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此為防盜章作了個大死。
現場兩個月,安小素就覺得自己開心過頭了,瘋到那個地步,如果不是地球轉錯了方向,就是耗子掉進了油壺裏,作死而不自知。
果然,自己用實際行動再次印證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亘古不變的真理。
一起?
屏幕上出現這兩個字的時候,別說安小素,連堪稱情場職場雙料老手的林虹都嚇得叫出了聲。樓梯間與會議室就隔着一道門,當那爽朗的笑聲從大廳里傳來,安小素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求生的本能:撒丫子就跑。
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一直跑到了對面的大廈里才停下來。好像後面要追來的不是男人,而是一條狗。
藏螯。
午飯時間很快就結束,安小素必須在害怕老闆和害怕上司之間作出選擇,兩害相權取其輕,安小素現在覺得鬼子簡直輕得不能再輕,可是林虹罵她:看你那小雞子樣!那是岳總,又不是老鷹,怎麼會堵在門口抓你?
誰說不會?又不是沒抓過?
被林虹拖着往回走,安小素心裏直哆嗦,有一次休息她看着天氣好就想到旁邊山上去走走,結果迅速就被他抓了回來,說是山上有熊。為什麼熊還沒進入冬眠安小素不知道,只覺得他吼得比熊嚇人多了……
一整個下午,安小素都嫌自己工作枱的隔板太低了,正對着電梯間,每次電梯一開都嚇一身汗,低着頭趴在桌子上,感覺最適合她待的地方應該是桌子底下。
樂極生悲,不作不死,安小素覺得這兩個詞應該並排貼在她腦門上。
腰是一個幻覺,早晚要散掉。安小素的理智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即便是在現場瘋的時候。一直以為唯一的代價就是她會經常想起他,回憶會讓現實變得有些乏味,可從來沒想會把現實生活給搭進去。
撩了老闆,撩了微服私訪的老闆,安小素刻苦用功好員工的人設被野兔子形象徹底崩掉。
怎麼辦?會不會丟了工作?她真的不想離開CNE,如果早知道兩者只能取其一,她肯定選擇工作而不是跟他瘋啊!
林虹問:你們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
天地良心,她除了臨走的時候朝天喊了一嗓子喜歡他,根本什麼也沒表示啊。
林虹說那就行了,沒有親密就什麼都好說,小女孩活潑一點怕什麼,後來聊Q//Q就裝白蓮,說只是朋友啊。
那……
被他扛着跑算不算親密?
野營的時候住一個帳篷算不算親密?
林虹罵:你特么以後跟男人睡的時候能先問清楚人家姓甚名誰么?!
而安小素覺得自己現在要考慮的不是睡錯了男人,而是怎樣繼續保持一個白領的職業素養。
男人可以沒有,工作不能沒有。尤其是,像CNE這樣的薪水和機會。
一邊在鬼子的不停錘鍊下畫圖,一邊緊急地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林虹的建議是主動去找老闆承認錯誤,把一切都歸於年少無知。可安小素卻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當時她雖然瘋得很囂張,跟腰沒大沒小、授受不清的,可那都是在完成工作之後,安小素絕不想讓自己的專業工作來背什麼無知的鍋。
她要做一個專業人士,私生活再紊亂也不能影響工作。
公司這麼大,藏起來就好了。用西方人的觀念劃清工作界限,這樣,老闆也應該會知道她意識到錯了。
藏起來,安小素忽然對自己的決定很滿意……
……
五點整。
管理室的方茵站起身,下班前她要再確認一下還有沒有什麼工作。
CNE有兩位合伙人,常年駐在凌海的是總裁張星野,另一位是岳紹輝,大概一兩年才來一次。總裁管理室配有兩人,一個協助處理公司管理和業務拓展方面的工作,另一個協助工程技術方面。
方茵平常負責工程技術,岳紹輝在凌海期間,主要做他的助理工作。
方茵加入CNE已經有五年,算是老員工了,機械工程師出身,後來在公司的培養下做了項目工程師,再後來做了張星野的左膀右臂。兩位合伙人老闆,岳紹輝是主攻技術的,按說與方茵應該更專業對口才是,可是,對於岳紹輝助理這份工作,她表示:不喜歡。
原因很簡單:張星野已經結婚了,而這位岳總,不但沒有結婚,還沒有固定的女朋友,這讓外聯工作……異常艱難。
張星野是海歸,當年拿全獎讀世界十大牛X學校之一,與土生土長的ABC(美國出生的華裔)岳紹輝是大學死黨。畢業后兩人創建了CNE,十幾年的時間從只有兩個人到今天,已經在業界成績斐然。
三十歲多歲的兩位新貴,掉到凌海這個市場上就像剛出爐的點心,酥香鬆脆,誰都想咬一口是很自然的事。
張星野長得文質彬彬,不善運動,標準的理工科精英模樣;而岳紹輝,……實在是一言難盡。
這種男人,直白地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還是離遠點好。
二十八樓是管理樓層,下班時間是最不固定的。不過今天倒是特殊,開了一天的會,六大專業的主管們已經都走了,樓上只有兩位老闆在。
方茵走到辦公室門口,見岳總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了,襯衣的袖扣也已打開,雙肘支在桌上正在專心致志地玩手機。
方茵納悶兒:這兩位平常所有的事情都在秘書的日程表上,忙得陀螺一樣,手機連打電話的功能都快消失了,怎麼還玩起來了?
