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無字天書(修改版)

2.無字天書(修改版)

寶玉被無字天書上顯現的這句話徹底驚着了,一時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驚悚地瞪大了眼,不確定道:“什麼?”

無字天書堅定而執着地再次告訴了他一遍:【你是下面那個。】

“這更不行!”寶玉登時跳了起來,“我是......我也是男兒身,怎能行此事?”

無字天書淡定地看他跳腳,末了飛快組成另一行字跡:【一個不成,還有下一個。反正這紅樓中男兒如此之多,總能尋出來一個令你心甘情願的。】

不知為何,寶玉忽的生出了些不大好的預感。他的後背直發麻,下意識便咽了口唾沫。

“我為何要信你?”

【為何不信我?】無字天書篤定道,【吾乃是瑤池仙子親手早就的仙書,通曉天下古今,能知人心思謀。世間萬物,皆不過入我一眼;天下種種,皆於我一頁之上。凡我所書,皆為實情也。你不信我,還能信誰?】

寶玉:......

等等,這段話方才似乎也聽過。

“你每次自我介紹都要說上這麼一長段么?”寶玉嘴角抽搐。

【自然!】無字天書頗為驕傲,【否則如何彰顯本書這尊貴的身份?】

寶玉低頭琢磨許久,他既做過了孤魂野鬼,對鬼神之事自然也不再懷疑,反而抱了幾分難言的敬畏之心。因此猛地見了無字天書,心內卻是不信也得信,只得隨其去了。

“幹什麼呢?這青天白日的,爺都起了,你還在這處偷什麼懶?再如此,就直接告訴了太太,打發你出去算了!這雀兒也不喂,水也不澆,只顧着在這兒迷瞪,還嫌不夠忙是不是?”

一大早便聽見這般氣勢洶洶的訓斥,寶玉嘴角抽了抽,登時知曉了窗外是何人。他緩步走出去,果然看見一個身形較為消瘦的人,正指着鼻子罵小廝呢。

......等等,小廝?

寶玉素來皆喜愛女孩子,院子裏伺候的,皆是些鮮花嫩柳一般的美人兒。便連個普通打掃的丫鬟,也都是生的頗為清秀的。

如何今日在他院子裏,反而看見了小廝?

還未等他問出口,先前罵人那身影已經回過頭來,隨即道:“喲,爺,還曉得出來啊?”

望着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寶玉徹底獃滯了。

這是一張怎樣的面容,眉飛入鬢,鳳眼高挑。眼中烏亮亮的神采嘩啦一聲展開來,一下子令這天地都變得黯然失色,淪為這光芒萬丈的美人的陪襯。

......只是有一點不大對。

他的目光緩慢移至了對方那凸起而顯眼的喉結處,只覺得天雷滾滾,整個世界都於這一瞬呼啦啦碎了個徹底。

晴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仍然用那種清朗的少年聲音道:“這小廝也太懶了些,都這個時候了,還靠着欄杆打盹兒。我非要拿那銀針來扎他一紮,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正理!”

話說罷,他才發覺,立在他面前的寶三爺,不知為何正蹙着眉,盯着他一個勁兒地猛瞧。眼神中的情緒也不是昔日瀲灧而纏-綿的春波,反而寫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

“爺這是怎麼了?”

“沒,沒怎麼。”

寶玉如夢遊般晃晃蕩盪回了房,一下子癱倒在了床上,瞪着床頂那素綃紗帳,喃喃道:“這也實在太過奇異了些,定是我還未完全睡醒的關係......”

他閉上眼良久,又猛地重新睜開。然而看見的,仍然是晴雯那張頗為艷麗的臉。

還有那個異常刺眼的喉結。

晴雯伸手去拉他:“爺,快些起了,要去與老太太請安了!怎麼又回到床上來了?”

他說話時,那小巧的喉結便在寶玉的眼前動來動去,像是個小球般輕盈地上下滾動。而他烏亮的發都散落在了寶玉臉側,柔柔地在他脖頸處撥弄着,像是有極微小的電流從這髮絲碰觸的地方慢慢蔓延下去,呼啦啦便燃起一股無名之火來。寶玉忽不由得渾身一顫,舔了下唇。

就在這時,那無字天書也緊跟着飛了起來,於空中左右抖動了下,隨即歡快地掀開了第二頁,上面赫然是烏漆墨黑五個大字:

【晴雯。

欲採菊。】

寶玉:......

他猛地彈坐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便將晴雯推開了。倒將晴雯嚇了一大跳,睜着那雙勾魂攝魄的鳳眼詫異道:“爺?”

