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零陸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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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音:“……”
也就是說她不僅要和皇帝老子持續打交道,還要和這個神槍血劍小侯爺一直接觸嗎?!
然而內心再如何不想如何抗拒,在面上她還得表現出對他的感激。
林詩音猜想自己大概從沒笑得這麼假過,一邊笑一邊道:“如此當然最好,就是似乎太麻煩您了。”
方應看搖搖頭,也勾起了唇角:“來見林姑娘這樣的絕代佳人怎會是麻煩?”
林詩音:“……”
為什麼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被他用這種語氣一說,聽上去就跟在商量偷情似的!
只是不論她內心有多少槽想要吐,在這種時候她都沒膽子得罪方應看,只能繼續假笑着同他客氣幾句。
把人送走後,她就去把這兩日會有貴客上門的消息告訴給了店中夥計。
夥計們一頭霧水:“什麼貴客?”
林詩音嘆氣:“便是上回那位詩畫雙絕、買到了醉寒江的老爺。”
她說到後半句的時候,這群夥計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畢竟這偌大一個京城,能喝到醉寒江的人屈指可數,這其中來過他們館子的就更是少了。
吩咐完沒兩天,皇帝果然來了。
方應看也如約在皇帝準備來的那日一早過來通知了她,守信得叫她驚訝。
從第一次見她到現在,方應看還沒看她露出過這樣明顯的驚訝,挑了挑眉道:“怎麼,林姑娘是不信么?”
“當然不是!”她忙否認,“只是沒想到您真的親自跑了一趟,其實派個手下便可。”
他一聽就笑了,狹長鋒利的漂亮鳳眼也隨之眯了起來。
林詩音站在他對面,被他這樣瞧着難免有些緊張,想了想道:“那我先去叫人準備一下。”
迎接天子,那可是大事啊。
哪怕是微服出訪的天子也一樣,做得不好照樣沒好果子吃。
如此嚴陣以待之下,本來就喜歡這家暖鍋店的皇帝自然更滿意了。
林詩音注意到他這回的配酒又是醉寒江,幾乎是把吸虹樓當自家酒窖一樣了,心中頓時升起一陣無言的羨慕嫉妒恨。
講道理,當一個特權階級實在是太爽了吧!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事再如何羨慕都羨慕不來,所以只瞟多了兩眼就收了目光。
皇帝上回對他們做的蝦滑讚不絕口,這回嘗試了一下另外幾種別處吃不到的特色燙品,更是喜歡,表示想見見這裏的廚子。
林詩音沒辦法,只能讓人去廚房請一位過來。
廚子只知道這是一位貴客,哪知他究竟貴到何種程度,被問及蝦滑和手打的魚羊鮮肉丸子時,立刻誠實地表示,這些吃法都是林詩音想出來的。
皇帝驚了,林詩音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居然還能想出這些來?
“林姑娘真乃食中高手,令我自愧弗如啊。”他既感慨又好奇,“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林詩音總不能說因為我知道一千年後大家就會這麼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搬出那個最好用的萬能說法:“我哪裏懂這麼多,這些啊,都是我表哥從前搗鼓出來的吃法,我不過有樣學樣而已。”
“你表哥?”皇帝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小李探花想出來的。”
“是。”她點頭。
“沒想到他不僅滿腹經綸武功高強,還是個極有情趣的。”皇帝一邊說,一邊又往那滾沸的暖鍋里加了幾顆丸子。
說來也有意思,他雖兩回過來都帶了隨從,但在吃暖鍋時,卻從不讓自己的隨從幫忙燙撈食物,從頭到尾都堅持自己動手,堪稱對這暖鍋愛得虔誠了。
林詩音原以為這份虔誠應該持續不了多久,結果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這位陛下竟又來了五六回,惹得她只能每隔十天就停一次業專門用來招待他。
要不是方應看給的錢夠多,她覺得她肯定已經忍不住要在心裏破口大罵了!
