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見鬼了
季言居高臨下看着她。
“彈不了了?”
顧知閑痛得跳腳,甩着右手呲牙裂嘴:“廢話!大哥,你看不到我手都受傷了嗎?”
眼睛長得那麼漂亮,白長了?
季言邁開長腿,傾身向前,伸出右手。
……來關心自己?
顧知閑看着那隻漂亮的手慢慢靠近自己,想像了一下,傷口被它撫摸的感覺。
——應該會很不錯。
她的心“咕咚咕咚”跳得很厲害。
那隻手靠近、再靠近……
最終,越過了她,拿起琴箱裏的那張紫色的鈔票。
季言直起身子,眼睛淡漠掃過她:“彈不了就算了。”
顧知閑:……
“草泥馬!有你這麼摳門的嗎!”她指着季言,痛心疾首。
吐出來的錢就這麼被他吞回去了!還有天理嗎!
季言從口袋裏再掏出一塊硬幣,扔到琴箱裏,惜字如金:“《活着》唱的不錯。”
顧知閑:“……唱的不錯還只給我一塊錢!”
“你只唱了一句。”
顧知閑盯着他手裏的五塊錢:“那我可以把整首歌唱給你聽啊!”
季言用一臉“你是智障嗎”的表情看着她:“你現在能彈?”
顧知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琴和手。
好的,她輸了。
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季言已經轉身走了。
暮色四沉,他頎長的身影被小街道旁的路燈拉得很長。
顧知閑衝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
“遲早有一天,我不僅會睡到你,還會讓你對我一口氣說一百個字。”
旁邊的喬廈迷迷糊糊醒了:“什麼?什麼一口氣說一百個字?”
“他。”顧知閑沒好氣一指街角,季言已經走得很遠了。
喬廈沒聽清,傻笑起來,開始一個人數數字:“一二三四……十一十二……一百!”
顧知閑:……
喬廈抓起她的胳膊晃悠:“我厲害吧!我一口氣說了一百個字!”
顧知閑:“……爸爸教你,從一數到一百,是多於一百個字的。”
*
兩人悠悠轉醒,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時。
喬廈一臉懵逼地看着顧知閑:“我們怎麼回來的?”
顧知閑:“隱約記得好像是爸爸我拖着你回來的?”
喬廈低頭一看自己的褲腳。
沾了一褲腳的灰,有些地方還破了。
“靠!是說我小腿怎麼隱隱作痛!”喬廈暴走了。
顧知閑也怒了:“你怎麼一點良心都沒呢?要不是我,你就要露宿街頭了!”
喬廈一想,也對。
她嘀嘀咕咕爬下了床:“我這條褲子可是要三百塊錢呢,你就這麼給它弄破了,又要吃土三個月……”
顧知閑:“你應該想想自己為什麼酒量這麼差。”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喬廈捂着耳朵走出了房間。
顧知閑也爬下床,打開琴箱,準備把備用的琴弦換上。
誰知道,琴箱縫隙里,不僅有季言昨天扔給她的一塊錢硬幣,竟然還有一片薄薄的木頭,彎曲出一張弓的形象。
一根黑色的細繩穿過木頭上方,纏繞住那枚硬幣。
應該是季言不小心隨着硬幣丟進來的。
顧知閑把那片木頭放到光線下面端詳片刻。
上面畫著一些奇怪的花紋,有一頭刻着一個字母。
“W”
“什麼鬼啊……”
顧知閑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一旁的喬廈換好了褲子,好奇地湊上來:“什麼東西?”
“不知道。季言的。”顧知閑甩給她。
“季言的?!”喬廈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怎麼會有他的東西?!”
顧知閑把昨晚她睡着以後的事說了一遍,還不忘嘲諷了一下喬廈,連一到一百一共有幾個字都不知道。
喬廈:“你知道?”
