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幻夢
此為防盜章-w-看到說明小天使愛我不夠大力哦,得6小時以後見髮絲還是那樣的髮絲,柔順甜蜜得像春日裏埃爾文森林的蜂蜜一樣;
皮膚還是那樣的皮膚,潔白純凈得像是冬日裏的第一場新雪;
四肢和肌肉依舊柔韌而和諧,光看着就知道入口感極佳,味道甜美……
可是氣味卻完全不一樣了。
可可死死盯着馬芬。
如果說原本馬芬是一顆極致美味、酸酸甜甜的果凍軟糖的話,那麼現在這個軟糖外面顯然裹了層腥味。
如果這種腥味不是出現在馬芬身上,而是直接出現在她面前的話,或許她會很高興——因為這氣味像極了以前祖母準備的燉肉濃湯中的一味主料——煙熏肉。
不是那種普通的、那種小零食級別的肉乾。
而是以祖母精選的高階魔獸後腿肉為原料,洗凈之後經過一整個熱風季節的腌制、晾乾、烘烤才能成為桌上的美味的那種。
還在魔界的時候,當熱風季過去,進入極寒之時,可可就很喜歡和祖母一起,圍着火爐抱着石鍋一起喝着熏肉燉出來的濃湯,加入從地上泊來的辛辣香料,足以驅散寒意——她們一族天然喜歡炎熱,厭惡寒冷。
但是可可喜歡的前提是“燉湯喝”。
如果單獨把煙熏肉挑出來讓可可享用的話,她表示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因為太臭了,又咸又臭。
而現在這個又咸又臭的東西莫名其妙擅自沾染了她私藏在枕邊的軟糖!
這個由神明、先祖、恐懼大魔王同時保佑,好不容易才掉到她面前的理想甜點,居然這麼輕易就被涮了一遍,然後又扔回給她。
簡直可以想像出另一個食物干這事時耀武揚威的神情:“喂這顆糖我舔過了你能怎樣還想怎樣啊略略略略略?”
直接下嘴?
太噁心了。
就這樣拋棄?
真的好氣啊……
氣氛一時冰結,冷得彷彿會掉碴子。
“可可?”馬芬顯然也感覺到了有什麼不太對勁。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這個和他長相如同雙子般的少女,向來都是一副或好奇、或漫不經心的面孔,雖然偶有驚人之語,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不諳人世的天真,總是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可現在,這個少女像只受到了威脅的貓科生物一樣,渾身上下都透着炸毛的氣息。尤其是她的眼睛,藍得像是埋藏着陰燃的火焰。
“你剛才見了誰?”可可換了個更容易回答的問題。
“額……”馬芬皺眉。
他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因為就在他想要開口回答的時候,剛剛在那個明亮的房間發生的事情,包括所有談話的、關於對方長相的細節,都突然變得像是消逝的夢境一樣,連原本那從未體驗過的、身心軟化的感覺,都變得像是隔了一層紗般,顯得極為不真實。
嘴唇和舌頭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直接就繞過了關鍵的信息,給出一個極為模糊的答案。
“是一個……嗯,很善良的女士救了我。我……我今天第二形態發生了點問題,在訓練營附近的那個林子裏昏過去了,然後她救了我。”
“女士?”火之高興迫不及待地探出頭來,“什麼女士,我們根本沒看見!”
“啊?你們那時候也在么?”
“蠢貨,那時候明明是我們……”
“夠了。”可可將火之高興按了回去,“你知道她住在哪裏嗎?”
馬芬警惕:“你要做什麼?”
“呵,”看到馬芬的樣子,可可輕笑,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當然是感謝啊,畢竟她剛‘救了’我最重要的哥哥不是嗎?”
“那個……其實我也不知道。”馬芬猶豫了一下,“因為她沒有告訴我。”
“這樣啊。”可可點頭,神情看起來更可怕了。
——這個隨時要把他一口吞下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馬芬很是不安,並且顯然感到不安的不止是他。同可可一起來的瘦弱少女藏得更深了——但顯然不是很成功,她那露在外面的棕色頭髮就像是秋風中的瑟瑟葦草,抖得停不下來。
關於可可心情看起來如此之差的原因,馬芬只能猜測是和食物有關。
——難道是昨天喂得太少了?
有可能。
想到這裏,馬芬的肩膀一陣疼痛,幻覺上的。
“那個……你是餓了?”他試探着問了句。
接到問題的可可眼神晃了晃,像是動搖的樣子。
早說嘛。
馬芬鬆了口氣。
“這樣吧,我帶你去找吃的如何?”
