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報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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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時候,街上人聲漸起,慢慢開始熱鬧起來了。
吃過早飯後,知州來彙報了,賑災糧食所剩無幾了,米價卻是在不斷地漲高。白亦容冷哼一聲,說:“凡是囤米者,試圖提高米價者,殺無赦!”
有了這句話,知州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白亦容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讓許義天跟着知州,去揪那些囤米的人。
“只需殺雞儆猴,嚇嚇他人便好,不用趕盡殺絕。”白亦容吩咐道。
當天,知州帶着許義天等人端了米價漲得最厲害的幾家,將那些商人投入監獄,這些商人才消停了一些。
白亦容又喚來知州,說:“你去找幾個可靠的人來,我有事要辦。”
知州愣了下,問:“白大人有事吩咐在下就可以了。”
白亦容說:“你去找人來,我有件事需要你來辦。”
知州不解道:“白大人有何主意?”
白亦容不好解釋這個主意,便說:“你先照做,等再多一段時間,你自會明白了。”
知州雖然心有疑惑,不過也不敢小瞧眼前這位年僅十三歲的欽差大人。他可是見識過他手下人抓米商時的那股狠勁,能有這麼個下屬,恐怕本人也不會太簡單,久浸官場的知州直覺地認為最好不要得罪眼前這個欽差大人。
不得不說,他的直覺,亦或者他看人的眼光是準確的。白亦容雖然看着年少,但是行事十分老辣,不是普通少年可以比擬的。
知州的動作很快,找來了三個說書的,由許義天代白亦容出面考量這些人是否可用。
卻見這些個人個個言辭謹慎,神情謙恭,看着倒是像安分的人。
許義天問了幾個人:“你們都是在茶樓里說書的?”
幾個說書先生紛紛點頭應是。他們還覺得奇怪呢,他們三個人彼此算得上是競爭對手,卻同聚一屋,說起來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
許義天說:“我要你們這般做,只需在說書結束后加上這段話便成……”他說出了要他們加上去的那段話。
幾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此言是真是假?”
許義天面色一冷:“這話不管真假,只要你們做了,那麼每個人將有一兩銀子作為獎勵。這只是定金,如果傳得整個肅州都知道的話,還有一兩銀子給你們。多餘的話就不要問了!”
幾個說書先生面面相覷一番,都閉緊嘴巴,不敢再問,只道明白。
知州找來的人果然可靠,不出幾日,這消息便傳得滿城風雨。
都道是如果資本有300%的利潤,那麼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即便被抓了幾個人殺雞儆猴,仍舊有大批米商想要發災難財。
此時此刻的肅州是有史以來糧價最高的時候了。
那幾個帶頭漲價的米商被抓了以後,李四和其他米商觀望了幾天後,有些蠢蠢欲動,然而,卻下不了決心。
李四是肅州的一位米商,這天,他來到了飄香樓,找了個座位喝茶。卻聽得台上的說書先生抑揚頓挫地結束一段故事後,又加了句話道:“諸位,咱們來說說近日來的米價,都說肅州的米價貴,咱們來說說隔壁州府端州的米價,據說已經漲到了一斗三百文。”
李四大吃一驚,不由得站了起來。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其中油水就太豐厚了,只宜早不宜遲,他立馬出去打聽消息,果然聽得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不僅在肅州,白亦容還在其他州散佈這等謠言,一時之間,這謠言傳遍了大半個燕朝。
那些商人果然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蚊子一樣,瘋一樣地趕往了端州。運用市場的槓桿之手,白亦容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由於大批米商趕往端州,供過於求,端州米價在短短几日內就迅速狂跌,此時,白亦容又藉機低價購入了大批米,用以賑災。這樣子,這些米又能撐過一段時間。
至於肅州這裏,由於價格越發地抬高了,又有米商趕過來,過了段時間,肅州的米價自然就降了下去。
知州對白亦容的這一手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將所有人玩於股掌之間。要知道,這位可是才十三歲的少年啊!
難怪皇上會派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郎前來賑災!
