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一生所愛(1)
此為防盜章
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往後退了退,狠狠地瞪着他,只能想出這世上最惡毒的語言,去傷害他。
“許刃,你媽得了愛滋病,你才會輟學打工吧,許刃,你這人看着挺聰明,但都是小聰明,拎不清道理,這個世界上,跟錢過不去,那不是自尋死路?都被踩在腳底下了,還要尊嚴,尊嚴算個屁!”
錢是好東西,它不僅能夠買到你想要的一切官能享受,還可以給人帶來精神愉悅,譬如羞辱別人的快感。
程池說完這些,不等他說話,轉身就跑,步履踉蹌,一口氣跑到了走廊盡頭,停下來大口喘息。
她簡直氣得發抖,沒想到他居然這樣的人。
怕他追上來,她回頭,發現許刃沒動,黑暗中,他的身影,躬成了起伏的山脈。
程池鑽進被窩那一瞬間,就後悔了。
她打過群架,抄起啤酒瓶子就上,給人腦瓜子開瓢,頭破血流,也沒覺得歉疚,沒後悔過。但是現在,她的心窩子,像是有一柄鋼刀在捅,咔吱一聲進去,嘩啦一聲出來,帶出淋漓的鮮血。
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這個許刃,肯定帶了反彈傷害技能。
程池又氣又悔,失眠大半宿,方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次日清早,手機鬧鈴響個沒完,程池在被窩裏裹成了蠶寶寶,鬧鈴對她完全沒影響。
白悠翻身就爬了起來,穿戴收拾好,過來推程池,湊近她的耳朵大喊:“程爺,起來啦,咱們要去看日出啦!”
程池迷迷糊糊,感覺自己才剛剛睡下,怎麼又要起來了?
啊!根本起不來!好睏啊!她還要繼續睡。
她將腦袋一整個捂進被窩裏,任白悠怎麼推她都不起來。
白悠知道程池的性子倔強,索性便不再勸她,兀自整理了衣物,湊到她耳邊大聲說道:“那我就先走了,你醒了給我來電話。”
程池眯着眼睛,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院子外面,夜色濃釅,大夥臉上雖然都掛着睡意,但是精神不錯,走夜路上山,對他們而言,是非常新奇的體驗,所以吵吵嚷嚷很激動。
許刃穿着一件黑色的衝鋒衣,扣好了他的登山包,精神凜然。然後回身清點了人數,發現少了一個,白悠解釋:“程池起不來,不去了。”
許刃眉心微微皺了皺,轉身朝走廊走去:“我把她叫起來。”
“哎!你叫了也沒用,她起床氣發作起來很厲害的”。
許刃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轉角。
這個程池,意外狀況層出不窮,他拿了她的導遊費,總不好把她一個人丟在雷洞坪,萬一惹出點亂子,到時候麻煩。
許刃不想惹麻煩,所以最好叫上她一塊兒走。
“嘭嘭嘭”,許刃敲門敲了小半分鐘,連隔壁房間都傳來了咕咕噥噥的抱怨聲,結果程池屋裏,半點動靜都沒有。
真睡成豬了?
因為山地結構,旅店每個房間的窗戶都是向走廊的,許刃索性走到窗邊,撩開窗帘往裏面看了看,窗戶里亮着燈,透過窗帘的縫隙,他看到程池已經起來了,就盤腿坐在床上埋頭玩手機。
故意不應他?
還在惦記昨晚的事?
