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報仇
V章節被秒盜,只好上了防盜,愁,若有不便見諒哈。
韓綣已過了最初的震驚時刻,迅速估量場中形勢,見覃雲蔚雖然暫時不落下風,但惲穹川和澹臺頌各逞所能配合得當,曹若耶也收起了三心兩意魂不守舍,驅動吹影劍加入戰團。韓綣忍不住叫道:“喂,你們幾個,作為聞名天下的瀲山六子玄門之首,打架竟然靠群毆,不覺得丟人?”
澹臺頌和曹若耶默不作聲,下手卻越發狠毒,唯有惲穹川不出聲地冷笑一下,暮行長劍上靈氣流轉殺性盎然,暗色霧靄鋪天蓋地滾滾而來,覃雲蔚頓時目不能視物,只勉強看到霧中法器法器之流光縱橫忽隱忽現,全靠靈識判斷敵手所處方位,爾後伺機出擊。
韓綣被覃雲蔚扛在肩上,在劍氣之空隙中倏來倏去穿梭自如,只覺得身邊風聲陣陣殺氣凜凜,他對澹臺頌三人的實力了如指掌,想自身靈力無法運用,單憑覃雲蔚一人,拖延時間長了可未必能抵擋住,就低聲提醒道:“師弟,他們人多,不可戀戰空耗了法力,我們不如先避一避。”
覃雲蔚道:“放心,法力還有,用完再走。”語氣雖平淡冷漠,氣勢卻飛揚跋扈。
什麼叫用完再走,用完還能走得脫?然而這師弟從來都不曾聽過自己的話,韓綣也只得閉嘴,雙目冉冉左右打量,透過翻滾瀰漫的濃霧,忽然看到了躲在不遠處號稱掠陣的程澂。
他心中一動,想自己已經成了個廢物,但這小崽子空自擔著個瀲山六子之一的名頭,似乎比自己也強不到哪兒去,瞧澹臺頌待他珍如拱璧的模樣,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他在覃雲蔚耳邊低聲道:“師弟,我打攪一下,你有多餘的劍嗎?借一把用用,我可以幫你拒敵。”覃雲蔚聞言嘴角一抽,似有不屑,韓綣忙道:“說錯了,我自衛防身。”他眉心處突然一痛,卻是被覃雲蔚抽空彈了一下,一篇劍訣直接注入識海之中,接着手中被塞了一把長劍,淡紅色劍刃上隱隱似有蓮花紋路徐徐而放光彩流轉,末尾與劍柄相接處鐫刻“拈花”二字。原來覃雲蔚不但給了他劍,還順便灌注了些許靈力進去。
韓綣默念劍訣,試着驅動一下靈劍,竟覺得十分趁手,且靈力流轉間似有梵音從劍鋒中流淌而出。他頓時有了底氣,伸手在覃雲蔚肩頭一按,連人帶劍輕飄飄而起,爾後單足踩上拈花劍,從金蛟頭頂一躍而過,直接投入濃霧之中。金蛟怒吼一聲,嫌他膽大妄為自不量力,覃雲蔚百忙中衝著韓綣背影一指,低喝道:“跟上,變。”
金蛟聞言疾飛而去,一頭撞上韓綣后心,化為一襲黃金戰甲覆上他身軀,將他密匝匝防護起來。
程澂本在一側掠陣,因着諸人打鬥範圍波及漸廣,他已往後退了幾十丈遠,心中不禁五味雜陳。這場混戰徹底和覃雲蔚撕開了臉,恐是無有挽回餘地,他卻依舊記得當時二人初見,覃雲蔚踏上了設置在瀲灧湖畔的高台,參與父親為自己設下的雀屏之選。他身着玄色長袍,衣緣處暗金色龍紋隨着衣袍翻飛時隱時現,墨色長發被金冠束得整齊,雙臂護腕上各鑲一顆明珠,三寸寬的腰封勾勒出細腰長腿身形峻拔。
待他轉過臉來,輕風蕩蕩之中,流雲綏綏之下,天清地朗人美,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一時間程澂心魔驟生,陷入相思不可自拔。
然而如今往事重省,他糾纏他與他撒潑也好,暗算他搶了他的法器也好,指使人追殺圍毆他也好,愛怨交加恨他入骨也好,覃雲蔚均都不為所動,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自己悲喜交集一場大夢而已。
那麼他當時貿然闖入雀屏之選,卻究竟是為什麼?