方茵沉了口氣,輕輕叩叩開着的門,“岳總,您還有事要我做嗎?”
“哦,沒有了。多謝你,你可以下班了。”
“好。”
方茵剛轉身離開,身後又傳來聲音,“方茵,你能幫我一下嗎?”
方茵轉回去,“當然可以,什麼事?”
“Q//Q上的聯繫人不出現,why?”
方茵愣了一下,Q//Q??這連微信都沒有的人有Q//Q??看着他認真的表情,方茵覺得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小企鵝來就有一種反差萌。
“岳總,”方茵壓下笑意,非常職業地回應道,“我能看一下您的手機嗎?”
接過來,手機上是一個很新的Q//Q號,裏面所有的一切都顯示0。方茵翻了翻,好像沒明白剛才的問題,“岳總,您是要尋找和添加聯繫人嗎?”
“不,我有聯繫人,可是不出現。”
方茵這才明白他說的“不出現”是“不顯示”的意思,看着那一片0,“有聯繫人?你們聯繫過?”
“對。”
“用Q//Q聯繫的?”方茵還是不能相信。
“是。就在今天上午。”
方茵的手一僵,臉上的職業表情遮不住肚子裏迸發出的大笑,肌肉都在顫抖,看着眼前這個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是一副捨我其誰的男人,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強忍住,輕輕咳了一聲,恢復職業的聲音:“岳總,一般Q//Q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對方聯繫人把這個號碼放入了不聯繫名單。”
方茵已經說得婉轉到不能,然而還是把一個很丟人的事實說了出來:統共就一個聯繫人,還被人家給拉黑了。
這個聯繫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但可以讓岳紹輝玩Q//Q,還可以把他拉黑,方茵覺得自己一分鐘之內見證了CNE歷史性的兩幕。
不過老闆畢竟是老闆,面對這樣的“奇恥大辱”,他只是輕輕地挑了一下眉,沒有挑出怒氣,居然挑得一臉忍不下的笑意,接過手機,“方茵,公司員工的聯絡管理是怎樣的?”
“公司嚴格規定不可泄露員工私人信息,原則上也不鼓勵使用私人手機進行工作聯絡,上班時間都是使用公司電話和內部聯絡軟件;非上班時間如果需要聯絡,只可打工作手機。各部主管和各項目經理配有工作手機。”
“普通員工呢?”
“普通員工沒有。”方茵頓了頓,“不過,各項目都有自發建的微信群。”
“是嗎?有記錄嗎?”
“沒有。微信與手機相連,牽涉**太多。公司不阻止員工私下交往,但是不做正式啟用。而且關鍵性項目信息也不許在群里發佈。”
“好,我知道了。多謝你。”
方茵走後,岳紹輝打開電腦,點開公司局域網,低頭在鍵盤上切換了拼音輸入員工查找:AnXiaoSu。很快就跳出了一個圖標,顯示已經離開。圖標上是員工照片:長發小卡,一隻極乖巧聽話的小淑女。
“哈哈……”岳紹輝笑,身子往後一靠,大長腿搭在了案頭,撥弄着手機,看着那一片0。
“什麼事樂成這樣?”張星野從隔壁走過來,“牆都快被你震塌了。你不是今晚有約會嗎?怎麼還不走?”
