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6.第六章

第六章

淳哥兒是被二少爺領着去國公夫人那裏請安的。

彼時五奶奶也帶着王希音過去了,劉氏好久不見王德普自是拉了他的手問了又問。

“……原是母親有恙留不得太久,卻是在宴席上與人對飲了幾杯,身上有了酒氣,怕回府讓母親愈加擔心,只得去祖父那裏借地方休整一下。”王德普徐徐回著祖母的問話,聲音清朗舒緩,不見焦躁。

劉氏卻不以為意,安樂長公主的身子骨打小兒就不太好,然而成親后自立門戶,已經調養得七七八八了,有時候說身上微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借口罷了。這場宴席,彼此都知道怎麼回事,真讓公主親臨難免做得就太鄭重圖惹人笑,倒不如王德普過來送個賀禮。

然而國公夫人心裏到底是有幾分不喜的,公主架子大咱抬不動,大兒子也不肯過來,這又是為著什麼……

趁着王德普飲茶的間隙,一個諂笑的聲音過來:“快見過你二表哥。”他抬眼望去,是個穿青灰色單衣的婦人,頭上帶着鎦金髮飾,約莫新鍍過,在她顯舊的着裝上尤其耀眼。婦人身邊還站着一個面色羞紅的少女,這是個眼熟的。

王德普笑笑放下茶盞,起身正兒八經與二姑奶奶見了禮:“見過二姑母。”他道,又對張嬌拱手:“這位妹妹便是張家表妹罷,先前過來時,見表妹在庭院處踟躇,身邊無人跟着,怕是遇上難事便叫寶平探問了一句……”隨着他的話,張嬌臉色越發的紅幾乎有些憋紫:“現在可解決了?”

張嬌連忙擺手,不顧母親的拉扯也要往二姑奶奶身後去:“沒事、沒事了。”她舉止尷尬,草草回了個禮:“謝過二表哥。”

這一番對話把國公夫人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皺眉看了兩眼張嬌,又去看神態自然的王德普,忽而道了句乏了,把眾人都打發了去。

一出正院,就有管事媳婦要給五奶奶回話,卻是王德普先說一句:“嬸娘且去罷,我帶三妹妹和四弟過去。”

對王德普,五奶奶哪裏有不放心的,只叮囑了兩小一句:“不要鬧你們二哥。”便去管事處了。

“二哥……”五奶奶一離開,王希音就笑嘻嘻地拉住王德普的袖子:“聽說你訓斥了那張成一頓?”

王德普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好歹你也該叫一聲表哥的罷。”

王希音癟了嘴,嘟噥:“什麼表哥,他欺負淳哥兒,算哪門子的親戚。”說著,她還不解地問王德普:“二哥,你怎麼不讓祖父看見那個硯台,那可是祖父找人打了三年的呢,讓他說砸就砸了,還要栽贓淳哥兒,這種事就該讓祖父罰他。”

對這個妹妹,王德普也是好氣又好笑,明明剛剛十歲的小人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戾氣,對淳哥兒護犢子護得緊。

他也沒覺出五嬸兒教養子女有偏頗啊……

但看王希音都要把他的袖子扭擰巴了,王德普才在她光潔的腦門上彈了一記:“胡鬧,他一個張姓外家子,祖父怎麼會耐煩管。”見妹妹還是有些怨氣,他嘆息一聲,又道:“些許小事,沒得給祖父添亂。我已經讓丫鬟把硯台給二姑母送過去了,既然表弟喜歡,一個硯台還比不上骨肉親情?”

又見王希音瞪大了眼瞧他,便知道小丫頭還不算太笨。王德普笑笑,帶着妹妹和小弟去五房的院子,邊走邊說:“阿音,祖父是一家之主要掌管的事情很多,考慮的也多,有時候咱們子孫受點兒小氣,在他看來大面上過去就算了。所以……”

所以這種事就要通過內院解決?

王希音低頭思考起來,丫頭送硯台到二姑母那裏避不開人,祖母肯定會知道,到時候問起來以祖母對淳哥兒的疼愛,真的會教訓張表哥一頓。

還有別的么,印象中二哥做事從來都有兩三層含義。

要是張表哥被祖母訓斥了,那二姑母會心疼的吧,只是孝道當前,二姑母恐怕也說不出什麼來。

王希音想了一路,回到院子給淳哥兒佈置描紅,她在隔壁跟夏櫻打絡子。其實現在的王希音女紅上已經能做些小物件了,只是入夜天暗,五奶奶怕她傷了眼,下午很早就不允許她動針線,反正女紅這些就是學個花樣子,便是嫁衣,在他們這樣的人家,小姐們動手綉朵並蒂蓮剩下的給丫鬟和針線房的綉娘就好。

酉盡,夏椿點了燈。

王希音放下手中剛打好的五彩同福結,去問夏櫻:“這個時辰了,娘怎麼還不回來?”

