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你就這麼簡單粗暴的把他們兩個給打發了,真的好嘛?”蕭勝被趙桓寧拉着在垂英殿外面遛彎兒,抬起頭看着掛了滿天繁星的夜空,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平兒會怎麼想,我是不知道的,這孩子不是那種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不過,看他和青兒很投緣,說不準也會摻和一下的。至於青兒,他絕對會調查下去的,那個臭小子就是你越不讓他做什麼,他越要做什麼的。你看看這些年,我給他安排了那麼次和各府小姐相看的機會,他又去過幾次?每次都找借口,跑得無影無蹤,要是被我逼急了,就乾脆離家出走了。”
“你又不是真的要給他相看姑娘,又何必較真兒呢!”趙桓寧想到每次蕭勝張羅着給兒子安排相親宴,每次都失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再說了,你不就是為了要看看青兒跳腳、急眼的樣子嘛?”
“是啊,青兒那個小子平時總是懶懶散散、不溫不火的樣子,有的時候,我也覺得他有點老氣橫秋的,只有狠狠的逗他一下,他才能顯示出少年人的朝氣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看他剛才臨走前的那個樣子,一副不追查到底就誓不罷休的模樣,倒是被我們激發出點熱情來了。但是依着我看,那件事情,你也瞞不了多長時間,就算瞞過了今天晚上,估計過兩天就要纏着我們問東問西了。”
“我也沒真的想要瞞着他,這件事情呢,瞞是瞞不住的。而且你也說了,他和平兒很投緣,雖說平兒從小都在邊境長大,但該知道的事情是一件都不落。小皇叔的存在,他不只是知道,還肩負着清理門戶的重責。”
“那你吞吞吐吐的又是做什麼?”
“誒,你總是要給我一點時間,來想想應該怎麼跟他說,是不是?”趙桓寧拉着蕭勝的手,兩個人慢慢悠悠的在院子裏面轉圈,一邊轉一邊說道,“小皇叔的存在對於整個趙家、整個大楚都是很重要的、需要嚴重保密的事情,自然要慎重對待一下。我那個小皇叔啊,是皇祖父最小的兒子,生母呢,又是皇祖父放在心尖尖上的,所以,原本他的出生是皇祖父最期待的,結果卻落得那樣的一個下場,無論是誰,心裏都是不好受的。皇祖父甚至把知道這個小兒子存在的外人都給秘密……”趙桓寧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就算是這樣,皇祖父還是不甘心,嚴令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閉嘴。當時,我們兩個都還沒出生,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我們的父輩怎麼說,自然是怎麼做,若非是前些年尋着那人的蹤跡,我都要以為父皇是在騙我的了。”
“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情是要想想應該怎麼說,怎麼也是長輩們的事情,我們這些小輩來說,確實是不怎麼合適。不過……”
“不過什麼?”
“事關人命,你就算原原本本的都說出來,你皇祖父也不會怪罪於你的,不僅不會,還會對你有所嘉獎。再說了,當初既然留下了那樣的遺詔,怕也沒把這個應該放在心尖子上疼愛的小兒子當回事,不僅沒當回事,而且還挺忌憚的,甚至有些希望他早點灰飛煙滅,免得給大楚帶來不必要的災難。”
“你說的對,皇祖父當時就是這麼認為的。只不過,礙於小皇叔的生母以及他的母族的地位,才只能做出把他送走的決定。”
蕭勝歪着頭看了一眼趙桓寧,伸手摸了摸他緊鎖的眉頭,“雖然我不大信欽天監的那些鬼話,但你這位小皇叔似乎也有與尋常人不同的地方。前些年,我們尋着他的蹤跡的時候,他很明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所以,才做出那樣的事情。既是皇室子孫,惦記這看似至高無上的位置也沒什麼不對的,可我就奇怪了,先皇在位的年頭也不少,為了這個位子,你那幾個兄弟也沒少折騰,可他偏偏就冒出來一下,除了折騰了我家之外,似乎再無建樹。這個人的腦子是個什麼樣的結構,我還真是搞不懂呢!”