而與此同時,白水寺方面也給出了回應,住持答應修建寺廟,弘揚佛法。
但是,這遠遠不夠,白亦容將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廟都走了個遍,不知情的都以為欽差大人在拜佛求雨。
半個月後,各大寺廟紛紛招募勞工來修建房子。
而且勞工招募公告指明了,要青壯年,這樣子也給他們一點活兒干,避免了這群流民主力造-反生事。
不多時,這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肅州。為了避免那些非災民來搶活兒干,白亦容還跟寺廟聯合出台了一條規定:必須拿牙牌登記,只有災區的人才可以來寺廟做工。
不僅寺廟如此,知州更是說服整個州的官吏修繕官吏住房和糧倉,將所有勞動力都號召起來幹活。
雖然給的工錢不多,比非災年時還要少,然而卻是管飽的。就這一點,足以讓那些窮苦百姓動心了。
這就是變相版的以工代賑,只不過前世大多數人都是召集民眾修建水利工程罷了。這法子還是跟前世范仲淹學習的,當時,范仲淹賑災的時候也是說服寺廟藉機擴大,順便造福百姓。
不知道是誰傳出去,說這是欽差大人遊說寺廟出資招工,整個災區的人對白亦容那是百□□贊,感恩戴德。
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了,很多農民找上門來,說要試驗白亦容說的那個砂田法。
現如今,白亦容說話的分量那可是比當初剛來的時候重太多了。第一次給這些農民上課的時候,這些人個個不以為意,只將他當作木頭來看。現如今,這些人卻都求上門來,要求白亦容幫忙看看自家的砂田是否有不當之處。
老漢大力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氣。由於白亦容事務繁忙,所以他便委託老漢大力去幫忙那些人家整出一塊塊砂田來。
大家都是有從眾心理的,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自然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不花一個月的時間,幾乎百分之九十的田地被整成了砂田。
這砂田,不過是一層石子鋪在土壤上。下雨的時候,雨水便會沿着石縫下滲。出太陽的時候,石頭又可以避免太陽暴晒導致的土壤水分被大量蒸發。所以說,這種法子可以對土壤保濕保溫。
皇宮內,永和大帝勃然大怒地將摺子摔在桌子上:“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刺殺朕的欽差!”
李勇德等人趴伏在地,瑟瑟不安,這皇帝有多久沒發火了。
永和皇帝背着手,來回走着:“左相那個老頭子,得好好查查這事跟他有沒有干係。”
李勇德偷偷抬起頭來,見到永和皇帝臉上滿是逆鱗被觸的憤怒,心裏暗暗為左相抹了一把汗。
看來,左相早晚要倒霉的,只不過是早或晚的問題而已。
皇上也不見得對白亦容有多厚愛,只是藉此機會,發泄早年對左相的不滿而已。換而言之,白亦容就是個引子。
就算不是左相,這事也觸及天威,畢竟白亦容可是代天賑災,代表的是天子。
永和皇帝轉了一圈,尋思着那兇手目測也找不到了,事情都過了這麼久,據奏摺上稱,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想來找是找不到誰指使的。
是誰想讓朝堂這趟水攪渾,好趁機摸魚?
永和皇帝冷靜下來,又思考起來了。
話說白亦容在肅州一呆就是一個月,這個月,整個肅州由原來的百廢待興走向了蒸蒸日上。接二連三的幾場雨讓百姓們將白亦容奉若神明,砂田法雖然效果並未立竿見影,但是也漸漸有了起色,民眾發現往日一種就枯死的麥苗居然還能撐那麼久。於是,百姓們奔走相告,想來不需多長的時間,這裏將會是一片砂田區。
臨走前,白亦容又挨個村子挨個村子地召集農民,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項。
砂田每鋪一次砂石,過三十年後便會砂田老化,不能繼續種了,得重新鋪砂石。
白亦容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得比任何時候還要認真,生怕漏掉什麼重要信息。
待得一切安定下來,白亦容才準備回京城,離開那日,萬民相送,那知州更是一路將他送到了肅州邊境。
許多百姓送來了這兩個月剛剛成熟的瓜果,更有送雞蛋的。白亦容明白,他們現在也不富裕,可以說很窮,但這是最真切的禮物。
不過,白亦容卻是一樣都沒收,見眾多百姓還要推辭,他便高聲道:“諸位勿再推辭,這些瓜果得來不易,可以助大家度過了這次飢荒。諸位的心意,我心領了,東西都拿回去吧!”
