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下場
蘇格緊緊貼着身後的牆，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顧煜廷，你別衝動。”
“我今天到這裏來，就沒考慮這麼多。你一直避着我不見我，我只能自己找過來。”
“我知道了，你有話對我說。那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嗎？”
蘇格扭頭去看沙發，她的手機在那裏。她不知道自己順利拿到手機向外求救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總要試一試。
顧煜廷卻不上勾：“怎麼，想騙我進去？”
“進去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剛剛動靜那麼大，搞不好別人已經聽到了。你要在門口大吵大鬧，很容易引來外人。這裏是孫家，外面那麼多人，你想走也不容易。”
顧煜廷斜着眼睛打量她。
從這個角度看，蘇格發現他其實是個長得非常陰狠的人。以前覺得他笑起來還算陽光，想不到真正的一面竟如此黑暗。
他勾起嘴角邪笑的時候，蘇格甚至覺得他會吃人。
這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賤人。
顧煜廷思考了片刻，認同了蘇格的說法。他扯了她一把，把人往裏推，手裏的刀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的脖子。有幾次蘇格覺得皮膚隱隱作痛，想要伸手去摸，卻被對方喝住。
“你老實點。”
“我就摸摸，你別割傷我，我怕疼。”
這話有點撒嬌的味道。男人都吃這一套，蘇格想搏一搏。
果然顧煜廷聽了這話後手一松，那刀就離開了幾公分。他喜歡蘇格這張臉，要就這麼毀了還真有點捨不得。
兩人終於挪到沙發邊，顧煜廷要蘇格坐下。蘇格坐到了扶手邊上，順勢就把手機坐到了屁股底下。顧煜廷沒發現她的小動作，只把刀在她眼前來回晃。
“你也坐吧。”
“我不坐，你別甩鬼心眼。”
“好吧，那你想說什麼？”
顧煜廷愣了兩秒，表情再次兇狠起來：“我就想問你，是不是真的跟那個姓周的男明星搞到一塊去了？”
“哪個姓周的？”
“周聲。”
“怎麼可能，我跟他一點關係沒有。”
顧煜廷抬手又要打人，蘇格趕緊去擋，那巴掌就拍到了她的手臂上。
“你少糊弄我，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什麼了？我們要真有什麼，網上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吧。這根本就是沒影的事兒。”
“我有個學姐做記者，她、她跟我說了這事兒。說、說你跟周聲好上了，他還介紹你去陳導的新戲，你敢說沒這個事兒？”
蘇格真想扶額，這個周聲簡直害死她。李默找她算賬，現在連顧煜廷都尋她麻煩。這人簡直是個災星。
“陳導的戲跟我沒關係。我要真有這個機會，現在還會待在這裏嗎？這劇現在應該拍了吧，我怎麼沒進組？你那個學姐估計消息不準確，你也別聽風就是雨。我們倆分手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大家都有錯，不要怪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顧煜廷臉色鐵青，顯然又想到了那不愉快的過往。
“蘇格，你這個人就非得這麼倔嗎？”
“我沒有，只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
“生活習慣，價值觀，方方面面吧。你自小大城市長大，我就是一村姑，我們就算真的戀愛了，你爸媽也不會同意的。你該找個更適合你的。”
“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你願意……”
“我真沒什麼好的，你身邊漂亮的女生很多，她們都比我好。”
蘇格拚命貶低自己，想說服顧煜廷。可這人就跟着了魔似的，揪着她不放。眼見蘇格不肯就範，他氣得一拳頭砸在茶几上，手裏的刀再次揮到她面前。
“你別這樣，我真害怕。”
“怕就跟我在一起。”
“這樣有意思嗎？”
“怎麼會沒意思。蘇格，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為什麼你總是拒絕我，從一開始談戀愛就那樣。你怪我去找別的女人，可是你要知道，我是個男人，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男人有需求，我找別人只是為了解決生理需要，這跟感情沒關係。”
哪怕刀在眼前，蘇格都很想笑。
她不懂顧煜廷的腦迴路。他剛才這番話的意思是，他之所以劈腿，是因為老二得不到滿足。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誰叫她蘇格這麼矜持，不肯跟他上/床呢？
