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周垚連着幾天沒有回自己的小窩,突然回去竟覺得陌生。
周垚打開窗戶和空調,加速換氣。
任熙熙抱着辣條走進來,一進門就調侃:“好久不見啊。”
周垚不理她,把新買的水果切好,放進榨汁機里。
任熙熙靠着櫃枱:“等以後你成了房東太太,記得給我的租金打個折啊,我都指望你了。”
周垚手上一頓,看她:“什麼房東太太。”
“結婚啊。”
任熙熙比劃着:“就你倆現在這樣,就差領證了。”
周垚皺着眉:“我沒想過結婚。”
任熙熙愣住了:“你真打算玩玩?”
周垚:“也不是玩,我挺認真的。”
任熙熙:“可你倆要是最後也沒個結果,不是玩是什麼?”
周垚不說話了。
屋裏只有榨汁機轟隆作響的聲音。
過了半晌,周垚將果汁倒出來兩杯,一杯遞給任熙熙。
喝了一口,周垚突然說:“容小蓓跑來當我同事了。”
任熙熙:“我聽她說了,簡直神經病。”
周垚聳了下肩,又道:“她今天突然說,我變了。我變了么?”
任熙熙歪着頭打量周垚,又點頭:“和十年前咱們上大學時比,變化很大。別說十年前,就是和半年前比,都很明顯。”
周垚:“怎麼講?”
她自己沒有那麼大感受,只是突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像是什麼東西放下了,有些堅持變得不重要了,肩上的壓力鬆了。
任熙熙:“我也說不好,但我覺得,和房東先生在一起,你好像變的比以前Nice了,也沒那麼多稜角,有時候看着你,突然覺得好像是個很溫柔的姑娘,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周垚詫異極了,她很少聽到任熙熙這麼讚美她。
“那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任熙熙:“當然好。不過容小蓓不會這麼覺得,她是神經病,就喜歡被虐。”
周垚喝了口果汁,笑着不語。
出了會兒神,任熙熙問她想什麼,周垚才抬眼。
“哦,我突然想到一句網上很紅的話——我們終將會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
任熙熙點了下頭,輕描淡寫:“是啊,我們成為了。”
周垚抿着嘴:“的確是。”
一時間,都笑了。
任熙熙雙手托腮:“我十幾歲的時候,希望找到一個白馬王子。結果,到現在都不想談戀愛。”
滿腦子想的都是買買買。
比起買買買,男人和愛情都太複雜。奢侈品有明碼標價,值不值,有個大概的區間和業內共識。男人和愛情卻沒有衡量標準。
周垚:“我十幾歲的時候,最討厭的是那種活得沒有自我,墮落,靠消極的態度麻痹自己,那種無藥可救的人。”
偏偏,她高中畢業後去了美國,成為了那樣的人。
任熙熙中肯的評價:“真是一場災難。我如果那時候遇到你,一定躲着你走,絕不和你做朋友。”
周垚笑了:“咱們上大學那會兒,我最討厭的人就是我現在這樣。但真到了這一步,卻不覺得是件壞事,覺得挺好。”
“也許十年後,我看現在的自己,也覺得討厭。但那又如何呢?”
任熙熙:“怎麼突然提起這些?”
周垚眨了下眼:“就是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啊。當下的我,不需要婚姻。”
任熙熙卻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定要有呢,你想過是什麼樣的么?”
周垚垂下眼:“無拘無束,有自己的空間,不被強迫,不委屈,彼此包容卻不勉強。這樣的關係其實我現在已經有了,何必改變?”
任熙熙:“也許你們結婚了,一切也都不會改變。”
周垚沒有回答。
不去想,就不會有期待,那就不會失望。
所有想像都是理想。
這時,任熙熙突然放下杯子:“啊,我突然想起來為什麼容小蓓針對你了!”
周垚:“什麼?”
任熙熙:“你還記得大學軍訓的時候,你懟她的事么?”
周垚搖了搖頭:“我只記得上大二之後才認識她,她不是晚了咱們一年?”
