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9 仙侶三

67.69 仙侶三

這不是正文。路旁這團不斷縈繞蠕動的黑氣中,疫鬼費力地抬起猩紅的眼,用盡最後一丁點兒力氣,將自己化身成一個孩子的模樣。

小孩沒有穿衣服,僅用一片從死人身上扒拉下來的破布勉強遮住下半身,露出乾瘦的如蘆柴棒一樣的手腳,皮膚上儘是烏黑如煤灰一般的污漬,又臟又瘦,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乾瘦的小孩兒,竟是一隻由萬千病鬼邪氣所化的疫鬼。

男人看到了躺在路旁的它,眼睛倏地瞪大,驚訝地飛奔過來,因太過着急還險些跌倒:“喂,你怎麼了!”他又四處觀望一番,大喊道:“這是誰家的孩子,他暈倒了!”

曠野寂寥,秋蟬陣陣,無人回應。

“你是乞兒?亦或是與家人走散了?”男人將它輕輕地抱起,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聲音溫和而關切:“你能說話嗎?”

男人顯然不知道自己懷中抱着的是怎樣一個危險的東西,他醫者仁心,此刻滿心焦灼,抱着疫鬼所化的那怪小孩朝溪水邊跑去,連好不容易採集到的藥草撒出來了都顧不上了。他一邊微笑,一邊顛三倒四地安慰懷中的‘孩子’:“別怕,我姓陳,是耒城中的大夫,前方有水,我先帶你去消消暑。”

旁觀記憶的阮萌一扭頭,發現不遠處果然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橫穿耒城。此時溪邊搗衣聲此起彼伏,間或有清脆爽朗的笑聲傳來,原來是四五個婦人結伴在下游浣衣。

意識到了不妙,阮萌向前兩步,試圖阻止陳大夫:“快將他放下!他是疫鬼,不能讓他接觸溪水!”

但是陳大夫視若不見,急匆匆地穿過阮萌的身體,向著小溪奔去。

阮萌還想追上去,一旁的玄念卻是伸手拉住她,“別徒勞了,這是疫鬼的記憶,他們看不見我們的存在。”

阮萌急得快要原地爆炸了:“可他會讓下游的人染上疫病的!”

“即便如此,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力阻止。”玄念轉身,黑髮白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淡淡道:“跟上去。”

陳大夫已經抱着疫鬼到了溪邊,他撕下一片袖子,在手中打濕了,然後反覆地擦着孩子的臉頰、耳後和脖頸處,試圖給他降溫,漸漸的,疫鬼恢復了些許力氣,睜着枯死的目光望着男人。

它的眼睛沒有焦距,看上去十分滲人,陳大夫顯然沒有察覺到異常,還將孩子放在及膝深的淺水區,溫和耐心地給他擦拭身體:“你一定很久沒有洗過澡了,身上太臟……咦,你到底沾染了些什麼穢物,怎麼擦也擦不幹凈?”

疫鬼是所有骯髒病灶的化身,身上自然是擦不幹凈的。陳大夫盯着疫鬼身上的污漬看了許久,久到疫鬼心生忐忑,以為自己的身份被識破時,陳大夫卻忽然想通了似的,微微一笑,蹲下身安慰這個略顯戒備的‘孩子’道:“沒關係,我先帶你回家,燒一桶熱水給你好生泡個澡。說起來我家囡囡,也是同你差不多大小的年紀呢!”

他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四月的初陽,溫暖,卻不刺目。

陳大夫解下背上的箱篋,將疫鬼背在背上,帶他一同進了耒城的城門。而疫鬼沾染過的溪水汩汩淌下,流向那群毫不知情的浣衣婦人……

下一刻,青山麥田褪去,畫面翻轉,阮萌和玄念進入了疫鬼的第二段記憶。

阮萌抬頭看了看這座溫馨的小院子,從廳中‘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兩塊匾額中勉強辨認出,這就是陳氏醫館沒有燒焦前的樣子。

大堂的櫃枱后,陳大夫依舊一襲青衫,面色有些蒼白,啞聲對前來看病的病人道:“抱歉,陳某近來身體抱恙,不能給各位診治,還請各位移步別家醫館。”

說罷,他掩袖重重地咳了幾聲。

“陳大夫,您沒事罷?”一位平日多受其照顧的老者傴僂着背,擔憂道:“城西有幾位婦人相繼染病去世,老朽聽聞令夫人和令嬡也病了,怕是傳染了風寒,要多多保重才是啊!”

“多謝李伯挂念,陳某就是大夫,省得的。”說罷,陳大夫關了醫館的大門,拖着病重的身體,一步一步朝後院廂房走去。

還未進門,便已能聽到母女倆痛苦而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陳大夫默然片刻,在院中角落裏點燃了艾草等物,這才推門進去。

母女倆躺在病榻上,俱是面色青黃,奄奄一息了,那個從郊外撿來的臟孩子拿着陳大夫送他的竹球,獨自在地上玩耍。

竹球咕嚕嚕滾來滾去,裏頭的鈴鐺叮噹作響。見到陳大夫進門,小孩抬起頭來,朝他露出一個僵硬而古怪的笑來。

陳大夫摸了摸它的腦袋,轉身在妻女榻前坐下,他強壓住咳嗽,握住妻子的乾瘦的手道:“好些了么,三妹?”