馬芬試探。
可可沒有表示否認,原本眼中的憤怒看起來又淺了幾分。
“要不讓你的同學先回去吧?”
還不知道麗莎身份的馬芬覺得,帶着不想關的人總歸是不方便。
“大……大大大大大……”一直躲在可可身後的瘦弱少女,終於第一次說話了。
“叫可可。”
“可可可可可可大人,我我我能能……能不能……”
“你先走吧,麗莎,回頭見。”
可可的語氣再平靜不過,簡直就是同學間最正常的問候。
然而看這個叫麗莎的少女連滾帶爬的樣子,還有那臨走前投來的感激涕零的眼神,讓馬芬不得不懷疑她和可可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真的……是同學嗎?
然而不待他多想,麗莎已然像一隻最迅捷的獵犬,三下兩下就跑得腳步聲一點也聽不見了。
塔樓里只剩下兩人。
“那麼現在可以帶我去找吃的了嗎?我親、愛、的、哥哥?”
……
夜色深濃,月神露娜莉亞的容顏掩在尚未來得及散去的烏雲之後。
少女跟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腳步輕捷得像貓。
若不是偶爾飄入耳中的咯吱咬牙聲,馬芬幾乎要以為他是獨自一人。
一路上他帶着可可盡量避開人多的大路,朝着學院北面的遊俠訓練營方向奔去。稍微仔細觀察就會知道,訓練營附近茂密的樹林其實就緊挨着埃安多爾森林,說是森林冒險區的一部分也不為過,因此其實變向承擔了利維坦城西北區的防務。
雖然學院這塊區域沒有實體的城牆,但卻有着先代魔物雙修的大賢者伊澤瑞爾和同時期英雄們設下的結界,因此埃安多爾森林雖然算不上廣袤,但卻在利維坦和更遙遠地穴的魔族底盤之間,起到了很好的戰略緩衝作用。
更重要的一點是——至少對於今天的馬芬來說——這片與遊俠訓練營相接的森林區域其實隱藏着很小的一塊區域,裏面培養着各種中級左右的魔獸。馬芬曾經不知道,但在接受學院的試煉任務之後,對這塊區域有所耳聞。
為了讓學員們儘快適應外面的殘酷鬥爭,相當程度的戰鬥模擬是絕對有必要的。因此這塊區域同時也是戰鬥魔獸和隨身魔寵的飼養區域。平時遊俠職業的馴獸專精訓練營地其實就在這塊區域。
換言之,這裏養着很多魔獸,有很多可能很符合可可胃口的食物。
也就是馬芬曾經和可可提到過的“好地方”。
一路上跟着可可雖然受了不少真正意義上的皮肉苦,但馬芬並沒有停止觀察。他發現,比起純血統的人類,可可似乎對混血或者魔獸更感興趣。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但是馬芬並不敢確定。
畢竟這隻只對吃感興趣的魔獸一副餓了很久的樣子?對於第二血統沒有徹底覺醒、主血統依然是人類的他抱有濃厚的興趣?
本來他想過幾天等他整理完回學院的事情,簡單做一些調查后,再執行這套餵食方案,但看今天的樣子只有適當提前。
馬芬作為光明大祭司巴爾德的弟子,確實有很多常人難及的便利——比如非常高的通行權限。因此現在,他可以非常容易地和可可一同進入這塊只有註冊為馴獸專精的學員才能進入的區域。
“進去以後一定要注意,如果碰上人類,立刻聯繫我,千萬不要攻擊他們。”
“進食千萬要小心,不要被發現了。”
“路線不要太繞,我會在後面幫你清掃……”
“哦,我最多只能施放十次治療術,一次癒合禱言……也就是額,魔獸不超過十頭的話,我大概還是能搞定的……所以如果能吃飽最好,要是實在吃不飽……那你差不多了就出來找我……”
馬芬一邊說,一遍心疼着自己。
說著說著,他忽然停住了,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啰嗦了,簡直像個更年期的父親一樣。更可怕的是,原本在食物話題上總是很健談的可可,居然就這樣聽他說了半天,一聲不吭。
“咳,”馬芬清了清嗓子,很是不安,“那個可可……”
“知道了,你跟緊我。”
很輕很輕的一句回答,輕到要不是這裏安靜得可怕、要不是馬芬一直等着可可的回應,很容易就會被忽略過去。
話音剛落,便有冷風自他身邊擦過,還沒等他回答,就這樣徑直沒入黑暗中。
“可……可?”馬芬抬手,卻無奈地發現,根本不可能跟上少女。
怎麼辦?
