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養獸成夫郎(三)
思暮腳步動了動,望着面前醒來后溫柔依舊的女人,眼眶一紅,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朝她撲了過去。
以往在天界時,她偶爾不在傾慕宮,思暮便會坐在門口等她,但凡路過的仙童看見了他這幅模樣,都會捂着嘴唇笑他。
思暮趴在門口台階上假寐,腦袋枕在前爪上,權當做自己沒聽見那笑聲,身後的尾巴偶爾會甩個兩下。
他就橫着身子攔在傾慕宮的門口,任誰都別指望在清暮不在的時侯進去。
等遠遠的瞥見清暮騰雲回來,思暮就會像只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樣,歡快的甩着尾巴,嗷嗚嗚的朝她撲去,將半蹲着身子朝他張開懷抱的清暮撲倒在地上,結結實實的用舌頭舔她一頓。
思暮的這等迎接,只有清暮一人能享受的到。他那滿嘴的口水,也只會糊在清暮一人的臉上……
許是習慣使然,思暮在朝清暮跑過去的時候就變回了原形。一隻百來多斤的大虎,張着大嘴甩着尾巴,撒丫子的從門口往殿內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清暮見他要撲過來,扎馬步似得半蹲下來,運足了氣,準備接住他這實實在在的一撲。
思暮撲過來的衝力太大,清暮到底沒能接住,那兩隻虎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將她撲倒在了地上。
敦實的重量壓下來,清暮被砸的悶哼了一聲,後背磕在地板上,有些微疼。眉頭緊緊蹙了一瞬,隨後眉眼間便是滿滿的笑意。她手臂抬起,手指撫着白虎脖頸處光滑柔順的皮毛,眼底是滿滿的寵溺縱容。
——這傻貓兒,撲過來時總是忘記他如今已經是只很重的大虎了。
以前總喜歡用口水給清暮“洗臉”的思暮,如今含蓄着伸出粉紅的大舌頭,僅用舌尖在清暮嘴上舔了一下,紅着耳朵用頭拱着她的頸窩。
清暮摸了摸他的腦袋,彎着手指撓癢似得抓了抓他的脖頸,思暮立馬舒服的從嗓子裏溢出歡快的小呼嚕聲。
白虎身上的血腥味並沒有因為他變回原形而消散,反而味道更濃,像是身上的每根毛上都沾着血腥氣。
清暮不動聲色的用法術在他體內探了一圈,見這血腥味不是他的,才鬆了一口氣,輕輕用側臉貼了貼他的虎頭。
“貓兒剛才是吃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嗎?”清暮這話才剛問出來,身上的白虎蹭她頸窩的動作便是一僵。
清暮彷彿沒感覺到一樣,伸手安撫性的在他頸后皮毛處捏了捏,聲音依舊溫柔,“這些東西吃多了會拉肚子,還是多吃些熟食好。”
顯然,清暮是以為思暮剛才去吃了生肉。至於吃的是什麼肉,誰的肉,她一概不在意。從某些方面來說,清暮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上仙,憐憫和仁慈,她有時候給的很吝嗇,總不如別的上仙那般“慷慨無私”。
“嗷嗚。”沒有吃。
思暮聽出清暮話里的縱容,尾巴歡快的甩了甩,尾巴尖總是有意無意的從她腳腕處滑過,側頭用自己濕漉漉的鼻子蹭她耳根,鼻子呼出的熱氣總是噴洒在她脖頸里。
“又胡鬧。”他的撩撥清暮怎麼會感覺不到,被一隻虎這麼撩,她頓時有些想笑。
以前不明白白虎心思時,他尾巴尖掃在自己腳腕時,清暮總會蜷縮着腿。被他用鼻子蹭了,心尖微顫的同時還要穩住心神讓他趕緊起來,生怕自己萬一失態會嚇着他。現在清暮才明白,以前他都是故意這麼做的。
清暮伸腿夾住那隻不安分的尾巴,兩手並用將頸窩裏毛絨絨的腦袋□□,跟他面對着面,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裏?你去找我了?”
