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田園
“我就是想陪着你。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顧，我也不安心呀！”
“哎，看你說的！”媽媽笑了一聲，“我沒事呢，知道你乖，但是城裏住着比較舒服。”給她羅列了一大堆好處，什麼城裏條件多好啊，有手機有電腦，娛樂多，買衣服款式也多一點，看病也方便一點。什麼不比農村好呀！跟着她住在鎮上，灰頭土臉，有什麼好的。
“讀大學也得住宿舍啊，也就是寒暑假嘛！”余樂樂說：“我就想跟着我媽媽。”以前說不出口的話，似乎突然變得順理成章。
媽媽突然靜了一下，似乎有點觸動，“你真是……”想了想還是不同意：“不行，以後你要後悔的。”
余樂樂說：“我不會。要是你不讓我留下來，我才後悔呢。”
那頭喉頭哽咽了一下，再開口時，便透着一點嘆息：“你這傻孩子啊……”
軟磨硬泡，終於說服了媽媽讓她留下來了！余樂樂放下心頭大石，舒了一口氣，掛了電話。
余樂樂記得以前每年放假，她和爸媽總是要來山裡幫忙。像是水果收成時節，忙着摘，還得運到山下賣。人手不夠，不僅自家人得全部上陣，還得請幾個短工。尤其是暑假，還要摘菌菇之類，就更忙了。
最賺錢的，還是賣紅菇。
每年夏季下過一場雨，濕潤的山地就會孕育出一種紅傘蓋的菌菇，味道鮮美，滋養補身。因為沒法人工繁殖，所以價格很高。這邊頂級正品紅菇能賣到一千元一斤，一般的也能賣個七八百塊錢。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說是能防癌，這幾年供不應求，價格還一路往上飆。
說實話，采野生紅菇本身不累，但這個採摘時間有點折騰人。首先，傘蓋開過了就沒用了，得趁着天亮之前采完。也就是說，大家要摸黑打着手電筒在腐植叢旁、石底下翻。讓二舅凌晨爬起來，通宵找紅菇，估計他寧可餓死。所以，老實巴交的大舅舅也就把這事攬下來了。
余樂樂估計，今年整個暑假都會呆在這邊，也沒作業，心情特別好。大舅舅和三舅舅都出去忙了，不在家。余樂樂去跟卧病的外婆聊了一會就出來了，免得打擾她休息。本來余樂樂還想找家裏那隻大黃貓玩，但沒找到，不知道它跑哪去了。
她是閑不下來的人，索性去后廚找二舅媽，準備一起做晚飯。
連廚房門都沒進呢，先聽見一聲尖叫：“張國耀，你幹什麼！”進去一看，這兩人又為了“為什麼不砍柴，就你事兒多，還去買炭！”這種瑣事吵起來了。
二舅：“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去小賣部直接買就好了！”
二舅媽：“全村除了隔壁屋那傻子，你看哪個不是燒柴的？劈個柴能把你累死呀！還學人家買炭了！”
二舅：“炭又不貴！”
“是不貴，不過這炭讓誰去買呢，還不是我去！你會去嗎？”
余樂樂往那堆柴看了一眼，有兩根手指粗的，也有手腕粗的木頭。以前被外婆一家寵着，後來去了城裏更沒機會摸斧頭，這會看了有點心痒痒的，覺得好玩。
她打開了彈幕，小聲問：“你們想看我劈柴嗎？我力氣很大的。”
彈幕看了炸開了，一堆外星人都好奇：“劈柴是什麼啊？”
“管它是什麼，要看看看看！”
“這兩個是主播的親戚嗎？這二舅年輕時候肯定是個帥哥，一家子基因都不錯啊！”
“我舅舅和舅媽。”余樂樂小聲說了句，便自告奮勇跑去二舅媽那邊：“我來幫忙做飯吧！”
二舅舅回頭一看：“哎你來湊什麼熱鬧！”
二舅媽也有點意外，忙說：“哎不用你！你去跟貓玩，等吃飯就好了！就應該讓你二舅多動動！”她一把拽起了二舅的耳朵：“你看看樂樂，人家都大學生了，還這麼懂事！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就知道油嘴滑舌，正事不幹，懶成一條蟲了你！”
二舅：“看你省成什麼樣子了，燒個炭怎麼了呀！”
二舅媽：“我省錢為了誰！”
好了，又吵起來了。
趁着他們吵架的空隙，余樂樂撿了一塊木頭，放穩在木樁上。長手起，斧頭落。只聽一聲乾脆的碎響，柴頓時成了兩半。
二舅和二舅媽對視着：“……”
余樂樂沖他們笑：“我還是挺有劈柴天賦的嘛，哈哈。”她朝右上角看一眼，見彈幕里一片讚美：“我的媽啊，太帥了！”
“快得我沒看清！求主播再來一遍！”
“真暴力美少女啊啊啊，感覺我要愛上主播了！”
“哈哈哈你們家親戚的表情……笑死我啦，實力詮釋了什麼叫目瞪口呆。”
系統又一次大面積掉落金幣。
余樂樂把斧頭往肩膀上一扛，麻利砍好幾塊木頭，把細柴和粗木分開堆好，“差不多夠用了！”
二舅的下巴都要驚掉，往二舅媽那邊又看了一眼。
二舅媽指着他的鼻子：“你看看你，沒點本事，還不去看看雞下蛋沒有，把這些菇拿去洗了！”又拉着余樂樂親昵說：“哎，樂樂可幫上大忙了，不過你媽媽要是知道了，又得說我們讓你幹活了。”她拿下余樂樂的斧頭，推着余樂樂往外邊走：“你幫舅媽找隔壁買條魚回來啊，晚上給你煮個魚湯。”
