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番外四 長河

167 番外四 長河

這是發生在很多年後的事。

那時明月要做的事都已經做完,按照她的願望回歸了人類的身份。但她發現,在與力量相伴多年後,某些力量也內化為了她的一部分。換言之,她再也不可能真的重新成為一個柔弱的、充滿野望和變數的人類。何況還有和茨木的共生契約在。

——唔,那我到底算什麼呢?

她只糾結了很短的時間,就重新高興起來。

——果然我就只是我自己而已!

她高興的時候就會對茨木笑,會熱情地親吻他。茨木對此非常滿意,恨不得她每時每分每秒都開開心心,不要有半絲陰霾。

不再有歸還世界本源的壓力,他們總算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只有在偶爾回到陰界的時候,茨木才捨得和她分開一小會兒,去和酒吞童子喝酒聊天,也順便試一試自己的力量增長如何。以前他追求力量,是因為強大就是他生命的意義;現在他追求力量,卻更因為他想和明月一直在一起。

她的生命寄托在他身上。一想到這一點,茨木就喜悅不已。

執著是很奇妙的品質。即便無數年過去,當她的形象浮現在心中,卻仍有最初的驚艷和隨之而來的柔情,令他不知不覺中,想的、談的都是她。

酒吞童子覺得他煩得很,卻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聽。到了後來,赤發的妖怪實在討厭他那副又傻又得意的模樣,就故意說些人類的故事給他聽,說人類多情又薄情,固執卻又易生二心。茨木的女人究竟能愛他到什麼時候?能跟他一樣久,還是終有一天會移開目光?

那個時候,茨木已經和明月一起度過了很多的時間。他們去過很多地方,經歷過無數奇妙的事情。也許他們有過不愉快的時候,但從沒有哪一次,他們曾將視線的焦點放在別處。安全感隨着時間與日俱增,最後成了堅固的堡壘,每一粒砂石都寫滿信賴。茨木大笑,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對了,酒吞童子!我還沒有告訴你,上一次我們在那個世界裏遇到龍的時候,明月制服那傢伙的模樣是多麼英姿颯爽……”

“茨木童子你夠了!給本大爺閉嘴!!”

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溫柔和喜悅。

直到明月說想要一個孩子,然後就真的在某一次雲雨後,一個未知的生命被種植在她體內。

茨木對此感到……驚恐萬分。

“那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你身體裏?!”

他起先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還以為明月受到了某種未知的傷害,焦慮得團團轉。在被她好笑地安慰了半天後,他總算勉強懂了當下的局面。可是……一個孩子?那是什麼東西?他需要有一團小東西來分享自己的血脈和自己的心上人嗎?

根本不需要!

繁衍血脈是低級的妖怪才會有的動物性需求!

但看到明月期待又柔和的表情,茨木一句反對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自己糾結。那坨東西到底是什麼?要在明月體內待多久?會不會傷害她?能不能一生下來就扔得遠遠的?

茨木仍舊焦慮得團團轉。背着明月的時候,他愁得頭髮都要被自己揪光了。有一天清晨,霧氣蒙蒙、晨露未晞,他面向雲海繼續焦慮,默默地構思“如何讓小崽子悄無聲息地消失之第999個作戰計劃”,越想越殺氣騰騰,方圓百里盡皆瑟瑟,鴉雀無聲。

“茨木……你起這麼早啊。”

當明月睡意惺忪地出現,妖怪瞬間收斂好情緒,硬生生將滿面森冷化為一個僵硬的笑容,卻還是本能地先看向她的肚子。

一條起伏的弧線,看上去不像很多人類孕婦一樣誇張。茨木不確定這是好還是不好,只好遷怒小崽子:都是你的錯!

“跟你說個事啊。”她打了個呵欠,懶洋洋、慢吞吞地說,“我要生了。”

茨木:……!

