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九十章

90 第九十章

“昨日城裏便傳遍了,是白家小姐自己瞧上了大人,利用白夫人與孫家姑奶奶的交情到咱們府里來,目的是什麼很明了了,如今外頭都在罵她不知廉恥,比青.樓女子還不如,大家小姐還想着上門倒貼男人,估計她聽了這些話一時受不了,這才要懸樑自盡,如今人已經救回來了。【風雲閱讀網.】照奴婢說,她也不過是裝裝樣子,要真是想死,尋個沒人注意的時候一刀子捅進心口裏,還怕死不成么?”佩珠一邊給柳琇蕊捏着肩膀,一邊厭棄地道。

柳琇蕊沉默地聽着她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心中卻是另有想法。前日孫紀氏才澄清了此事,昨日便傳遍了城中?若是說當中沒有人從中作梗,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這頭孫紀氏與白夫人剛澄清,那頭白紫棋便要上吊,不得不說,她這步棋真是將她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白夫人既然肯定了孫紀氏的話,說明白家也知道之前打的如意算盤是成不了的了,倒不如趁着孫紀氏發話的同時,將女兒身上那些傳言抹乾凈,反正她們從來不曾正面承認過與紀府的親事,盡可以推得乾乾淨淨。

只可惜,如今白紫棋這一尋死,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夫人,聽聞白家老爺自昨日起便三番四次到衙里求見大人,大人都命人將他堵回去了。不過,方才前院的丫頭來報,說大人這回倒是見了那白老爺,如今想來還在書房裏說著話呢!也不知會說些什麼?”佩珠又道。

白家老爺上門求見?想來是為著女兒之事了。

另一頭,白家家主白季威臉色難看地出了縣衙,今日他算是老臉都要丟盡了。紀淮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那句語調平平,卻讓他心虛不已的話——“牡丹雖美,可若是被人逼着收回家中,那瞧着便不是賞心悅目,而是相當礙眼了……”這些還不是最難堪的,關鍵是離去之時遇到有事來尋紀淮的包王兩人,他們說的那些話才是句句錐心,什麼‘好歹也是親生女,怎趕着往別人家送去’‘白兄若是手頭緊,愚弟手上還拿得出一兩百兩,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便贈與你罷’諸如此類的話,讓他羞憤難當。

活至如今這把年紀,他還是頭一回被人如此羞辱,偏還還嘴不得,而造成這一切的便是他的好女兒白紫棋。

晃悠悠的轎子直到了白府門前才停下來,他一把掀開帘子地下了轎,大步往府里去,剛穿過垂花門欲往新納的愛妾屋裏去,想了想腳步一拐,轉往正院方向去。

白夫人聽聞夫君回府,連忙胡亂拍拍窩在她懷中抹眼淚的白紫棋後背,“你爹回來了,娘去瞧瞧……”

話音未落,便見白季威滿臉怒火地闖了進來。

她連忙將白紫棋推開,迎了上去,“老爺,你……”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乍響,正抽泣着的白紫棋一下便止住了眼淚,不敢置信地望着被白老爺打倒在地的白夫人。

“爹,你為什麼要打娘?!”她再顧不得其他,急忙趿鞋下地扶起白夫人,見白夫人白皙的右邊臉上一片紅腫,不由憤怒地質問。

“瞧你教養的好女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白家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外頭人人都道白季威如同老鴇一般給女兒拉皮條,偏人家還瞧不上我的女兒!”白季威卻不理會她,衝著妻子怒聲道。

白紫棋身子一晃,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

白夫人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顫聲道,“老、老爺,那些話不、不過是……”

“是什麼?你不曾想着利用紀知縣那姑母,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將女兒塞進去?天底下竟有你這等無知婦人!哪個男人受得住被人逼着納不想要的女子,偏你做出此等愚不可及之事還在沾沾自喜,自以為萬事均在你掌握當中!”白季威越說越恨,猛地飛起一腳往白夫人身上踹去,白紫棋下意識便去擋,只聽得‘啊’的一聲痛呼,整個人便被踹倒在地,嚇得白夫人哭着爬過去掙扎着要扶。

“老爺,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你莫要怪棋兒!”將女兒扶坐在榻上后,白夫人哭跪在丈夫跟前,扯着他的衣袖聲聲哀求。

白季威用力一甩衣袖,完全無視她的哭求,轉身大步出了門,只剩下哭泣不已的母女倆,以及嚇得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兩名婢女。

白紫棋強忍着后腰的痛楚,掙扎着來到白夫人身邊,哭着喚道,“娘……”

白夫人淚水‘撲籟籟’直往下掉,當初決定那般行事時他也是默許了的,如今出了事卻將一切怪到她的身上來,這便是她的好夫君!

