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父母
?拜天生的好體質所賜,等來到醫院的時候,明月那先前在太陽底下曬得通紅的臉已經成了健康的白裏透紅,亂糟糟的頭髮也被重新梳理過,只有額發汗濕了,一綹綹沒精打采地耷拉在那圈白紗布上。
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調皮,非要在六月天裏跑來跑去,才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但半躺在病床上的美琴第一眼看到自己女兒時,她就瞭然地笑了起來。
“明月來了?快過來。”她朝女兒伸出手,溫柔地說,“被父親懲罰了嗎?”
明月正要邁出小短腿走過去,就聽邊上富岳一聲刻意的“咳咳”。
她腳下一頓,瞥了一眼富岳,莊嚴地點點頭。
“別擔心啦,媽。”她掛着輕快的笑容,握住美琴伸出的手,“雖然我今天才剛醒,但是我爸非常體貼,並沒有單獨訓話長達一小時,也沒有讓我頂着三個水桶在太陽底下罰站兩小時,更加沒有在出門前讓我洗了澡換個衣服再出發,免得被母親你發現……”
“宇智波明月!”富岳咬牙切齒地低聲道,腦門上又是黑線又是火苗亂冒。
如果不是顧及到這是在醫院,估計他的嗓門能掀了天花板。
美琴笑起來。雖然長女已經四歲,但美琴本人還是個二十齣頭的大美人,性格一如容貌那樣溫婉可親,對明月很溫柔,不過在遇到問題的時候總是站在富岳一邊。
比如現在,她就摸摸明月的臉,看着她額頭的傷,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疼惜,卻還是說:“父親這樣做也是為了明月好。別因為這件事而生氣,好嗎?”
明月又看了一眼富岳,發現他已經站在嬰兒床旁邊,興緻勃勃地逗兒子,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她暗暗在心裏搖頭,才對美琴笑嘻嘻地說:“我知道啦!我不會生氣的。”
稱得上乖巧順從的回答,卻美琴怔了怔,好像有點驚訝。
“是母親的錯覺嗎?”她說,“總覺得……明月就像一瞬間長大了一樣。”
沒錯,這就是真相!
“可能是因為被板磚砸了之後,反而變得聰明起來了吧?”明月老成地拍拍美琴的手,語重心長道。
沒等美琴回答,富岳就不耐煩地回頭瞪了明月一眼。“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他對妻女說,又對示意明月,“來,過來看看弟弟。”
明月回過頭,正好看見父親的側臉。富岳早已重新盯著兒子鼬,宛如看着什麼寶物一般,臉上寫滿了期待。
美琴輕輕捏了捏明月的肩膀,低聲說:“去吧。”
明月應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期間還聳了聳肩。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沒幾天的小嬰兒正躺在特製的嬰兒床里,絲毫不需要其他特殊防護的樣子。他正好醒着,皮膚已經長得白白嫩嫩,配上圓溜溜的黑色大眼睛,顯得極為精神。
雖然是富岳先站在旁邊的,但嬰兒的眼睛卻看向了明月。按理來講,新生兒的眼睛是看不清東西的,但鼬的眼睛天生就有種深邃的神采。
仔細看的話,他鼻翼兩側還有淡淡的紋路,一直延伸到臉頰。
“居然有法令紋……長了一副老氣橫秋的臉嘛,小鼬。”明月伸手碰了碰嬰兒握成拳的小手,笑容很輕浮,動作卻很是小心“說不定再過二十年,走出去人家都覺得這是我哥不是我弟。”
富岳抬手就想給這不着調的閨女一掌,卻在看到她頭上纏的紗布后又默默放下手,改成訓斥:“亂說什麼!”
“是是,是我錯啦。”明月很沒誠意地敷衍她爹,又對躺在嬰兒床上的弟弟說,“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以後就跟着姐姐我混吧,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宇智波明月!”富岳頭上猛地又蹦出(又?)一堆亂跳的青筋,只能深呼吸來勉強維持理智,“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真揍你了!”
明月舉手表示投降,並無比虔誠地在嘴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其實她說得很誠懇的嘛!畢竟她是註定要站上世界巔峰的女人,跟着她混怎麼也不會差了對不對?
……好像是不對,她不是得在輝煌一把后狗帶嗎。
歐,人生真是艱難╮(╯_╰)╭
富岳看着女兒那副笑嘻嘻的樣子,不由產生懷疑:自家熊孩子不會被那一板磚給敲傻了吧?這個讓人頭痛的性格到底像誰啊。
他從心底里感到一陣無言的滄桑,不由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剛出生的兒子。
“鼬啊,”富岳挺感慨地吁出一口氣,“看來只能等你長大,麻煩你來照顧這個沒用又性格糟糕的姐姐了。”
“喂!父親!過分了啊父親!”