明月提前找好了熟人幫忙,生產過程非常順利。所有人里,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驚慌失措的只有茨木一個妖怪。那一刻,什麼作戰計劃都被他拋到腦後;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偷偷搜集到的資料——那些產婦是如何痛苦、危險的資料,他越想越害怕,全程握住明月的手,嚇得一直微微發抖。

明月倒依舊非常淡定,白着張臉,卻還有餘力摸摸他頭以示撫慰。

醫護人員(屬性:半妖)竊竊私語,說明月這怕不是養了個大兒子。

“大兒子”連發火的精力都沒有,只顧忠心耿耿地守衛在她身邊,眼巴巴地盼望這場災難趕緊結束。

是的,對茨木而言,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災難。

而當他看到,那個折騰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降生的小崽子,那麼小小的、紅紅的、皺巴巴的、醜陋的一團時,茨木咬牙切齒了半天,真恨不得掄起小崽子遠遠扔到天邊,眼不見為凈。

可惜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蔫頭耷腦地趴在明月身邊,目不轉睛地看她的睡顏。她微微蹙眉,額發汗濕在額頭,更襯出臉色的蒼白。茨木小心地給她擦了汗,輕輕圈住她,期望這樣能讓她睡得更好。

不知不覺,他自己也睡了過去。

並且,做了一個夢。

妖怪該是沒有夢的,茨木也從來沒有做過夢。所以一開始,他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一個夢境,還以為自己是中了誰的埋伏,被帶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他看到人類的城市。很高的摩天樓參差不齊羅列開去,俯視着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在佈滿灰塵的空氣中,堵塞的車隊煩躁地按響喇叭,又讓街邊過路的行人不耐地罵了幾句髒話。

茨木一一注視着眼前的景象。鋼筋水泥的城市灰撲撲的,人群也灰撲撲的;儘管有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乘着光鮮的轎車一閃而過,他們的表情和眼神卻也虛弱而無精打采,連笑的時候也眼神散漫。

不知道為什麼,他既沒有太過驚訝,也沒有立即發火或者尋找解決辦法。儘管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卻以一種格外的、神秘的嚴肅站在原地,雙目仔細搜尋人群,像在尋找什麼。後來他才知道,夢裏一切都如此:因果散亂,混亂不安,只有意識在茫然又篤定地飛馳。

很快,他找到了。

——明月!今天晚上要不要來聚餐?

“嗯?不去啦,你們去吧。我還要複習CPA。”

咖啡館裏走出幾個年輕人,其中就包括茨木要找的人。等等,那真的是她嗎?茨木凝視着她,感到一絲不可思議。她披着長發,白皙的臉龐帶笑,又顯出點這裏每個人都有的倦意和冷漠。她仍是美的,卻只是凡人的美,有諸多小毛病可以挑,遠非茨木記憶中那夢幻般的清麗優雅、明媚生輝。

那一群人里,每個人手上都捧了一杯奶油頂的飲料,只有她兩手空空,只瀟洒地一甩背包,打算離開。

“哇,不愧是大美女,梁大帥哥的邀請都不答應啊。”

她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耐和厭惡,卻仍挑眉而笑,說:“帥哥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全場最帥氣迷人的難道不是本人嗎?”

眾人嘻嘻哈哈一笑,她也就順理成章地溜走了。背後傳來竊竊私語:什麼複習CPA哦,就是捨不得出錢嘛,怎麼會有這麼窮酸的人的?年年拿國獎,卻一頓飯都不曉得請的。一次必勝客要得了多少錢對不啦?都說窮人思維的哦,光會念書沒有用的!

她背過去的臉再沒有笑,只握緊背包的帶子,一言不發,加快腳步。

茨木突然憤怒起來。但她明明是個凡人,卻走得飛快,讓他只來得及惡狠狠瞪那群人類一眼,就急忙去追她的背影。

她悶着頭一直往前沖,中途闖紅燈差點被車撞到,險險躲過,又被氣急敗壞的車主罵了兩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趕忙跑開。

一直跑到街心公園,她才放慢腳步,喘着氣沿着小路散步。

叮鈴鈴——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喂,爸……對,之前是說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呃,取消嗎?哦,阿姨和弟弟提前回國了啊,嗯嗯好,是該去接他們……沒事,沒事,你們路上小心啊……”

電話掛斷。

她唇邊的笑意還凝固着,然後一點點消失。

叮鈴鈴——

又一個電話。

“喂,媽媽……哎哎哎媽你別哭啊,怎麼了?傷口疼嗎?李叔叔沒有來醫院陪你嗎?哎呀,人家都一直在陪你,你怎麼還這麼嬌氣啊。不哭了不哭了,乖哦……錢?對,昨天的五千塊是我打你賬上的……哎呀夠的夠的,我哪裏缺錢了?我成績可好了,獎學金綽綽有餘,何況還有兼職的工資呢……不累的,媽你放心,好好養病……嗯嗯,我知道保重自己的。別哭了啊,哭多了傷身體的……”

