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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如花的那個章~請堂堂正正地愛我~么么噠~
葉斯明心臟動搖得厲害,但全身卻不敢有大的動作。他單手撐着床頭保持着自己的姿勢,本只想蜻蜓點水般吻一下就撤離,可離開的動作卻慢下來,半閉起眼,慢慢地感受起了相貼雙唇間的溫熱。
終於還是忍不住,舌尖試探地在她唇上點了點。
甜的。
日光透過白色簾帳照進室內,《C大調前奏曲與賦格》的旋律迴響在被白色包圍的小小世界。
慢慢直起身,他看着喬小苗纖長的睫毛在她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正要重新坐下陪她,卻被外頭響起的腳步聲打擾了。
來人的腳步踢踢踏踏,走近了,掀開隔離的白色簾帳,顯出他不羈的面孔來。
江臨風手中還扯着白色的帘子,另一隻手上吊著件外套甩在肩上,斜着頭看一眼熟睡的喬小苗,然後和葉斯明靜靜對視了一會。
他其實來到醫務室已經有一會了。所以他方才倚在門邊的時候看得很清楚,斜陽投在白簾上剪出的身影,裏面的人俯下身去時的動作……那個悄然無聲的親吻。
他心裏感覺挺怪異的,說不上什麼感覺,大概還有些沒由來的憤怒。但他覺得自己不該對自己朋友兄弟有這種情緒。
於是在和葉斯明靜靜對視片刻后,他挑了挑眉頭正要悄聲開口,卻被葉斯明皺眉打斷了。
葉斯明用眼神示意還沉浸在睡眠中的喬小苗。
江臨風會意,挨着葉斯明坐下來,收斂起氣息安靜地等着。
兩個人心裏各自都懷揣着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空氣也沉靜了。
廣播中的鋼琴曲還在流淌着,日頭卻越發偏斜了。
過於燦爛的霞光刺得喬小苗有些不適,她蹙着眉頭緩緩撐開眼皮,對着橘色的夕陽茫然了一會,接着才漸漸清醒。
她反射性想要坐直下地,一動起來手腿卻酸疼得厲害,差點滾落在地上,還好有兩雙手及時扶住了她。
重新在床沿坐好,目光向上,她發現剛才扶住她的,正是葉斯明和江臨風。
她剛想對葉斯明說話,江臨風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小苗同學,你怎麼這麼能睡啊?你身體沒毛病吧?”眉梢挑起,說得弔兒郎當的。
你身體才有毛病!
自從上次籃球場上相見之後,喬小苗就對他沒什麼好感,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她直接就轉頭對葉斯明問道:“我什麼時候睡着的?怎麼不叫醒我?”她咬咬唇糾結了下才繼續,“如果我不醒難道你要一直等在這裏等我?”
葉斯明看着她被咬出血色的唇,然後視線移向她的眼睛,笑得清淺:“嗯。”
喬小苗本來還有些起床氣,可看到他這樣少見的笑容后,心火就消了。
“哦……哦。謝謝。”她回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
說著就要離開,然而很快卻被江臨風拽住了衣角。
江臨風縮回手,扯起單邊嘴角說:“小苗同學,我專程來給你道歉。”
一看就是沒誠意的。
“哦。我知道了。我接受了。”她也很沒誠意地草草接受,就要再次離開。
結果卻再次被江臨風攔住了。
“我真心實意來跟你道歉。上次用籃球砸你是我不對。”他低頭摸摸鼻子,似乎不太適應這麼低聲下氣,過一會才再次看她,“作為賠禮,我請你來看我的籃球賽。體育館最前排的位置給你留着!”
……哈?
喬小苗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他。
葉斯明也將審視的目光向他看去,眉宇間若有所思。
“鬼才去。”喬小苗毫不客氣地回復。
江臨風卻追着喬小苗,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地點在學校室內籃球館,確切時間還沒有定……”
三人說著話,一起踏出了醫務室。
結果行至半路,迎來了一群剛清理完操場的男男女女,看到江臨風和葉斯明,全都嘰嘰喳喳圍了過來。
原來這就是萬人迷的待遇……
喬小苗在心裏暗自翻了個白眼,就聽到:
“阿葉,我以為你一直在辦公室幫老師整理卷子,原來你也來看運動會了!”
“風哥!你今天的項目我都看了!超帥!我們班的女生全都在看你!”
人群喧囂的話語聲包圍了她。
“葉斯明,旁邊這個女生不是我們那層樓班裏的吧?”
“這個就是上回故意拿籃球砸江臨風的那個女生……還欺負柳霏……”
女生們之間的交談聲越來越小,近乎竊竊私語。
“噫。原來是那個三十九分。”
……耶?為什麼話題又扯到她身上了?
喬小苗完全不想成為人群的焦點,於是乎慢慢慢慢地從推推擠擠的人堆里撤出來,但很快就被葉斯明拉住了手腕。
“韓燕,我記得你上次說,要給她道歉的。”他手上拉着她,目無波瀾地朝帶頭諷刺的女生看過去,“你的英語已經連續好幾次重默了,難道連這件事也要從新記憶?”