令她沒想到的是,在皇帝第四回出宮來吃暖鍋的時候,祥叔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從皇帝帶的隨從身法上判斷出來的,確認了之後還憂心忡忡地提醒她:“那位爺……是好美食不假,但也好美人啊。”
林詩音:“……”
講道理,皇帝要是對她有什麼想法,何必等到現在。
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正常,除了上位者的俯視感之外,還另有一種長輩看晚輩的感覺。
簡而言之,在徽宗眼裏,她大概就是個丫頭片子,還算不得女人。
但祥叔畢竟是為她好才這麼提醒她的,林詩音心裏再無語,也認真感謝了一下,表示她會注意。
這表示並不能讓祥叔真正放心,於是也和她一樣,往東十字大街跑得越來越勤。
然後他老人家自然也見到了已經不太與皇帝一道過來的方應看。
他雖不與皇帝一道過來,但依然每回都提前來通知她,先前祥叔也是因為這才沒見過他。
以祥叔的眼力,當然認得出這位神槍血劍小侯爺,也看得出他對林詩音那毫不遮掩的興趣。
只可惜,他興趣再足,林詩音對他也從來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他來通知她就道謝,來送錢她照單全收,來閑扯——
那抱歉,她忙着呢,沒這個時間。
就連林詩音自己都想不明白,方應看這麼一次次地上門來,究竟是圖什麼啊?
皇帝沉迷風花雪月也就算了,他方應看作為一個反派奸臣,難道不該很忙嗎?總往火鍋店跑算怎麼回事!不忙通敵了嗎!
算了,驚天大反派的想法總是很難讓正常人參透的。
林詩音覺得還是少搭理他,讓他儘早沒趣吧。
至於他會不會對自己不利這個問題,就目前來說林詩音倒不特別擔心。
畢竟明面上他可是還在和皇帝虛與委蛇表忠心呢,皇帝現在這麼喜歡她這間店,方應看不至於傻到冒着同時得罪神侯府和皇帝的風險對她幹什麼。
對,皇帝是真的特別喜歡她開的這間店。
喜歡到入了夏之後也一樣照來不誤,不過他嫌他們這大堂的冰塊放得太少,難消暑氣,所以大手一揮之下,又讓底下的人給了她一筆錢。
“姑娘以後記得將冰塊放足一些,我們老爺最是苦夏。”隨從一邊給她塞銀票一邊鄭重其事道。
“好、好的。”林詩音連連點頭,接得毫不猶豫,就差沒直接點頭哈腰了。
“還有,過幾日我家老爺會帶一人來,還請姑娘到時備一張琴。”隨從又補充了一句。
“琴?”林詩音愣了愣,“可有什麼要求?”
“無甚要求,有便可。”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要她準備琴,那看來皇帝是想帶自己的紅顏知己一起來咯?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必然要好好準備一下,不能叫皇帝的女人不滿意呀,畢竟枕頭風可是很可怕的。
所以當天下午,林詩音就特地請教了一下祥叔,在何處可以買到做工精細的古琴,祥叔也不太清楚,但表示可以先叫人去打聽打聽。
林詩音想想也是,反正皇帝是下次來的時候再帶人來,她還有時間慢慢準備。
這一準備就準備了整整五日。
她的手下好不容易從一位性格孤僻的制琴大師手裏高價買下一張七弦琴,送來后隔天皇帝就帶着人來了。
如她所料,是個女人。
還是個非常非常美的女人。
遠山眉黛長,細柳纖腰裊,顧盼回首,一抬眼一挑眉間流露出的風情,竟讓她一個女人都看得愣在當場。
“這位便是林姑娘?”美人望向她,問身旁的皇帝。
“是,卿卿不是一直說想見見林姑娘嗎?”皇帝摟着她的肩膀與她一道走過去,“怎麼樣,現在總算見到了。”
林詩音好不容易回過神就聽見這兩句,又愣住了,這大美人為什麼會想見她啊?
“果真是個美人。”
“哈哈,再美也不及師師好啊。”皇帝開懷一笑。
林詩音:“……”
她是不是聽到了“師師”這兩個字?
不是說宋徽宗和李師師的故事純屬杜撰,宋徽宗二十八的時候李師師都四十八了嗎!
眼前這個驚天大美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四十八啊?