要是明天有人發現這裏有深受重傷的魔獸,會不會以為這裏遭到了更加恐怖的魔獸的襲擊?哦,雖然這個離事實已經很接近了。
那麼如果再這樣繼續偵測下去……
也許就這樣讓她直接被發現更好?
但是這並不符合約定……
不不,哪怕發現了,他們也不一定有辦法制止她。
所以他還是先滿足要求,讓這個傢伙吃飽了比較好。
但是一會兒該怎麼清理痕迹呢?他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馬芬站在黑黢黢的林中等了又等,只覺得時間漫長得讓他窒息。他並不畏懼黑暗,卻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在這裏每多呆一秒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可可?”他衝著冷冰冰的黑暗低聲喊道,“迷路了嗎?”
“可可?”
“可……”
“別吵。”
他的聲音得到了回應,來自期待中的聲音。
“你迷路了?”
“呵,你這麼臭,我怎麼可能迷路?”
臭?什麼意思?
然而不待馬芬提問,風吹回來了。
自黑暗中吹來的風遞過一絲腥鹹的氣息。
不,不是,一絲,而是很多,濃厚的、仿若實質的血腥撲面而來。
露娜莉亞的臉龐自烏雲中悄然露出。
潔凈的月光中,少女的樣子自黑暗中逐漸顯現:黑髮齊整,藍眸幽暗,臉頰、手臂、腰肢上滿是血污——那樣黑紅的顏色反襯得她的皮膚白得近乎妖艷。
“把它們放下吧,火之高興。”
“哦哦哦哦——”可可像第一次看到焰火的孩子那般,再次感嘆。只有站在噴泉面前才能感受到這個魔法裝置是多麼的精巧和偉大。
——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建一個可可專屬的!
可可已經飛速在腦中開始規劃:以後一定要照着這個樣子造一個大大的,符合她偉岸身軀的噴泉。用地獄峽口的岩漿做泉水,然後把她收集來的所有食材一一投入——嗯,還可以改良一下,自己取什麼的太麻煩了,應該讓食物再飛出來一點……對,每次泉水噴射的時候都能彈出一塊美味到嘴裏。而她只要躺在邊上張張嘴就可以了。
光這樣想着,可可都覺得滿心開始冒幸福的粉紅色泡泡。
“……喂。”
啊,這聲音聽着也很好吃。
“……吃什麼?”
吃這個好像就不錯。
“可可,你想吃什麼?”馬芬耐着性子問了第三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自動美食”規劃的一部分。
“……啊。”
“可可!”馬芬終於忍無可忍,“口水流下來了!”
“啊?哦哦哦哦。”可可終於回過神來,“隨意挑?”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要是她對人類的食物有興趣的話那就再簡單不過了……
“那全部給我?”
“不行。”他還是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
馬芬頭疼,這並非金錢的問題——雖然巴甫洛夫學院學費高得嚇人,各種生活開銷也高,比如這裏的這些高點,沒有一盤低於三個銀幣以下,但他也並不是不能負擔——就當是拯救世界的代價一部分,相信家裏會理解的。
但是周圍的學生那麼多,可可只是第一天進學院,就要全部拿走……
他並不想搞一個大新聞。
——只是怎麼和她解釋呢?萬一這個對吃異常執着的魔物一定要吃完……
“哦,好吧。”
“咦?”