名叫韓燕的女生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朝着喬小苗吭一聲:“上次看他們打籃球的時候……對不起。”
許多人都對他的光環敬畏有加,也不敢多加反駁,跟着對喬小苗道了歉。
喬小苗扯扯頭髮,順勢應下。
其實她早就心大地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雖然他們的指指點點聽着不爽,但她已經學會了無視。
不過此刻聽到這些道歉,還……感覺還挺好的。
她麵皮薄,聽完這些道歉,就先行離開了。
待在這麼多陌生同學堆里,她感到不自在。
前行的腿腳雖然沉重酸疼,但腳步卻隨着內心輕快了起來。
運動會結束的第二天,喬小苗的腿腳越發酸痛,連下個樓梯都糾結痛苦得不行。
早晨輪到她值日。她一瘸一拐地想要去樓下倒個垃圾,馬上在樓梯上有人接過了她手中的垃圾桶。
居然是那個看起來假正經的班長:“喬小苗,我幫你,你去歇着吧。”他走兩步又回頭,看她的目光不再像從前那樣一言難盡,“八百米幸苦了。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啊。”
不可思議。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班長還是這種活雷鋒?
她摸了摸腦袋,拖着步伐滾回教室。
結果回到教室的半路上,卻看到一幫人在吵吵嚷嚷爭執些什麼。走近一看,發現是自己所在的高三十班的班裏人在和……二班的尖子生們吵架?!
尖子班裏的尖子生,不少都仗着自己成績好有些傲氣,老師們對某些人的蠻橫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普通班的學生大多和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吵架的內容也是很迷,什麼:
“你們班參加長跑的那什麼苗的,自己摔倒還故意使壞絆別人!跑了最後一名簡直笑死人。”
“你他媽放屁!睜眼瞎!自己跑得慢還怪別人了?”
“她難道不是最後一名?你們班不僅學習成績辣雞,運動會成績也是沒眼看。那什麼苗欺負柳霏不說,還妄想攀上我們的葉學神和江臨風!”
“搞笑,叫你們那個叫柳霏的自重點才對!少跟其他男生們勾勾搭搭!”
……吵架內容越來越低級,實在有些辣人耳朵。
隨便又聽了兩句,喬小苗才弄明白,起因不過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二班的學生不小心弄髒了她們班值日打掃的區域,交談時語氣沖了點,於是衝突升級,就這麼莫名其妙吵了起來。
喬小苗本來沒什麼參與圍觀的興緻,但越聽就越有些難以走開。因為,她總是聽到和自己相關的話題。
她不就是別人口中的“那什麼苗”么。
她捏捏肌肉反應還未消退的腿,上前正要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前方人群里卻到來了個她無比熟悉的嬌軟嗓音:
“大家,不要吵了啦。都是我的錯。”扎着雙馬尾的柳霏走入人群,有些憂心地開口,一句話被說得可憐巴巴,“是我沒能跑到第一名,給二班丟臉了。”
立即有人應和:“你沒錯。都是墊底十班和喬某苗的陰謀。”
十班的有些男生被柳霏說動,情緒穩定下來,可女生們卻不買賬:“滾,少來這一套。我們班清清白白,別來造謠糊屎!”
兩撥學生正僵持不下,二班的一個學生第一個發現了縮在一邊的喬小苗,硬是把她揪了出來:“來來來當事人來了。你說說看,你是不是該向柳霏道歉?!”
喬小苗的同學聽到這話就不幹了,上去就要把她救回來。
“柳霏碧池。”
“喬某苗賤人。”
“二班狗仗人勢!”
“十班狐假虎威!”
……一句句話宛如潑婦罵街。
素質,你們優秀高中生的素質呢!
喬小苗被動地被人拉來拉去,整個人被拉得頭暈腦脹。
“你們等等,我的手……”她綿軟的聲音也被淹沒在爭吵聲里。
她無奈,使出力氣,正要甩開兩撥人。
然而下一秒,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插了進來:“大清早吵麻痹吵。”
爭吵中的兩撥人一下子靜了,轉頭看過去。
江臨風甩着書包站在樓梯口,一臉不爽的樣子:“狐假虎威怎麼了?”
