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工作
看着韓冬雨瞬間鐵青的臉,蕭綃努力忍笑,請展令君一起坐下,沖那白色蕾絲裙的女生點了點頭權作打招呼。
這次見面,按照韓冬雨的說法,是做一個正式的了結,說白了就是把送彼此的貴重東西還回去。
蕭綃也不廢話,從包里拿出一個首飾盒、一把小扇子,推到韓冬雨面前,“我送你的那些就不用還給我了,你自己留着吧。”
“蕭綃,我就是想問問,你到底為什麼跟我分手?”韓冬雨握住那一方絲絨面的首飾盒,瞪着眼睛質問,盡量不去看蕭綃身邊那存在感極強的男人。他被甩得一頭霧水,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當時我得了重病,覺得自己活不長,不想耽誤你。”蕭綃語調輕鬆地說,聽起來像是隨口胡謅的。都已經分手了,她不想再去指責對方什麼,就這樣吧。
“……”韓冬雨一點一點把嘴撇到耳朵後面,使勁翻了個大白眼,用手肘捅捅身邊的新女友,用四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這聽着怎麼跟演韓劇一樣?”
“哈哈哈!”新女友跟着他一起哈哈大笑,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展令君看着那對嬉笑的男女,目光微寒。
蕭綃垂下眼睛,拉上提包拉鏈,“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難得來一趟帝都,你倆好好玩吧。”至於韓冬雨的新女友條件有多好,她並沒有什麼了解的興趣,拉着臨時演員展先生,趾高氣昂地離開了餐廳。
韓冬雨的笑聲漸漸收斂,咬牙看着走出餐廳的那對男女。以前他倆一起上街,蕭綃從來不穿高跟鞋,因為要照顧他作為男子漢的面子,怕穿上高跟鞋會比他高。如今,蕭綃穿着十厘米的高跟,身邊的男人依舊比她高半頭,看起來無比登對。
“你怎麼沒跟她介紹我?”白色蕾絲裙的女生不滿地撅起嘴。
“她又沒問!”韓冬雨提高了嗓門,頗有些惱羞成怒。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走過街角,蕭綃趕緊放開了展先生的胳膊,將那張奶茶店充值卡雙手奉上。
展令君什麼也沒說,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夾住薄薄的卡片,裝進了襯衫口袋裏。
看着展先生的背影,蕭綃忍不住捧住軟綿綿的大臉,給閨蜜發了條微信。
【小小布:我今天幹了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剛發出去,那邊就秒回過來。
【大大瑤:你把公司炸了?】
【小小布:……這個暫時沒打算實行。】打字太慢,蕭綃把今天的前因後果發了一長串語音過去。
【大大瑤:姑奶奶,我這正開會呢,等會兒我尿遁聽。】
等蕭綃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閨蜜才再次回過來。
【大大瑤:你是不是傻,給什麼次數卡,管他要微信轉賬給他呀!】
是哦!真是笨死了!蕭綃抬手,照着自己的腦門拍了一巴掌,“吧唧”一聲太過響亮,把出租車師傅都嚇了一跳。
“怎麼了姑娘?”
“沒事沒事,拍個蚊子。”蕭綃揉揉拍紅的額頭,疼痛使人清醒,剛剛冒出的滿車粉紅泡泡,被這一巴掌都給拍爛了。要到微信又能怎樣呢?自己現在這幅模樣,估計泡王寶強都費勁。
帝都科技創意園區,是早年國家接軌全球貿易的時候規劃的,說是科技和創意的孵化池,一座座林立的高樓就是池中的蛋。十幾年過去,蛋里的雞仔紛紛破殼而出,然而大部分都是“科技雞”,“創意雞”少之又少。
作為鳳毛麟角的“創意雞”,LY設計公司在園區可謂受盡寵愛。六層的玻璃小樓,呈極浪費空間的“Z”字造型,外觀牆壁全部採用淺綠色玻璃製作,樓宇之上沒有任何的廣告標識,只在大門旁邊的草叢裏,放着兩個原木雕刻的字母“LY”。
高端大氣的外觀,與周圍那些灰頭土臉的大樓形成鮮明對比,連這裏的掃地阿姨看起來都比別的公司洋氣。
科技園熱鬧的上班高峰,街角賣月亮餅的早餐小攤被圍得水泄不通。
蒸得鬆軟的荷葉饃饃,加入鹵入味的干豆腐串,再加一根外皮焦脆的台灣烤腸,刷上濃郁的芝麻醬,咬上一口唇齒留香。而這一份美味,只要五塊錢!