馬芬驚訝。沒想到可可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下來。
可可低頭。
她剛剛忽然想起,自己食量隨形體改變而有所下降的事情。
在她的家族中,食量下降等同於力量與美貌的消失。會導致在本族中的吸引力和統治力下降。
作為未來的農場主、哦不,大領主,可可當前所經歷的煩惱不亞於人類當中的雌性發現自身食量暴增、雄性發現自己的腰包驟減。
這個動作落在馬芬眼裏,讓他感到分外棘手。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的剛才的拒絕,大新聞就大新聞嘛,反正他的家族從來都在新聞漩渦的中心,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哦不,他經歷的其實還不算多,對,他的愛慕者都是非常含蓄的……
但更重要的是,這魔物的意思難道是她對馬芬的“上供”更感興趣?並不是那麼喜歡人類食物?啊,這樣就糟糕了……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可可的聲音打斷了馬芬的胡思亂想。
“啊,好。”馬芬立刻從善如流,取出紫水晶薄片制的學院通行證,朝水池裏輕輕一甩,在落地之前操縱着通行證在所有中意的食物上點了幾下。接着飛舞着的食物就像待命的小妖精那樣跟着通行證,一個接一個地落到他們面前,排列得整整齊齊。
“走吧。”
就這樣兩人帶着一圈花環似的食物走向其中一個卡座,坐在鋪着絲綿的胡桃木座位上相對無言,默默進食。
這是第一次馬芬看到可可“像一個人類那樣”進食。從她之前的表現來看,馬芬非常肯定,這隻魔物對人類社會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具體了解到什麼程度就很難說了。
比如她並不知道“時間”這種最基本的概念,卻能很好地使用通用語——這是很多大惡魔或者具有相當智慧與傳承的魔物才能辦到的事。
比如她慣有的用餐習慣是張嘴就咬——這個野蠻的方式馬芬已經領略了好幾次,但當她真的坐下來的時候,刀叉的使用又是那般精巧、細緻、完美無缺。銀質的餐具在她手指的操縱下,在食物上切割出極為完美的形狀……比如這個蛋卷,很多人都是直接叉起來就吃,但可可就有耐心像個貴族小姐那樣,切成小塊,再不疾不徐地送入嘴中,看着就像是真的受過嚴苛禮儀訓練那樣……
瑩白的手指襯着光潔的銀色餐具,優雅簡潔的動作,再加上今早剛剛換的白袍加成,她那晨光下的容顏,看起來就像是讚美詩中的聖少女那般純潔無垢,帶着讓人目眩神迷的光暈……
馬芬怔怔地看着少女。
“那個……馬芬。”少女開口。
“怎麼了?不夠吃?”馬芬下意識地把自己面前的一盤菓子推了過去。
“不是這個。”但可可並沒有拒絕,還是接了過來。
“怎麼了?”馬芬奇怪。
可可環顧了一下,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安:“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看我們?”
“哦,這個啊……”馬芬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你要習慣。”
“為什麼?”
“因為像我這樣不同凡響的人物……咳,現在還有一個你,不管走到哪裏都必然是人群矚目的焦點。”
走在一個小小的餐廳里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難道不是一個非常正常的事嗎?馬芬頗為自得與享受。
剛剛他不是也看着和自己同樣的那張臉發獃么……沒什麼好羞恥的,嗯一點都不用感到羞恥。
“是嗎?”可可表示懷疑。
她所在意的不是那些偶爾往來的人群,和他們那假裝不經意投過來的、明晃晃的像白水晶極盛狀態之下的目光。
而是某種帶着惡意的、黑暗的氣息——甚至還有點腌久了的熏肉的臭味。那味道淡極了,如果不是她嗅覺向來靈敏恐怕很難分辨。
“要習慣,要有一顆平常心,畢竟你是奔尼薩羅家族的……”
“咻——”
有破空的聲音傳來,馬芬下意識地要張開聖盾,但可可的動作比他更快,伸手就抓。
“小心!”
馬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喊,而喊完之後就立刻懊悔。
——有什麼可提醒的,傷了這傢伙豈不是更好……哦不,打死更好。不對,剛才那東西分明是朝他的脖子飛過來的。
昨晚已經被他強行擱置的記憶驟然蘇醒。
馬芬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不會的,他告訴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麼大新聞?
可可攤手,裏面是一個紙糰子,勉強可以分辨出更早之前也許大概可能是一隻紙飛機。
不知道是不是馬芬的錯覺,隨着少女的動作。周圍的目光像突然熾燃的白水晶那樣,嗖嗖嗖地全亮了,**辣地刺得他背疼。
今天的群眾為何好像格外熱情?
馬芬有些猶豫是不是要歸於自己的個人魅力——畢竟他離開了學校幾天,應該有人很想念他。
“這是什麼?”馬芬問,制止了少女要去嗅的動作。
“我看看。”
可可伸手拆開,發現裏面像成影捲軸那樣記錄著會動的畫面。裏面的圖片看着畫質有些暗,但清晰度還可以。
唔……這個……應該是兩個成年男性人類——抱在一起滾在泥濘的地面,一上一下,下面那個人全身罩在兜帽中,看不清楚是個啥,上面那個人……哎?怎麼看着有點眼熟?那脖頸的曲線、那沾滿雨水泥點反倒顯得格外潔白的小半張臉,那屈辱憤怒的神情……怎麼看怎麼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