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艇仔粥和血豆腐

19.艇仔粥和血豆腐

?(貓撲中文)余飛幾乎一夜沒睡。言佩珊兩點多的時候突然發病,腹部劇痛,身下短時間內大量出血。這癥狀來得又凶又猛,余飛和姨父姨母合力將她送到醫院搶救。言佩珊在救護車上便休克了過去,中間血庫告急,余飛和姨母給血庫各獻了400cc的血,才給言佩珊拿到了一個輸血急救的優先權。

言佩珊在ICU病房一天一夜,直到晚上九點多,情況才穩定下來。余飛又觀察了一個小時,確定她生命無虞之後,才給白翡麗發去了信息。

白翡麗說要開車來接她。余飛去醫院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把手上身上的血跡細細地洗了個乾淨。她之前是直接穿睡衣把母親送到醫院的,好在後來小芾蝶有給她送乾淨衣服過來,仍是一身荼白顏色的竹布旗袍,一雙低跟涼鞋。

她走到醫院外面,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下雨。她冒雨小跑到醫院外的小賣部買了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想買傘時卻被告知賣完了,新的一批貨還在路上。店員向她推薦雨披,她嫌丑,正猶豫着要不要買的時候,聽到熟悉的聲音:

“下來。”

白翡麗撐着一把傘,站在小賣部的台階下面。那把傘是透明的,雨水嘩啦啦地往下淌,倒映着街道上的霓虹彩燈,暈染出大片艷麗顏色。他的面龐就在這片斑駁光影之後,倒是又恢復了之前的裝束,那枚豎立的眼睛耳環淺淺搖晃,閃爍出星芒一樣的光彩。

余飛撇撇嘴,走下台階去,他適時地把雨傘撐過來,與她遮雨。

“你怎麼在醫院?”

“出了點意外。”

“你怎麼了?”

“失了點血,現在沒事了。”

白翡麗見她臉色蒼白,手裏捏着切片麵包和礦泉水,又問:“沒吃飯?”

余飛點了點頭。

白翡麗沒再問,帶着她到車邊上,給她開副駕駛的門。

余飛攔住他,說:“我想坐後面。”

白翡麗很明確地拒絕:“不行。”

“為什麼?”余飛狐疑地問。

“我不喜歡有人坐我後面。”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為什麼?”

白翡麗淡淡掃過她一眼:“我膽子小,怕身後有人。”

余飛:“……”

她鍥而不捨地追問:“昨晚為什麼可以?”

“昨晚有兩個人。”

余飛覺得這人真是絕了。

遷就他,余飛勉強坐到了副駕駛上。白翡麗提醒她:“安全帶。”她嘟囔:“打個車還不用系安全帶呢。”只見白翡麗稍稍側身,手臂一伸,給她旁邊的安全帶扯了下來,卡在了旁邊的帶扣里,順手一拉,余飛“嗷”地叫了一聲,那條帶子把余飛鎖了個嚴嚴實實,身上曲線畢露。

余飛叫:“撲街啦你!”

白翡麗不理她。

過了會,余飛撕開麵包吃。她本來不喜歡在飯桌以外的地方當著別人的面吃東西,這也是她為什麼想坐後面。但現在她着實飢腸轆轆,胃裏頭火燒火燎的,迫切需要用食物墊一墊。

然而白翡麗說:“別在我車裏吃東西。”

余飛有點生氣了:“我特地買的沒有氣味的麵包,這都不行?你當你是誰啊?”

白翡麗凜了眼神沒有說話,余飛氣鼓鼓地把麵包扔到一邊,打開礦泉水瓶灌了一大口。忽然她隨着慣性向前沖了一下,好在安全帶夠緊,但她還是險些嗆着。她是真生氣了,剛想發作,只見車在一家路邊粥鋪邊上停了下來。

余飛是土生土長的Y市人,識貨的。這家粥鋪雖小,卻是Y市最好的一家粥鋪。一家子人十幾年就守着這一爿小店,一心一意地做粥。他家的粥全市聞名,還上過中央台的紀錄片,卻從來沒有擴大過店面。

白翡麗拿着傘從車上下來,轉到她這邊,給她開門。余飛見他還是那樣凜着一張臉,沒什麼表情,心裏頭有一種彆扭的不情願,又有些難受,又有些不甘心領他的情。

走下車,他給她撐着傘。她故意往邊上走,他便不得不把傘傾過來。她仍別彆扭扭地躲,忽的只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煩了,左手拿的傘換到右手,左臂一伸,有些暴戾地扣着她的腰把她扯到了傘底下。

余飛掙扎了兩下,卻沒想到他看似柔柔弱弱芙蓉出水的,那力氣還是不得了,掐死了她那一把腰往前帶,到了粥鋪的門口把她推了進去。他收傘,在門邊抖完了水,把傘立在專門擱傘的角落裏。