任熙熙拍了拍腦門說:“我也一直以為她晚了一年。可剛才突然想起來軍訓的時候,咱們和她打過交道的。”
那時候,新生剛入校就被帶去軍營,關了兩個禮拜,每個人都被訓練的蛻了一層皮。
容小蓓也是新生,但身體一直不太好,經常請假,坐在陰涼地下。
大家集合時,容小蓓比周圍的人都白了一圈,女生們問起她的身體,她就說自己曾在美國治過一段時間的病,剛剛調養好沒多久。
於是,便有很多女生圍着容小蓓問美國的趣事,容小蓓講了一些,還說自己明明生病還偷跑出醫院,和幾個朋友從西海岸跑到東海岸,父母報警,跑遍全美找她。
容小蓓還描述了在那一路上發生的故事,一個個聽上去驚險萬分。
後來容小蓓講美國講出了名,成了風雲人物。
周垚和任熙熙本來並不知道這些事,還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被一個同學拉去玩真心話大冒險,恰好那天容小蓓又聊起美國。
所有人都聽得很入迷,只有周垚提出疑問,還接着容小蓓的開頭把後半段故事講出來。
大家都很震驚,有人還問周垚怎麼知道。
更有人說,周垚也去過美國,莫非兩人認識?
誰知,周垚卻說,美國有一個很有名的博主,他寫過和這些一模一樣的故事,這世界還真是巧。
容小蓓當即變臉,卻硬着頭皮笑道,原來周垚也看過她的博客啊。
沒想到周垚進一步拆穿,那個博主是男的,而且她認識。
再後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同學竟然跑去人肉容小蓓,還認識了她的高中同學,打聽到容小蓓根本沒去過美國,一直在國內讀完高中。
甚至於,容小蓓的身體一直很健康,體育課都沒請過假。
結果,軍訓剛一結束,容小蓓就休學了,為期一年。
等容小蓓再出現,周垚和任熙熙已經上了大二,對這個人也淡忘了。
周垚聽到這段,一愣:“我那時候真的拆穿她了?”
任熙熙:“其實我也印象不深,但我記得好像是有那麼一段,那個女孩長得特別白,人也特別拽,和她後來的樣子還真不太一樣……”
不過那寫周遊美國的博主,周垚倒真認識,學校里也經常見面打招呼,只是不熟。也虧了容小蓓那麼有耐心,一篇篇翻看,還將內容背下來。
任熙熙:“容小蓓也真是無聊,這麼久了還記仇。”
周垚卻說:“是我的錯。每個人都有做夢和美化過去的權利,我不該把她苦心經營的世界打碎。”
任熙熙看着周垚,突然說:“你是變了,垚垚。”
周垚抬眼。
任熙熙:“你的刺沒了。”
轉眼過了兩天,公司又推出一次給部分VIP客戶做的聯誼活動,這次參加六人,三男三女。
周垚和另外一個紅娘被安排去控場,並且按照人數要求,部門讓周垚也出一個會員,說是之前通知的會員中有人來不了。
周垚聯繫上一個女會員,還在電話里給了一些着裝建議。
哪知臨下班前,容小蓓突然過來和周垚說,這次她也要推薦兩個會員參加。
周垚一聽愣了,容小蓓出兩個,她出一個,加上原本安排的四個會員,一共就是七個人。
周垚問容小蓓:“你有名單么?”
容小蓓:“沒有。但我不小心聽到商務部那邊的消息,男會員就三個。”
男會員三個,那就是說女會員有四個?
多出來的一個,豈不落單?到時候如何收場,誰收場?
