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趙婧身旁的女生愣了下。
南檸把迷彩T恤下擺塞進褲腰裏,一副速戰速戰的樣子,“別慫啊,剛才不是還叫喚得挺有勁的嘛。”
超市裏有攝像頭,正對着趙婧她們的臉,而南檸是背朝攝像頭的。
趙婧屬於一激就上火的人,頓時眼一紅摔了手裏的水瓶,手指懟着南檸鼻子。
“你拽什麼拽啊!”
水瓶里迸濺出水花,澆濕南檸的小白鞋。
她正要撈住趙婧胳膊,趙婧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住。
那高二女生白了眼南檸,低聲安撫趙婧,“別衝動,這兒有攝像呢,她故意激你。”
呵,有意思。
明明看她不順眼,又不敢打一架。還不如趙婧膽子大呢。
“怕這兒有攝像頭,那咱找個沒攝像頭的地方。”南檸朝那女生抬抬下巴,“一對一單挑,怎麼樣?”
“找就找怕你啊!”趙婧搶在高二女生前面大聲嚷回去。
“行,”南檸兩手輕拍撣掉掌心的灰,腳尖一勾把地上瓶子踢回去,“時間地點你們來定,來幾個人?”
瓶子裏殘留的水灑了出來,趙婧和女生小腿被潑了個正着。
趙婧跺腳又要衝過來,“你別太過分了啊!”
“我就過分了,怎麼樣。”
超市玻璃門被人推開,外面傳來一陣男生們談笑的聲音。
女生拖住正要上前的趙婧,“別衝動。”
南檸臉上沒什麼表情看着她們,看樣子是打不成了。
良久她哼笑了聲,“不打了?”
“我們沒想跟你打。”女生按着趙婧不讓她說話。
“那行,”南檸臉色漸漸沉下來,她回頭到收銀台前拎上買的兩瓶水,“沒心情跟你們鬧,不打架我就先走了。”
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下,她看向門外。
陽光炙烈,曬得人頭暈。
又輕輕一笑,“不過有句醜話說在前面,以後我要是再聽到你們討論我的事,聽到一次我就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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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班主任已經來了,正在跟班長小胖說事。
看到南檸從身邊過去,喊她一聲,“你怎麼自己把位子換了?”
南檸深吸口氣,回頭時臉上帶了笑,“老師,我跟倪晗晗是好朋友,我坐她後面更有助於提高我的學習成績。”
林誠愣了下,朝正在做題的倪晗晗看一眼,擺手放過她,“那行,你就坐那吧。”
“謝謝老師。”
再回頭,笑容一秒消失。
回到座位,沒開過的一瓶水給了前面的倪晗晗,另一瓶已經喝過的隨手放在了腳邊。
她翻出外套蓋腦袋上,趴桌上準備睡覺。
從進教室到坐下,視線沒往白陸這邊偏一丁點。
有點反常。
她腦袋埋在衣服下面,偶爾清兩聲嗓子,卻沒抬頭。
白陸解題的動作頓住,確認她真的只是在清嗓子后,又繼續做題。
班主任在黑板上寫下這次考試的時間,考場安排也打印了出來。
明后兩天是周六日,考試安排在下周一。
“這次考試只考語數外,”林誠讓一同學把考場安排表貼在黑板旁,“英語呢是要考聽力的,應該不難,大家也別擔心。”
同學們嘀咕抱怨:“尼瑪,居然還要考聽力!”
“就是,語文考聽力我還不一定能做對,別提英語了。”
“……”
林誠拍兩下手:“這次出題的都是學校里的老師,據我所知題目並不難,跟你們初中知識相關。”
無論班主任說多少好話,大家該埋怨的還是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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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睡醒后,跟宋成彥他們招呼了一聲,南檸直接拎上衣服打車回了家。
家裏依舊空蕩蕩的,今天連阿姨都不在。
剛換完拖鞋,感覺胃裏有什麼在翻滾,胸口一陣噁心。
往前走兩步,喉間驀地一涌,
“嘔——!”