“不說你,我也不明白。”趙桓寧脫下自己的外衣,給蕭勝披上,“父皇曾經說過,他若是光明正大的來搶,倒還是有我們趙家的骨氣的。可他偏偏在暗地裏算計人,真真的是落了下乘了,也難怪,他出生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好徵兆。”
“這個我聽父親說過,在這位小皇叔出生之前,金陵莫名其妙的下了整整十三天的暴雨,到處都是積水,百姓們怨聲載道。不僅如此,在他出生的那天,整個金陵城上空電閃雷鳴的,甚至還劈死了幾個守在城樓上的士兵,引得城門外面還着了火。”看到趙桓寧微微點頭,蕭勝輕輕的嘆了口氣,“後來,小皇叔出生沒多久,大楚的很多地方都發生了災荒,北狄也在這個時候來趁火打劫、攻擊我大楚的邊境,一時間內憂外患,整個大楚朝廷都有些不安穩了。”
“嗯,父皇和幾位皇叔都曾經在私下裏說過這件事,定南王叔還說過,那個時候,他們晚上都不敢睡覺的,生怕閉上眼睛之後,整個天都變了。那段時間真的是人心惶惶的,後來,還是欽天監專門請了凌虛觀的青雲道長過來,也不是專程給那位小皇叔批字的,而是來跟皇祖父商討應對之法的,主要目的是得安撫住萬民。青雲道長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見到了那位小皇叔,才有了後來所謂欽天監的批語。”
“原來是青雲道長說的?”蕭勝微微點了點頭,他覺得有些冷了,拉着趙桓寧回了垂英殿。殿裏面已經收拾妥當,火鍋的味道也已經散盡了,火盆子也換了新的,暖呼呼的,甭提多舒服了。蕭勝拉着趙桓寧躺在他兒子孝敬的躺椅上,繼續說道,“若是青雲的話,到還有幾分是可信的。”
“你倒是對他挺推崇的?之前沒聽說你們有交情啊?”
“我跟他沒什麼交情,可妍兒是他的弟子,所以,對他還是有點了解的。你不要小瞧那個牛鼻子老道,整日裏沒個正經,吃肉、喝酒一樣也不少,但是真正有本事的。這麼說來,你那個小皇叔還真沒準是像他說的那樣,有礙大楚國運。後來,等這位離了金陵城,那些亂七八糟的禍事就消失不見了。”
“是啊,天底下也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就是因為青雲道長的話,皇祖父才毅然決然的捨棄了這個兒子,還不到滿月就被送出去了,也不算是任其自生自滅了,至少還派了人看護他,只是不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罷了。”趙桓寧從搖椅上起來,走到桌邊給蕭勝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等這位小皇叔滿了十六歲,那些伺候他、暗中看着他的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知道是不是皇祖父派人給滅了口了。”趙桓寧把蕭勝手裏的空水杯放在一邊,將他摟在懷裏,說道,“其實,也沒有完全的放任他不管,還是有人看着他的,聽說他十八歲的時候便入了道觀,成了一個道士,等到了二十歲,便跟着他的師父雲遊四方,從此再無音訊。”
“杳無音訊?真的杳無音訊才好啊,可惜,正如青雲那個牛鼻子老道說的那樣,這人……不是個安分的主兒,總要時不時的搞出點事情來。這些年,我仔細的想了想,當初你的那個判斷是很對的,妍兒的那件事情跟他是脫不了關係的,甚至你們幾個兄弟反目,說不準也跟他很有關係。不過,我們一直都沒有抓着他的把柄,這些都是猜測而已。”
蕭聲冷笑了一聲,往趙桓寧的懷裏蹭了蹭,駐守邊境數年,受傷不計其數,導致他現在嚴重畏寒,一到冬天就覺得整個人都僵住了一樣。趙桓寧也知道他的毛病,用一條厚厚的大氅裹住他,把他抱在懷裏。
“當年負了妍兒的那個人,我查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查出個什麼來。就像我後來跟你說的那樣,那個人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然後又憑空消失了。妍兒是個重情義的女孩子,但也是異常忠烈的,大概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才那麼果斷的了結了那份情。也幸好當時她懷了青兒,要不然,怕是會……”趙桓寧搖了搖頭,摟着蕭勝的手緊了緊,輕輕的嘆了口氣,“說起來,還是受了我的牽連啊!”
“與其說是受你牽連,倒不如說是我的劫難,上天看我過的太順遂了,所以,才安排了這麼一樁事。”蕭勝微微閉上了眼睛,“我在想啊,那位小皇叔大概是因為我在戰事上的功績,應該能助他一臂之力,所以,才想用這種法子來牽制我。若他的人與我蕭家的女兒結了親,他覺得我會看在他是妍兒夫君的主君的面子上,跟他站在一起的。”
“可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出,蕭家的兒女都不是那種為了兒女情長就放棄原則的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阿勝,我說的可對?”
“答對了!”蕭勝抬起頭親了親趙桓寧的臉頰,“蕭家祖訓第一點就是忠君,更何況,我父親領了你皇祖父的遺詔,只要見着這位小皇叔,就是要格殺勿論的。”
“說的沒錯!”趙桓寧點點頭,“當初是我們的反應不太快,居然讓他給逃了去,沒想到,過了十幾年,他又要捲土重來了。”
“這一次,必定要他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