“你說的沒錯,”寶玉勉強道,“我是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活像是後面有什麼極可怕之物追趕着一般,飛也似地跑出了這院子。

無字天書悠悠飄在他眼前,上書:【你跑什麼?】

寶玉跑的氣喘吁吁,絲毫也不願搭理它,只輕聲地喘息着,慢慢平靜下來。

他甚至不需要再去詢問晴雯那究竟是欲采何菊,畢竟他前世也曾荒唐過,並不是凡事不懂的公子哥兒。只是這句話中隱藏着的意味,才是真正令他覺着驚慌的東西。

一個襲人,一個晴雯。

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為何我身邊伺候的皆是男子?”他問。

無字天書簌簌抖動了下自己的書頁,隨即飛快地現出幾行字跡來給他看:【你出生之際,便有個癩頭和尚說了,你是不能有除極親的親人之外的陰人相伴的。這才特意尋了些身世清白的男孩兒,從小送進來,充了丫鬟的名兒伺候你。】

寶玉:......

等等,這和我想像之中的重生完全不一樣啊!

他原先的晴雯和襲人呢?他原先滿院子鶯鶯燕燕鮮花嫩柳一樣的女兒家呢?

【天意如此,】無字天書慢悠悠顯示道,【非人力可改也。】

寶玉沉沉吐出一口鬱氣來,思索一番,如今這般,總強過前世那種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軀殼被人奪了,看着自己心尖尖上放着的人兒凄凄慘慘病逝,看着賈府將自己最後一絲富貴榮華也燃燒殆盡......

如此一想,他卻又心平氣和了許多。想及前世已然去世的賈母,便忙忙抬起腳來,去賈母住的院子請安。

賈母一向最為疼愛於他,真真是視若心肝寶貝一般,恨不得日日捧於手心之上。若是有什麼好吃的好頑的,第一個念起來的,必然是寶玉的名字。

寶玉也知,只是他先前一直也只是理所當然地享受着這獨一無二的寵愛,因着習慣了這明朗春日涓涓細流,所以,這一切於他眼中,都變得無甚特別起來。

可直到凜冽寒冬來臨,寶玉方才知曉,這份情意究竟是怎樣熨貼而令人心生感動——此生,他怕是再也不會遇到這樣一個人,會慈和地笑着滿足他全部的小要求。

他進賈母房中時,賈母這日帶了秋鼠的昭君套,着了絳紫色緞綉玉堂富貴皮袍,又靠了只秋香色的大引枕,與立於旁邊的鴛鴦說些什麼。鴛鴦拿小木槌一下下替她敲着腿,賈母微微眯起眼,覺着甚是舒服。

“鴛鴦,再重一些。”

小木槌的力道依言更重了些,賈母吐出一口氣,只覺得通體順暢,睜開眼來:“你這丫頭,力道倒是拿捏的剛剛好——”

這一看,她不禁就愣了下。跪在她膝前拿着木槌的,哪裏是什麼鴛鴦,而是唇紅齒白面如滿月的小公子哥兒。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寶貝孫子。

“哎呦,”賈母又是笑,又是心疼,忙將寶玉拉起來,“你哪裏做過這種事!你身嬌肉貴的,倒小心捶的手疼。”

她又嗔着鴛鴦:“你也是,怎麼也不說一聲,就由着他來?”

鴛鴦見賈母面上都是擋不住的笑意,那笑都深深浸入了她每一絲皺紋之中,將那些淺淺的溝壑都悉數填平了。便知她心內是極歡喜的,不過是口頭上裝着生氣罷了。鴛鴦自己也不由得抿嘴一笑,道:“寶三爺不讓我說呢。”

寶玉笑嘻嘻湊上來,望着賈母如銀的白髮,親昵道:“不過是給老祖宗捶捶腿,這本來就是孫兒該做的。老祖宗若是喜歡,孫兒天天都給老祖宗捶!”

末了又推銷自己:“我捏肩的手藝也不錯,老祖宗再試試?”

賈母笑的前仰後合,心中熨貼的不行。直到寶玉起身去凈房,她仍是掛着笑的。

“旁人還怨我疼寶玉,”她與鴛鴦道,“哪裏有人會連這樣的小事都記得我!他這麼孝順一個孩子,如何能讓我不疼他?”

這世間,無論是怎樣的人,沾了這一個情字,心中總不能說是完全不求回報的。而他們所想要的回報,也不過是一模一樣的心情、一模一樣的關心。他們一腔真心託付於你,總願着你妥帖的珍藏這片真心,方才不至於心中委屈。

而寶玉曆過了這一番生死,對這些個情意便看的更重。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琚,此生,他定然會與賈母一個康和而心滿意足的晚年,絕不會再重演前世。

寶玉不過去解了個手,回來時,各色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已然塞滿了賈母的房間。房中人個個都生的一副好相貌,雖是品貌不同,卻都是令人眼前一亮。

最為奇異的是,這些人似乎都極為熟悉他,滿含着親近之意將他拉過來,“寶哥哥”“寶弟弟”叫的不停口。

寶玉:......

這又是什麼狀況?我莫不是走錯房間了?

無字天書興奮地打出一連串【呵呵呵】來,很是幸災樂禍地給寶玉一一指:【你左手邊那個是迎春,右手邊是探春,那個最小的是惜春。坐在椅子上的是元春。怎麼樣,可認全了?】

寶玉:......

他從未有過哪一日,比今日更覺着身心俱疲。他只想將自己鎖在房中,好好兒的獨自靜上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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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紅樓都想攻略我[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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