夏櫻一直在屋裏陪她打絡子,又怎麼答得上來,便打發了走廊上的小丫頭去看看,依着往常五奶奶也該回來了。

“阿姐。”書房也點了燈,淳哥兒早早習完字,又背了一段《千字文》,看着王希音進來連忙放下書:“阿娘還沒有回來么?”淳哥兒的功課一向是五奶奶盯着檢查的,在這後院,五爺對一雙兒女不能說不親近,只是他要苦讀,哪裏顧得上孩子們。

便是淳哥兒開蒙的西席也是平陽公定下的。

“阿娘事忙,許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王希音道,讓夏椿上了兩碟糕點給淳哥兒墊補,自己去看淳哥兒的字,平陽公府對爺們兒的教養比姑娘們嚴苛得多,雖然淳哥兒最小,一筆字卻已經十分好看了。

王希音看着幾篇大字忍不住抿嘴笑,果真如祖父的批語,淳哥兒這字平穩方正有餘,圓潤不足,與淳哥兒性子是極貼合的。

她正想就字與淳哥兒多說兩句,便見之前夏櫻叫出去的丫頭一路小跑着回來,不待夏櫻訓斥丫頭規矩,王希音就道:“讓她進來回話。”

小丫頭今春剛入府,還少幾分歷練,懵懵懂懂道:“回稟小姐,奶奶去了正院,說是夫人讓車夫備車,送二姑奶奶回張家。”

祖母改主意了?這倒是不曾聽說。

“可問了是為著什麼?”王希音放下字帖問。

小丫頭頓時支吾起來:“我……奴婢沒有問……”

王希音眉頭就皺了起來,夏櫻連忙呵斥她:“不得力的丫頭,什麼事也問不出來,要你何用?”

“好了,讓她出去吧。”王希音一股子心煩,懶得料理下人間的眉眼官司,看淳哥兒已經放下了手裏的點心,她過去拿帕子給他擦了手:“阿娘在祖母那邊忙,夜了,再看書對眼睛不好,姐姐帶你去梳洗如何?”

淳哥兒原還在思考她們的對話,聞言肅了小臉:“多謝阿姐,不過祖父說過我已經大了,可以自己收拾,阿姐也先回去休息吧。”王希音的住處不在五房的小院,卻是後花園的一個綉樓,這是以前大姑奶奶王斐的住處,也是國公府嫡女的待遇。

弟弟的懂事讓王希音心裏熨帖極了,哪裏有不肯的道理,只是她還是等着淳哥兒梳洗完畢,直到夜色加深,五奶奶一臉疲色地回來。

“娘……”王希音輕手輕腳地過去,接過五奶奶的披風,又扶了她到貴妃榻上:“用杯熱茶驅驅寒罷。”已是秋天,晚上卻是有些涼了。

五奶奶攔下女兒給她捶腿的拳頭,讓她在一旁偎着自己坐:“你也累了一天,都歇歇。”

“女兒不累,不過是陪姐妹們說說話,女兒高興還來不及呢。”王希音接過嬤嬤遞上的茶給五奶奶,見她臉色緩了過來,才問道:“娘,可是二姑母那邊有什麼不妥?”

提到這個二姑姐,五奶奶也是一臉無奈,斟酌了兩句才說:“也是咱們考慮不周,你表哥年紀大了,不適合留宿內院。”

這話王希音可不信。勿說表哥的年紀祖母和母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便是留宿,年歲大的哥兒拜訪友人抵足而眠的佳話也有很多,又怎會跟內院扯上關係。不說平陽公偶爾也會招待洛陽來投奔的親戚後生,便是母親娘家寧國侯府如今還住着一個與張成年歲彷彿的堂少爺。

要安排,怎麼也是盡夠的。

只是這般話,王希音不會說出口。她年過十歲,五奶奶就有意無意地傳授與她理家的事情,只是但凡涉及一星半點兒的兒女私事,全府上下都不會跟她透露口風。看樣子,今天這個張成表哥還鬧出了其他事呢!

這般想着,王希音就把話頭岔開,說到淳哥兒的硯台了:“……祖母可教訓表哥了?”

雖不是第一回聽說,但五奶奶臉上還是不可抑止地冒出一絲怒氣:“連硯台帶竹筐都打發送去張家了。”她一向是個綿里藏針的性子,此時在女兒面前也顧不得許多:“每次來家都跟遭賊一般,你今天是不是也給那個張嬌首飾了?哼,這次非要他們看看自家兒女在外面都是怎麼做事的!要是再不要臉面,咱們也只能當一般親戚招待了。”

和淳哥兒的硯台比起來,王希音的首飾實在算不得什麼,她給五奶奶揉着肩:“阿娘不要氣,今天二哥也勸了淳哥兒,雖然可惜,但起碼讓淳哥兒看清了一個人,以後淳哥兒也不會再叫張表哥搶自己的東西。”

五奶奶還是有些氣,緩了會兒才道:“罷了,橫豎事情也過去了。”她抿了口茶,將杯子放到案几上:“過兩日我去趟你外祖家,你爹爹中舉只派下人報喜卻是不夠,正好我過去找你外祖母說說話兒,上次讓你給你外祖母打的絡子可打好了?再配上那個玉佛我一併帶去。”

“一早就打好了的。”寧國侯夫人是侯府繼室,細說起來那侯府里的事不比他們平陽公府簡單,便是五奶奶往常也很少行走,王希音和淳哥兒更是只有年節才會去拜訪兩位長輩。王希音想了想,道:“我還新做了幾個綉囊,不過上面的圖案還是夏櫻繡的……不值什麼,阿娘替我給幾個表姐送去罷。”她綉工拿不出手,又耐不下性子,是以會做小玩意兒但綉活就不太好看了。

五奶奶摸摸她的頭髮:“還是我們靜姐兒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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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女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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