可那時候他們戀愛還不到一個月。一個月都忍不了男人，還指望跟她天長地久？現在的男人怎麼無恥得這麼理直氣壯。
她一邊忍着噁心跟這個男人周旋，一邊把手伸到屁股底下去摸手機。她想打電話，可不知電話會打到哪裏去。胡亂摸索了一陣后，不確定有沒有打出去，那邊顧煜廷卻發現了她身下的端倪。
“你幹什麼？”
他衝過來一把拽起蘇格的手，手機被帶出來掉到了地上。屏幕上顯示正在接通，蘇格慌得看不清對方是誰。
片刻后，手機被接通。
“喂？”
是李默的聲音。
蘇格撲過來叫了聲“救命”，就被顧煜廷扯了回來。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毯上，蘇格還能聽到那邊李默叫她的名字，可她已經沒辦法回答了。
顧煜廷勒住了她的脖子，舉起手裏的刀就往她臉上扎來。
生死剎那蘇格爆發出了強大的求生欲/望，死死抓着顧煜廷拿刀的手。顧煜廷也是緊張，那個接通的電話把他嚇到了。
萬一真有人過來救蘇格，他該怎麼辦？
他想不好該殺人還是該跑路。只這麼猶豫一下，就給蘇格抓到了脫身的機會。
她從顧煜廷的胳膊里鑽出來，爬起來就跑。但被對方直接抓了回來。這回她沒讓對方再鉗制住自己，反而撲過去奪顧煜廷手裏的刀。
男女力量本懸殊，但蘇格自小鄉野里跑大，顧煜廷則是典型的文弱書生。加上兩人一個想自救一個卻想跑路，原本一點優勢都不佔的蘇格生生掰開了顧煜廷的手，幾乎把他的一根手指給掰斷。
對方疼得嚎叫起來，蘇格趁機把刀奪下，再次起身要跑，被顧煜廷抓着衣領扔回了沙發里。
他整個人借勢撲了過來，蘇格沒時間細想，手裏的刀就扎了出去。
顧煜廷“嗷”地一聲慘叫，彎着身子整個人慢慢倒在了地上。有血從他的身體下流出來，蘇格嚇得頭皮發麻，蹭一下從沙發里跳起來，不住向後退。
李默踹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蘇格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地靠在窗邊，手裏拿着把滴血的刀，整個人抖得不行。
他快步上前，邊走邊脫外套，將蘇格整個人緊緊裹住。他拿下她手裏的刀，看見蘇格滿手的鮮血。
“沒事兒，我們去醫院。”
蘇格一頭的汗，看向他的眼神緊張不安：“我、我刺傷他了……”
“不用管他。”
“我真的扎到他了。”蘇格說著想衝過去，被李默一把抱了回來。
“會有人處理他，你不用理這麼多。你也受傷了你知道嗎？”
蘇格低頭，看到自己兩隻手臂上的刀傷，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不覺得疼。極度的害怕掩蓋了疼痛，她整個人都木了。
外頭還有人衝進來，李默掃了他們一眼，只淡淡說一句：“弄乾凈。”
顧煜廷躺在那裏不住哀嚎，聲音越來越輕。蘇格被帶出房間的時候不住地回頭張望，看到他被人翻了過來。有人在幫他止血，他叫得更厲害了。
坐進車裏的蘇格還渾渾噩噩，她安靜地縮在那裏，兩隻手握在一起，嘴巴張了又合。終於她鼓足勇氣問：“他會不會死？”
“這事跟你沒關係。有人潛進孫家意圖行兇，被人發現翻牆逃跑失敗，重傷不治。這種事情連上新聞的價值都沒有。”
蘇格迅速轉頭，不置信地盯着李默。他剛才是在信口開河嗎？顧煜廷明明是被她捅傷的。
“這就是最後結論，如果搶救過來，就讓他去牢裏待個十年八年。”
李默說這話的神情非常自然，不帶一絲感情。看得蘇格心直顫。他這麼輕易就能定性一個人的生死？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如果真想對付她，她連半分勝算都沒有。
李默像是察覺到了蘇格的害怕，伸手揉揉她腦袋：“那人咎由自取，你不用替他可惜。你這屬於正當防衛，就算真扎死他，也不必負法律責任。”
蘇格深吸一口氣，突然癱倒在了副駕駛里。她到這會兒才開始真正地感到害怕。
如果顧煜廷是個足夠強壯的男人，她今晚的下場恐怕會很慘。她不敢往那方面想，抬手扶住額頭。
真希望能徹底忘了這件事兒。
車子等紅燈的時候，李默從邊上拿了瓶水過來，擰開了遞給蘇格：“別想太多，先把手上的傷治好。”
“我不疼。”
都是防禦傷，口子拉得不深，這會兒血已經止住了。蘇格摸了又摸，覺得自己的痛覺似乎消失了。
她怎麼感覺不到痛？
蘇格不痛，李默倒覺得胸口悶悶的。他的餘光落在蘇格的側臉上，看得有些失神。
身後有人摁喇叭，李默這才回過神來，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開到醫院已近十點，蘇格下車的時候腿直發軟，扶着車門好半天才站穩。她正要關門，就見李默從另一側繞了過來，二話不說把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
車門砰一聲關上，震得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