富岳無視了齜牙咧嘴的長女,越說越沉痛:“想當初,對於你姐姐的出生我們還很高興,以為這會是一個像你母親一樣溫柔能幹的女性,可以照顧弟弟妹妹們,就像其他家庭的長兄長姐一樣。”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結果居然是給你增加了一個沉重的負擔啊。”
明月嘴角不斷抽搐,欲言又止地瞪着她爹。
——親,你這樣真的好嗎?跟你講,我如果還是個真·小屁孩,我是會去報社的哦,絕對會去報社的哦!
“那個,阿娜達……”
背後病床上的美琴都看不下去,無奈地開口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富岳接著說,就像是那麼一個小嬰兒真聽得懂一樣,“今後只能麻煩鼬,把這傢伙當成妹妹來照顧了。”
他說得很認真。
恰好在這時,嬰兒吐了個泡泡,就像是對富岳的話有所回應一樣。
“好,那就這麼定了。”富岳一錘定音。
明月看看她爹,又看看被強買強賣了卻毫不自知的弟弟,思考了片刻:難道在這個世界裏,她的稱霸路線(?)就是上演一出廢柴逆襲打臉啪啪響大戲嗎?
好吧,她明白了。
外表四歲的宇智波小姑娘一拳擊在手掌上,望着弟弟,深情又莊嚴地說:“就這麼辦!今後就麻煩你多多指教了,鼬哥哥……哎喲!”
富岳貌似冷靜地移開手,徒留自家熊閨女頭頂正中央一個誇張的大包。
雖然他也是這個意思,但為什麼被這孩子說出來,他就這麼想揍人呢?!
“唉唉,這麼暴躁可不好啊父親大人。”
明月摸摸頭上的包,又給母親比了個“放心”的手勢,轉回身去,撐着臉看弟弟,又手痒痒地去戳了下弟弟軟乎乎的臉頰。
“剛剛開玩笑的,小鼬。”她漫不經心地說,“我會作為姐姐好好保護你的。”
不然的話,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人,再怎麼強大也算不上“輝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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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個月明星稀的晴朗的夜晚。雖然是晚上,風卻還是有點兒暖意,還帶着草木清香濕潤的氣息。
明月和父親富岳正往帶土家的方向走去。本來他們是可以出來得更早的,但明月堅持她剛出院的母親需要休息,於是自己踩着凳子把碗洗了,才跟富岳一起出門。
富岳那種怪怪的感覺又冒出來了。雖然這樣體貼母親的女兒是很懂事……但這種一夜長大的感覺還是讓人覺得很不適應。
而且往日鬧騰的長女,此刻安靜地走在他腿邊,只顧着東看西看,一句話也不說。
富岳他簡直太不習慣了!
“咳,明月啊。”他清清嗓子,找了個話題,“剛剛主動替母親洗碗的事,你做得很好。”
他不常表揚他閨女。所以富岳的心理期待是:明月會因為他的誇獎格外高興。
結果只得到閨女淡定的一眼,還是用的眼角。
“應該的嘛。”明月一本正經地說,然後做遺憾狀,“啊,如果我是個大人就好了,可以用分/身術來替母親承擔家務呢!不然的話,讓剛生了孩子不久的女人做家務,這未免太過分了。”
富岳就感覺更奇怪了!他怎麼覺得……這四歲的小豆丁在損他?!他也沒說要強迫美琴做家務啊!咳,他就是習慣了由妻子洗碗而已……
算了,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是維持一下分/身術吧。
儘管不承認,但富岳心裏多少有點訕訕的。
父女間的空氣一下又安靜下來。
真是奇怪,明明以前富岳總被明月吵得頭疼,天天盼望女兒能安靜溫柔點,但現在明月真安靜了,還彷彿懂事許多,富岳又不滿意了。
還笑!一個人笑個什麼勁!有什麼好笑的也不知道說出來!富岳瞪了女兒一眼。
明月:???
“明月!”富岳突然鏗鏘有力地叫了她一聲。
明月看了她爹幾秒鐘,這才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到……”卡在她爹找茬之前,她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請問有什麼事嗎,父親?”
明明用的是敬語,但有人就是有種能把敬語也說得氣死人的天賦,靠的就是那種弔兒郎當的味道!
富岳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女兒,覺得女兒被砸了之後才不是變懂事,而是變可惡了!
“待會兒見到帶土和他奶奶,要恭恭敬敬地道歉,知道嗎?”富岳擺出父親的威嚴架勢,“因為你的事,給人家添了很多沒必要的麻煩……”
“嗯,嗯,嗯!對對對!”
明月滿臉嚴肅,連連點頭,不時應兩聲,目光誠懇至極。
她長得很像美琴,年紀又小,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看上去簡直是一副又乖又聽話的模樣
這熊閨女……還沒這麼聽話過吧。
富岳心下嘀咕,卻突然莫名高興起來了。
一定是因為今晚天氣不錯的原因!他如此堅信着。
“又乖又聽話”的“熊閨女”仍然邁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走在他腿邊,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
嗯,今晚天氣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