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驚喜?驚訝?漠然?生氣?平淡?
好像都是不是。
當沈霃寬微微抿唇,又不懷好意地對她翹了翹嘴角,最後很乾脆地錯開目光后,易歡終於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了。
原來是嫌棄啊。
她估計,沈霃寬此刻肯定很想問自己:易歡,不過才幾年不見,你怎麼就混成這副模樣了?
思來想去,她目前也只能用五味雜陳這四個字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很挫。
面對沈霃寬流露出的諱莫如深般的嫌棄,她還是很想做出點什麼,以表示自己對他的不屑一顧。
可她此刻只能幹瞅着。
因為她完全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懟沈霃寬。
記得以前她和沈霃寬還是戀人的時候,有一回不知道因為什麼兩個人爭執起來。最後沈霃寬在她犀利的言辭之中敗下陣來,一臉無奈地揉着她的頭說:“你看你這脾氣,怎麼就這麼喜歡懟天懟地懟空氣呢?”
易歡聽完,愣了一下,總覺得沈霃寬說的那句話聽着怪怪的。
後來,當她看到網上有人形容某種犬類的某種特質用到的某句話時,她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得耳熟。
曾經很少在言語上輸給別人的易歡,如今卻是在最想開口說話的時候語塞了。
看着沈霃寬,又看了他旁邊的大美女,她認真思考兩秒鐘,覺得自己確實已經輸了。
不過輸了可以,但絕對不能在氣勢上也矮下去。
於是她收起一顆想要回憶前塵往事的心,坐直身體,大方地回了沈霃寬一個嘲笑的表情,順便還翻了翻白眼。
好在眼下,沈霃寬也沒打算和她寒暄和敘舊。
面對易歡的白眼,他也只是冷冷地別開臉,隱隱約約地透露出都不願搭理易歡的意思。
易歡想,這樣才好,省得他開口問候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跟他聊。
她也別開臉,拿出手機,隨便找了個視頻看着打發時間。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得心不在焉,視頻里到底放了些什麼東西,她完全沒看進去。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到底都飄去哪兒了,反正就是很不痛快。
方才沈霃寬嫌棄的神情,跟插上電后玩命工作電鑽頭似的,又狠又准地鑽進了她的心頭裏,攪得她渾身難受。
又過了一會兒,她胃部翻騰,噁心不已。
她有點兒想吐呢。
幸虧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否則在這一刻吐出來就更尷尬了。
思來想去,都怪此刻端正地坐在她旁邊的沈霃寬。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易歡也不會想到以前很多不開心的經歷。
也就不會噁心到想要吐。
身體病着,心情也不好,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
她擱這兒胡思亂想着,都忘了自己還在掛吊水,直到察覺到針眼那兒有點疼,才想起來看一眼,自己的藥水是不是滴完了該換另一瓶了?
她剛抬頭準備看的時候,身邊的按鈴已經被坐在旁邊的沈霃寬按響。
易歡下意識地對他說一句:“謝謝。”
不過她這一聲謝謝只換來沈霃寬不屑的冷哼聲。
易歡抬手摸了摸鼻子。
什麼人啊,又不是她請他幫忙的,臭脾氣一點都沒改。
真是個……欠抽的人。
很快,護士趕過來幫她換上另一瓶藥水,並提醒易歡,下次要早一點,別等血迴流了才想起來。
易歡忙不迭地點頭。
護士又問:“家裏沒人來陪嗎?”