周垚沒多說,只點頭道:“多謝。”
轉身就去了李潔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時,李潔正在忙,見到周垚沒什麼表情。
李潔對周垚印象並不好,頭回打交道,周垚來公司發威,因此弄走了她手裏一個客服小可,為此她也受到公開警告。
當時另一部門的陳經理就告訴過李潔,這姑奶奶不能惹,是仇總親自發展的會員,關係背景硬。
李潔一向不同意仇紹的改革政策,連帶也看不順眼周垚,後來周垚進公司,還在她部門手下,李潔不好公開為難,只能暗中施壓。
但工作強度再大,對周垚這個閱歷和智商的人來說,都能扛得住,只接招,不抱怨,部門的人際關係也處理得當,聽說上次在聯誼會上還給了程翀下馬威。
李潔也看不慣程翀,主要是針對這個人的人品,但兩個部門合作的多,面上也要過得去。
沒想到,周垚第一次主動敲響辦公室門,提的就是程翀。
周垚:“七個會員,必然有一個會落單,到時候場面會很尷尬。事後無論公司給出什麼樣的解釋,外人都只會認為是網站部署有問題,問責下來,責任多半是安排名單的客服部。這方面,我個人已經做好了接觸處罰的準備,只希望不會給部門造成更大損失。”
李潔聽完來龍去脈,在心裏咬牙切齒,記了程翀一筆。
這事不像是周垚無中生有,程翀的確是這種公報私仇的作風。
但李潔表面只說:“也許是你搞錯了,事情還沒發生,太早判斷很可能會引起誤會。”
周垚笑了:“我倒真希望是我搞錯了。但萬一不是呢?我想還是先請示李經理,需不需要做兩手準備。”
李潔:“你打算怎麼做?”
李潔還以為周垚會自作聰明,她正好可以打壓。
不曾想,周垚竟退了一步:“我剛來公司,經驗不足,不敢提意見。事實上,我也吃不準怎樣善後,所以才來和經理商量。當然,也有很大可能是我消息有誤,誤會好人,我也怕給經理添不必要麻煩,只是我人微言輕,不知去向誰核實消息。”
李潔點頭,沒多留周垚,只短暫交代了兩句,周垚就出去了。
不會兒,就見李潔走出辦公室,離開部門。
半個小時后李潔回來,臉色很差。
沒幾分鐘,李潔叫周垚進去。
只有一句話:“你再加個男會員進來,這件事不要聲張。”
到了周末,聯誼活動如期開展。
以往程翀不會過來,都交給商務部的下屬,雖然近一年來大股東仇紹偶爾會出現視察,可一切都按部就班,也沒什麼紕漏可查。
但這次不同,程翀再三確認,仇紹人已經在路上了,程翀便早一步趕來。
到了會場才發現多了兩個席位,一共八位,是雙數,而且那八位都已經在休息室等候。
原本程翀故意給錯信息,讓人通知周垚多加一個名額,還謊稱有其他會員來不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出七個人,必有一個落單。
沒想到圈套設了,卻沒網到獵物。
程翀眉頭一皺,立刻在會場裏找到正在忙活的周垚的身影,又問手下人:“怎麼搞的?”
只聽手下說:“剛才客服部李經理打電話過來,說加兩個席位,還說是她批的。”
程翀和李潔屬於同級,誰也管不着誰,李潔批了,程翀也不好說不。
半個小時后,活動開始。
八位會員開始自我介紹環節,周垚站在角落看着。
上回她是他們其中之一,現在她是聯誼活動的統籌,角色調換,心境也不同了。
站在這裏觀察,更能跳脫出原有的框框,看着這些會員臉上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他們的小心思。
那像是一種躲在課桌底下看漫畫,以為老師不會發現,直到有朝一日站在講台上,才發現下面的一切竟然都一目了然。
周垚看的仔細專註,直到程翀走過來。
程翀:“活動辦得不錯。待會兒上頭有人過來,機靈點。”
周垚點頭:“好的,程經理。”
一副全然沒有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模樣。
程翀轉而試探:“原本這次活動安排六位會員,怎麼多了兩個?”
周垚若無其事道:“臨時加進來的,節約成本。”
程翀:“應付的過來?”
