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或不吃
在新西蘭毛利人的傳說中,有一種極為可怕的食人鳥存在過,他們稱它為哈斯特鷹。這種傳說中的食人鳥是巨型的黑白相間的食肉動物,它有着鮮紅色的鳥冠,尾巴毛色則是淡黃綠色的。它的威力據說可以與一頭強壯的獅子相提並論。
吳迪想到這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他希望這些或許真是食人鳥的傢伙不要向自己俯衝過來。現在他實在沒有力量去對付一隻兇猛的鳥,哪怕僅僅是一隻鳥。
接下來,吳迪在思索一個問題: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候了?他正深思着,看見太陽從東方露出了頭來,吳迪恍悟經歷了一個夜晚的昏迷,現在應該是大清晨了。吳迪環視着這一大片的死屍,他想自己必須儘快離開這死屍成堆的地方。這不是一個活人該呆的地方!吳迪環視這一眼下,一個場景卻讓他嚇了一大跳。不遠處,大概也就是一百米遠吧,有一個屍體居然動了一下!吳迪的腦袋又嗡地一下犯糊塗了:自己究竟在陽間還是陰間?自己是人還是鬼?以吳迪現在的精神狀態,他很難去動腦子想,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吳迪目不錯睛地死盯着那會動的屍體,想如果他是一個鬼,那麼自己想跑也不可能。
那屍體居然一下坐了起來,吳迪還是忍不住“咦”了一聲,似乎那屍體聽到了,因為那具屍體緩緩地轉了過來,一雙不大的眼睛盯着吳迪。一時間兩個人,兩雙眼互相盯視着,誰也沒說話,這真是一種十分奇特的場面。兩個人對視了一陣,吳迪開始雙手撐地爬向那活動屍體,他不是不想站起來,但是他站不起來。而與此同時,那會動的屍體居然與吳迪作了同樣的動作,它也開始雙手着地,向吳迪緩緩相對爬了過來。如果它是一個鬼的話,它也是一個受了傷的鬼。
兩個人相對爬着,就算是只有一百米的距離,可是也爬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
終於兩個人面對面貼近了,幾乎同時地,兩人分別伸出手去,去觸摸對方的臉龐。吳迪入手覺得是溫暖的,那是屬於人的溫暖的,相信對方伸出的手也是同樣的感覺。吳迪不由感到無比的快樂,他衝口而出的話是:“你,你是人,是人!”對面那人也激動地驚呼起來:“你,你也是人,你也是人!”原來兩個人爬行是同樣的目的,都是拚命想去摸摸對方,確定對方到底是人還是鬼,現在發現是自己的同類,當然兩個人都是抑制不住的歡喜之情。兩個人激動得想要擁抱,可是他們都缺乏擁抱的氣力。
吳迪覺得這真太好了,一個人孤孤單單處在同類的屍體包圍中,實在是一件讓人心情沉重的事情,忽然多出一個伴來,心情可以輕鬆許多——他想對方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吧。吳迪先確定了對方是人類,心情平了許多,他現在心情放鬆地仔細看看對方,那打扮顯然也是陳兵,吳迪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第十七步兵營的人——其實是第十七步兵營或者是第九步兵營對吳迪而言,區別不大,他來第十七步兵營能有多久,未必每個人能混個臉熟。吳迪很高興對方是陳兵,否則即便他沒有傷害對方的意思,可是對方作為隋兵,一定懷有對陳兵的敵意,說不定辯清身份后再度上演一番殘殺。
對面那人忽的呻吟了起來,看來是傷得不輕,疼痛在折磨着他。對方的呻吟很快在吳迪這邊引起同樣的感覺,吳迪覺得全身好像每一處都在生痛。他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戰袍,紅色成了主調,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或者是同伴的血,浸染在戰袍上,吳迪再度想爬起來,卻再次失敗。吳迪抬臉去看對面那人,他倒能掙扎着半坐了起來,然後見他向懷裏掏着什麼,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極不利索,吳迪看他掏東西掏得費勁。可是自己也幫不了他什麼忙,一切全憑他自己努力了。
極費力地,對面那人把一小包東西從懷裏掏了出來,打開外面的包裹,那人卻從裏面取出一個白色小瓶子。只見他打開小瓶子的瓶塞,抖了一些灰色粉末到自己右掌心,右手緊握,左手拿了白色小瓶子,右手朝那些傷口處逐一摸去。吳迪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費力而默默地做完所有這一切,然後那人把開口的瓶子遞到吳迪面前來,沖吳迪道:“這葯你試試,是我祖父傳下的,也算是祖傳秘方吧,效果上好!”
吳迪知道祖傳秘方的科學性不確定,但是他訪師學太極,也接觸了不少治療跌打方面的祖傳秘方,有些真是不錯,科學並不能解釋一切,有效就好罷。吳迪接過那白色小瓶,他毫不遲疑地照對方的樣子做——逐一塗抹在傷口處,就算是毒藥吳迪也不會遲疑的,現在的情形,自己跟死那麼接近,沒什麼好多擔心。兩人用后,那瓶子裏的妙藥只是余半瓶了,吳迪還是小心翼翼地遞還給對方,那人也小心地收好,兩個人一時沒有話好說。好像才跟死神那麼接近,要重新適應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兩個人都還得另外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似的。
那藥效果的確上佳,對面那人從身邊最近處拿起一把劍來,以劍為支撐,搖搖晃晃居然也可以站了起來。吳迪試一試,他手裏抓的是一把刀,倒也能靠着刀的支撐,完全站立起來。對面那人看了吳迪一眼,他先問了:“你是哪一營的?”吳迪答道:“我是第十七營的,你呢?”那人回答說:“我是第九營的。我叫姬風,你呢?”吳迪乍聽了這名字怪怪的,但想古人,準確地講在隋唐這個時代,也許姓姬的人很普遍也說不定,不能拿自己現代的思維去套那時標準。吳迪點點頭回答說:“我叫吳迪!”
姬風站起來后,把劍丟開,他踉踉蹌蹌又去地上撿了一把刀,然後姬風半跪着到一個隋兵屍體旁,他一刀砍下去,隋兵的一條手臂斷了!吳迪看姬風殘傷死屍,不由得驚呼出聲:“你要幹什麼?他已經死了!”姬風連頭都不回看吳迪一眼,把那條斷臂拖到自己剛才半坐的地方,拿刀比比,這才說道:“幹什麼?當然是切了他的肉來吃!”吳迪驚道:“你怎麼能吃同類的肉,他也是人啊!”姬風答道:“他是隋兵,不是陳兵,我看清了的。”吳迪爭辯道:“隋兵也是人啊!”姬風愣了一下,看了吳迪一眼,他的眼睛不大而充滿了灰色的倦意,姬風平靜而堅定地搖搖頭道:“隋兵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