易歡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大半夜還在這兒打點滴的,好像旁邊都有個人陪着。
她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道:“沒呢。”
護士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連說話的語氣都柔和多了,道:“那一會自己多注意着點。”
易歡:“哎,知道了。”
護士走後,她習慣性地看了一眼護士離去的方向,目光自然又撞到沈霃寬身上。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挪開眼睛,就見旁邊那位大美女把臉湊過來,一臉友好地關懷她道:“你一個人看病好讓人心疼啊。”
易歡:“……嗯,還好。”
她訕訕笑着,有什麼好心疼的,她才不心疼自己。
她對大美女補充了一句:“當然,有人陪更好。”
眼下她肯定不能跟大美女相提並論。
大美女可不是獨自一人,她有人陪。
陪她那個人偏偏還是沈霃寬。
大美女說:“你要是累了就休息會兒,我幫你看着。”
“謝謝,不用這麼麻煩你。”易歡神情淡淡的,“我剛才只是想事情,沒注意到而已。”
大美女笑道:“這沒什麼啦。”
易歡也跟着笑笑。
目光卻關注到了大美女身上的這款外套。
這件外套好像是某大牌衣服今年的春季新款。
嘖嘖,如果沒記錯的話,價格好像是自己這身大眾牌外套三十多倍。
再看她臂彎里挎着的小包,香奈兒的,很像是去年年底香奈兒新出的經典款,好像國內售價是五萬多人民幣。
再看她手腕上的那個表……
難怪易歡覺得熟悉,呵,這表值一套房子。
看來這兩人門當戶對,和諧得很。
找不出一絲瑕疵,只能默默祝福沈霃寬和這位大美女了。
易歡惆悵地別開臉。
和前任相逢,這種情況真是扎心得很。
她此刻真恨不得趕緊回家休息,一分鐘都不想再看到沈霃寬。
最要命的是,她身旁這兩位此刻開始交頭接耳了。
這是要當著她這個前任的面公然秀恩愛?
大美女好像在跟沈霃寬講她最近發生的某件事情,而沈霃寬呢,則是時不時地附和一兩句。
易歡揉了揉耳朵。
在她忍受了一分多鐘后,她的手機意外地響了。
謝天謝地。
易歡動作迅捷地按了接聽鍵:“喂?”
“我說易歡你忙什麼呢,這一整天的跟消失了一樣,怎麼都不回我微信的?”鞏珍珠的大嗓門一如既往。
易歡急忙發出一聲“噓”聲,解釋道:“我在醫院。今天到現在還沒去看微信,你知道的,我微信來消息都是沒有提示的。”
鞏珍珠知道,易歡確實一直都是把微信的新消息提醒聲關了的,於是傲嬌地冷哼一聲表示自己原諒了她,同時問她:“你怎麼跑醫院了?”
易歡解釋道:“着涼了。”
鞏珍珠道:“怪不得。我剛才還納悶怎麼你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易歡道:“嗯,正掛吊水。畢竟春天了,你懂的。”
萬物復蘇,病毒也活絡起來。
鞏珍珠道:“是離你那兒不遠的四院嗎?我去看看你吧,大半夜一個人在醫院,孤苦伶仃的。”
易歡忙不迭地拒絕:“不用,大晚上我把你招惹來,我擔心你家那位會記仇。”她笑問,“對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鞏珍珠嘿嘿壞笑着:“那個什麼,歡歡啦,我給你物色了一個不錯的精英男士。”
易歡下意思地蹙起眉頭。
鞏珍珠家裏養了只狗,是一隻智商很高但看起來特別二的哈士奇,名字也叫歡歡。
所以每次當鞏珍珠熱情稱呼自己歡歡的時候,易歡就覺得沒好事。
“你確定?”易歡有些不相信。
鞏珍珠說的任何話,都要打個八折。
“真的!比我名字還真!”鞏珍珠掏心掏肺般地叫着,“我們倆什麼關係,都認識多少年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易歡扯了扯嘴角,“信,特別信你。”
“你周末快養好病,到時候我安排你們見一面。”鞏珍珠急不可耐地推銷此人,“我跟你說,這人真的很不錯。要不是我已經嫁人了,我就倒追他了。”她長嘆一聲,“哎呀,可惜了。既然如此,好東西只能留給好姐妹,可不能被別的小妖精搶走。你可不許不見啊。你說的啊,畢竟春天了啊,你懂的。”
易歡忍不住笑了:“那行,周末再聯繫。”
“真不用我去陪你?”鞏珍珠問。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非得人照顧。掛了啊,拜拜。”易歡收了電話。