“那家是什麼公司,看着好特別。”吸着八寶粥的職場新人小聲問身邊的前輩。
“還能有誰,LY唄!”前輩盯着賣餅大叔刷芝麻醬的手,“跟咱們這些碼農不一樣,人家那都是高端人士。早上喝的是藍山咖啡,中午吃的是西冷牛排,走路都跟時裝周的模特一樣,嘖嘖。”說著,伸手去接月亮餅,卻被大叔繞過去,遞給了旁邊一名穿寶藍色通勤小西裝的姑娘。
蕭綃接過賣餅大叔遞過來的餅,剝開膠袋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活像是三天沒吃飯一般,看得大叔目瞪口呆:“姑娘,要不要豆漿?”
“唔,不用。”蕭綃大口嚼着豆腐串,含糊地應了一聲,一邊吃一邊朝那棟綠色玻璃樓走去。
職場新人斜瞥前輩,說好的藍山咖啡呢?說好的時裝周模特呢?那姑娘跟他倆一樣,要了兩根烤腸!
前輩:“……”
玻璃小樓前面是一片草坪,一條木製的小路在草坪中蜿蜒,從踏上木棧道算起,一共一百零八步,在走到第九十三步的時候,月亮餅已經被消滅乾淨。蕭綃揉了揉因為吃太快有些發疼的腮幫子,用濕巾擦擦滿是芝麻醬的嘴,摸出一管口紅三兩下盲塗完畢,昂首挺胸,在七步之內完成從農民工到精英白領的蛻變。
“蕭綃,你來上班了!”音調偏高的洪亮女聲從背後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精準地側身,躲過那直奔肩膀而去的爪子。
“秦亞楠,你就不能小聲點!還想讓方姐扣你儀錶金?”蕭綃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來人的痒痒肉。她們兩個是大學同學,畢業后又一起進了這家公司,比其他的同事要親密一些。
“扣就扣,誰理那個老巫婆,反正我從來沒拿全過。”秦亞楠挽住蕭綃的一條胳膊,小聲嘟噥。她比蕭綃矮,說話要抬起頭來,剛好能看到蕭綃那異常肥大的臉頰,貼了假睫毛的眼睛瞬間張大,差點人工開了眼角。
“天哪,你這臉!”高音喇叭一樣的大嗓門,在大堂里激起了回聲,正在電梯口排隊的公司員工,紛紛轉頭看過來。
蕭綃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手忙腳亂地戴上口罩,狠狠給了秦亞楠一肘子,“噓——”
“上周見你的時候還沒這麼嚴重呢……”秦亞楠趕緊調低音量,很是擔心地伸手摸摸她的臉,愁得彷彿隨時要哭出來。
“沒事,過段時間就好了。”蕭綃不想多說,看了一眼時間,拉着秦亞楠快步往設計室走去。
女裝設計室,作為公司里幹活最多的部門,位於不上不下的三層。兩人邁着大步走進設計室,牆上的掛鐘應景地響起,老掉牙的電子音準點報時:“現在時間,上午九點整。”
一道鋒利的視線從重重設計桌後面射來,在初夏溫暖的早晨,生生激起了蕭綃背後的一層寒毛。
設計室佔用了一整層,沒有水泥牆壁,陽光從欄杆外的玻璃牆透進來,給辦公室鍍上一層暖光。寬大的設計桌、剪裁桌,用一種看似凌亂的方式擺放,交錯縱橫間自有章法。許多精緻零碎的小東西與碎布、圖紙混在一起,堆放在原木材質的桌面上,充滿了趣味與想像力的空間。
而所有的設計桌后,有一張與整個辦公室格格不入的黑色辦公桌,上面整齊地擺放着電腦、文件夾、筆筒、老幹部水杯。一名四十歲上下、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女人,正坐在那裏,冷冷地看着她倆:“說過多少次,要至少提前十分鐘,你倆又踩點來!”
正大口喘氣的秦亞楠,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公司規定九點上班,憑什麼讓我們提前!”
“秦亞楠,你什麼態度!”作為剛來不足半年的部門經理,方向錢一直在強調規矩,就是想要鎮住這些不服管的年輕人,沒想到一個二個的全是刺兒頭,數這個大嗓門的秦亞楠最難對付。
蕭綃趕緊拉了試圖衝上去理論的老同學一把,低着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跟正朝她擠眉弄眼的打版師小哥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打開電腦登陸OA系統銷假。這一年中最後的年假份額告罄,從現在起一直到年底都沒有帶薪假可請了。
方向錢那邊收到了銷假申請,瞟了一眼戴着口罩的蕭綃,發了個內部消息給她:
【過來一下。】
蕭綃關掉剛打開的郵件,起身走到黑色辦公桌前:“方,呃,領導,您叫我?”
設計師之間不拘小節,他們管上一任室長一直叫姐,方向錢糾正了很久,才教會他們叫領導,強調她是經理不是什麼室長。
方向錢皺起眉頭,瞪了蕭綃一眼,這個花瓶不就仗着在首席那裏有面子嘛,不過從今天起就沒有了。想到這裏,方姐頓時心氣順了,不緊不慢地說:“指導給我打了招呼,試衣間那裏,你暫時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