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半夜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蘇格本來是憑吳鷹的交情才進了組，這是配音圈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但因為周聲的攪和，她一下子就成了關係戶。
小道消息說得很清楚，說她傍上了周聲這條大腿，幹掉秦雪拿到了石月紅這個角色。
江眉跟她說這些的時候，蘇格頭都沒抬，只反問她：“你覺得像嗎？”
“我不知道。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你跟周影帝關係很……”
蘇格的目光掃向她：“那他也太弱了，好歹得幹掉林麗，給我弄個女主角噹噹。”
林麗是這部戲女主角的配音，聽說還是周聲的影迷。
“或者直接給我找個劇組，哪怕演個女四女五的，不比現在這樣來錢快。”
蘇格覺得自己虧死了，吼成這樣，一集也才二百五十塊，一整部戲配下來，連兩萬都沒有。很多女人睡一晚都不止她這個數了。
她總自嘲自己就是個二百五。
他們這個圈子裏混得最好的那一批，像是洪昇這類人，一年的收入也就跟影視圈四五線小藝人掙得差不多，她這樣的拿什麼跟人比。
江眉聽了有點失落，嘆口氣又笑：“也是，咱們算什麼。也不知道教主一年掙多少，不過聽說他家很有錢。”
教主是江眉的偶像，配音圈最神秘的大佬。一般干他們這行的都沒幾個見過他。他產量極低，根本不接電視電影，再大的咖請他也不接。最多也就接幾個廣告，價錢還貴得離譜，完全脫離了他們這行的普遍價格。
別人配廣告一般二十秒或三十秒起跳，十秒一加價。聽說他是十秒起跳五秒加價，單價更是高出旁人幾倍甚至幾十倍。
確切得說，沒人知道他具體會拿多少錢。那樣類似於神隱似的人物，連見一面都難。
聽說很多人拿了大把錢想找他，可連門道都摸不着。
網絡上關於他的傳說很多，最常見的一種說他是個富二代，家境相當優渥，一年到頭不是在旅行就是在開派對，配音不過是消遣和娛樂。
喜歡迷戀他聲音的粉絲不計其數，每次他的廣告一上線，網絡播放量都能跟頂級流量小生比肩。有一回正巧趕上周聲的電影出預告片，撞上教主發佈新廣告，結果前者的熱搜竟生生被比了下來。
教主沒有微博，粉絲自發給他建了後援會，蘇格進入這個圈子后也好奇去看了看，發現居然有幾百萬粉絲，嚇得鼠標都掉了。
只是一個後援會，人數就堪比很多在線明星了。這年頭聲音控怎麼也這麼多。
江眉就是其中之一，她跟蘇格在一起的時間，一半在聊工作和八卦，另一半就是在安利教主。無奈蘇格這個人油鹽不進，說多了就打擊江眉一句：“萬一是個女的呢。”
“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讓洪昇配個女人，他也未必做不到。”
江眉就很鬱悶，她把教主當老公來愛，在她的幻想里教主就該腿長一米八臉蛋像朵花，擁有驚天動地的美貌才對。女人什麼的……
“好吧，她是女人我也愛，女王攻什麼的也很萌啊。”
蘇格覺得江眉真的沒救了。
江眉那時在吃飯，邊吃邊刷手機，突然手一頓尖叫道：“群里說教主今天來我們這裏配音，天哪，我要去堵他。”
“你在工作。”
“他晚上來。肯定就在樓上的棚里，我今天一定要見着他。”
蘇格懶得理她，只管自己做事。晚上十一點半左右，一天的工作快接近尾聲，蘇格今天的戲份全部搞定，她正在那兒收拾東西，吳鷹匆匆找到她，問她江眉在哪兒。
“跑哪去了，電話也不接，還差她那一段。她不來別人怎麼下班。”
蘇格這才想起半天沒見着江眉。
她打對方手機果然沒接，腦中突然閃過吃飯時江眉說過的話。不會真的追“老公”去了吧。
吳鷹已經轉身找別人問去了，蘇格扔下手裏的包，悄悄開門出去，直接往樓上跑。走到一半上面有人下來，蘇格來不急收腳，差點跟人撞在一起。
立馬有手過來想要推開她，又聽有人道：“小徐！”
聲音很熟悉，蘇格抬頭看，發現是周聲。身邊除了他的助理小徐外，還跟了一幫人。
十足大明星出場的架勢。
蘇格趕緊往旁邊退，想給他們這行人讓出地方。周聲卻停着不動，反倒朝她走了過來。
他越走越近，蘇格越退越后，很快就撞到了牆上。她聽到對方輕笑一聲，不由皺起眉頭。
周聲這人風評不是太好，聽說有點愛玩，不知是不是假洋鬼子做久了，對男女關係沒那麼在意。娛樂圈裏他的緋聞不少，都是當紅女星。
蘇格半點兒都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她轉身要下樓，卻被對方叫住：“蘇小姐，我們認識吧。”
