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死不由人
“要笑。”我聽見耳邊有人說。
可我卻笑不出，眼中的疼痛只想讓我哭而已，官然，其實，我一點都不強，那些偽裝的笑容都是虛偽的，拆穿了便一無是處。
一巾細紗遞了過來，伴着一個不冷不熱地聲音：“掩了面吧，官爺不喜歡這種表情。”
我緩緩接過將一臉疼痛掩蓋，隨着身前的人影往蓮台步去。
蓮台下空蕩的桌几此刻已坐滿了人，一張張鮮艷紅潤的臉孔像要將我吞噬，我卻找不着落慌而逃地理由，四下或是驚艷，或是猥瑣的嘴臉，那些貴族的表情我已不想去在乎。
淡淡的一瞥，我看到一雙碧綠的眸子，低垂下頭，一聲苦笑，便又注視着別處，終於在人群中發現一雙驚艷的瞳子，展子炎，今日，我只看你，注視着那淺藍色的身影，我無奈的笑。
曲笛聲響，絲絲縷縷。
沉浸在那淡淡優傷的曲調里，什麼也不想，只是瘋狂地跳舞，眼神偶爾瞥向那淡藍色的身影，耳跡是所有人對自己殷勤獻媚、阿諛讚揚、垂涎欲滴的聲音。
我記起第一次學舞蹈看到師姐在台上的身影。
雲袖輕甩，衣袖舞動，如沉雪飄揚而下，片片搖曳，一瓣瓣，牽着一縷縷的沉香……
優雅的紅唇只是淺淺的笑意便已打動心，旋舞的，如若飛舞的蝴蝶，柔若無骨的輕身舞，如墮入了夢中一般。
我以為，我最終也會成為那樣的人，會擁有那驚艷的美麗，可現在我卻無從選擇。
夢是死，長眠是死，眼下的最終都會煙消雲散。
“叮靈靈，叮靈靈”尤如被牽引的鈴鐺，被人撥動才會被動的發出聲響。
輕眯着眼眸，不顧眾人流連的眼神，流光飛舞，整個身影猶如隔霧之花，飛躍而下，飄渺着腳步，手中的雲袖輕輕的彈向那淡藍身影，展子炎抓着雲袖暖昧一笑，不曾認出我來。
絲竹漸急，我圍着展子炎身影亦舞動的越來越快，對不起，展子炎。我對着他細長的眸子，心中微嘆，為了梅寶，我不得不殺你。
“哈哈，看來美人傾心於展相啊！”眾人戲調。
“真是好艷福！”……
雲袖合攏，我垂着頭緩緩離席。
抽出藏於衣袖的細長銀釵，那上頭掛着淡淡血漬，我知道，那含笑的眼眸再也不會睜開。
人群喧鬧，又有誰會發現。
我自嘲一笑，一直自命清高的我在這亂世終於沾上血腥了，將那鮮紅的食盒埋於土中，我無顏打開來看。
身側的陰影逐漸逼進，我心一緊，猛然抬頭。
黑影與周圍漆黑的暮色融合，我看不清，只見着一雙碧綠的眸子在夜色中璀璨奪目，鋒芒盡露，難道他發現了？不，決不可能，我跳的那麼天衣無縫，他怎麼會發現。
“你是誰？”低沉的聲音略帶磁性，卻極冷。
眼中晃着小二鮮紅卻陰冷的身影，與面前冷淡地聲音融合，都是極冷地嗓音，握緊着拳頭，我無語，只直起身想儘快離開。
身側的他伸了左臂攔住我的去路，碧色的眸子能蠱惑人心般扭過頭來凝視我。
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他到底是誰？是發現我殺了人，還是單純的追隨？可是我一刻都不想在等了，我陡地握着橫在我在前的手臂使功咬，聽他悶哼一聲，我拔路就逃，暗暗慶幸我一直帶着面紗。
黑匾紅字翠竹萱印入眼帘，一股凄涼湧入心頭，濕意潤了雙眼，我虛弱地倒在門邊，疲倦地閉上眼，至此，我不想再醒來，隱隱聽見有人呼喊我的名。
“梅寶。”我輕輕喚了聲，感覺迷離的思緒漂浮到了海中，身子一輕，便暈了過去。
金碧輝煌的殿前，靜寂無聲。
隱約可瞧見堂上堂下有一紅一白兩具身影。
啪。一掌憤怒擊在堂上。那容貌，我看不清，只感到那駭人的熾火似乎要將一切燒盡。
為何要背叛我？那聲音此刻已陷入瘋狂。
事已至此，我不想做何解釋。我聽見倔強的聲音自紅色身影傳出。
好……非常好……。那白色高大身影，緩步邁到紅影身邊，眸光暗斂，下一刻巨掌憤力扯斷紅影手腕嫣紅奪目的玉珠。滾！白影咆哮。
