱你我……還對她們有感情嗎??”
秦玉福沉默,夾起的鍋包肉又放下了。
果然,舒寧嘆息,於是下一劑猛葯:“這些年郵寄給大姨的工資拿回來了嗎?”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渾身一震,秦玉福的臉色陰鬱起來,眼角濕潤:“她們……她們以前不這樣的,我還記得小時候下了雨,家裏雨傘都被拿走了,大姐姐去學校接我,用一塊大塑料蒙在我身上,自己卻渾身濕透了。二姐最喜歡逗我笑,我一笑她就開心,三姐……”滔滔不絕,全是最美好的回憶,可惜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舒寧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菜都涼了,秦玉福才說完,這麼大的男人還掉眼淚,不過看他渾身輕的樣子,估計是想開了。
這之後兩人去銀行辦了兩個存摺,才十三的舒寧根本沒有身份證,辦事很不方便,之前買房子的時候拿的也是舅舅的身份證跟委託書。
“小寧,舅舅跟十多個工友一起住,不方便放貴重物品,房證你拿着放學校吧?”
“好,”舒寧買的房子自然不是要住人的,而是馬上要動遷的,能大賺一筆:“小舅,財不露白,今天的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若是大姨二姨想要你的工資上工地來鬧,你就說辦喪事借了不少錢讓她們還。”
秦玉福噗嗤一聲樂了,敲了一把舒寧的小腦袋瓜:“就你聰明。”
分開以後舒寧去了營業大廳開戶看股票,手裏有一千多就留幾十,全投進去了。
回到學校后,舒寧發現大家都用“憐惜”的目光看他,連老師都如此,一問之下才知道這是班長努力宣傳的傑作。
不錯不錯,真是鐵哥們!如此一來十里八村都知道她們倆的惡行了。
一晃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今天校外停了一輛特別時髦的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