程澂其實想再多看看覃雲蔚,可惜惲穹川佈下的濃霧非他目力所能穿透,因而孑然獨立空自落寞。他正盯着前方神思不屬,卻突覺身後有人悄無聲息靠近,程澂大驚之下閃身往前撲出,眼前瞬間多出一把淡紅色的長劍擋住了去路,劍光幻化成一朵盛放蓮花,兜頭向他罩下,溫柔華美之氣息彷彿無處不在。程澂大駭之下身形一頓,身後那人已如附骨之疽般尾隨上來。他只得反手將長劍往後疾刺,耳邊一聲輕笑緊貼後頸,手中的鉤沉劍劍身一滯,竟然再次失控,爾後頸項中一涼,那人伸手捏住了鉤沉劍刃,舉重若輕緩緩推將回來,直推到程澂頸側緊緊壓住。
這鉤沉劍顯然還是不肯聽自己驅使,程澂恨得咬牙切齒:“你是誰?”
韓綣道:“死殭屍。”
程澂失聲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韓綣倒也願意為他解惑:“徐夫人法力不及澹臺頌和惲穹川,只能在外圍守護,且她是個左撇子,佈下的防護劍陣在右側有兩處缺陷,常人卻慣用右手,所以會忽略此事。”
他左手繞過程澂身軀,摸上了他的胸口,爾後一路向下摸索。程澂只覺他的手彷彿一條毒蛇在自己身上緩緩遊走,然而韓綣手掌溫熱手勢輕柔,所到處卻又火燒火燎般,引起一陣陣隱微的戰慄。冰與火的交織中,他身軀僵硬動彈不得,啞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韓綣的手停駐在他丹田之處,終於不動了。他身量比程澂高了些許,此時微微俯首,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怕,我並非要輕薄你。我就是摸摸,你和我究竟有什麼一樣的地方。”
程澂聞言驚怒交集,但心中更深切的卻是恐懼,那種深入骨髓壓倒一切的恐懼。但他畢竟做過多年的玄門世家子弟,輸人不能輸陣,狠聲道:“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哪裏和我一樣!”
韓綣道:“是么?我這張臉的確配不上程小郎君如今這繡花枕頭的名聲。我再問你幾句話,據我所知,瀲山老祖平生唯有兩位親傳弟子,分別是方錦容和程澂。程家小郎君作為其中之一,從周歲起就被瀲山老祖伐髓易筋,鍊氣築基一帆風順,未及弱冠便結成了金丹。如今你丹田內卻沒有內丹,這個謊,你們是怎麼圓的?”
程澂臉色慘白沉默無語,將下唇咬得幾欲出血,片刻後方哆哆嗦嗦道:“那一年在桫欏海和星燿洲修士大戰之中,不小心被打碎了。”
韓綣釋然:“天時地利人和,果然高明。”他掃一眼激斗猶酣的戰圈,覃雲蔚畢竟以一敵三,曦神槍所挾之烈日金光似比適才黯淡了些。韓綣從程澂手中把鉤沉劍拿了過去,這把劍一到他手中,便隱隱泛起了烏光。韓綣上下端詳兩眼,忽然閃身繞着程澂遊走一圈,衣袂飄飄劍出如風,劍尖星丸彈跳,連點上他雙肩雙膝前後心等九處要緊筋脈之處。
程澂避無可避只得任他作為,覺出九道詭異氣息在筋脈間亂鑽,然而卻又不疼不癢,他不知這人究竟施展了什麼妖術,心中未免惴惴不安,韓綣道:“九轉截脈**,唯我可解。不聽話就發作。”
程澂道:“旁……旁門左道,卑污手段……”
韓綣鄭重道:“不,是正宗的玄門秘術。這鉤沉,你一直不知如何使用,對吧?”