“嗷——”白虎才剛張嘴,就覺得自己嘴巴張開比清暮腦袋都大,委實不好看。想到這點,思暮一下子紅了臉,轉眼間變回人形,趴在她身上。
還是只白虎的時候,臉紅了還有毛擋着看不見,但一旦變回人形,那張白凈的麵皮立馬就能看到泛起了紅暈。
思暮低頭看着清暮的脖頸,她身上的衣衫被他蹭亂,衣襟微開,露出裏面精緻的鎖骨,看的思暮悄悄吞了口口水,“我聽青龍說你被天界罰了九道天雷,心急火燎的過去之後,雷刑已經執完,你被人送回了傾慕宮,渾身是血的躺在一堆被扯掉的絲絛里,不肯讓任何人碰……”
想起自己過去時看到的場景,思暮現在心裏還一陣陣的抽痛。清暮身上白皙的衣衫早已被血浸濕,被雷劈過的地方皮肉翻開,有的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如果不是她有仙骨,早已在雷刑中死了。
即使清暮傷成這樣,回到傾慕宮后還是不願意讓人碰她,思暮過去時,就聽着她意識模糊痛到呻.吟時嘴裏還在喚着貓兒。
思暮那一刻眼睛都是猩紅色的,驚的一同前來的青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衝動,事情等清暮醒來后問清楚再說。因為即使白虎成魔,天界也不該對清暮處罰這麼重,這其中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他將清暮從傾慕宮裏偷了出來,一直養在靈氣充裕的後山。她這一沉睡調養,便用了幾百年,這期間,天界倒是從來沒問過她去了哪兒。
“天界為什麼罰你罰的那麼重,明明做錯事情的人是我……”思暮從來不覺得自己成魔是做錯了,可如果讓清暮替他受罰,他寧願承認自己錯了,錯的是他該罰的也是他。
看着如今調養過後身上再無半點傷痕的清暮,思暮還是覺得心疼,紅着眼眶說著,“虎皮厚,被雷劈了一定沒你疼。”
清暮笑了,笑思暮忘了當初渡劫時,被雷劈后疼的直哼哼的人是誰了。她沒有反駁,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柔聲說道:“都過去了。”
按着天界刑罰,白虎成魔她的確不用挨上九道天雷。九道天雷明面是最重的刑罰,但暗地裏這一處罰又被叫做情罰,針對的一般是動了凡心的神仙。
天界默認的規矩是,從天雷下撐下來的上仙,從此遊離六界,像是被流放一樣,不再對其管束。這也是天界沒過問她這幾百年去了哪兒的原因。但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沒人敢亂說出去。
這九道天雷委實不好挨,如果沒挺過去,那就是仙骨碎裂,運氣好一點的還能輪迴人世,運氣差一點那便是灰飛煙滅。
清暮受了天雷后僅僅調養百年就能醒來,不是因為她法術高,也不是因為她毅力強,而是天界在處罰她時,放了水。
如今六界太平,天界即使知道白虎成了魔尊也束手無策,只要他不為惡,一向護短的女媧大神便不會過問此事。另外四大神獸一向親昵,如果貿然動了白虎,難保不會鬧出別的事端。
這也是天界衡量思慮許久,決定給清暮放水的原因。既然清暮主動求了雷刑,那肯定是對白虎有意,她們倒不是說想成全兩人,而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界給他們兩人行了方便,將來小白虎出生后,還是希望他能回到天界。
思暮聽完這件事後,倒是冷哼了一聲。天界想的挺好,他卻不領她的情,以後他兒子的事由他兒子自己做主,絕對不會受天界擺佈。
四大神獸中,唯有白虎一族因為上古之戰死亡慘重,僅剩的血脈極少,這才導致天界怕白虎滅絕女媧大神發怒,這才定了個白虎成年後便要成親的規矩,為的就是讓白虎一族有血脈能夠延續。
這事還是思暮成魔后聽朱雀說的。那時候他並沒有細想這些,就想着等自己再強大一點就把清暮從天界偷出來,如果她不願意,自己就把她關在這後山的小傾慕宮裏,她要是生氣他就賠罪,只要她不離開,讓他做什麼都行。
現在細細想來,朱雀那時候可能就是想跟他說,讓他耐心等等,只要清暮心裏有他,那麼最後妥協的一定是天界。
原來,清暮心裏真的一直都有他。
思暮高興的想搖尾巴,臉在清暮頸窩裏蹭來蹭去,清暮也就這麼由着他鬧,等鬧夠了,他才問她,“你願意留在這裏養我嗎?”