白紫棋見她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淚,終忍不住撲過去緊緊抱着她,母女倆一時悲從中來。一個怪夫君反臉無情,將所有過錯推到自己身上;一個心傷不但心愿難了,往後更要忍愛各種流言蜚語。

“白家小姐這一尋死,外頭的人會不會猜測着你這位知縣老爺是不是對她做過什麼事?這才讓她那般想不開?又或是可憐她一片痴心付郎君,奈何郎君太無情……”柳琇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望着紀淮道。

紀淮失笑地捏捏她的鼻子,笑嘆道,“瞎說些什麼!若是姑母與白夫人前頭不曾說過那番話,她這麼一尋死,我還真可能抽不出身來。可偏偏她親生母親當眾否認了之前的傳言,她再尋死便落了下乘。況且,白家這回是得罪人了,否則怎會這頭白小姐剛尋死,那頭便有消息傳出去了?姑母與白夫人說出那番話后,白家抽身還來不及呢,怎可能還將這些事揚得眾人皆知。”

“我倒是覺得白家是白家,白小姐是白小姐,白老爺白夫人的想法未必便是白小姐的,這尋死不尋死的,若不是她心中另有主意,旁人還能逼着她不成?”柳琇蕊頗有些不以為然。

“白小姐再怎樣想是她的事,白家夫婦若是不支持,她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無用。如今白季威作賊心虛,加之又腹背受敵,包王兩家伺機奪了他不少生意。”他微微一笑,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

“你心裏頭是不是在打着什麼壞主意?”柳琇蕊見他笑得不懷好意,忍不住湊上前來問。

紀淮故作神秘地搖頭晃腦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

柳琇蕊為之氣悶,輕哼一聲,將臉別過一邊去,“不說便不說,我還不愛聽了!”

紀淮笑笑地也不惱,施施然地倒了杯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耒坡縣的三足鼎立不過是表面如此,若是包、王、白三家沒有吞併其他兩家,趁機擴大自家產業的念頭,他無論如何也是不相信的。只因為自家女兒在白府被算計落了水,包王兩家便與白家反目?這理由實在過於牽強。三家當中,白家家業稍勝另兩家,也莫怪那兩家會聯合起來了,單打獨鬥未必比得過白家,可兩家合作……

白季威因了女兒一事在自己面前有幾分底氣不足,而包王兩家又怕自已被白家拉了過去,往日均是或明或暗地拉攏。

紀淮含着淺淺笑意將茶碗放下,他早就想重新修築河堤了,奈何手中無錢,便是京中有岳父大人他們幫着,只怕撥下來的銀兩亦不會太多,如今白、包、王三家的爭鬥……果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啊!

因出了白紫棋尋死一事,原計劃返家的孫紀氏不得不推遲了歸家的日子,派了貼身婢女福兒到過幾回白府,得知白紫棋身子無礙后她便也鬆了口氣。

“阿彌陀佛,這回可真是菩薩保佑了!你可還有其他事?”她雙手合什念叨了幾句,見福兒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疑惑地問。

“夫人,白小姐想見你一面!”福兒猶豫了一下才道。

孫紀氏擰着眉也不作聲。那日得知白紫棋上吊的時候,她便想到白府看看的,可是紀淮卻阻止了她,只道如今白府定是亂作一團,她這般突然上門,只怕不太適合。她想了想覺得言之有理,便着小廝到白府打探消息。

如今白紫棋想要見她,她稍思量一會便道,“也好,命人準備轎子!”

柳琇蕊得了孫紀氏要出門的消息后只微微蹙了蹙眉便放開了,孫紀氏與白夫人有交情之事,城中知道的人並不亞於少數,如今對方女兒出了事,她上門探望探望倒也無可厚非。

她坐了一會,只覺得有些睏倦,便由着佩珠扶着她到裏間歇息。

正睡得朦朦朧朧的,似是感覺有人輕輕喚她,“夫人、夫人,該起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見是佩珠,便含糊地問,“我睡了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夫人,知州夫人簡夫人到了!”佩珠一邊替她更衣,一邊回道。

“簡夫人?哪個簡夫人?”柳琇蕊一時反應不過來。

“便是永寧縣主!”

“她?”柳琇蕊先是一怔,繼而不滿地嘟囔道,“真是個討厭的傢伙,哪有人像她這般突然便上門的,一點禮數都不懂!”

佩珠含笑地也不搭話,動作麻利地替她換上見客的衣裳,又挽了個婦人的髮髻,這才扶着她欲往廳里去見客。

經過一方圓拱門,再轉個彎便是待客的花廳。

“侄兒媳婦!”一聲呼叫讓柳琇蕊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轉身一看,見孫紀氏正朝自己走來。

“姑母!”她微微行了禮。

“侄兒媳婦,我有話要與你說!”孫紀氏拉着她的手臂道。

“我如今要去見客,姑母有話待我見完了客人再說如何?”柳琇蕊有些為難地道。

“不過幾句話,礙不了你多少時間,你讓丫頭們下去,在此處說說也行!”

柳琇蕊無奈地望望周圍,佩珠等丫頭很有眼色地退得遠遠的。

“姑母有話但說無妨!”