所有人都愣了下,最後還是知州站出來道:“東西都拿回去吧,你們的好意,白大人已經心領了。再說,帶着這些東西,白大人也不好趕路。”
於是,諸多民眾這才拿回自己的東西。
目送着白亦容的馬車遠去,幾個村民高聲道:“白大人一路珍重!”
白亦容坐在馬車裏,微微一笑,心裏卻是暖暖的。
白亦容又花費了一天的時間在家裏畫圖,算是曲轅犁的模型,具體的只有跟鐵匠當面說才能解釋清楚。
他在家裏畫曲轅犁製造圖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伴隨着一個喊聲:“少年郎,在嗎?”
白亦容放下手中的炭筆,走了出去,開了門,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婦女正在衝著自己笑:“少年郎,我來是找你借牛的。”
白亦容皺了皺眉,自己跟這人又不熟,他來借牛?
他挑了挑眉,正要拒絕的時候,這個婦女忙說:“我是你對面的鄰居張鐵牛的,姓秦,家裏實在是窮,買不起牛,這才找你來借牛的。”
白亦容想了想,對這女人根本就沒印象,便搖了搖頭,推辭說:“我這幾天還要耕地,沒辦法借給你。”
這女人臉色一變:“你不是已經耕完地了嗎?”
白亦容心裏不悅,不過還是客氣地道了聲沒有,就關上門了。門外那女人吃了個閉門羹后,叉着腰,朝着地上唾了一聲,一邊走一邊罵著,嘴裏很是不幹凈。
白亦容慶幸方才沒有將牛借給這種女人,不然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折騰呢!
張秦氏回到家裏,猶自不甘,罵罵咧咧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今日的事情,她的兩個兒子血性方剛的,一聽白亦容當自己的親娘甩門,當時就怒了,囔囔着要給他一個教訓。
直到張鐵牛瞪了他們一眼,他們才漸漸住嘴了。
是夜,一顆星子也無,天空黑得跟一個洞似的。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大黃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約莫是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它不睡覺,就蹭着白亦容的腳,嗚嗚嗚地直叫。
白亦容早就睡死過去了,胸口隨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這時,大黃猛地警醒起來了,豎著尾巴,朝着門口汪汪汪地大叫着。白亦容打了個激靈,從夢中驚醒,然後同樣看着門口。
他忽然想起了門外的牛,趕緊草草套上鞋子,打開門沖了出去,碰巧撞上了這一幕——兩個黑乎乎的人影正在牽着他家的牛。
由於永和皇帝吏治清明,所以民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是以白亦容放心地將牛拴在屋外。不曾想,今晚一來就來了兩個賊。
大黃竄了出來,沖向其中一個賊人,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疼得他嗷嗷直叫,舉起碗口大的拳頭就要打大黃。
白亦容扯開嗓子,以生平最大的音量喊出來:“抓賊啦——”
這一喊,驚得左鄰右舍全都起身了,紛紛拿着鋤頭斧頭出來。那兩個賊人似是嚇了一大跳,轉身就要跑,卻被大黃糾纏,脫不得身,只好被堵了個正着。
燈光一照,兩張熟臉明晃晃地出現在所有人眼中,有人甚至驚呼出聲:“張大郎,張二郎!”
可不,這分明是張鐵牛家的兩個兒子。見自己做賊被抓,兩個人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大黃,回來!”白亦容喚回自己的狗,眼睛冷冷地掃過眼前這兩人,“我看我們還是見官去吧!”
兩個人頓時嚇得額頭直冒冷汗,臉色白得跟紙似的,一點血色也無。
這時,一個身影猛地撲倒在白亦容面前,哭喊着:“白郎,你就饒過我家兩個孩子吧——”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嘛,這個哭喊的人正是張大郎和張二郎的母親張秦氏。
白亦容見兩人神情憤懣,便問他們倆:“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張大郎和張二郎張了張嘴,垂頭喪氣道:“我們只是想嚇嚇你,並沒有惡意。”
說著,兩人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白亦容被氣笑了,便說:“牛是我的,借你是情分,不借你是本分,你們因為這一點就怨恨我,意圖牽走我的牛,難道你們占理了嗎?要是這樣,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旁人紛紛稱是,指責兩位郎君,說做賊是不對的。
張秦氏哭着說:“我們給你錢,求求你不要送我兒去見官!不然、不然……我今天就撞死在你家門口!”
