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大夢版結局
余飛這一生,成就卓越。到網
人人都知道,她後天的成就,全是一分汗水一分血磨鍊出來的。似這般的京劇大師,哪怕是余叔岩,在傳業授徒時都難免保留三分。
然而余飛收弟子,不但因材施教,還盡皆傾囊相授。
她這一生,七十四年,七歲時入繕燈艇學戲,二十三歲自請逐出繕燈艇。二十六歲那一年忽然一連突破三層境界,唱新《鼎盛春秋》一舉成名,從此奠定名角兒地位。五十四歲那年,重病一場,再復出時,一把老生嗓子渾然天成,渾身上下無不是戲。那時候,人皆驚嘆,所謂戲人合一,也莫過於此了。
余飛終生未嫁,無有子息。外界猜測極多,有人說她受過情傷,從此不敢再涉足□□,也有人說她有女性情人,只是迫於世俗壓力無法公開。業內更多是說,她將這一生都奉獻給了京劇的傳承、創新和傳播。
但她年長些的親授弟子們知曉,余飛其實患有極為嚴重的妄想症。她時常同他們念及,她有一位獅子愛人,世間無雙。
她的弟子們起初並不適應,但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了,後來還經常配合她。弟子們本來以為,他們要習慣這件事直至余飛終老,沒想到五十四歲那年,她告訴他們,她的獅子走了。
她認認真真地在靈堂寫了十六個字,然後焚燒,弟子們竟然覺得十分心酸。
後來她在戲台上唱《香夭》,好些弟子心驚膽戰,以為她真的瘋了。然而三個月後,她重新出現在人前,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此後二十年,她再沒有提及過她的獅子,也再沒有出現過任何妄想症癥狀。
她的弟子們都已經她徹底病癒了,也正是因為病癒,才讓她的成就抵達巔峰。
然而直至她去世,弟子們打開她的畫室,才真正被徹底震驚。
那些畫像上的畫,那麼的真實,那麼的豐富,光是吃飯飲食,都畫了許多張,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他們已經無法分辨,那個人是真實存在過,還是只存在於余飛的臆想之中。
或許她真的能看到一個尋常人看不到的、更龐大更美麗的世界,所以她才能一再突破自己的藝術境界。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這樣的人,不是嗎?他們在常人的眼中是瘋子,其實他們是更受上帝眷顧的人。
余飛的葬禮上,有一個年事已高的和尚在弟子的攙扶下前來弔唁。余飛的弟子們識得,他是佛海邊文殊院的方丈,恕機大師。
恕機來到余飛靈前,見遺像中人,是她笑得最燦爛的模樣,他亦開懷大笑:
“你這一生,一場大夢,何嘗又不是真實!
“他去世之時,你與我說,‘願此生成就,都是與他相關戲份’,你做到了。
“瘋狂又如何,妄想又如何,都是渡你的筏!獅子是佛,亦是佛法,更是彼岸。”
離開余飛的靈堂,他回到文殊院。那一棵柏樹早已長大,結滿了藍色的、星辰一般的果實。佛海上的清風拂過,柏樹的苦香,彷彿還帶着舊人的音容笑貌。
他盤腿坐在柏樹之下,微微一笑,擷得慧果,緩緩閉上了眼睛。
佛海之上,忽然響起盤旋迴復的洪鐘之聲。
“恕機方丈——圓寂了——”
《大悲咒》在文殊院中誦念了起來。
“光明,智慧,世間出離;唯唯獅子大菩薩……”
佛海上又翻騰起巨浪,古樹之梢,響起數聲渡鴉的鳴叫。
繕燈艇中,花木肅寂,那兩句古老的題詞,依然滄桑地落在正廳畫像之下,未曾褪色。
梨園繕燈,佛海慈航。
作者有話要說:瘋狂的不是白翡麗,而是余飛,是我們每一個人。
無論是戲,還是二次元。走過之後,都是人生。
“願此生成就,都是與你相關戲份。”——林夕《任白》
《夢見獅子》到此就徹底結束了,天長水闊,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