話音剛落,他便愣住了。

只見陳夫人細瘦的手腕上有一個黑黑的小手印,像是煤灰似的。他拉起女兒的手,發現囡囡的袖口也有一個五個黑指印,不僅如此,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房內的床沿、桌椅、門扉上,到處都佈滿了深淺不一的黑手印……

夫人和囡囡在床上躺了數日,並沒有接觸柴房灶火,這些黑手印是從哪裏來的?

一隻球咕嚕嚕滾到了陳大夫腳下,他回身,望着門口那個髒兮兮的、怎麼也洗不幹凈的小孩,只覺得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情急之下劇烈地咳嗽起來,臟小孩站在門口吮吸着黑乎乎的拇指,朝陳大夫展開一個古怪的笑來,從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阿、阿爹……”

小孩來到陳家醫館后,也學着囡囡叫自己阿爹,一開始陳大夫沒覺得什麼,而現在他看着滿屋子黑漆漆的手印,再看看床榻上突然一病不起的妻女,頓時瞪大了眼,踉蹌着站起身,顫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小孩像是聽不懂他的話,嘴角的笑越發陰涼古怪,他在門口又跑又跳,撿起地上的球朝陳大夫走去:“阿爹,玩……”

陳大夫驚惶地連連後退兩步,跌坐在床沿邊。

小孩一愣,好像不明白這個溫和的男人為何會突然變成這副害怕的模樣。他歪着腦袋,將竹球高高舉起,“阿爹,球!”

那隻竹球上,密密麻麻佈滿了深深淺淺的黑手印,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了陳大夫,誰才是災難的始作俑者。

一瞬間,陳大夫好像被抽幹了全身力氣,他抱着腦袋,發出撕心裂肺的絕望哭喊:“別過來!怪物!別過來!”

……後面的事情阮萌基本能猜測出來了,她眼眶發紅,不知是悲是怒,只重重嘆了一聲:“啊啊,陳大夫這個濫好人!”

身後,玄念望着手中的凈妖瓶一眼,輕聲道:“出去吧。”

天空淡去,房舍翻轉,身邊的景物褪去,眨眼的一瞬,阮萌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幢被燒毀的宅子,她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陳大夫的魂魄,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們……都看到了?”陳大夫小聲地囁嚅。

那疫鬼在凈妖瓶中很不安生,將瓶子撞得東倒西歪,玄念冷哼了一聲,不咸不淡道:“因為你那一絲不合時宜的善念,讓這疫鬼對人類產生了興趣,孰料它這種貪戀和興趣,卻造就了這座城池無法承受的滅頂災難。”

“是我的錯,陳某願下十八層地獄,當牛做馬也要贖還今生之罪。”說罷,陳大夫紅着眼走到玄念身前,目光複雜地望着那隻被撞的哐當作響的瓷瓶。他伸出一根半透明的手指,顫顫巍巍碰了碰瓶身,輕喟道:“陳某心愿已了,要先走一步了,你也好好好改邪歸正,爭取早日被凈化,若能投胎,你來世便做我兒子,堂堂正正地叫我一聲‘阿爹’罷。”

只此一言,瓶中疫鬼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不再瘋狗似的亂撞,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心愿已了,陳大夫半透明的身軀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發出點點亮光,很快就要歸於陰曹地府了。

消失前,他朝着阮萌和玄念攏袖長躬,久拜不起,啞聲道:“多謝仙師!就此一別,後會……無期。”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體化成虛無,歸於天地之間。滿目瘡痍中,再也不見青衫布巾。

陳大夫消失的同時,腦中的系統響起‘叮咚’一聲:【恭喜玩家通關劇情一副本!是否領取獎勵?】

阮萌按下‘是’的按鈕,系統砰砰砰綻開一連串煙花:【恭喜玩家額外獲得仙幣*3000、生命值*1000、道具小乾坤袋1個、療傷靈藥丸*10,另外附贈系統初吻么么噠一個~今後也要繼續加油哦!筆芯!(づ ̄3 ̄)づ╭~】

最後有個什麼玩意兒亂入了?並不想要你的么么噠,謝謝!

阮萌的第二次直播相當成功。

【鏟屎官與小魚乾:天……天堂啊!!!】

【這個名字沒人註冊吧:成功趕上吸貓現場!】

【好的女王大人:不要插隊,讓我也吸上一口(~ ̄▽ ̄)~】

【蔥油餅:啊啊啊肉球!給播主10個仙幣,求摸肉球!】

阮萌一會兒撓撓虎貓的下巴,一會兒揉揉白奶貓粉嫩嫩的肉墊,成功的讓一票貓奴的頂禮膜拜。大約是受朝雲山靈氣的滋養,這些貓兒毛色乾淨漂亮,一隻比一隻美,尤其是阮萌頭頂盤踞的那隻黃狸貓,毛色光滑水亮,琥珀色的眼神十分倨傲,如同貓中貴族般佔據最有利的位置,睥睨眾貓,其他的貓也只敢在阮萌身邊蹭蹭,絕對不敢爬到她的身上,對那黃狸貓頗為忌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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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界直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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