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故事的開始

序幕 故事的開始

在漠北罕跡無人的一處,有一人拿着一件古舊奇特的直筒狀物件,對眼觀察着遠處沙海的動靜。居高臨下的沙丘上鋪了一層已經髒得發黑的毛皮氈毯,此時他身旁的狗正趴卧在上面,耳朵像雷達一樣向四周偵探着動靜。

蔽風遮陽的大岩石已經掩蓋住了一人一狗的身軀。四周是起伏陡峭的荒石山,西南兩側的山坡,猶如“兒”字形狀環抱在一起,呈現出喇叭狀的山口,從那人所在的位置望去,猶如一張碩大的天然狩獵場。他們像老謀深算而又狡猾的獵人,靜靜地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那人的嘴已經乾裂,臉也被毒辣的太陽灼傷成了紫紅色,身着適應沙漠天氣的衣服也已經臟破得沒有了原來的樣子,可始終不變的,是他如狼堅毅的眼神。他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等待了許多天,乾糧已剩不多,腰間綁着的棕色羊皮袋也已經乾癟。

除了偶爾被風帶起的沙、被太陽炙烤而起的熱浪,沙海里平穩得像一片沒有漣漪的湖。在很久之後,那人才放下直筒狀物件,慢慢從腰間解下棕色羊皮袋,將裏面所剩不多的清水盛倒在手上。他用手指沾上水,塗抹在唇間,接着將手伸到了他的狗的面前。狗是一條大黑狗,前胸處有一大片灰白毛,在灼日下閃着白金的光澤。

正準備向主人靠攏的大狗,耳朵突然倒豎,停下了當前的動作,脖間粗黑略帶灰白的鬃毛炸起,向遠處的沙海一處發出低聲警告的嘶吼。男子將水順在了大狗的嘴邊,再輕輕拍了一下大狗的腦袋。大狗像失職守衛一樣懊惱地搖晃了腦袋,隨即按捺住自己,趴着一動不動了,不過它后屈的腿和全身緊繃的肌肉能證明它隨時準備向前撲殺。

那人這才端起直筒狀物件,向前方望去......

他看到,在漫天的黃沙中、平整的沙海下,慢慢走出了一隻奇怪的大鳥。當那人用目光套住那隻鳥身影的時候,竟然用力地捏緊了拳頭,這個出其不意的小動作,等他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都讓他吃了一驚。他沉沉地吐了一口氣,這才繼續看去。

鳥長得又高又大,嘴間長長的喙猶如一把鋒利的長刃,圓滾滾的肚子像一位大腹便便的胖子,殘缺的翅膀收縮在身軀兩側,蒲扇般的腳蹼一步一步地走在沙面上。它不時停下腳步,歪着頭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大鳥出現在東南側,可無論大鳥是走得快,還是走得慢,都拐彎抹角地朝那人所在的方向過去,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始終牽着它的鼻子,直到喇叭狀的谷口處,大鳥停住了。它抬頭瞭望觀察前方高處的動靜,可除了疊亂的岩石,還有迷眼的風沙。

它想進去又猶豫不決,焦急地開始朝谷口來回踱步,並且不時地朝裏面發出試探的高叫。就在這個時候,山谷里傳來一聲凄厲地長嚦。大鳥一愣,舉頭回應,緊接着不顧一切地朝裏面跑去。就在山谷里、縱縱溝壑的中央,被丟棄了一個殘缺不全的鳥類骸骨,上面披了一層灰黃,快要腐爛的鳥皮毛。

大鳥哀傷不已,用長喙輕輕點了點大鳥的頭骸,緊接着展開殘翅,抬頭髮出一聲長鳴。它正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試圖喚回已經逝去,魂歸藍天的同伴靈魂。這悲慟的長鳴,在這個猶如山谷的狩獵場內,凄凄幽遠。像是遠方的姑娘,為了戰死他鄉而不能歸家的丈夫,而吟唱的哀歌。

