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夜好眠,次日天光大亮了胡玉柔才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睜眼,還不等看清房內,胡玉柔便愕然發覺了右腿下的不對勁。
松垮的褲子因為睡着不夠安份,已經往上竄了好大一截。因而裸在外頭的小腿便十分清晰的感覺到了,壓在腿下的男人的腿,甚至也因為男人的中褲也上竄了一截,男人腿上的腿毛甚至刺得她覺得有些癢。
她渾身一緊繃,周承宇頓時便醒了。
想到昨日晚間,他先是抱了被子出去,可最後卻又跑了回來。不管怎麼說,此時想來都讓他覺得有幾分不自然,因此便只裝作還沒醒,繼續閉着眼睛。
胡玉柔等了片刻見他沒反應,小心的扭頭看過去,見他好似睡得正香,這才輕出一口氣,收回了腿。瞧着外面隱隱露出的光亮,她知曉天亮了,而如今床上躺了個男人,她自然不願多留。
男人瞧起來倒的確是清瘦的,可這般躺在外側,卻着實是堵了路。胡玉柔心下有些煩惱,默默瞅了男人兩眼,睡着的他像是卸下了所有凌厲般,眉頭舒展,面容平緩,輪廓分明的五官柔和了許多,這般安靜的躺着,出色的容貌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會。
胡玉柔不由想,她不是原主,也不喜歡原主那個表哥,而且那表哥既然和原主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說不定一相處,極有可能發現她不是真正的原主。
到時候,說不定會惹來禍端。
反倒是這位周大人,雖然對於他明明出去睡了可最後卻還是回到這張床上有些不快,但胡玉柔卻覺得,若是真的回不了現代了,嫁給他倒也並沒什麼不好。他長得這般賞心悅目,又是一縣最大的官,就算不知何時回到了床上,卻並未對她這個合法的妻子動手動腳……可見,這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雖然閉着眼睛,但周承宇還是很敏銳的感覺到,身側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看。儘管這人似乎想要下床,已經挪動到了他的腳邊,為了方便她,他屈了雙腿往回收。
卻不想胡玉柔已經伸手按住了床沿,正抬着一腳準備跨過去,他一收腿正好頂到胡玉柔的肚子和抬起的腳。因着大半身子已經探了出去,這般控制不住重心,胡玉柔竟是直直往床下摔了。
周承宇出自京城的威遠侯府,世代都是武將。雖然他爹是庶出,但他作為三房的嫡長子,儘管早就確定要走科舉之路,但武藝卻也是打小就開始練的。
這般他也顧不得再裝睡,起身拉了胡玉柔的手臂用力一帶,就把人抱在懷裏倒向了里側。
重重一聲響,周承宇摔在了胡玉柔身下。
門外準備來叫起的丫頭眉頭一跳,抬起預備要敲門的手就頓在了半空中。可一側的阿瓊卻是嚇得面色大變,直接就捶了門,“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
屋裏胡玉柔一點兒沒被摔到,只方才一瞬間的事兒到底叫她頭有點兒發暈,這會兒即便聽見阿瓊的聲音,也未能第一時間回話。
卻是沒想到,耳邊有溫熱的氣息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卻先響起了,“沒事。”
外間阿瓊手被攔下,嘴也被捂住了。
只嗚嗚的聲音卻是傳進了屋。
胡玉柔反應過來,從周承宇的懷裏起開,撐了床看他,“你怎麼樣,摔到哪兒沒有?”
一夜過去,她原白蒼白的面色卻是變了,這會兒脂粉未施,臉頰卻紅暈一片,倒是不知是天生好氣色還是方才被嚇得。長發有些亂,眼神里卻帶着濃濃的關切,唇兒微分,分明一副着急關心模樣。
“無事。”周承宇淡道,眼神從她的唇兒往下,在胸口掃了一眼,便立刻移開,起身下了床。
他自去開門不提。
胡玉柔卻下意識的垂頭看了一眼,這原主雖然只有十五,可胸前一對卻是跟後世二十四的她有的一拼。只可惜在後世她可以穿各式各樣的文胸,到了這兒,她昨兒晚上是穿了兩層肚兜又在裏衣內還加了一層小衣的,可很顯然,效果並不那麼好。
攥着衣襟口,胡玉柔下了床。
阿瓊已經跑到了面前,正一臉緊張的看着她。
胡玉柔對她搖了搖頭。
這是她嫁來周家的第二日,論理是要去給周家老太太請安的,現下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別遲了才好。
外面本是還進來兩個丫頭的,只不過一個留在外間伺候周承宇,一個進來時見胡玉柔已經用上了阿瓊,倒不知是怎麼想的,只把水送進了屋,便又退出去了。
胡玉柔不會穿這古代的衣裙,新婚頭一日的梳妝打扮便全部交給了阿瓊。
雖然進門后阿瓊掃了眼床,知曉了自家小姐並未和周大人洞房,但既然留下了,這新婚第二日的打扮便只能按着正常來。倒是也巧了,大小姐雖要瘦弱些,但到底是比三小姐大上一歲,因而兩人的身形倒是差不多。先前以為是親生女兒出嫁,薛氏在嫁妝上自然肯捨得花錢花功夫,就是後來得知要換人收回了不少,但這些撐場面的衣服卻是不敢收的。
換上了大紅綉海棠花長身褙子,又換上絹紗金絲繡花長裙,手腕上是一對水頭上好的翡色玉鐲,耳朵上掛着的是周家當初送去的嫁妝,一對綴着女子拇指大小般的南珠耳墜,又選了相配的珠釵,梳起了婦人頭。
看着桌上八瓣菱花鏡里被阿瓊一雙巧手化出來的精緻妝容,胡玉柔只覺得陌生,這壓根兒就不是她的長相。雖然這女子生得實在是好看,但她看着卻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甚至因為看了這長相,她都要生出一種旁觀者的心態了。
阿瓊瞧着胡玉柔有些愣愣的模樣,不由笑了下,“小姐,這是你自己的臉,你也會看愣呀?”