“原來有。現在沒有了。”
張星野笑,“那跟我回家吃飯吧。”
“好。”
……
司機從大廈地下車庫把張星野的車開了出來,兩人上了車。正是下班高峰期,狹窄的老街上十分擁堵。
車一點一點挪動着,時隔兩年,街邊老桐依舊,對面設計院裏出來的人也是一本正經的依舊。看着行人路旁等紅燈的人群,岳紹輝輕輕點下車窗。
馬路台階上男孩牽着女孩,男孩黑長褲、羽絨外套捂得嚴嚴實實的;女孩穿了一件軍綠色的短大衣,沒有系扣子,寬鬆地搭在肩頭露出裏面白色的薄衫;頭上戴了一頂雪白的毛線帽子,兔子耳朵一樣耷拉着;下身一條棕色的小裙子,一雙過膝的絨面長靴,修長纖瘦的腿不老實地在台階上來回點着。男孩握着她往後拉了拉。
一對甜蜜的小情侶。
“你的車前兩天就在車行保養好了,停在了酒店。你自己開還是派個司機?派個司機吧,國內的路你也不會開。”
張星野自顧自說著,扭頭才見那人在看窗外,他往後一仰頭隨着看去,“怎麼樣,這一對兒漂亮吧?咱們公司的。”
岳紹輝扭回頭,“你都認識?”
“因為這一對兒特殊啊。”
“Why?”
“女孩兒叫安小素,去年從S大畢業的,成績非常優秀。來報考CNE時,我就想把她給項目工程部,好好培養。”說著張星野頭往岳紹輝湊了湊,“工程女孩兒長成這樣,你說業主能不喜歡么?”
岳紹輝抬手,一把把他的腦袋摁一邊去。
“可惜啊,”張星野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沒打過米婭。讓她給帶走了,現在在工藝部,幹得很好。”
“男的呢?”
“男的叫秦宇,做IT的,也是S大畢業。成績,不好不壞吧,做事也不溫不火,很普通的一個人。”
“那為什麼特別?”
“他不特別。他老爸特別。”
“嗯?”
張星野笑笑,“秦宇是秦有宣的兒子,江州設計分院的副院長。”
“So?”
“大業主方的項目,CNE需要的只是一個能把標書放到總設計師案頭的機會。我們不需要秦宇做什麼,只要他高高興興地在公司待下去。”
說著,張星野指指窗外,“昨天這小子剛求婚成功。”
“What?”
看岳紹輝驚訝得一皺眉,張星野也認可地點點頭,“我也覺得安小素有點可惜,可人家你情我願的,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岳紹輝轉頭又看向窗外。過馬路,女孩一手被男孩牽着,一手握着手機,不時地低頭看一眼,抬起頭,目光很遠……
“等他們兩個結婚的時候,公司要好好送一份禮。不需要貴重,但一定要親近。你說呢?”
岳紹輝微微一笑,沒吭聲。
“各專業回去做調整,兩周後跟進,散會吧。”
眾人正要起身,又聽到一聲,“工藝設計留下。”
不言而喻,這“工藝設計”指的是誰,張言邊收拾文件夾邊小聲叮囑安小素,“做好筆記啊,別耍脾氣。”
人們相繼離去,門輕輕合上。落地玻璃窗上淅淅瀝瀝打着雨水,一屋子的安靜。
他靠進椅子裏,大長腿彎起,腳踝搭在膝頭,人比剛才放鬆了許多,懶散而龐大。
桌子盡頭安小素像一尊威嚴的小雕塑,咬着牙,眼裏含着好大一顆淚就是不肯掉。
“過來。”
人都走光,橢圓會議桌空蕩蕩的,他的聲音很低,很遠,安小素睫毛稍稍顫了一下,動也沒動。
“過~來。”
聲音並沒有加大,卻是拉得很長,嗓音帶着沙啞的粗獷,剛才開會時的溫文爾雅刷得乾乾淨淨。
腰!這傢伙就是腰!化成灰都認得他!
剛才眾目睽睽之下被老闆訓雖然難堪,可好像還能忍,這一聲叫得安小素剛剛涼下一點的臉頰憋得通紅,一動氣筆芯都扎進手裏。
看她不動,他手一夠,撿起面前一張圖紙揉做一團,輕輕一擲,完美的拋物線,砸到那小腦袋上。
看自己精心繪做的圖紙被糟蹋得皺皺巴巴,安小素正要心碎,又一團飛了過來,正中鼻尖,不疼,可是劈頭蓋臉的,好酸。一旦確定是腰,她哪裏還忍得住,抓起那兩個紙團衝過去,居高臨下狠狠地朝他身上丟去。
他笑了,大手一把將兩隻憤怒的小拳牢牢攥住拖到身邊,“想我么?”
聲音很啞,很低,卻震在她耳膜上,這麼近,一下子就把她拉去了幾千公裡外的作業現場,外頭敲窗的不是纏綿的雨聲,像是呼呼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