正在此時,一聲大吼猶如巨雷炸響在它耳邊:“三郎!上!”早已蓄勢待發的大狗,一接到主人命令,立馬展開身形,從沙丘上彈射出,直直地朝大鳥猛衝過去。

大鳥受驚,叼起鳥皮轉身就跑,可剛展開殘翅,大鳥的腦袋就像被無形的大鎚猛擊,重重地砸插在地,長長的喙連同鳥皮直接插進沙地里,緊接着兩地的沙土開始下陷,深深地埋住了大鳥蒲扇般的腳蹼。

那人甚至看到了大鳥絕望的眼神。

就在大鳥耗儘力氣,已經無力掙扎的時候。原本烈日的天,突然毫無徵兆的暗了下來。似乎在等待黑暗降臨的那個人,出現在了最高處,早已拿住背後的刀,用殘布包裹的刀透着深沉的黑,正如他深邃神秘的瞳孔。

勢力不減的大狗躍上了大鳥的背,它張口猛咬大鳥頸脖處的黑蛇,不知何時纏繞在大鳥頸脖的黑蛇,像火燒猴屁股一樣,慌得繞下,鑽到沙地里不見了。大狗齜牙咧嘴,一步一步警惕地朝大鳥身旁繞圈。

天色的暗度濃了三分,站在高處的男子只能勉強看清狗和鳥身子的輪廓。大鳥倒在地,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微弱的風沙聲、狗嘶啞的低吼聲、大鳥虛弱而絕望的哀啼聲,在這個平靜而詭異的夜色里,顯得格外的刺耳。突然間,大狗前掌拍出,突刺一樣鑽地而出的黑蛇,就直接被大狗拍倒在地。大狗迴轉身體,咬住黑蛇的後頸,將它扯住,像拍皮球一樣,在地上來回摔打,直到黑蛇的身子完全不動,才將它甩丟在一旁。

黑蛇像焉了皮的茄子,軟軟地癱倒在地。大狗退了幾步,守在了大鳥的身前。過了一陣,黑蛇身軀突然痙攣的扭曲,化成了一堆如黑炭似的鱗片,一陣抖動,扭動地鑽進了沙地里,不見了。

緊接着,沙地開始震動,漩渦似的下陷。一陣風沙過後,顯出了一個直徑一米半的洞口。大狗前掌屈向前,后掌下壓,穩住身形,已經做好了向前俯衝的姿態。可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什麼動靜都沒有。大狗耐住性子,毫無放鬆地注視着前方遠處洞穴,並且耳朵向後掃動,向四周搜尋着可疑的動靜。

大狗露出了尖銳的犬齒。就在此時,從洞穴里探出一張沒有血色、慘白無比,沒有任何錶情的男人臉。在這個寂靜無聲,朦朧的黑夜裏,這張人臉竟然歪着頭對站在高處的人,咧開嘴笑了笑,臉上的皮肉皺成一團,像包子皮上的褶子。然後,再伸出黑色的鱗爪,慢慢從洞穴里爬了上來,竟然是一隻長着人臉,二人高,蜥蜴身子的鬼三尾,三條黑蛇形成的尾巴,現在只剩下了兩條,正吐着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響。

鬼三尾笑着嘴,歪過頭,打量着前方的狗和它身後的大鳥。突然!高處的男子打了一聲奇怪的哨子,聽到哨子的大狗猛地開始朝前沖撲,到了半程又突然迴轉,向側坡跑去。像是被奇怪舉動吸引的鬼三尾四腳着地,倒轉歪着腦袋,朝着大狗追去。

在那麼一瞬間,男子動了。他抽出黑刀,猛地甩出,與此同時的他,如風般躍出,一步頂三步向前衝刺。刀如倒轉的黑色旋風,劃破寂靜,嗚嗚地朝着鬼三尾飛去,男子緊隨刀后。

刀摧破鬼三尾的鱗身,將近莫入半截刀身,幾乎將它釘翻倒地。可鬼三尾立刻下沉身子,鱗爪掃出,尾巴上的黑蛇展開攻勢,一上一下,朝男子咽喉、小腿咬去。千鈞一髮之際,男子以刁鑽、莫名的角度,在鱗爪與黑蛇的空檔處掠過,抱轉住鬼三尾掃出的爪子,借力一踏刀把,刀筆直沒入鬼三尾的身子,直到撞到山體。