在她錯愕的空當里,皇帝已直接攬着李師師直接上樓去了。
林詩音忙用眼神示意上面的夥計替他們開門。
吱呀一聲過後,那兩個人便進了她特地為皇帝而重新裝修過一遍、給他專用的那個雅間。
然而在門關上之前,李師師卻忽然回過頭來又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高處,林詩音站在低處。
從位置上來說便已經是俯視了,這叫林詩音覺得自己無端低了人一頭,可偏偏這個人是皇帝的女人,她惹不起,只能在兩人目光交匯之後,對她露出一個得體的笑來。
李師師見她勾起唇角,哼了一聲,直接轉身關上了門。
林詩音一臉懵逼,她應該沒得罪過這位李姑娘吧?確實是第一次見面沒錯啊……難道說李師師她誤會自己也是皇帝的紅顏知己了?
想到這裏,林詩音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真實情況比她想像得更雷人!
事情還要從樓上那兩人吃着吃着房間內就傳出了一陣琴聲說起。
林詩音不會彈琴,也不算會欣賞琴,然而在李師師彈起琴來的那一瞬間,她還是怔住了。
只聽了那麼一小會兒,她就已經從中感受到了百轉千回的哀愁與悲傷。
她想難怪這個女人能夠有那麼多的裙下之臣,這樣的琴藝,誰會不動容呢?
尤其是像宋徽宗那樣沉迷風花雪月和藝術創作的,迷戀上她,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當晚回到李園后,她還和祥叔提到了這件事,說完感慨不已:“那位李姑娘的琴,真可謂是繞樑三日啊,您沒能聽到實在是太可惜了。”
祥叔卻笑了:“我聽過她彈琴。”
林詩音震驚,在她認知中,祥叔好像就沒有怎麼出過門,她接手李園之後才稍微好了一點。
那麼問題來了,祥叔怎麼會聽過李師師彈琴的?
祥叔見她驚愕得張大了嘴,又笑笑:“是前兩年的事了,當時少爺剛中了探花,她為了恭喜少爺,特地免費為少爺奏了一曲。”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她認識表哥?”林詩音想到李師師看自己的眼神,又加了一句,“她……喜歡錶哥?”
祥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欲蓋彌彰地解釋:“少爺是拒絕了她的。”
林詩音:“……”
厲害了我的表哥,居然還被皇帝的女人主動倒貼過!
這樣才方便皇帝辦事啊。
林詩音:“……有道理。”
以前皇帝只是來吃飯,有沒有床也不太重要,現在還要順便會佳人,沒有床就實在有點不方便了。
不過這種事,由她這樣一個未婚少女來安排,好像也的確有點尷尬。
就在她糾結到底加不加床的時候,方應看就帶着人幫她解決了這個煩惱。
他直接派人運了一張梨花木架子床來,因為太大的緣故,進了大門也無法正常搬運上樓去,最終只能讓人從二樓用麻繩把它吊上去,安放在皇帝那個雅間裏。
林詩音看得驚呆無比,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要說謝。
依然穿得完全不像個侯爺的方應看見她睜大了眼,倏地一笑:“林姑娘怎麼了?”
“沒。”她收回目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此事……又要多謝您了。”
“何來’又’?”他朝她一挑眉。
“您還每回都提前來通知我啊。”林詩音道。
“原來是為這事。”他頓了頓,眼神驟然變得有些悠長,“我還以為林姑娘很不願意見到我呢。”
林詩音心想是啊是啊,可開口時卻只能裝大驚失色狀道:“怎麼會!”
大概是她這演技太浮誇了,方應看忍不住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這回他依然沒有在此處呆多久,把床安排好之後就帶着他的人走了。
令林詩音有些在意的是,臨走前他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一樣,看着她欲言又止了片刻,但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事實上方應看自己都很驚訝,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真的出口提醒她了。
在來送這張床之前,他其實剛見過蔡京一面。
那位大人來找他問皇上最近為何頻繁出宮,一開始他還覺得奇怪,以蔡京的耳目,何須來找他打聽這事?
結果說到後面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
蔡京問他:“陛下真的只是喜歡那間暖鍋館子么?”
