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①①章
曾晚瞥了眼被關住的洗手間門,抬頭看他,“擦個葯你關門幹嗎?”
陸程和沒有回應,打開水龍頭,開始簡單地沖洗傷口。
曾晚手環胸,靠在門板上看着他動作,她直白說:“咱們三年沒見,第一次見面你非要請我吃飯,今天你又讓我請你吃飯……”
她咬咬唇,繼續說,“除了吃飯,你就沒有別的借口來接近我了?這個借口真的很爛。”
她清楚,她明白,既然知道陸程和在想什麼,攤在枱面上講,總比放在心裏瞎琢磨來的強。
陸程和關了水龍頭,直起身正眼看她,低沉平靜道:“你把我電話拉黑了,我不找個借口,怎麼來看你?”
還真是實話實說。
曾晚微微皺眉,手指在胳膊上有節奏地敲打。陸程和手臂上的水珠順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一滴,兩滴,三滴。
曾晚看不下去,“別愣了,先把水擦乾。”
陸程和不緊不慢開始動作。
曾晚思忖了會兒,說:“陸程和,我們之前不可能。”
陸程和面容如往常般嚴俊:“那只是你以為,我覺得我們很合適。”
“我天天訓練,哪有時間談戀愛。”
“我不需要你時時刻刻和我在一起,我認為彼此擁有私人時間也很重要。”
“陸程和!”
“三年前放開你,我後悔了。”
不管陸程和說什麼,語氣總是無波瀾又理直氣壯。
曾晚越聽越氣,又想想以前的事,她火冒三丈。她曾與陸程和相愛,誰的愛更多一些,曾晚一直覺得是自己,如果不是她的主動,陸程和是絕無可能與她在一起的。
曾晚冷笑一聲:“這世上,沒有後悔葯。”
陸程和打開藥箱,棉簽沾好消毒藥水隨後遞給曾晚,曾晚睨他一眼,順手接過,抓起陸程和的手幫他塗起來。
陸程和淡淡道:“所以重新來過,不行嗎?”
塗抹完,曾晚收手,把棉簽重重扔進垃圾桶,咬牙切齒說:“沒可能。”
陸程和俯視她,眼神深邃含情,曾晚抬眼與他對視,眸色冷漠。
曾晚啟唇,聲音薄涼:“我每天睡前都會想,想我以後該怎麼辦,我還能不能繼續打球,沒有乒乓球我該怎麼活。”
“陸程和,難道你不明白嗎,我後半輩子裏沒有你,所以連想都不會想。”她把每個字眼都咬得很重,生怕陸程和聽不明白。
話畢,曾晚立刻耷拉下眼帘,短髮將她之後所有的神情都隱藏了起來。
曾晚說謊了,她怎麼可能沒想過他,她偶爾深夜會對着夜空發獃,想着他在地球另一端的生活是如何的,是不是變得更加優秀,有更多人追求。
陸程和肯定道:“可你還喜歡我。”
曾晚一抖,這話她該怎麼答,他的語氣讓她都否認不了,“沒有……”
她反駁,可少了底氣。
陸程和:“說謊不好。”
曾晚手攥成拳,抬頭直直盯着他:“沒有!”
陸程和視線停在她臉上,唇角微揚:“騙人。”
“我……”
“出去吃飯吧。”
“你……”
陸程和抓起她的左手,指腹摩挲她手掌上的疤,曾晚欲抽回,可力氣不夠大。
陸程和聲音啞啞的,“曾晚,現在不是三年前,我不需要你在我和乒乓球之前做出選擇。”
曾晚垂目,覷着陸程和明晰修長的手指,她低聲說:“我沒時間了……你也等不起我……”
她25歲了,而陸程和快30了。
她現在全部的精力都只想放在乒乓球上,她要在未來的三年,贏中乒公開賽,乒乓世界盃,乒聯巡迴賽,亞乒賽,世乒賽,她還要用右手打上奧運會。
“三年,33歲,我等得起。”
“陸……”
曾晚還想說什麼,被敲門聲打斷了,“篤篤篤——”
曾維華在外頭說:“晚晚,和你的朋友出來吃飯了。”
曾晚應:“好,爸。”
曾晚不想再與陸程和辯解,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陸程和提着藥箱跟在曾晚身後走了出去,梁博眼尖,瞧着藥箱問:“你們誰受傷了啊?”
胡國寧明顯一急,“小晚,你受傷了?”
曾晚搖頭,她隨手指了指身後的陸程和:“不是我,是他。所以我帶他回來消毒。”
胡國寧鬆口氣。
曾維華望着人高馬大的陸程和,熱情招呼:“來,小夥子,坐下來一起吃。”
陸程和也不客氣:“謝謝叔叔。”
曾晚:“……”
這頓晚飯吃得還比較愉快,陸程和不算健談,但一般胡國寧聊到的話題,他都清楚,而且還能時不時插上幾句,這讓胡國寧和許建樹對他有些刮目想看。
大家閑聊甚歡,但眼神有意無意會飄向淡定斯文的陸程和,然後又飄向他身旁埋頭吃飯的曾晚。
眾人:嗯……兩人絕對有事……
*
飯後,大家都走的七七八八,教練也趕着回去了,只剩瞿夏在廚房幫曾維華整理。曲欣艾坐在沙發上玩着開心消消樂,曾晚盤腿看着體育頻道的比賽。
稀奇的事是,梁博與陸程和倒在陽台上對着夜景聊天,而且非常愉快。
梁博驚奇,笑眯眯說:“沒想到你還懂挺多的嘛。”
“就一點點。”
“別謙虛別謙虛。”
陸程和一笑,沒說話。
梁博轉身,背靠着陽台欄杆,抬了抬下巴示意陸程和看裏頭,陸程和回頭,望向板著臉看電視的曾晚。
梁博:“兄弟,曾晚,你還是放棄吧。”
陸程和蹙眉。
梁博依舊笑着:“誒,兄弟,你別想歪,我對她可沒什麼心思。”
陸程和眉頭未松,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梁博嘆口氣,雙臂環胸:“曾晚她啊,很要強你知道嗎?”
“嗯。”
“過去的這段日子,她把一天的時間分成五份,三份在練球,一份在看比賽研究打法,剩下的最後一份才是休息。”
陸程和認真聽着。
梁博:“三年前,她覺得沒了你,還有乒乓球。可不巧,在沒了你后,連乒乓球也沒了。”
“她的傷……”
梁博似乎不想提,只是說:“你對她來說是患得患失,乒乓球則是她的另一個靈魂。她現在認為自己很差勁,配不上你,所以你再逼她,也沒有結果的。”
陸程和薄唇微抿,在思考。
“我想說的就這麼多,我先走了,兄弟。”
梁博拍拍他的肩,向里走,他跟曾晚他們打完招呼就背着包離開了。
梁博走後曾晚轉頭看向陽台,陸程和也望着她。
夜風微涼,吹得人沉醉,兩人靜靜對視了會兒,陸程和走了進來,他對剛從廚房走出來的曾維華說:“叔叔,我就先走了。”
曾維華看向曾晚,說:“晚晚,你送送人家。”
曾晚板著臉,明顯不樂意,可拗不過她父親,只好起身去送。
兩人一道走至樓下,曾晚始終低着頭。
公寓防盜門口,曾晚:“就送到這兒了,你走吧,拜拜。”
曾晚轉身,陸程和叫住了她:“曾晚,如果……”
曾晚沒回頭。
“陸程和,三年前我不需要你,現在也不需要。”
話畢,她匆匆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