程澂呆若木雞啞口無言,眼前暗影一閃,竟是韓綣將鉤沉又擲還回來,他不由伸手接住,聽韓綣笑道:“其實我也不太會用,所以還給你。”臉頰微側衝著覃雲蔚那邊示意:“讓他們罷戰。”鉤沉嗡嗡顫動似悲鳴不已,片刻后劍上光華漸漸黯淡下去。
澹臺頌早就看到程澂落入韓綣之手,只是抽不出手替他解圍,且見兩人竟湊得極近似在喁喁細語。他暗自各種猜疑,忽聽程澂顫聲喊道:“頌哥,你們先罷戰!”
眾人正打得興發,想罷戰並非輕而易舉,澹臺頌只得一邊驅動靈劍一邊和覃雲蔚商量:“覃兄,我等暫且罷手如何?”
覃雲蔚道:“你說罷手就罷手,我是供你試煉消遣的?”
惲穹川道:“你跑到我們的地盤來興風作浪,還嫌我們消遣你,好大一張臉。你不肯罷手,難道想把法力耗盡霞舉飛升?你要死就去死,小金蛟我先預定了!”
正唇槍舌劍,從沖虛殿那邊遙遙飛來一道光芒,挾勁風直接插入戰團,爾後一聲輕爆,清朗渾厚的男子聲音響起:“外山門處有變,速來沖虛殿。”語氣隱隱帶着怒火。
是程驛發來一道傳音符。澹臺頌臉色一變,不由分說收了手,惲穹川和曹若耶忙合力替他擋住覃雲蔚的追擊。澹臺頌放出靈識一掃,果然遐邇峰南側外山門處隱隱似有死氣聚攏,且越來越濃厚,竟是來了大批不明人士。他轉頭道:“穹川,莫要跟他糾纏!”閃身落到程澂面前。
韓綣見澹臺頌停手抽身,早已離開程澂躲得遠遠的。程澂正獃獃佇立,一臉的魂不守舍,澹臺頌溫聲道:“澂澂,前面山門處出了岔子,父親喚我們過去。”
程澂目光閃爍瞥一眼韓綣:“我……我……”
澹臺頌道:“放心,有護山法陣在,他們一時逃不出去。我們在此拖延太久,我聽父親的口氣似乎很生氣,還是先趕過去吧。”
程澂道:“不是的頌哥……”他也知一時半會兒弄不死韓綣,但這人不死又實在是心頭大患,且他還在自己身上動過了手腳,因此他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韓綣遠遠看着這邊,忽然插言提醒他:“在令尊那裏,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他此刻也覺得不適,但他素性堅忍,按住自己后腰艱難地挪了一側去,卻聽庄霙還在發作個不休:“不穩我自有法子,要你管嗎,要你管嗎?!你這般黑,我才不要與你……與你……”他撈不到方錦容的衣角,便在地下狠狠拍了兩下。
但是方錦容長得黑又怎麼樣,此事已無挽回餘地。思及此庄霙氣得胸口一陣陣疼痛,再次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方錦容見狀極有耐心地安撫着,溫聲細語殷殷垂詢:“你有什麼好辦法,姑且說來聽聽,如果真的可行,我願竭我所能幫你。”
庄霙道:“我自是有辦法的,我千辛萬苦買了那晏家老祖宗來,就是為了此事。我們先祖傳下來一門奇特秘術,名叫陰陽幻生之術,此術法可取用軀體的骨骼或血肉,經過各種煉製培育,會重新生成血肉之軀,且和他生前一模一樣。可惜記載這法術的典籍只剩下半部,我這些年仔細參詳,覺得就算是半部,也可冒險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