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他是個壞人(7)
防盜,購買比例50,防盜時間24小時~請小天使們支持正版~但不等他多說,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長公主牽着幼帝的手上了御階。
按着長公主那眼中只能看得見美人的尿性,竹猗第一眼就停在了韋省之身上,然後她就啟唇笑了笑,眼底全是沉鬱的怒氣,轉頭卻看向了韋相。
“宰相大人不是將人送來又偷走了嗎?如今都送到朝堂上來了?”
她這句話一出,舉朝嘩然。
韋相差點被堵得一口氣上不來,他將次子送到長公主府上就是棄之不用了的,根本沒關心過他在哪裏過得如何,又怎麼會將人偷出來。
尤其那些個知道他將人送去的老狐狸,此時滿臉皆是鄙夷。
唯有那個老太傅,朝他笑得意味深長。
韋相立即就想到了之前的不對,他正要出列陳情,韋省之已經先他一步,跪倒在地,“草民原不敢再見長公主,只被家父送至裕州,見到了萬民同悲的凄涼,才舍了臉皮回來,求陛下和長公主殿下為裕洲百姓做主。”
他說著就從話里掏出了一沓薄薄的布帛,上面浸滿了鮮血。
裕州,韋相將這個詞念了兩次才想起來那是年前鎬城外那群饑民的來處,他原只想先用千把個饑民為以後造反生勢,只吩咐了手下調了一州的官兵假扮山匪,殺人放火毀糧淹地,硬生生弄出了千百個流落在外的流民。
而他只是在上奏的摺子裏,看見過裕州突降天火,又水漫良田,遭了天災。
這事都已翻過年了,甚至那群流民都已被崔家那個戶部侍郎安置了,他當時恨得咬牙切齒,卻也只能按兵不動,謀划著新年再故技重施。
只是為何事情會被抖了出來?
還是被他“送進長公主府又偷出來”的嫡次子。
韋相腦海中紛擾而過,首要懷疑的就是那位沉迷男色的長公主。
他抬頭去看,卻只見那位長公主將血書扔到了一邊,捏着鼻子嫌上面的氣味重,連多看一眼都懶得,倒是他身側的老太傅,氣得眉毛都要倒豎了。
這一瞬間,韋相又覺得自個想多了,就淳于晞那扶不上牆的阿斗的模樣,如何撐得起這環環相扣的陰謀,八成是那老太傅整出來的么蛾子。
裕州之事繁複,在長公主擺明了不想管的情況下,小皇帝按着老太傅的授意,指了幾個人負責,定要尋出幕後主使,為裕州百姓伸冤。
同時戶部撥了五十萬兩白銀,由兵部尚書錢墨為首,送往裕州。
出行的車馬從戶部的錢庫,一路到了鎬城的城門。
若不是那些個護衛的將士都穿着盔甲,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那架勢和長公主當年送嫁時也能相較量。
鎬城的主街上沾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突然有個書生“噫”了聲,指着隊伍里那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兒,“我繁朝無人否,竟讓個小兒混入其中?”
他身側的同窗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又左右看了看,“圖文兄慎言,那是長公主親自教養的小兒,此次前去定是立功為著以後出仕的。”
說到此處,他心中也無限唏噓,被長公主看中,一小兒竟七八歲便能去立功。
被捂住嘴的書生“嗚嗚”了幾下,終於掙開,語調皆是諷刺,“那長公主身側還真是黃金富貴窩,就此次出行,那領頭的不過及冠的兵部尚書也是她提拔的,戶部左侍郎又是駙馬親弟,連個吏部的小典簿,據說當年也是侍候過她的。”
他說完還“噫吁唏”地嘆了幾聲,“你我滿腹詩書,竟不如人家會謀前程。”
此言一出,周圍好幾個同書院的書生都滿眼黯然。
他們所就讀的書院,院長便是宰相麾下專職培養後繼之人的,但宰相麾下的能人異士何其之多,他們縱是滿腹經綸,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以重用。
眼前的恢弘的隊伍和眼下黯淡無光的仕途,對比如此鮮明。
也不知是誰,喃喃出聲,“孟子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若是之後能為既往開哲學,能為生民立命,便是一時捨棄風骨,屈居於長公主之下又如何?英雄自不問出處。”
這話,在沉寂一時的小圈子裏格外清晰。
縱然還有大半不敢苟同的,但迫切出仕的那幾位,手上已然攥緊拳頭。
他們也想鮮衣怒馬,也想明鏡高懸,便是這路途為人所不恥了些,又有幾個嚼舌根的,在心中不是嫉妒得輾轉反側,恨不得以身相替。
自來笑貧不笑娼。
竹猗住回長公主府,倒是迎了七八日的熱鬧,府上空着的幾個院落,也都住進了人,連帶着跟來送年禮或是謀出路,尋方便的,庫房立時又堆滿了大半。
而專供長公主享樂用的合歡苑,日日笙簫不斷,酒色醉人。
那春光明媚得,竟比鎬城外爛漫的山花還濃艷些。
就在外人不勝唏噓之時,竹猗卻和面前一排的賬房先生相顧無言。
無他,只往來的那些賀禮和藉著“讀書人喜好風雅”為借口,從幾個院子裏騰出來的各類貴重飾品,在換算成錢上又遇見了麻煩。
養在砼州的兵急等着用錢,他們若心底沒個譜,這東西全是賤賣。
竹猗揉了揉生疼的眉心,轉頭問侍女,“不是三日前便讓人去將小公子接回來了嗎?怎如今都還看不見人影?”
這侍女是她查了祖宗十八代才敢用的心腹,忠心不弱於那些個被綁了全家老小的賬房先生,因明白更多她如今的性情,說話也通透了不少。
“裕州的銀兩也等着小公子換成糧食和種糧,許是耗時久了些。”
竹猗“嘖”了聲,很後悔把那麼個天才寶貝小疙瘩給送出去當人肉計算機了。
她心下鬱卒,端了茶盞想喝口茶,卻看見門口站了個小小的人兒,那雙乾淨的眼睛正看着她,露出個有些羞怯的笑。
竹猗手裏的茶盞“咔噠”就落地了,“本宮想寶貝小疙瘩都想出幻覺來了。”
宋槿正朝她走過來,聽見那句“寶貝小疙瘩”,整張臉都是通紅通紅的。
他不好意思再走過來,乾脆轉身去了那排賬房先生那,接過他們滿臉激動遞來的賬本,只掃了一眼就報出了最終數字。
十幾位賬房先生熬了兩天才算了一半的賬目,他半個時辰就搞定了另一半。
有個賬房先生臨走,眼睛裏都還點着和盛夏時的太陽差不多的光,他走到門邊又快步折了回來,也顧不得長公主的威儀了,直接就給宋槿跪了。
“老朽知曉小公子是天縱奇才,但能否求小公子撥瀧,提點下老朽那孫兒?”
竹猗原本去睡了個午覺回來,聽見這話就停在了門口。
裏面那位賬房先生,可以說是繁朝首屈一指的,外面想拜到他門下學藝的不知有多少,他卻想將自個的親孫兒交給個才九歲的人來教。
她明裡暗裏造了多少聲勢,又親自遴選了遍,能用的讀書人也不過院子裏那幾個,還得好好看看會不會生出二心來,宋槿蒙聲不吭的,就收了個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