昨晚上,他靜下心來琢磨程池的話,的確難聽,也很傷人,但說的是實話,他本來就窮,本來就在處處揩她這冤大頭的油水,被說幾句,算什麼呢,窮,又要自尊,沒這麼好的事。
而且說到底他們萍水相逢,實在沒必要鬧得跟仇人似的,反正今天之後,誰也不認識誰,他索性也就放下了。
許刃又敲了敲門,房間裏毫無動靜,他再度走到窗邊朝裏面看,程池還在看手機,專心致志,就像…根本沒聽到敲門聲似的。
怎麼會這樣?就算在賭氣,好歹也能有點反應吧?可是看程池的神情,分明沒有半點波動。
許刃稍稍皺了皺眉,露出些微不解之色,然而就在這時候,他注意到,她手伸到床頭柜上,抓起了那個白色藍牙耳機,她的耳機是兩截式樣的,看起來還挺高檔。
這兩天,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戴着耳機。
程池將藍牙耳機掛在耳廓上,許刃像是明白了什麼,心猛地縮緊,下意識伸出手,輕輕敲了敲窗戶,程池恍然地抬頭,與他隔着玻璃遙遙對視。
靠!
程池連忙將被單抓來,掩住大腿,她只穿了一條內褲,光潔的大腿還露在外面呢!
“流氓!變態!色|情狂!”程池破口大罵。
許刃發誓,他真的沒有注意到她只穿了一條玫紅色帶圓點兒,還鑲花邊兒的蕾絲小內褲。
他才沒想偷窺她什麼,再說,一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好看的。
他只是肯定了心裏剛剛冒出來的猜測。
程池,是個聾子。
-
“神經病!死變態!”程池將自己捂在被子裏,用盡了惡毒的語言咒罵許刃。
他過來叫她起床,程池當然不肯就犯,把他罵走了,許刃也不多說,只囑咐她乖乖留在旅店等他們下山,不要亂跑,便離開了。
程池現在睡意全無,又起來,刷了會兒微博,實在百無聊賴,有點後悔,一個人呆在房間,太他媽無聊了!她還從來沒看過日出呢!聽說峨眉山的日出是奇景,美不自勝,來都來了,如果看不到,會很遺憾吧!
念及至此,程池索性穿好了衣服,準備獨自一人繼續登山。
反正從雷洞坪到金頂的路就一條,這破導遊可有可無,她自己也能上去。
她背上了包,徑直出門去,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只想快點上山。
雷洞坪修在半山腰,是距離金頂最近的一個的旅遊集散中心,從這裏步行上山,快的話一個半小時,當然前面也有纜車,但是纜車六點半才開始運營,要看日出肯定遲了。
集散中心有路燈,山道上卻沒有,一片漆黑,程池拿出手機自帶電筒給自己照亮,路上時不時也能遇上幾個一塊兒走夜路的遊客,她走得很快,遠遠地就把這些遊客甩在了後面。
為了日出,得加把勁兒!
不留神青苔晨露,腳底打滑,程池摔了一跤。
腳好像給扭了一下。
她手撐着邊上的濕木頭護欄,嘗試着想要站起來,結果腳踝跟抽了筋似的,疼得不行。
真給扭了!
這半山腰不上不下的…程池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小石板路上,生起了悶氣。
又冷又餓。
倒霉。
她情不自禁拉了拉衣領,想着要不要給白悠打個電話,一咬牙,算了,她們肯定都快要到頂了。
天已經蒙蒙有了昏光,就在程池正鬱悶的時候,前面模模糊糊,似乎有人在往下走。
晨昏交際的些微光線勾出了他的輪廓,高大,挺拔。
程池的心猛地一緊。
怎麼可能!
許刃怎麼下來了?
許刃真的下來了!他下山的腳步很輕很快,噠噠噠噠,跟騎了小毛驢似的,路過她的身邊看都沒看她,徑直朝着山下走去,剛走了沒幾步,似乎發現了什麼,回過頭,拿手電光掃了掃坐在階梯上的程池。
原來窩這兒呢!
他回身,走到她邊上,程池一直拿手擋着光線,藉著光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時從包里摸出白色的耳機戴上。
“怎麼坐這兒?”他問她,依舊是八風不動的腔調。
“看風景。”程池漫不經心地說完,左右張望,周圍黑乎乎的一片,半點不給她面子。
“風景好看嗎?”許刃笑了笑。
“好看,比某些人好看。”
“行,山路處處是風景,你慢慢欣賞,那我走了。”許刃說完抬腿就走。
程池立刻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咬着下唇,終於服了個軟:“我腳扭了。”
許刃回來,知道她死要面子,所以也沒有趁機挖苦她,而是坐在她的身邊,沉聲問:“哪只腳?”