周垚:“還好。”
頓了一秒,周垚看向程翀,微笑:“這不還有商務部的同事和程經理親自過來么?有這麼多經驗豐富的同事在,肯定出不了錯。”
周垚一笑,程翀就沒了話。
這個女人雖然脾氣太臭,還扎手,但這樣看着還真是賞心悅目,像是後勁兒十足的雞尾酒,層次多,色彩迷人,還別有一番滋味。
說話間,門口走進來一道高大身影。
程翀見了立刻迎上去。
是仇紹。
隔着很遠,周垚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看着場中。
其中兩位男會員突然有了口角,一個還沒和上一個女會員聊完,另一個在催促已經到時間了,該換了。
周垚立刻走上前,笑着做調節,權當是兩人來店裏消費,因為一個包起爭執,結果一定是有人買到,有人沒買到,或者兩人都不要,和這種事的解決方案是一樣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上本身樣貌和談吐,周垚很快安撫兩人,將兩個男會員排開,和其中比較着急的那位說,緣分到了誰也搶不走,不差這幾分鐘,又和另一個說,女會員們都在看,這樣當眾吵架難免會扣分,不如都讓一步,顯示風度。
周垚這邊在調解,另一邊程翀已經來到仇紹跟前,抬着下巴指向周垚。
“仇總,看見沒?那個新來的紅娘叫周垚,是客服部里年紀最大的。業務嘛倒還過得去,就是今天的活動安排的有點問題,原本是六個會員,莫名其妙多了兩個。以往這種安排我們最大限度都只是六人,一來這種小灶聯誼,就是要讓客戶感受到被當貴賓一樣重視,二來人多了容易出亂子,不好控場。你看,這就出事了吧……”
程翀說的這些都是公司章程之內的事,稍微挑撥一下即可。
程翀轉頭一看,見仇紹的目光一直盯着周垚那邊。
那是一種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絕非領導看下屬。
程翀心思一動,想着同樣是男人,莫非……
“不過我聽說,這個周垚還沒結婚。你別看她手上戴着戒指,其實就是個擺設。而且她私下裏沒有表面上看着這麼正經。”
話音落地,仇紹目光似是一頓。
眸子垂下,語氣喜怒難辨:“程經理倒是很清楚。”
程翀見這話題終於引起注意,立刻順桿爬:“哎,那天我們兩個部門去搞聯誼,她什麼樣大家都看見了,能喝,好上手。女人嘛,工作上疏忽點沒什麼,誰讓她長得漂亮,身材又辣,誰又忍心怪她呢?”
一陣沉默。
沒由來的程翀突然覺得有點冷。
仇紹的目光又一次望向場中:“好上手?程經理是如何判斷的。”
程翀:“這個只能意會。尤其我這種結了婚的男人,看女人自然會換個角度。簡單來說女人就分兩種,一種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非得鬧得你離婚不可,一種是玩的起的,各取所需,絕不給你添麻煩,該消失就自動消失,也不指望你給她婚姻,人家可想得比誰都開!”
程翀正努力編排着,這時場中的小騷動已經平息。
周垚笑着離開,又一次站到角落盯場,那走路的姿態搖曳生姿,笑容自帶一種嫵媚自信,踩着高跟鞋顯得那雙小腿纖細修長,燈光打下來,皮膚白如瓷釉。
仇紹的目光緩緩略過。
程翀察言觀色卻也看不出所以然,心裏沒底,便又試探:“要不,待會兒我幫仇總去約她?這種女人,一試便知。”
靜了幾秒,仇紹抬眼。
他唇角微彎,語速不緊不慢,說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廣州分公司的事,董事會已經決定了。商務部提出的開拓方案,一致通過。”
話題突然轉移,程翀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分公司這事他最關注。
“真的?那人員派遣這邊……”
仇紹目光筆直,只看着會場:“程經理可有推薦的人選?”