說著思暮扁了扁嘴,一副委屈的模樣,“你不在,我什麼都不想吃,她們都不會喂老虎,我就想讓你喂我,你喂什麼我都喜歡吃。”
眾長老:吃什麼都不高興,怪不得魔尊大人脾氣性情不定……
清暮聞言樂了,抬手捏了捏他紅通通的耳朵,寵溺的應了聲“好,我喂你一輩子。”
思暮立馬伸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睛在她鎖骨胸口處流連,眼底跳躍着小火苗,意思不言而喻。
清暮看他這幅饑渴難耐的可愛模樣,都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喂”不飽他……
“我去洗澡,身上有味道。”思暮揪着自己的衣服嗅了嗅,有些嫌棄的放開。他從清暮身上爬起來,喚來下人把花瓣給他在溫泉里撒上。
第一次被“吃”,思暮想洗的香噴噴的。
下人們端着花籃魚貫而入,清暮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往溫泉里撒花瓣。
思暮笑着回頭看她,手上還沾着花瓣,但本來對着清暮溫順乖巧的臉,卻因為看見下人們的神色而忽然透着寒意。
兩人之前躺在地上,清暮衣襟被他蹭開,剛才起來也忘了拉上,引得下人們無意瞥見后一陣臉紅。有一個小妖甚至紅着臉偷偷瞥了清暮好幾次。
思暮嘴角帶着笑意,抬手指着清暮,側頭含笑問那個小妖,“好看嗎?”
那小妖不安的縮了縮肩膀,誠實的點了點頭。
思暮頓時笑的更溫柔了,他伸手捻起一枚花瓣,讓它在掌心中懸浮,走到小妖面前,讓他目睹自己掌心中那瓣鮮艷欲滴的花瓣是怎麼在火焰下慢慢失去水分,變得乾枯最後化為灰燼一吹而散。
那小妖嚇的哆嗦,立馬跪下。思暮這才俯身,將嘴巴湊到他耳朵旁邊,輕聲說道:“再敢多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思暮聲音壓的很低,說完后才轉頭。臉上又是一副乖巧無害,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問清暮,“你洗嗎?”
怕她拒絕,思暮立馬用手臂挽住她的胳膊,委屈道:“你都好久沒給我擦過背了。”
清暮低頭瞥了思暮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說道:“待會兒不許把水往我身上濺。”這就是答應了。
思暮立馬揮退眾人,拉着清暮往溫泉池裏走。
這麼好的溫泉水,心意相通的兩人怎麼會只甘心洗澡,自然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鴛鴦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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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清暮抱着昏昏欲睡哼唧着掛在她身上的思暮往床邊走,低頭笑他平時食量那麼大,怎麼這種事上才“吃”就“飽”了。
二長老過來時,清暮單膝跪在床上,正彎腰把懷裏的思暮放下來,聽到門口有動靜時,不由得回頭往外看。
與其同時,本來應該渾身無力筋疲力盡的思暮,不知道哪裏來了力氣,從床上彈起來,伸手扯過一旁的被子將只穿了件中衣的清暮裹的嚴嚴實實的,冷着臉往外看。
生怕有雄的進來看到清暮只穿了一件衣服的樣子。
清暮:……
等看到來的人是二長老后,思暮才像是被人突然抽幹了力氣一樣往床上一仰,哼哼唧唧的看着清暮,說累,想讓她給自己梳毛。
清暮:……
她家的貓似乎比以前更護“食”了,清暮垂眸微笑。不管他是什麼樣,總歸是她養出來的,如果有什麼不好的,也都是她的錯,更何況,她覺得貓兒什麼都好。
二長老剛進來,就收到自家魔尊寒冷的眼刀一枚,立馬慫唧唧的又退了出去,走前還把門關好了。
二長老站在門口想,自己還是去跟青龍大人說一聲,她家魔尊,這兩天可能沒心情見客了,她還是過幾日再來吧。
至於要過幾日,這個日期取決于思暮什麼時候“吃”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