電話掛斷。

她握着手機的手慢慢垂下。

似乎是周末,公園裏很多帶着孩子散步的老年人和青年夫婦。她站在原地側頭看噴泉那邊,看見幾個孩子正尖叫着歡呼,手裏的泡泡槍飛出許許多多的肥皂泡,在陽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暈。一個孩子跑着跑着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哭,邊上的父母就急急忙忙跑過去,將她拉起來輕聲哄。原本孩子是沒有哭的,被父母一哄,反而放聲大哭起來。

她看着看着,嘴角又不禁翹起來。良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真好啊。”

——快看!天上那道光是什麼?

空氣忽然震動起來。所有人都超天上看去,她也不例外。茨木也抬起頭,看見天上猛然爆開一團火光,轉眼就覆蓋了半個天空。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茨木心裏一跳。儘管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但他猛然焦急起來,想撲上去將她護在身下。但奇怪的是,他發現自己動不了。

並不只是他,整個世界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凝固在最後一個動作里,凝固在驚訝又迷茫的神情中。

“這就是我記憶中最後一個場景。”

有人走到他身邊。茨木轉頭,看見明月的側臉。這才是他認識的明月:眼眸清潤明亮,肌膚通透無暇,微微一笑就能將全部的灰暗照亮。

她歪頭看着不遠處的女孩子,仔細端詳。

“我那個時候真的還是個小姑娘呢。”她喃喃說,

明月!茨木想叫她,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他一急,伸手捉她手臂,卻眼睜睜看見自己彷彿幻影一般穿過她的身體。

而她也對他的存在一無所覺。她了一會兒神,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茨木不及多想,只追隨她的腳步而去。

“我死在24歲生日那一天。那一天,父親本來說好陪我一起吃飯,但因為有事就取消了這一次見面。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剛做了手術,還在住院,覺得傷口很痛就給我打電話撒嬌。”

她走的時候,兩邊景色飛快流動、變幻,不多時出現另一個場景。那是一間辦公室,在深夜裏還亮着燈。

——呀,實習生加班到這麼晚啊?你也太拼了。

——嘿嘿,沒事兒,反正回去早了我也沒事幹。陸老師,厚着臉皮請問您一句,這回咱們部有沒有留用機會啊?

——哎呀,這個嘛,我也說不好,呵呵……

“不過,我其實也習慣了。如果你總是靠自己,就不會對別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也會很懂得如何一個人活下去。”

“反正我有朋友啊。”

場景再次變化。這一次,是街邊的小店。臨窗的桌上放了一個生日蛋糕,幾個人坐在桌邊嘻嘻哈哈。

——小明生日快樂!

“有時會遇到小不開心的時候。”

——小明,我們今天出去玩的路線查好沒啊?

——月月,你記得幫我拿一下快遞哦,收發室兩個,6號門外的花店還有三個,要在下午六點之前拿的。

——明月,我今天晚上不想去開會了,你筆記發我一份,如果有事也記得通知我噢!

——你怎麼送人家這種禮物啊?太拿不出手了吧?

“但更多時候覺得,真的很多人都對我很好。”

——月月我給你帶了草莓!

——我出國玩了一趟,給你帶的項鏈嘻嘻嘻。

——哇那個老師好過分!不要怕,我來幫你想辦法。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沒?別客氣,咱倆誰跟誰!

她輕輕笑起來。

“哎,話雖如此,但我也有過很中二的時期嘛。那個時候整天討厭這個討厭那個,看誰都不順眼,遇到一點委屈就要悄悄大哭一場。”

眼前是中學校園,一間間教室在夜晚亮着日光燈。

——聽說男生那邊評出來,我們班的明月是校花耶!

——她?校花?笑話還差不多。

——幹嘛啦……人家又沒得罪過你。你倆不是還挺好的嗎?