“白家小姐,便是閨名紫棋那位,你可記得?”孫紀氏問。

“記得,當然記得,前些日子要尋死的那個嘛!”柳琇蕊語帶嘲諷地道。

孫紀氏也不在意她的語氣,只繼續道,“那丫頭也是個固執的,姑母倒不知道原來她竟對慎之一片痴心,得知進門無望一時看不開,這才做了傻事。姑母想着她總歸是個可憐孩子,加上你這段日子身子也不方便,倒不如便抬了她進門,一來與你作個伴,二來也能侍候着慎之,你瞧如何?”

柳琇蕊氣不打一處來,原來那白紫棋竟然還不死心,而這位孫紀氏也是個糊塗的,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她氣不過正欲反駁,便聽得身後響起一陣‘啪啪啪’的拍手聲。

“哎喲,我今日可算是見識了,這世間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瞧上了別人的夫君,得不到便要以死相逼,偏這世間上還有這等愚不可及的長輩,不不不,我說錯了,是這等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所謂長輩。紀家父母都不在了?需要你一位出嫁幾十年的姑母來作主納妾?”

孫紀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平生頭一回,她被人這般毫不給面子地當面諷刺。

“你是何人?!咱們府上之事何曾輪到你多嘴?”她惱怒地大聲質問。

永寧縣主高傲地仰着頭,語氣不屑,“本縣主是誰還輪不到你來問!我不過是瞧不慣某些認不清身份之人,越俎代庖干涉晚輩之事罷了。那等不知廉恥倒貼過來的女子,不打發出去便算了,居然還勸着人將她抬進來,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孫紀氏臉色鐵青,可‘本縣主’三個字卻讓她清醒地認識到,眼前這個華服女子不是她得罪得起的,只得將視線移到柳琇蕊身上,示意她出面。

可柳琇蕊本就惱她三番四次因白紫棋一事給自己添堵,如今永寧縣主罵的這番話恰恰是她想說又礙於身份不能說的,她又怎會阻止,只是神色淡淡地道,“這位是當今皇上的表妹,文馨長公主獨女永寧縣主,亦是你老人家的侄兒的頂頭上峰,錦城知州簡大人的夫人!”

孫紀氏嘴唇蠕動,又是皇上又是公主的,單是這名頭已經讓她頭大不已了。

“民婦孫紀氏,見過永寧縣主!”自來官壓一級,更何況她一個普通婦人,對上身份高貴的縣主娘娘只有低頭的份。

永寧縣主斜睨她一眼,不知怎的就想到自家那個太婆婆,心中一時更為煩躁,語氣便更不好了,“孫夫人有那等閑心,不如含飴弄孫,若實在是喜歡那尋死覓活不知廉恥的女子,不如將她配給令郎,這樣你亦能時時看顧着她了!”

孫紀氏滿臉通紅,卻礙於對方身份不敢發作,只唯唯諾諾地連道幾聲‘不敢不敢’,這才求救般望了望柳琇蕊。

終究對方是長輩,柳琇蕊也不好讓她太過下不了台,只得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衝著永寧縣主道,“今日怎的這般有空,來了也不事先讓人通知一聲。”

“煩着呢,順道來坐坐,難不成你這裏我還來不得了?”永寧縣主瞪了她一眼。

柳琇蕊如今可算是知道了,這傢伙敢情是心情不好,孫紀氏這回算是倒霉,撞到火槍頭了。她有些同情地望了望僵立當場,臉上神情萬分精彩的孫紀氏,掩嘴輕輕咳了聲,“姑母今日想來亦有些勞累了,福兒,還不過來扶你家夫人回去歇息!”

不遠處遲疑着不知該不該上前的福兒聽到她的話,連忙過來行了禮,這才扶着極為難堪的孫紀氏離去了。

“平常你對着我倒是有氣勢得很,怎的一對着她便慫了?”柳琇蕊引着永寧縣主到了正院,雙方落了座后,永寧縣主打量了一下周遭,這才有幾分不滿地道。

柳琇蕊無奈,“她畢竟是長輩,總不好太過於不給面子。”

“我還是堂堂的縣主呢,怎的不見你給我面子!”永寧縣主更為不滿了。

柳琇蕊掩嘴輕笑,是啊,對方還是身份高貴的縣主娘娘呢,怎的她就從來不曾想過要給面子呢?

“罷了罷了,你一個鄉下野丫頭懂什麼呢!”永寧縣主泄氣地靠在椅背上。片刻又湊過來盯着她的肚子問,“這肚子裏揣着個小娃娃是什麼感覺?”

柳琇蕊沒好氣地道,“想知道不如自個懷一個去感受感受!”

永寧縣主訕訕然地摸摸鼻子,小小聲道,“我這還不是沒懷上才好奇的嗎!”

“對了,你大伯母娘家爵位被皇帝表哥收回去了,這事你可知道?”永寧縣主一口咬着佩珠端過來的桂花糕,有些含糊地道。

柳琇蕊一怔,半晌才垂眸呷了口茶。同啟帝收回廣林伯爵位,她好像又有點在意料當中,那般骯髒的人家,早早收了爵位也好。

“如今那府上的人三頭兩日便往你們家上湊,估計是想着重拾兩家情誼了。要我說,這般不要臉的人家早早打發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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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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