十一點過了,粥鋪里仍然很多人。沒有單桌可以坐了,白翡麗便帶着余飛坐到了那種並排坐的大排檔的地方。余飛面子上仍有些過不去,白翡麗也不理她,徑直扯了點菜的單子,用鉛筆勾了一碗艇仔粥,一盤血豆腐,兩個肉蛋青菜小食,一杯涼茶遞給店員。

艇仔粥上上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在那蒸騰白霧裏,余飛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白翡麗拉了紙巾給她兜着,免得掉到粥里。他拉紙巾的速度跟不上她掉眼淚的速度,他就一邊拿手兜着一邊去拉紙巾。

余飛“啪”地打掉他的手,白翡麗道:“你說,你跟我生什麼氣?”

也不是沒有在他面前毫無風度地哭過,余飛這回也不避諱了,一抽一哽地說:“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什麼都不懂。”

白翡麗給她把艇仔粥抽開些,說:“你一口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我又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

余飛扯了一把他的耳環,抽泣着說:“你還說你沒錢。”

白翡麗被她扯得頭一偏,嘶了一聲,說:“我有錢我還有錯了?這社會上誰沒有點錢,只能說你實在太窮。”

余飛沒想到他這種時候還刻薄她刻薄得半點面子都不留,但他說得又有什麼錯?她心裏又難過又是受氣,被他氣得要哭,一低頭看見他衣服上的六隻眼睛,似乎幸災樂禍地盯着她,便狠狠地打了他一下,哭着給他找茬:“你……你這衣服實在太煩了!”

白翡麗:“……”

“好好好。”他有些不耐煩地說,用手給她抹眼淚,“別哭了,吃飯,吃完飯還要去排練。”

余飛:“不排了……”

“想都別想。”白翡麗把勺子塞到她手裏,按着她的手給粥里攪了攪,說:“你都來了,別指望跑得掉。”

余飛一邊哭一邊吃完了粥,吃完了小食,這頓飯着實是她有生以來吃過的最狼狽的一頓飯。她不想吃血豆腐,白翡麗哄她說補鐵補血。她仍不吃,白翡麗便作色了,她竟有些緊張。吃着血豆腐,她控訴白翡麗,沒請到她的時候把她當女菩薩,恨不得燒高香頂禮膜拜;請到了呢,連懟帶恐嚇,把她當奴隸還不如。

白翡麗被她指責得無奈,說:“你自己說拿錢說話,收錢辦事,現在我是甲方你是乙方,你還想怎樣?”

余飛咬着菜心梗子,紅着眼睛說:“我還沒拿錢。”

白翡麗無語,伸手去拿她手機:“支付寶給我。”

余飛扣着手機不讓他搶,兩個人雞公一樣大眼對小眼,毫不相讓,店鋪老闆笑眯眯端一盤清口糖過來:

“靚女靚仔,吃糖。”

*

白翡麗把余飛帶到了一個臨街的舞蹈培訓班。鳩白在那裏租了練功房做排練。那間練功房有一個戲劇舞台那麼大,四面牆和頂上都是鏡子,燈光開滿,整間房通明剔透。

余飛忽然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太久不練,但她仍然屬於練功房,屬於舞台。

鏡子裏頭,她的眼睛仍然紅紅腫腫的,但心裏舒服多了。她知道哭對她有奇效,每次一哭,心裏頭堵着的東西,都能散去。

只是她沒想到,這短短三個晚上,她已經在白翡麗面前哭了兩次。

是獅子嗎?他真的是她的獅子嗎?

她看見白翡麗拿了兩個盒子進來,放到她跟前的桌子上,道:“把衣服換了吧。”

余飛有些茫然:“不是排練嗎?為什麼還要換衣服?”

白翡麗把一柄逼真的三尺青鋒劍拍在了桌子上:“你給我劈個叉看看。”

余飛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臉色血紅。她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打開了面前的兩個盒子。

蓋子一開,彷彿有白晃晃的光耀出來,閃她的眼睛。

那是一套嶄新嶄新的小生戲服,一個金色的草王盔,竟還有兩根長約五六尺的翎子。

這套戲服燦白錦繡,在明亮的燈光下宛如珠玉生輝,余飛抖開一看,正是一件白蟒袍。

這件白蟒袍的做工,比她平時見過的類似戲服,不知要精緻繁複到哪裏去了。下擺的海水江崖紋刺繡、裡子暗藏繁花春和景明的顏色,一旦舞動起來,不知是何等驚艷。

余飛一見就愛不釋手。

白翡麗道:“試一試,尺寸不對還可以改。”

余飛燦燦然一笑,也不扭捏,拿了衣服去隔壁房間換。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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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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