她還以為只有她會呢。
胡玉柔扯了扯嘴角,道:“出去吧,不早了。”
周承宇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雲紋團花杭綢直裰,腰間墜了塊方形鏨竹紋青玉佩,胡玉柔出來時,一個身量纖細的丫頭正彎腰在給他系腰帶。
胡玉柔這邊只能看見那丫頭的側臉,倒正是方才送水去屋裏的那個。容長臉兒,皮膚倒是白嫩,耳朵上墜着小巧的銀丁香耳墜,生得是格外漂亮的。
她只不過掃了一眼,便帶着阿瓊站在了一邊。
雖然她是看不慣古代男人系個腰帶的小事兒也叫婢女幫忙,但那是人家的自由,她沒資格也沒必要去管這種事兒。畢竟這是古代不是現代,就算暫時學不會入鄉隨俗,也萬萬不可驚世憾俗。
就在此時,外頭卻響起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老爺,太太,二太太跟前的孔媽媽過來了,說是二太太昨兒就囑咐了,叫她一早給太太送碗雞湯來。”
送雞湯?
一大早的不吃飯,喝什麼雞湯啊?
胡玉柔有點兒莫名其妙,只也並不先開口,男尊女卑的社會,她先轉頭看向了里側的當家男人,等他發話。
說起來倒真是幸虧原主長得好,正是那種柔柔弱弱的溫婉類型。雖然胡玉柔心裏這會兒先是不屑后是莫名其妙,但當她一雙眼睛瞧過來,那楚楚可人的杏仁眼裏的神情便被長長睫毛遮了大半,再加上這種長相添的柔弱,瞧得周承宇莫名就覺得她可憐了。
她怎地生了這般小的膽子?
莫不是在家裏過得不如意?
按理不該,胡領是男人注意不到后宅有可能,可是如今胡家的當家人可是她親娘,胡家那邊應該沒人敢欺負她才是。
“讓她進來。”周承宇說道,正好腰帶已經系好,便揮開伺候的丫頭,大步走到了胡玉柔身側。
孔媽媽進來,便瞧見兩人並肩而立,男人俊眉修目,身姿如松;女人嬌嬌軟軟,眉目如畫,倒真是好一對璧人。
她把食籃遞給阿瓊,笑着行了禮,“奴婢見過大老爺,大太太。這雞湯是二太太昨兒晚上吩咐熬的,大太太喝了養養身子,一會兒再去老太太那邊也是使得的。”
孔媽媽雖是蘇氏的陪嫁,可蘇氏嫁來周家六年多,周家人口簡單,周老太太又是一早就把管家權交給了二兒媳,所以這孔媽媽就也跟着忙上忙下,周家人對她自然也不像是對一般下人。
周承宇點了點頭,道了句,“勞媽媽跑一趟了。”
胡玉柔卻是臉蹭的就紅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慌的,羞自然是因孔媽媽話里的意思,一大早補身子,那自然是暗示昨兒夜裏被折騰厲害了唄。可慌的卻是她根本沒跟這位周大人圓房,回頭交不出元帕,周老太太會如何?
還有……周大人是不認識胡玉婉,可周家總有人認識。她若是就這麼跟去拜見長輩,那不是等着被當面戳穿的嗎?
怎麼辦?!
她已經想過曹媽媽的話了,就算不為了保住清白身子,她也不能說自己是搶了這親事的。她可不像薛氏有個當官的弟弟,她若是真干出搶妹妹親事的事兒,名聲壞了只是一點,另外的一點可就是騙婚了。
騙縣太爺的婚,這應該是一項罪責吧?
心頭重重一跳,胡玉柔也顧不得孔媽媽和滿屋子的下人了,伸手一把拽了周承宇,腳步匆匆的就往內室方向走,“大人,我有很要緊的話要和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