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儘管從來沒有人正式地向宋文然介紹過,但他還是已經清楚面前這個男人就是白崇。
宋文然不清楚白崇的具體年齡,不過他的兒子既然都上高中了,那他本人肯定也不會太年輕。可是面前的男人顯然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短髮烏黑,容貌五官湊近了看更是深邃而俊朗。
白崇把宋文然放到床上之後,動作輕柔地幫他將手上和腳上綁的繩子解開,隨後用手揉着他的手腕說道:“你活動一下手腳。”
宋文然這才感覺到四肢僵硬難受,應該是血流不暢引起的。
白崇把被子拉開給他蓋上,說:“我們又見面了。”
宋文然沒有說話,他覺得對方太輕描淡寫了,就好像他兒子做過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並不存在似的。
白崇緊接着又說道:“我代我兒子向你道歉,是我沒有把他管教好。”
宋文然這才開口,說話時發現嗓子有些嘶啞,“他犯法了,我要報警。”
白崇坐在床邊,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伸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放在他面前,只不過在宋文然伸手抓住手機之前,又說道:“我知道他錯得離譜,你也有報警的權利,不過我作為一個父親,還是希望你能原諒他這一次,我願意以其他方式給予你補償。”
宋文然盯着手機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說道:“我口渴了。”
白崇聞言立即從床上起身,“稍等。”說完他便離開了房間。
宋文然難受地伸手按住額頭,仰起頭閉上眼睛,很快他聽到白崇返回的腳步聲,用手撐着身體半坐起來。
白崇給宋文然帶來了一杯溫水。
“家裏的保姆阿姨被小孩兒打發走了,明天早上才會回來,不然我可以叫她給你熬點粥,現在只能將就喝點白水,”白崇說著把杯子遞給宋文然,看他喝了大半杯水之後又問道,“你覺得餓嗎?”
宋文然搖了搖頭,把杯子遞給白崇。
白崇接過杯子的時候,看到宋文然手臂上的淤青,他把杯子放在床頭柜上,一條腿跪在床邊握住宋文然的手臂看了看,說:“還有其他傷嗎?”
宋文然說:“後背還有。”
白崇對他說:“你躺下來。”
宋文然看他一眼,平躺下來。
白崇離開床邊去開了一盞明亮的大燈,又將房間的空調溫度調高,再回來時他掀開了宋文然的被子,說:“我給你檢查一下。”
宋文然感覺到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隨後沿着胸膛往下一處處按壓檢查,叫他吸氣,問他有沒有哪裏覺得痛。
將他全身身下都仔細檢查過之後,白崇幫宋文然把被子拉起來,說:“沒有骨折,應該也沒有臟器損傷,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可以來醫院做一個詳細檢查,不過我覺得如果沒有相應的癥狀,其實沒有必要多做檢查。”
宋文然沒有說話,只是又揉了一下手臂上的淤傷。
白崇看他動作,說:“你等一下,”說完便要離開房間。
“白先生,”宋文然突然叫住了他,等白崇轉回頭來時說道,“你兒子用一個相機給我拍了照,可以刪掉嗎?”
白崇聞言點了點頭。
那個照相機此時還丟在客廳的沙發上,白崇回來時就看到過,並沒有人去動手收拾。
他下來一樓客廳,緩緩走到沙發前面,彎腰拿起了那個照相機。打開相機里的相片,最新幾張都是宋文然的照片,照片里燈光晦暗不明,他躺在床上被綁着手腳,只穿着一條內褲,那時候雙眼彷彿矇著霧,神色茫然迷離。
白崇站在沙發旁邊,看完了那幾張照片,才拿着相機上去二樓,當著宋文然的面把幾張照片全部刪了。
“我會教訓他的,”刪照片的時候白崇這麼說道,他也確實覺得白子期該好好教訓一下了。
刪掉那些照片,白崇去拿了些藥油回來,他坐在床邊挽高了袖子,說:“葯是活血化瘀的,我幫你按一下,你明天會好受些。”
宋文然覺得白崇今晚做的已經足夠多了,他問道:“你做這些是不是希望我不要報警?”
白崇已經在手心上沾了藥油,握住宋文然手腕的時候抬眼看他,竟然輕笑了一下,毫不掩飾地回答道:“是啊,子期還在讀高中。”
宋文然感覺到他推拿的姿勢很熟練,很快自己的手腕就開始發起熱來。
白崇一邊給宋文然推拿,一邊說道:“我以前學過中醫,時間不長很快就轉了專業方向,不過推拿按摩我是很在行的。”
宋文然心說他已經發現了。
給他按完了手和腳,白崇讓他翻個身趴到床上,自己跪在床上給他按摩肩頸和後背。
宋文然整個身體都暖暖的發著熱,在這時候感覺格外舒服。
白崇的手掌按在宋文然後背的肌肉上,突然說:“你一直在健身嗎?”