方應看懂了,這老狐狸是在懷疑皇帝看上了林詩音,畢竟皇帝的脾性他們都清楚得很。
但據他觀察,皇帝對林詩音是真沒那方面的意思。
這一點從他喜歡李師師就能看出來,他喜歡的是那種含羞帶怨、氣質沉靜的美人。而林詩音只看長相當然是美的,氣質方面卻是差了一大截。
再有就是,皇帝向來欣賞的都是那種有才情之人,比如李師師,她那一手令文人墨客都甘拜石榴裙下的琴藝,就讓她在皇帝眼裏增了許多色;至於林詩音這種喜歡做生意,說難聽點是鑽錢眼裏的姑娘,在他看來興許就是“美則美矣,一身俗氣”了。
所以方應看略一思索,就對蔡京搖了頭:“據我觀察,陛下的確是喜歡那間館子。”
蔡京很平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尋常人被這樣的目光看着,可能已經要綳不住表情,但方應看卻沒有,他始終維持着嘴角那一點弧度,淡定得叫人咋舌。
“那個林詩音,和諸葛神侯有點關係。”蔡京終於重新開了口,“我不放心。”
禮部侍郎的那樁貪污案后,蔡京也是想過把她收入麾下的,奈何還沒來得及行動,這丫頭就直接投奔了神侯府,現在皇帝這麼喜歡她那間店,難保諸葛神侯不會利用這個機會做點什麼。
方應看其實很想說以諸葛神侯的作風應當不屑於這麼做,但蔡京在面對諸葛神侯的相關事宜時向來固執,所以思量之下他乾脆什麼都沒說。
而且蔡京特地來和他說這個,也未嘗沒有試探他的意思,畢竟他去林詩音那去得絕不比皇帝少。
方應看是個很敏銳也很理智的人,他的確覺得林詩音很有趣,逗起來很好玩,但這並不意味着他願意為林詩音惹來蔡京對自己的懷疑。
所以在蔡京表示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瞧一瞧的時候,他只點了點頭:“也好,至少穩妥一些。”
蔡京作為一個寵臣,要說服皇帝出宮時帶上他一起再容易不過。
照方應看看,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這事說到底和他沒什麼關係,但今日去林詩音那送床的時候,看着她明明一點都不想和自己打交道卻硬着頭皮裝出很開心的模樣,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很想提醒她一句,蔡京盯着你呢。
雖然最終他並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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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方應看預料的那樣,蔡京的確在皇帝下一次出宮的時候跟了過去。
林詩音從前並沒有見過這位蔡大人,所以一開始見到他也並未多想,只當是皇帝招來陪同的。
她按照皇帝一貫的喜好替他們安排了一桌燙品,親自送了過去。
她進去時李師師剛在那張琴邊坐下,手抬了一半,聽到推門的聲音后朝她望過來。
兩人目光頓時相撞,林詩音和以往一樣朝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東西道:“您三位慢用。”
皇帝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好說話,甚至還評價了一下這回的羊羔肉薄片切得比上回好。
“您喜歡便好。”她不卑不亢。
“我也聽我們老爺提起姑娘這店很多回了,今日總算是有機會親自見識一番。”蔡京見她似乎要走,忙出聲道。
客人說話,還是貴客帶來的,林詩音自然不可能半點回應都不給,只能頓住腳步側身恭敬道:“圖個痛快的吃法而已,還望您試過後也能喜歡。”
蔡京眯着眼,眼神從她瓷白細膩的肌膚上掃過,良久才笑了笑:“姑娘真是會說話。”
他們倆說話的間隙里,李師師也起手彈起了琴。
她對暖鍋沒什麼特別的熱衷,會過來也無非是為陪皇帝,所以比起坐下吃東西,她往往都是先坐下彈琴。
這琴音一響起,皇帝的注意力也能被立刻吸引去大半,抬頭望過去時眼神里儘是欣賞迷戀,一點掩飾都不帶的。
林詩音見狀,忙知趣地退了出去。
說實話,她還挺喜歡聽李師師彈琴的,也相當能理解皇帝對她的迷戀。
但反正在樓下一樣能聽到琴音,何必要留在雅間裏礙事呢。
而在她退出去后,蔡京又不着痕迹地觀察了皇帝很久。
親眼所見之下,他才終於相信皇帝對林詩音這個丫頭是真的不感興趣,他一顆心都在眼前這位艷絕京城.的.名妓身上。
至於他出宮頻繁,雖有這間店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是能順便見一見李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