噼啪……玉珠散了一地，如女子破裂的心，含淚的眸子卻倔強的眨去淚水，飛快的轉身離去。
鳳，那玉珠內壁刻着的便是此字……
幽然轉醒，映入眼帘的是官然倦極的面龐，深邃的眸子緊緊凝視着我，像下一刻我便消失般一瞬不瞬。
“你醒了。”說著，官然起身要走。
“別走。”我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喉間乾澀，嘴唇微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只是倒杯水給你。”官然輕聲安撫着我，他年齡明明比我小，眼瞳中的寧靜卻比我成熟。
溫熱的水滋潤着乾涸欲爆的肺，官然接過空杯，端放在桌面，俯身扶起我：“好些了嗎？”
我胡亂的點頭，不能安然面對官然清澈的眸子。
官然劍眉緊攢，黯然輕嘆，握住我的肩，支着我的下巴：“看着我。”
我眼神躲閃，不敢看他，如果官然知道梅寶被砍了手指，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想着，不禁悲從中來，夾雜着委屈、不知所措，還有深深的恨意，平凡如我，卻這般際遇，平凡如我，卻被小**迫殺人。
官然突然將我擁入懷中，越來越緊，幾乎勒的讓我不能呼吸，沙啞的聲音既十分悅耳：“我差點以為失去了你……你這般難熬，我卻無能為力……”
眼中的淚了個轉，卻被我狠狠咽回，心如死灰般黯然，我輕輕在他耳邊說：“你走吧。”
擁我的身體驀然一震，官然錯綜複雜的眼神看着我。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天知道，在這裏，我多渴望一雙溫暖的肩膀，可是我卻沒有勇氣，沒有勇氣看到我身邊的人一個個受傷害，無瑕顧他及他的感受，我便下了床，腿卻發軟無力蹲下，索性連鞋也不穿便走到梳妝枱將里在的珠寶全部拿了出來：“這些你拿去用吧，就當我們不曾相識過。”
他凝神着我，微微發怔，嘴角淡淡勾出一個弧度：“你在說笑。”
這是官然第一次露出笑容，卻在這樣的場合，那遷強的扯動讓我微微心酸，我垂眸，眼神黯然，微微牽起一抹笑容：“我是認真的。”雖這樣說，神色卻有些局促不安。
過了半響，我抬起頭，看着官然精芒的眼瞳：“官然，你有沒有聽我說……”
他點點頭，嘴角淺淺的笑容，分外好看：“在這裏有一個傻瓜……”
官然嘴邊噙笑，黑眸散着攝人的光華，完全不像是同齡的少年所擁有的稚幼，性感的薄唇微啟：“那個傻瓜在我最失意時像女皇一般跳出來安撫我，明明是個小女子，卻總是假裝不在乎，拍着稚嫩的胸膛說要保護我……”
官然頷首，緩緩靠近：“呵呵，明明，只是一個小女子啊……”
“官然……”積壓的委屈再禁不住這份感動，淚水急急湧出眼帘，泛濫成災。
官然猝不及防地擒住我的手臂，緩緩將我按在那溫馨的懷中，心中的那份感動無以言表，原先假裝的堅強再也偽裝不了，化成柔弱無助的軟弱環住了他的頸子。
斷香殘香情懷惡，西風催襯梧桐落。梧桐落，又還秋色，又還寂寞。
不安的篡握着雙手，提到梅寶，我還是痛到不能呼吸，提到殺人，還是無可奈何的害怕，官然目光溫柔，坐在我的身邊輕輕點頭，眉頭似蹙非蹙。
“官然，我不想殺人的，我不想的……”我苦澀的搖着頭。
官然扶着我的肩，笑的飄忽：“如果必然，我會。”
心微微的激蕩着，這樣的官然，我從沒見過，這般的自信，這般的深不可測。
見我注目，官然俊臉突然一紅，握住了我的手，溫熱而舒心：“你會信我嗎？”
我的嘴角終於有了一絲淺淺的弧度，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