宋文然偏過頭,說:“我今年才從部隊退役。”
白崇點了點頭,“難怪了,你的肌肉很緊,一按就知道是練過的。”
宋文然沒說話。
白崇便問他:“為什麼在學校做保安?”
宋文然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驗,到哪裏都是給人打工。”
白崇沒有對此表示意見,只是在繼續往下按的時候又問了一句:“有駕照嗎?地方上的。”
宋文然說:“有。”
白崇問他:“你願不願意來給我當司機?”
宋文然微微一怔,並沒有立即回答白崇這個問題。
給宋文然按摩完,白崇去衛生間洗手。
宋文然覺得全身都有些酸軟無力,不過倒是沒有之前那麼痛了,他從床上起身,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
他在學校巡邏的時候還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後來暈過去被脫了衣服,現在根本也不知道那些衣服被丟去了哪裏,還好裏面沒有錢和證件。
等白崇洗完手回來,宋文然抬起頭問他:“你有見過我的衣服嗎?”
白崇從回來到現在,並沒有看到家裏有多餘的衣服,他搖搖頭,說:“你可以先穿我的,不過不必着急,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
宋文然拒絕了,“我還在值班,要回去學校。”
“不用了,”白崇的語氣輕描淡寫,“我明天給後勤那邊打電話。”
既然院子都這麼說了,宋文然自然不用堅持回去學校,可他還是不想留在白崇這裏過夜,一定要現在就回家。
白崇在自己衣櫃裏找了一套休閑服給他。
宋文然坐在床邊,抬腿穿褲子都覺得肌肉拉扯着疼痛,白崇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來幫他把褲子套進雙腿。
“起來,”白崇說道。
宋文然莫名就聽從了他的吩咐,站起身看白崇幫他將褲子拉上來,甚至體貼地替他拉上拉鏈,扣上扣子。
做完這些,白崇抬眼看他,問:“你回去一個人?方便嗎?”
宋文然說:“方不方便我也要回去了,白先生請放心,我不打算報警了。”
聽到他這麼說,白崇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之後不再挽留,還親自去車庫把車子開了出來。
在送宋文然回家的路上,大概是看宋文然太疲憊了,白崇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將車停在宋文然家樓下,在宋文然迷迷糊糊要下車的時候,白崇突然叫住了他:“文然。”
如此親密的稱呼讓宋文然覺得稍微有些詫異,卻又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大概是白崇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溫和的領導或者長輩,親密的稱呼不會讓你覺得突兀,反而是有一點點的受寵若驚。
“我說的司機的工作是認真的,希望你考慮一下。我之前新換了一個司機,不過我覺得他不是太適合這份工作。”
白崇的話讓宋文然想起了那個胖胖的中年人,他確實有些笨拙了,不合白崇的心意也正常。
白崇繼續說道:“司機這份工作對你來說應該也是暫時的,不過比起保安要好一些,你覺得呢?”
宋文然認真考慮白崇的話,拉開車門下車之後說了一句:“謝謝白先生,我什麼時候找您報到?”
白崇微笑一下,“明天過來醫院吧。”
宋文然應道:“好。”
宋文然一個人回到家裏。今晚原本是要值班,文倩留在溫文浩那裏過夜了,整個家裏都冷冷清清的。
一整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好像在做夢一樣,宋文然原本想要放熱水洗個澡,脫衣服時聞到自己身上的藥油味道又放棄了,他衣服褲子都不想脫,直接躺在了沙發上面。
白子期的那些惡劣行徑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從他剛進部隊那兩年,吃過的苦忍受的憋屈就已經給他鍛鍊出足夠強大的心理能力,早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委屈了。
他腦袋裏有些亂糟糟的,更多的是在想答應給白崇當司機這個選擇是不是正確。
當司機不用三班倒當然挺好的,可是如果白崇每天都在外面應酬到很晚,那他就不得不等到很晚,而且隨時一個電話都要去接人送人,相比起規律的三班倒來說,更顯得不自由了。
但是白崇司機這個身份讓他有機會認識到更多的人,運氣足夠好的話,他說不定能更早一些達成自己的目標。
宋文然抬起手擋住眼睛,黑暗中在沙發上又默默躺了好一會兒,直到後來覺得冷了,才起身回去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