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穿着簡潔的中年男子,接過他的傘,順便替他拉開車門。
他坐進車後座,關門,等待司機將傘收好重回駕駛座。
引擎發動,黑色轎車駛進車道,不疾不徐向城東別墅區駛去。
街燈映在雨水滴落的窗玻璃上,葉斯明注視着水珠上折射出的斑斕色彩,開口問:
“楊叔,交通卡在哪裏辦?”聲音寂靜地迴響在寬敞的車室。
司機楊叔略微訝異,但還是照常回答:“這附近一條街就有一個辦理點。阿葉,你要去辦?現在那邊下班了,可以明天——”
“不用。”葉斯明打斷他的話,“我就隨便問問。”
楊叔好奇地從後視鏡中看向葉斯明——他對他們向來不提過分的要求,但也很少隨便問起這種稀奇的問題。
見他依然沉默靠坐在後座,手中在把玩着什麼,楊叔收回目光繼續開車。
葉斯明攤開掌心,靜靜凝視躺在手掌上的兩枚硬幣。指尖輕輕摩挲,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她人的餘溫。
回到家,別墅一如既往地空曠冷清。
將硬幣鎖入書房的抽屜,他看眼書架,那裏有本與其他嚴肅書本格格不入的少女漫畫。
他抽出漫畫,翻到夾着便簽紙的那一頁。印着兔子印花的粉紅紙片上用懶散的秀氣字跡寫着:
“我是上A大好呢還是B大好?好糾結哦哈哈哈哈。”
他扯了扯嘴角,也跟着無言地笑了。
洗完澡,拿出那件被洗壞的外套,他穿着睡衣,打開卧室衣櫥。
應該把這種殘次物扔掉的。但……
他斜倚在衣櫥門上,把外套舉在眼前,慢慢地,慢慢地,將它覆在自己臉頰邊。
在一大片洗滌劑的味道中,似乎還能捕捉到一絲少女的柔軟氣味。
他伸手探向下半身握住,眯起眼,少女手背的光滑觸感還在他指間。
從上至下由下而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釋放了滿手葷腥污濁。
……
喬小苗回到家卻是心情輕快,雨夜的水滴聲讓她神經也鬆弛下來。
她往好的方面猜測,葉斯明說的話一定是在肯定她,讓她知道,A大在經過努力后,也是能夠考得上的。
問遍所有人,就只是想要得到這樣一個肯定的答案而已。
沒有什麼比得到學神的認可更令人鼓舞了。
如果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學就好了……
她開始對A大暫時有了些許輕飄飄的期待。
當然她這個思想的巨人行動的弱者也就是期待而已。她覺得自己是應該要努力要奮鬥了,不過……還是讓她放鬆一陣子再說吧。
而自從這個雨夜之後,喬小苗和她崇拜的葉斯明之間,也開始有了些心照不宣的微妙默契——
每次在學校碰上,他們都會遠遠地視線交碰,對視兩秒后又各自移開目光。
課間操的時間,她會不自覺地在人群里尋找他的身影,然後等他轉過頭來,望她一眼,再轉過去。
晚上放學后,他們都會巧合似的在校門口相遇,接着沉默地同行,沿着學校圍牆外的那條路並排前行。
不怎麼交談,就那麼走着。偶爾會有相熟的同學過來和他勾肩搭背,她就不出聲地遠遠走在後面。
這種默契的感覺讓她樂在其中,連乾枯的日子都被滋潤上了小小的欣喜與企盼。
而與葉斯明這個已經保送A大的人這樣時常同路行走,也讓喬小苗覺得,A大似乎並不如從前那般虛無縹緲了,那座人人嚮往的大學,如今變得切切實實看得見摸得着了。
回到家的生活倒和從前沒太大改變。
照舊先是人來客往的棋牌室,嗆鼻的香煙沉悶地繚繞在室內,紙牌麻將在牌桌上敲擊出博弈的聲音,客人或興奮或懊惱的喊叫咒罵此起彼伏。
穿過走廊才回到真正的居處。上至客廳下至廚房,每個地方都被收拾得十分乾淨,可是裝修老舊過時,禁不住整個房子散出一股陳腐的氣息。
喬小苗通常會習慣性看眼客廳牆上的壁鍾,然後呼口氣吹動額前劉海,躲到自己卧室里去。
她剛出生時倒也不住這裏。在她模糊的記憶里,幼時應該住在更大更漂亮的房子中。後來好像……好像她老爸生意上出了點什麼事,全家就搬這裏來了。
習慣了也挺好的其實。
挺好的。
挺好的……吧?
但心裏還是不踏實,尤其是在上次偷聽到父母通電話的內容之後。
所以有的時候在家,喬小苗也會把手機拿出來,翻到短訊箱,盯着那條“你要考上A大”的信息翻來覆去琢磨。
如果這些短訊真有預言效果的話,那她是不是真該照做?
她一直在想,一直也下不了決心。
她有點怕。
時間過得很快的,沒多久日子便推行到了十月中,再過不了多久就要舉行第二次月考,就在校運會之前的時間段。
這天她來到教室,發現最愛打扮的同桌趙清霜頭髮散亂眼皮浮腫,看起來沒精打採的。
“趙清霜,你昨晚見鬼去啦?”她戳戳同桌。
趙清霜痛苦地“嗷”一聲,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沒。熬夜背書刷題了……今天英語不是有小考嘛,我沒信心。”
她的話顛覆了喬小苗一直以來對她的認知:“你也會在家裏好好學習?!”
在她的認知里,趙清霜是那種上課玩指甲油都能考高分的神奇人士。
趙清霜撐起腦袋湊過來,壓低聲音悄悄說:“你要幫我保密啊。其實我每天晚上回家都拚命搞學習噠,那樣白天才能讓我看起來學得輕輕鬆鬆。”
“你為什麼要這麼干?”
“因為可以顯得我天才呀。”
“……”
喬小苗世界觀碎了。
看起來不學無術但成績好得令人驚訝的同桌,原來一直在背地裏偷偷惡補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