余樂樂摸了一下口袋，身上一毛錢沒有啊。“舅媽。”她沖二舅媽笑了一下，比了兩下手指，示意沒錢。
二舅：“錢！”
二舅媽一拍腦袋：“哎我怎麼給忘了！”她磨磨蹭蹭從口袋裏拿出一小疊錢來，猶豫了一下，拿出了十塊錢，叮囑道：“挑個頭小的。就這麼大的夠了，多了不要啊。讓她給你算便宜點。上次她來抓雞，我給她少了五毛錢。”她比劃了一下大小，感覺就是巴掌大。
余樂樂不記得農村是什麼物價了。在她不多的印象中，左鄰右里那些魚是自家養的，也不貴。
彈幕：“十塊錢！！！夠買一條魚？我們打賞一次都一百塊了！”
“地球物價不一樣好吧！！！！”
“主播這個舅媽可以的！我想舉~報她了！”
“這麼小的魚怎麼夠吃嘛！”
“為什麼要欺負我們小姐姐！好過分！”
又是一輪砸錢。
“有魚有鮮菇有蔬菜，我覺得還行啊。再說我二舅舅沒吃好，他肯定第一個跳起來，等會他就會溜出去買肉回來。”
余樂樂的好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山裏的魚用溪水養的，比城市裏新鮮多了，味道肯定好！她對晚餐菜單充滿期待。
余樂樂腳步輕快，推開小木門出去，“帶你們看帥哥去啊！”
沿着小道往右邊出去，走一小段路就能看見隔壁屋子門口。余樂樂見門半掩着，直接進去有點不好意思，就喊：“有人嗎？”
屋內那人的態度稍嫌冷淡：“來了。”
余樂樂往裏張望了一下，見一個高個子男生拉開門，彎腰走出來了。猝不及防看見一張帥臉，她心裏猛地一跳。
這山裡大多面朝黃土背朝天，不曬得焦黃算好的。這高個子大概不怎麼出門，整個人看去蒼白瘦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眉毛一挑，薄唇一抿，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
彈幕已經密得幾乎看不清字了：“你們地球人都這麼好看嗎！！！”
“向男主的高顏值屈服！”
“驚喜到爆炸了！”
“我還以為是個糙漢，沒想到這麼白凈。”
“想給他唱你們地球之歌《征服》……”
“好有魅力啊，我媽問我為什麼在舔屏。”
而打賞的金幣太多了，系統被卡得退出，余樂樂聽見直播器傳來一句“重啟！”隨後沒了聲。
余樂樂到底也算是見慣帥哥的人，這回看高個子邁着大長腿走過來，也迅速調整好狀態。“早！”
“不早了。”高個子面無表情盯着她：“什麼事。”
余樂樂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我以前沒得罪你吧？她又想起那個他是傻子的流言，“弟弟……”她一時實在想不起來喊什麼名字，就喊：“你媽媽在嗎？”
高個子的聲音像泡在冰水：“不在，什麼事。”
余樂樂感覺他對答如流，似乎智力沒問題，也就說明來意。“我們晚飯想吃魚，你看你們池子裏還有魚嗎？想買一條回去。”
高個子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轉身就走了。
余樂樂也不知道怎麼又踩他尾巴：“哎，等等……”
高個子背對着她，總算停下腳步，頭往後偏了偏：“不看怎麼知道有沒有魚。”
“……好吧。”余樂樂默默跟着他往外院子走。
兩人穿過了小雞窩，最後停在一條山上引下來的一個小泉邊上。腳邊亂石青苔，朝那一潭水看，泉清可見底，魚群擺身一個接一個往前游，個頭很大。
余樂樂往裏看：“很多魚啊，是你們自己養的嗎？還是這山裡就有的？”
高個子沒回答，只說：“小心點。”見余樂樂抬頭往他看，又補了句：“石頭很滑。”
余樂樂哦了一聲，表示知道。她總感覺這高個子說話的語氣有點熟悉，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聽過。
高個子也不看她，只問：“要哪條？”
余樂樂看着滿池的魚，這人連個工具都沒帶，怎麼抓呀：“你有撈魚那種小網嗎？要不要去拿一下？”
“不用。”高個子抬了一下巴：“挑吧。”
余樂樂看了一圈，“都可以，大概這麼小就行了。”她稍微比劃了一下。
高個子指着其中一條：“就這個吧。”沒等余樂樂開口，他已經拿起旁邊一根木枝，其中一頭已經被削得尖而鋒利。看準了，猛一擲去，利刃一下直扎魚身，濺起水花，嚇得其他魚一瞬間四下逃竄。
“嚯。”余樂樂下意識呼了一聲。她第一次親眼見別人用木枝扎魚，感覺很新奇。這動作行雲流水的，可真好看。明明魚還在游，怎麼可能扎那麼准！
高個子看她一眼，似乎有點愉快，走過去拔出木枝。
余樂樂等那條魚出了水面，發現這魚也太大了吧！這麼看一眼，感覺得超過兩斤了，但人家都把魚打死了，也只能買了。她身上那十塊錢也不知道夠不夠。
“這魚多少錢呀？”
高個子：“不賣。”
余樂樂：“啊？”
高個子說：“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