同時,藉著山勢而躍下的大狗跳上了鬼三尾後背,猛咬住黑蛇,向下一撲帶,硬生生扯掉了一條黑蛇的身子,不待它反應,又兇猛地拍暈了一條。鬼三尾發出一聲沉悶的嚎叫,轟然倒塌在地。男子反手抽出黑刀,躍退好幾步,拉開距離。

鬼三尾此時像發了狂的瘋牛,狂吼地翻滾,不停地撞向一側的山坡。山體上落下的一塊塊大碎石立即埋住了鬼三尾的身子,塵土飛揚,接着地表開始滾動,隆起的石坑快速地朝掙紮起身的大鳥鑽去。

男子一聲大吼,前腳猛地一踏,整片天地似乎沉了三分,快速靠近大鳥的鬼三尾如同被一塊大山壓住,驟然停下。隨後,他舉刀豎劈,大地開始破碎,蛛網般的裂痕朝鬼三尾的方向蔓延過去。緊接着,鬼三尾露出了原身,它正在瘋狂地向前挖着隧道,口裏一嚼一嚼地吃着石塊。

鬼三尾以一百八十的詭異角度扭過頭,咧開大嘴沖他奇怪地笑了笑。男子已經將刀負在了背後,他走過去一拳就將鬼三尾的臉打出了一個坑,鬼三尾還是保持着那個奇怪的笑容,接着又是一拳,直到把它的腦袋打進身子裏,直到它向前挖着石塊的爪子慢慢沒了動靜,這才收手。

男子直接將它提出了石坑。二人高,兩頭牛重的鬼三尾就這麼摔在了大鳥身旁。石岩滾滾。大鳥嚇了一跳,死命地掙紮起身,可繫着它長喙的細繩堅韌得像牛皮糖,大鳥越用力,細繩就越緊。

天色恢復了正常。大狗已經蹲坐在了男子身旁,它搖着擺幅不大的尾巴,眺望已經紅霞的半邊天。男子的眼神似乎平靜了許多,忽然說:“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話音剛落,不知何時鑽出的最後一條黑蛇突然出現,餓狼撲食地猛朝大鳥致命的頸脖處鑽去。可男子無動於衷。他不在意?可緊接着,昏黃的天邊帶着一聲長長的慘叫,直直地掉落下一個人,正好一屁股就坐在了已經探出腦袋、張口大嘴咬向大鳥的黑蛇身上。

可憐的黑蛇還沒發揮出自己的餘熱,就已經魂歸藍天,升上了騰格里。

“疼得厲害。”渾然不知的年輕人地捏了捏自己的臉,揉着屁股準備回身的他,看到了倒在他身旁的大鳥,他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真實,有趣。”年輕人不經意地回頭,隨即看到了一張已經平靜的臉,正淡淡看着他。

他首先一愣,覺得男子穿着奇怪,就像游牧民族狩獵穿的獵服,只是破舊得不成樣子,直到看到他身旁胸口有一大片灰白的大黑狗時,才明白過來。他驚喜叫道:“黃起敏!原來你長這樣!”他竟然一瘸一拐地跑過去,仔仔細細看着黃起敏,不停地伸出大拇指,稱讚道:“不錯不錯。”

他又蹲下身子摸摸大狗的腦袋。勇猛又兇狠的大狗竟然沒有張口咬住他的脖子。他說:“三郎可威風了,好極了好極了!”年輕人已經忘形地手舞足蹈,他此時竟然不識趣地捏了捏黃起敏的臉,回應他的當然是黃起敏樸實又有力量的拳頭了。

年輕人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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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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