到廣州開疆拓土不是個美差,萬事開頭難,新公司上頭撥款資金有限,業務壓力卻很大。
先前程翀為了排除異己,特意讓部門的張副經理制訂了一份不可能完成的苛刻指標,遞交上去后自然受到董事會的重視。
程翀和張副經理有過節,張副經理是直接威脅他位置的對手,在遞交這份方案之後,程翀就一路找人遊說,希望讓張副經理過去。
這不,仇紹居然親自問他,程翀心裏一喜,知道機會來了。
“既然方案是張副經理負責的,想必已經有具體實施的辦法了。再者,張副經理在這個崗位經驗豐富,又是僅次於我最了解商務部細則的人,在公司五年了一向忠誠可靠,除了他我還真想不出更合適的人選。”
聞言,仇紹似勾了勾唇,微微側頭,像是笑了一下,可上揚的眼角卻有些銳利。
“我聽說,這套方案里還有程經理的幫助和指點?”
程翀自然不會將功勞往外推,既能剷除異己,又能居功,何樂不為?
“這……其實我也就是提了點小意見,你也知道,張副經理能力雖好,但真的做重大決定的時候又有點選擇困難症,我也就稍微幫了一下。”
仇紹挑了下眉:“選擇困難症?新公司成立,凡事都需要決策者做出最精準的判斷,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功敗垂成。程經理居然推薦這樣的人去?”
程翀一愣,立刻辯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仇紹卻將他打斷:“這個人選事關重大。若成績斐然,必然成為公司的一大功臣,不僅升職加薪,也會被公司納入副總的人選。我個人之見,這個人選非程經理莫屬。”
這峰迴路轉,還真是始料不及。
程翀傻了:“什麼,我?”
腦子裏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擠進來一點訊息,全是那個鬼扯計劃書上不可能完成的豪言壯語。
“不,不,不,我並非是……”程翀急的出汗,想要給自己往回找補。
仇紹卻又一次將他打斷:“就我觀察,程經理在崗經驗十分豐富,對外人脈資源也牢固,更加熟悉商務部細則,對公司忠誠可靠,方案也是張副經理你的幫助指點之下完成的,想必你心裏已經有具體實施的辦法。這樣可以大展拳腳的機會,程經理不該推脫。”
這些話全是剛才程翀自己說的,沒想到被仇紹三言兩語打回來。
程翀瞬間詞窮,心裏發慌,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這位主。
與此同時,那邊場中幾位會員起身,跟着周垚到另一邊開展第二輪活動。
程翀瞪着那群背影,眼睛漸漸失了焦距。
等那些人走遠了,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靜的彷彿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直到仇紹腳下一轉,側過身,目光如冰刀,緩緩落在程翀身上。
程翀心裏一咯噔,像是被萬箭穿心。
只聽仇紹涼涼道:“我女朋友前兩天參加公司聚會,喝的很醉。起先,我以為是她的同事欺生。”
程翀一時沒反應過來,剛才還在說分公司,怎麼又突然……
“仇總有女朋友了?呃,那剛才是我多事了,我向你道歉。”
程翀摸不着節奏,心想着莫非這主真是個君子,聽到下屬給他推薦別的女人就不高興了?不會這麼計較吧?
可那盯着他的黑眸卻越發深沉,眼底還透着一絲譏誚。
半晌,薄唇微啟:“不過我倒是想不到,灌她酒的始作俑者會主動來我面前自首。”
“什……什麼……”程翀徹底傻了。
隔了好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臉色煞白。
“周垚是你……你的……”
仇紹收回目光:“至於程經理剛才對我女朋友的分析判斷,我也會謹記在心。程經理的見解如此獨到,不在公事上發揮才能,倒是可惜了。”
話落,仇紹轉過身,腳下一頓,又道:“自然,我和董事會也相信程經理對公司的忠誠誠信,明天公司會向全行通報分公司的消息,希望程經理能擔起重任。”
全行通報……
程翀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這意味着,他若想離職並且帶着客戶資源跳槽,全行都會知道他是臨陣退縮,還倒打東家一耙,以後去任何一家公司,人家或許會看中他手裏的資源,卻不會看重他的人品,想要得到重用怕是難了。
可是他若不走,就要去當開荒牛,去完成那份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計劃書,他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