白亦容也初初了解了這個朝代的刑法,永和皇帝對盜賊的懲罰極為嚴厲,偷盜者一旦被判刑,那是要被斬掉雙手的。所以,一旦被定為偷盜者,這個人離死也不遠了。
白亦容沒有讓這家絕戶的意思,只是教訓了幾句就放過他們了,但是也不能太輕拿輕放了。
“如若有下一次,我絕對會追究到底,”他嚴厲道,“不然,都會以為我白亦容是好欺侮的,不容我於世。”
“不敢了不敢了!”張秦氏感恩戴德道,推着兩個兒子,想趕緊離開這裏。
一向懼內的張鐵牛擠開了張秦氏,走到兩個兒子面前,惡狠狠地扇了兩個兒子一人一巴掌,直打得兩人嘴角冒血。然後,他又轉向白亦容告謙道:“白郎心善,我張鐵牛家欠你一個恩情。”
白亦容見他神情誠懇,不得不鬆口道:“談不上恩情,日後切不可再犯。”
張鐵牛吭哧吭哧道:“如果再犯,我第一個打死這兩個孽子!”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也沒什麼戲好看了,圍觀的人都在里正的勸說下散了。
然而,到了次日,這件事便傳了開來,張家人走在外頭都不敢抬起頭來,被人背後指指點點的。
張秦氏還特特送來了一籃子雞蛋,那可是他們家一個月的雞蛋,自家都捨不得吃,硬是擠出來送給白亦容。
白亦容也不推辭,收了下來,不然這家估計心裏也要擔驚受怕。
發生了這茬事之後,白亦容便將建一座大屋子提上了日程。招來了幾個匠人,花費了幾天建好了泥坯房,頂頭蓋着茅草。
由於永和皇帝賞賜的銀錢足夠,所以白亦容建了好幾間房間,還用石塊砌了一堵圍牆,圈出了一個大院子。
這下子,他可以養雞養鴨,將大黃和這頭壯牛安心地放到院子裏去了。
這天,他去找了鐵匠,跟他說明了來意。這個時代的鐵匠也不笨,一點就通,十分通透,很快就理解了曲轅犁的製作原理。
經過幾次試驗,鐵匠終於打造出了曲轅犁,並且徵得了白亦容的同意,將這種鐵犁推廣出去。
為了表示對白亦容的尊敬,這個激動的鐵匠給鐵犁取了名,為白郎犁。
很快,這種鐵犁就傳了出去,鐵匠逢人便道這是白亦容發明的,又親自反駁那些說白亦容是傻子的謠言:“白郎聰慧,這白郎犁便是他所造,聽說白郎紙亦是出自他的手,誰敢說他蠢笨不堪?”
農家人就是聰明,很快就發現了曲轅犁跟普通鐵犁的不一樣,使用這曲轅犁,更加輕便靈活,所以不到一年的時間,這種鐵犁就傳遍了大燕朝。在這個消息閉塞的年代,這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情。
白亦容的名字再次傳遍了大燕朝,最後傳入了永和皇帝的耳中。
彼時,永和皇帝正擼起褲管,站在白沙村隔壁村子的田地里,跟着不知情的老農叨磕着。
“這些年頭,稅負越發的輕了,虧得聖上英明,”老農聊着聊着,就將話題扯到了曲轅犁上面來,“這鐵犁據說是白郎發明的,聽說白郎紙就是他造出來的,最讓人驚訝的是,那所謂的白郎不過是年歲不過十五的少年郎……”
按理來說,傳說只會越傳越玄,可沒想到白郎犁的傳言倒是一字不差,毫不誇大地將白亦容的資料泄露出去了。
永和皇帝頓起好奇之心,想要會會這個傳說中的人物。
身邊隨行的官員勸永和皇帝道:“皇上何不等回京后直接將他召入宮?”
永和皇帝微微一笑:“這樣子的他未必夠真實,朕想微服私訪,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造出薛濤紙的人物,想必才華也不會太少。”
永和皇帝喜好白龍魚服,曾經幾次下江南,深入民間,探訪民情。
這次也不例外,次日,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駛出了這個小村子,搖搖晃晃地往白沙村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