顧知閑:“……反正不是一百個字。”
“可以啊吱吱,”喬廈的注意力很快轉移,蹲在一旁興緻勃勃,“我看看啊。”
顧知閑開始換琴弦。
“你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喬廈研究一會兒,把木片舉到顧知閑面前,“這個W明顯就是季言他心裏的白月光,所以他才會這麼珍重地保存起來,還隨身帶着誒。”
“哦。”顧知閑認真地換着琴弦,眉毛也沒抬一下。
喬廈:“他心裏有白月光啊!你估計沒戲了啊!”
“關我屁事?”
喬廈一愣。
顧知閑抬頭,大言不慚:“隨他心裏如何床前白月光,我自巋然不動,堅決睡到他!”
喬廈:“……好樣的!”
“就是要這種氣勢!”
*
兩個人對坐吃了兩盒方便麵應付午飯,然後設計出一個絕妙的“睡到季言”計劃。
顧知閑背上換好琴弦的結他,雄赳赳氣昂昂出了門。
她找到昨天片場不遠處的天橋。
天橋下面,昨天的男生還在唱歌。
顧知閑上去和他商量:“我可以加入你不?”
男生正閉眼沉醉在自己的歌聲里,睜眼看到一頭耀眼的紅髮。
他一驚:“你說什麼……”
這個女孩子長得挺不錯,穿的亞麻裙也文藝,只是頭髮的顏色也這麼搶眼呢。
脖子以上像是搞朋克的,脖子以下像是唱民謠的,這整一個混搭風格——
有點違和。
顧知閑如饑似渴地看着他的音響話筒設施:“我說,我可以加入你不?”
她見那個男生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馬上解釋:“我沒有和你搶生意的意思,錢都給你!我只想在這裏唱唱歌就行了!”
她想了想:“還是分我十分之一吧!”
男生見她這麼不要臉,產生了一些興趣:“彈一個看看?”
顧知閑拿出變調夾,下巴一揚:“隨便點吧。”
男生:“那就……《青年旅店》吧。”
顧知閑:“???你也要聽《青年旅店》?!”
“也?”男生一臉迷茫,“我就是覺得日半的歌聽的人還算比較多吧,而且和弦很簡單,沒什麼技術含量。”
他看到顧知閑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
“啊我不是看低你的意思,”他擺擺手,“我就是不想太為難你。”
顧知閑:“哦!”
氣氛有些微妙,男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顧知閑有些怒,很想罵人。
什麼叫沒有技術含量!遇上腦殘粉不怕被打嗎!草!
她也算是有粉絲群體的民謠扛把子!
但是她想到“睡到季言”的終極目標,還是忍住了。
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她開口,開始彈唱。
還好,不像昨晚那麼倒霉,這次琴弦沒有斷。
一曲畢,男生有些驚異:“你唱的和日半很像嘛!”
本來就是本人。顧知閑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
面上,她還是假裝一臉期待的樣子:“收我么?”
男生思索一秒鐘,點點頭:“好的。我叫肖遷,你呢?”
顧知閑笑嘻嘻地伸出手:“幸會幸會,我叫喬廈。”
怕掉馬,還是用喬廈的名字吧。
於是,顧知閑正式加入肖遷,成為天橋下的賣唱一員。
*
傍晚,季言走出片場的時候,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紅色的裙子,紅色的頭髮,整個人都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他的頭有些痛,本能想掉頭就走。
“嘿!”
遠處的少女看到他,招了招手。
季言撫了撫太陽穴,走了過去。
他站在顧知閑的面前,並不說話,手插|在口袋裏,冷淡地看着她。
“我欠你一首《青年旅店》。”顧知閑笑眯眯地,“正好現在還給你。”
肖遷去吃晚飯了正好不在,撩漢好時機!
季言微微一挑眉,吐出兩個字:“不用。”
然後,看也不看顧知閑一眼,轉身就走。
顧知閑着急地差點蹦起來:“草!你別走呀!”
季言遠離的背影站定,側過臉等着她的下文。
少女舉起一個東西向他揮了揮:“你快看!這是不是你不小心丟掉的白月光紀念品?”
季言的目光觸及她手裏的木片,微一愣神,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