“右邊。”程池挪了挪右腳,許刃接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脫下她的運動鞋,。
姿勢,有些親密曖昧,還在他面前脫了鞋,程池臉上不禁泛了緋紅,心跳加速了許多。
許刃渾然不覺她的異樣,握着腳踝,輕輕轉了一下。
“疼…疼!”程池疼得直抽氣,大叫道:“我警告你啊,你可別想趁機報復我,我…”她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完,許刃用力一掰一扯,只聽“咔嚓”一聲,程池疼得頭髮都豎起來了!
就那一下子,疼過之後,便舒服多了,再落地動了動,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哎喲,手藝不錯。
“能走嗎?”他問。
程池扶着他的手臂站起來,試着動了動。
“腳軟…”
勉強走路是可以,但是要爬山,恐怕不行了。
“那怎麼辦?”許刃問她。
她曉得怎麼辦?
“你是導遊,聽你的。”
“那你自己回去?”
“……”
程池賭氣地扶着潮濕的木質把手,一瘸一拐往山下走,腳步踉蹌,不設防便要摔倒似的。
許刃嘴角淺淺一揚,三兩步走到她前面,拉了拉她的手腕,說:“來,我背你。”
“哈?”
他背對着她蹲下了身。
她不大喜歡像其他人那樣,躲廁所里抽煙。
尼古丁這種東西,是享受,是精神娛樂,偷偷摸摸躲在廁所里抽,且不說臭氣難忍,最重要的是,經常被上廁所的老師發現,或者被同學舉報,提心弔膽,畏畏縮縮,一根抽不完就會趕緊滅掉,然後縮着腦袋跟做賊似的溜出去,這是享受?這叫受罪。
程池是不怕的,她有底氣和校領導對着干,被記過被警告,她完全不在乎,反正她的黑歷史加起來,足夠寫校史了,退一萬步說,被開除了,更是遂了她的心愿,她本來就不想念書。
所以程池在鹿州十三中,無法無天的程度,令人聞風喪膽。
-
每一次,許刃帶球經過程池身邊,她都會吹一聲悠揚的口哨,當是給他加油鼓勁。
白悠將煙頭按在了翠綠色的草地里,回頭看她,一臉無語:“程池,咱能別這麼明顯嗎?”
程池的目光落在許刃身上,壓根抽不回來,隨口道:“嗯?什麼?”
白悠扶額:“沒事,你開心就好。”
她琢磨着,就算許刃真是程老頭的私生子,按程池這性子,真喜歡上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會在乎,社會輿論,倫理道德,在她心裏頭,估摸着還比不上手頭那根快要燃盡的煙。
程池總感覺背後有人眼睛跟刀子似的在戳她,神經兮兮地回頭,正好撞上白悠意味深長的目光。
“看我幹嘛!”
“我在消化昨天語文課的內容。”白悠拿食指和中指戳了戳自己的眼睛,又戳向程池,一本正經地說:“看見你,我消化得特別快。”
“哈哈,傻逼。”程池大笑一聲,懶得理她,轉頭繼續專心致志沖許刃吹口哨,半晌,想起什麼,回頭又問:“昨天語文課講的什麼?”
“《雷雨》。”
……
-
許刃的籃球打得帥,不是只在程池眼裏帥,而是客觀事實的帥。
一節體育課下來,操場上大部分女生已經被他圈粉,當然,也容易招黑,比如程池邊上這兩個沒長眼的二楞傻缺。
藍衣服的說:“那人我見過啊!”
灰衣服的問:“哪個?”
藍衣:“就是操場上穿毛線衣打籃球的那男的,我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