她低頭把手機塞進包里。
年歲漸長,社交卻越來越窄,而同一個公司的男生,沒一個能入她的眼。
她現在開始覺得,結婚也就那麼回事,找個靠譜點的,對自己好點的男人,也就可以了。什麼一生只愛一個人,遇到那個誰就不願意將就啦等等,都是扯淡的屁話。
人這一生這麼短,轉瞬即逝,沒事給自己搞那麼多事幹嘛呢。
所以,面對鞏珍珠的熱情,她從未明言拒絕。
只不過有時候,她也沒辦法特別配合。
這時,她面前突然多了一個名片。
名片上的沈霃寬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眸。
易歡耳邊傳來沈霃寬溫和的聲音:“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可以找我。”
她抬眸,望着沈霃寬,目光清冷。
易歡心想,沈霃寬,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當年她快餓死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找他求助。
沈霃寬微微挑眉,輕咳一聲:“雖然好多年不聯繫,不過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言下之意似乎是說,雖然你落魄了,但是我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你還可以求我,我說不準能發善心幫幫你。
易歡聽了之後,並不會心生感激,反而是跟着挑了挑眉,目光再次回到那個名片上。
沈霃寬輕輕甩了甩手中名片。
這時,一旁的大美女一臉茫然地看着沈霃寬和易歡。
她指了指易歡,笑得有些尷尬:“霃寬,你們認識?”
沈霃寬扯着嘴角,表情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以前還算挺熟。”他微微低頭,“要不是現在坐得這麼近,真不敢認。”
易歡落魄得超過了他的想像。
他從沒想過會這樣,明明目光早就注意到了易歡,卻一直到這一刻,才主動跟她說話。
易歡微微一笑,大方地接過名片,對大美女道:“也就是彼此認識而已,我哪能跟才學兼優事業有成的沈先生混得熟。”
她在心裏默默嘲諷,人沈先生可是喝熱水塞牙了都得叫私人醫生來看的。
易歡上下擺弄着沈霃寬的名片,半透明的象牙色,薄薄的,高大上的字體。
“董事長,CEO。”她微微眯眼,眉毛上挑,“沈先生混得可以啊,有合適的工作介紹嗎?年薪百萬的那種。”
沈霃寬沒好氣地露出一絲淺笑:“易歡,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想要年薪百萬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你曾經付出過什麼,以後就會得到什麼。”
當然了,年薪五十萬以下的工作他還是能隨便給易歡找一堆的。
“噢。”易歡扭過頭,把名片往包里一塞。
沈霃寬見她這個態度,不知道為何,心裏忽然就不痛快起來,一股壓制不住的怨氣席捲全身。
他對身旁的大美女說:“我還有點事,你一會別開車,我叫人來接你。”說完,他立即起身離開輸液廳,一秒鐘都不拖延。
大美女連捨不得的眼神都沒來得及送出。
易歡這時火上澆油地添了一句:“沈先生怎麼突然就像生了悶氣一樣地走了?是不是我哪兒得罪他了?”
大美女有些尷尬,道:“不關你的事啦,他工作一直都比較忙,難得有時間。”
易歡在心裏微微嘆息,心想大美女也是無辜的,她不能把自己和沈霃寬之間的不愉快傳染給無辜的人,便說道:“也是,他應該也沒什麼精力同我們這些一般朋友計較。其實我剛才也認出他了,只不過同學多少年不聯繫,我們又不在一個圈子裏工作。我不太敢搭訕。”
大美女道:“其實霃寬平時也有很多朋友跟你一樣的,他待人沒什麼偏見。”
“哎,你身上的外套是名牌吧,你穿着特別好看。”易歡轉移話題從來不怕生硬,“你人本來就漂亮,我剛才都覺得你是大明星。”
大美女靦腆地笑了笑,道:“也不算太貴的,這是霃寬幫我挑的。他說我穿這個顏色的衣服襯皮膚。”
易歡扯着嘴角咦了一聲,“你可別聽他瞎說了。”
“嗯?”大美女有些疑惑,你不是剛誇我穿這件衣服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