蘇格頓住腳步，望着對方的眼神帶了幾分警惕。周聲忍不住又想笑。他又不吃人，她怕什麼？
看她的長相不是那種小家碧玉式的秀氣，是非常明艷的那種漂亮。但這會兒的蘇格看起來有點萌，如果不是身邊人太多，周聲都想伸手摸她的臉。
“你不記得我了？”
“周老師，您好。”
蘇格聲音很輕。
“你好，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不是你的什麼老師，不用這麼客氣。”
“您太謙虛了。”
“是嗎？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吧蘇格。”
他換了一種稱呼，顯然關係上更顯親密一些。蘇格進退兩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們這戲還沒配完？”
“還沒，快了。”
“今天結束了吧。”周聲抬手看錶，“我也收工了。”
聽他的口氣像是要請蘇格吃點或喝點什麼似的，蘇格有點懵，正想着怎麼回絕他，一抬頭看到從上面下來的江眉，立馬道：“還沒，我來找我同事，還得繼續忙。”
周聲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一個女生，揚了揚嘴角：“行，那你們忙，下次再見。”
“好，周老師再見。”
周聲不由蹙眉，還想說什麼，蘇格已經幾步上前拉過江眉，快速下樓去了。
兩人消息得很快，周聲卻沒有走的意思。小徐在旁邊輕聲問：“聲哥，咱們現在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回家。”
“那斯佳姐那邊的派對……”
“不去。”
周聲的聲音有點不悅，大踏步往樓下走。小徐跟在後頭心裏直犯嘀咕。斯佳是周聲新戲合作的女演員，當紅花旦，人氣不比周聲差，對他也挺有意思。這個派對對方拋了半天媚眼周聲才答應，結果因為一個配音的不識抬舉，斯佳那邊就得空歡喜一場了。
小徐看出來了，周聲剛才是想帶那個姓蘇的去派對玩的，可對方很不給面子。
這女人是真傻假傻，沒有周聲她能拿到那個角色？秦雪來者不善資歷又深，吳鷹那麼精的人，兩個人得罪誰一目了然的事情。
收了好處卻不想回報，這個叫蘇格的小姑娘牛叉上天了啊。
兩個人上了車。周聲閉目養神，車開出一段才問：“我讓你查蘇格，查到什麼沒有？”
“查不到太多。這個蘇格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個小山村裡出來的女生。大學還沒畢業，她學的表演，但現在做配音，其他的真沒了。”
關於這一點小徐有點不解。學表演最後當不成演員的多了去了，但蘇格這種長相的不應該。她只要乖乖的肯聽話，拿個小角色不成問題。
估計就是脾氣太犟。
周聲又問他：“陳導的新戲快開機了吧，人都定了沒？”
“是，這戲有咱們的投資。您想再送幾個人進去？”
“留意一下女性角色，有沒有適合蘇格的。”
小徐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剛剛蘇格那表現，心眼小點的就該把她配音的角色都擼下來，他家影帝還要給她接戲拍？
他真的好奇死了，他家影帝頭一回對個姑娘這麼感興趣。以前那些緋聞全是炒作，他其實最清楚，周聲沒對什麼女人動過真心。
看看他對斯佳的態度，這個蘇格祖墳冒青煙了吧。
小徐想問又不敢，他清楚周聲的脾氣，女人這方面的事兒他不主動提的話，你就絕對不要問。否則惹到他，沒好果子吃。
另一邊蘇格配完音已過零點，累得東倒西歪顧不得想周聲那事兒，也沒問江眉見沒見着自己的偶像。
她坐車回家，到家上樓后一看對面房間縫裏透出一點光來，才知道李默回來了。
打從上回她“發神經”被李默撞見后，兩人又是幾天沒見。她漸漸習慣這個男人來無影去無蹤的生活。甚至有時明明在吃飯，他就能被一個緊急手術給叫回去。
守着那麼大的家業還這麼拼事業，蘇格都有點佩服他。
她擰開自己的房門，匆匆洗澡上床睡覺。
隔壁房裏李默也才回來沒多久，洗完澡沒立馬睡，就靠在床頭看病例外資料。正看得入神，就聽見有人在那兒擰他門把手。
老房子的房門都不帶鎖，他回來這麼久也沒想過改一下。
蘇格都不怕吃虧，他怕什麼。
他屋裏就亮了一盞枱燈，門剛開的時候光線太暗，只能隱約憑身形認出似乎是蘇格。
他就問她：“這麼晚了，有事兒嗎？”
半夜進他房間，還不敲門，李默有點奇怪。
蘇格也不說話，穿了身純白色的紗質睡裙慢慢走進來，一直走到李默床頭。
“到底什麼事兒？”
李默正準備下床，突然發現蘇格伸出手來，朝他的臉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