——嘁,那是之前。仗着自己成績好,優越感十足,我煩都煩死了。而且,聽說她那種父母離婚還都不管的,都容易有心理問題,陰暗得很。

——這樣哦……是有點嚇人。

——是吧。

教室門外,背着書包的少女沉默着走開。她越走越快,最後跑到操場上,蹲在花壇邊捂着嘴抽泣。

“……真的是個小姑娘啊。換了現在,我絕對光明正大走過去拿鼻孔看人,說怎麼啦,你再煩我,最後考試成績還是得被我吊打。”

“哭有什麼用呢?”

夕陽餘暉中的老舊小區,一群豆丁在打架。三個男孩兒一起打一個小姑娘,手中拿的還是很危險的竹竿和磚塊。都才懵懂無知的八九歲年紀,也正因為什麼也不懂,就敢氣勢洶洶地將磚塊往小姑娘身上砸。

——滾開,邋遢鬼!

——不准你跟我們一起玩!

——連爸媽都不要你的討厭鬼!

——噁心的醜八怪!

小姑娘氣瘋了,小牛犢一樣衝上去一通亂打,最後真的將三個男孩兒打得遠遠跑開。她雙手叉腰站在原地,昂着下巴耀武揚威。等到男孩兒們的背影全不見,她才摸摸手臂,撈起袖子一看,發現胳膊青了好幾塊。

“小孩子看人,只看大人的態度,還看穿得好不好、有沒有零食吃。父母離婚早,我跟我外婆住,小時候倒是真穿得土裏土氣,又沒長開,就總被欺負。不過我天生反骨,全給打回去,才不當受氣包。”

茨木看她。她是真的臉龐含笑,目光柔和而充滿懷念,沒有絲毫憤恨或不平。他喉頭動了動,又去注視那個年幼的小明月。

暮色四合,盛夏的風悶熱,瀰漫著草木和灰塵的味道。年幼的明月站在一叢胭脂花旁,好似已經忘記剛剛的憤怒,正出神地看着面前的花朵。她頭髮亂糟糟的,大大的眼睛卻極明亮清澈,臉頰也肉呼呼、白嫩嫩,笑起來露出米粒般整齊秀氣的牙齒,唇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她笑了?

小明月伸手揪下一朵胭脂花,小心地將花萼部分扯開,牽出裏面一段花蕊。然後她屏住呼吸,把花萼塞到耳朵里,讓胭脂花倒掛在頰邊,就成了一枚天然的耳環。她來迴轉轉脖子,很是滿足地笑起來。托一托那朵玫粉色的花,小明月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年長的明月也注視着小姑娘的背影,邊笑邊嘆氣。

“我總覺得,這是個溫柔的世界。因為無論遇到什麼,我總能很快又發現一些非常美好的事物。”

“真的,所有事情都是這樣的。有很多不好,卻也有很多好。”

“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一一完成。”

“我想找到一份好工作,努力賺錢,這樣就能在照顧媽媽的同時,讓自己過得寬裕一些。想跟朋友去旅行。想吃很多好吃的。想在雨天睡到自然醒。想談戀愛。如果以後有孩子,我想是個女兒,我會努力讓她有一個很開心的童年。”

“我總以為……未來還長。”

她的模樣同樣被暮色籠罩,漸漸顯出一絲悵然。

“然後……”

一切再次回到最初的那一幕——所有人抬頭看着天空,看着那團巨大的火光暴裂開,轟然砸向地面。毀滅性的災難,無聲無息地降臨。

整個世界灰飛煙滅。

茨木還下意識想抓住那個發獃的明月,卻忽然意識到,這是發生在過去的事,是無可改變的曾經。

“我死在24歲生日那一天。跟全世界的人一起。”

在一片蒙蒙白光里,她長長嘆了一口氣,揉揉臉頰,不經意轉過臉。突然,她的目光聚焦在茨木臉上,像終於能夠看見他。

她驚訝地眨眨眼。

“咦?茨木?”

世界轉眼漆黑。

……

“……茨木,醒醒。”

他睜開眼,看見她模糊的臉。一時之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只愣愣地看着她。

“hello?茨木?茨木醬?親愛的?老公?該不會睡傻了吧?”

茨木一骨碌爬起來。

“明月!我!我好像……”夢到你了!

明月閃身躲開他的爪子。“小心點啦,我抱着我家小可愛的。”

小可愛……?茨木目光一動,這才看到明月手裏抱了個白白的東西——不是小崽子又是誰?

“是不是很可愛?”明月笑眯眯的,一點看不出產後虛弱的樣子,依舊那麼活蹦亂跳,“一下子就變得白白嫩嫩的了哦!對了,醫生說你根本沒問,是個女兒哎!我最想要女兒了!”

鬼使神差地,茨木頭一回認真看向孩子的臉。真的是白白的、小小的一團,閉着眼睛縮在襁褓里,和他最開始看到的醜醜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頭髮、五官……

“明月……”他喃喃道,“她長得好像你。”

夢境中那個年幼的小明月,睜着純澈的眼睛,小心翼翼將胭脂花掛在耳朵上,心滿意足地笑出小小的酒窩。

恰好,小糰子睜開眼睛,看向他的方向。

金色的眼睛。

茨木立刻不滿起來。“怎麼是金色的?”他憤憤不平,“眼睛應該是黑色的!這才能和你一模一樣!”

明月笑個不停。“有一部分像你不也挺好?不然別人說不定懷疑我無性繁殖咧。”她一本正經說完,突然將小糰子往茨木面前一遞,“來,抱着。”

茨木嚇了一跳!

“快點。”明月理所當然地說,“小心點,她很軟的。”

大妖怪看看她,又看看糰子。糰子的眼睛又閉上了。那張小小的臉,看在他眼裏,真的和小明月一模一樣。

遲疑着,他小心地將她抱過來,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真的很小很軟,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生命都脆弱,卻在他懷裏呼吸着,小小的心臟怦怦、怦怦……

等她長大了……也會那樣摘下一朵胭脂花,當成耳環掛在臉旁嗎?

……不,如果誰竟敢像那樣用轉頭扔她,他絕對把他們捏個粉碎!

這一刻,他就像恍然大悟一般:原來這就是孩子啊。

這就是……

是什麼呢?

心中涌動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明月站在他身邊,頭靠在他肩上,手指輕輕劃過糰子的胎髮。“要過得開開心心啊。”她輕聲說。

——如果以後有孩子,我想是個女兒。

“啊說起來,茨木,我之前好像夢到你了。”

茨木深深低下頭,蹭了蹭明月的頭頂。“她會開心的,明月。”他低聲說,“不光是他,還有……我也會讓你過得開心的。”

她似是怔了一下。

“什麼嘛,我本來就很開心啊。”她笑着抱住他,“而且跟你們在一起,每天都會比以前更開心。”

時間如長河,未來仍可期。

※※※※※※※※※※※※※※※※※※※※

歷時一年,磕磕絆絆終於寫完了。中途斷了很久,後期發展也非常任性。從講故事的角度而言,也有很多缺點。因此真的非常感謝小天使們的鼓勵和支持,沒有大家的愛,這篇文也沒有今天。

明月的故事到此為止,但她和茨木的未來還非常長。就當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願他們一路順風,也祝願各位一切順利。

再次感恩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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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之際求新坑收藏~如果不感興趣,也收藏一下專欄嘛~不定期短篇掉落~

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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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文案】【起名廢求輕嘲,抱頭】

《[星際重生]天才制卡師》

宮中無人不知,銀河帝國的皇帝對御用制卡師蘇鶯情有獨鍾。

哪怕折斷蘇鶯的翅膀,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我的夜鶯,只能為我歌唱。”

直到某一天,蘇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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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鶯覺得自己非常倒霉。

初戀另娶他人也就算了,還是個渣渣控制狂,廢了她的精神力,想把她關在籠子裏。

本着不屈不撓、屢敗屢戰的精神,蘇鶯偷了一艘飛行器,打算沖向自由。

然後,飛行器炸了。

醒來后,她成了聯邦邊陲的鄉下少女,沒錢沒權沒親人,一無所有。

除了比曾經還要純凈和強大的精神力。

ID編號:(聯-X967)3796505Z

公民姓名:蘇鶯

天才制卡師蘇鶯重回世間。

這一次,不為愛情,只為自由和更加廣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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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設定:【偽】科幻,卡片是第一生產力。

2、男主皇帝,不完美,但也不渣。從頭到尾只有女主一個人。

3、女主很強,一切向前看的樂天派。

本文又名:

《皇帝和離家出走的夜鶯》

夜鶯:呵呵,你怎麼不叫《海東青和被她拋棄的渣渣前任》呢?

皇帝:……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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