純白地毯上眨眼間染上一灘泛黃的酸水。
難聞刺鼻的味道飄散開來,南檸雙腿微微打抖,扶着沙發慢慢蹲下。
胸口那股悶意還沒消散,她捏起鼻尖,淚花被憋出眼角。喉嚨里又是一聲嘔。
頃刻,鞋子地毯被污染個透徹。
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她才起身緩慢朝衛生間走,難受得眉頭快擰成麻花。
肩上的書包滑落掉在地上,拉扣斷開,裏面七零八落的東西散了一地。
滿室狼藉。
南檸匆忙沖了個澡就出來了。
這會一點胃口都沒有,不想吃東西。
地上手機提示燈在閃,她邊擦頭髮邊過去撿起來。宋捲毛發來一張照片:有個女生站在白陸面前。
生怕她看不懂,宋捲毛又好心地在下面添上文字:有妖精給你的小可愛送情書。
南檸一邊回他短訊,邊用腳把沾了嘔吐物的地毯一步一步挪到樓下衛生間。
回完短訊才去吹頭髮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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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有點無聊,無非就是唱歌、小品、跳舞這些節目。
聽着周圍人的鬨笑聲,白陸有些昏昏欲睡。
一群人擠在一塊,滿身汗臭味,空氣似乎都無法流通了。
突然,身旁撞過來一具軟綿的身體。
他聞見一陣清爽的味道,像是剛洗過澡后才有的清香。
來人衝過來時沒站穩,猛地朝他撲來,兩手抓住了他肩膀以免倒下。
鼻尖繞着洗髮水的味道,還夾着淡淡的甜味,很熟悉的甜味。
白陸下意識伸手扶住來人。耳廓被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迅速擦過,漸漸騰起不尋常的熱度。
他聽到南檸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一如既往的蠱惑:“謝謝你啊,sweetboy。”
人似乎越來越擁擠,環境也悶熱起來。
被她觸碰過的那隻耳朵,瞬間像被火燒。白陸坐直立馬鬆開她,手撫上耳朵捏兩下,平復情緒。
南檸在他身側的位子坐下,前面有人,兩腿無法伸展。
她穿了一條粉色連衣裙,荷葉裙擺,堪堪到大腿中間。
落座后她並沒有再出聲打擾,傾身抱着膝蓋。
白陸小動作轉頭,她今天出奇的安靜,還困了一整天。
舞台上的節目無休止地表演下去,白陸勉強打起精神。
晚會一結束,他就得回那個所謂的家了。
過了不到十分鐘,膝蓋上慢慢靠過來一顆小腦袋,對方如緞絲滑的長發從他五指間溜過。
南檸整個人偏了過來,頭枕在他膝蓋上。
白陸動了下,小腿立馬被她雙手緊緊扒住,不過片刻手勁又小了。
他低下頭,在她腦袋上方約七厘米的地方停住,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操場上有燈光照過來,白陸看到她一邊裙擺翻翹着,大腿露在空氣中。
一隻胳膊從她後背繞過去,把裙擺拽下。
晚會快結束的時候,南檸醒了。反應了一會,她才意識到枕着的是別人的腿。
匆忙抬頭,對上白陸垂下來的眼睛。
睡了一覺,她出了滿頭的汗,把他褲子都蹭得黏糊糊的。
南檸手幫他整整褲子,嬉笑說:“怪不得我能睡得這麼香,原來是睡在你身上啊。”
白陸拎起她手腕,移開腿,“別亂說話。”
“我說什麼了?”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輕輕捏了下骨肉分明的手指。
他手大,手指修長,就是掌心的溫度涼涼的。
白陸慢慢抽回手,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你自己知道說了什麼。”
南檸坐好,眼神這會還有點惺忪,聲線懶散,“唔,‘怪不得我能睡這麼香’?”
“還是——”她臉突然湊近,吐氣如蘭,“我睡在你身上?”
肩膀被人兩手擒住,南檸動彈不得。
白陸把她往遠離自己的方向推了下,“別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舞台上傳來的聲音過大,南檸覺得他那一聲‘別鬧’輕到可堪稱溫柔。
晚會結束,周圍人哄鬧散開。
白陸起身離開。她沉浸在那份自以為的柔情中半晌,終於回過神追上去。
“白陸!”南檸飛奔過來,長發跟着夜風起舞。
白陸腳步停了一刻。
她追了上來,倒着在白陸面前走,荷葉裙擺滾滾而動。
“你是不是這就回家了?”南檸微喘氣,側頭問。
“嗯。”
操場上湧出來成群成群的人,他和她出了操場,一前一後,面面相對走在主幹道上。
道旁的路燈一盞盞蔓延下去,通向無窮的黑暗。
南檸腳尖被人踩了下,她皺眉剛要罵過去,胳膊上突然傳來不大的力道,將她拉了過去。
白陸一手抓着她,眼睛卻是冷冷瞥向準備從身旁跑過去的男生,“看着點路。”
那男生匆忙道歉,“沒注意,不好意思啊!”
南檸兩手抓着他T恤下擺,頭埋在他胸膛前突突笑了。
滿懷清香。白陸把她推開往前走。
她跟上去,“喂,你着急回家嗎?不着急的話咱們去吃點東西?”
白陸垂眼看過來。南檸皺着眉,回憶着什麼,“不過還是別吃路邊攤了,咱們去店裏吃,我請你,怎麼樣?”
他隨着大部隊往校園門口走,沒有回答。
停在原地的南檸盯着人群中他的背影。
她能感覺到他內心有那麼點小漣漪,可為什麼偏要跟她拉開距離?
身旁沒了聒噪的聲音,白陸轉身望過來,兩人對視上。
良久——
南檸眼睛忽然一閃,跑過去,“你想吃什麼?”
他回頭繼續走,“隨便。”
“說隨便可就不可愛了啊。”
南檸離他肩不過一拳的距離,清楚聽見他輕笑了下。
兩人到了學校外一家粥店,南檸給自己點了一碗魚片瘦肉粥,然後把菜單遞給他。
白陸合上菜單,淡聲道:“跟你一樣。”
“兩位還要不要別的了?”服務員問。
“不用了。”兩人異口同聲。
南檸轉頭沖他一笑,拎上小包準備付錢。
白陸已經把錢遞了過去,看了下店內所剩無幾的餐桌,輕抬下巴,“你先去找個位子坐着。”
摁上皮包扣,南檸應了聲:“嗯!”
他吃東西很安靜,也不會東張西望,似乎眼裏只剩下桌上的食物。
今天吃的東西都吐掉了,南檸這會餓得不行,一碗粥根本不解餓,又點了幾樣才吃了個飽。
吃完,兩人又順着街道往公交站台走。
南檸故意放慢步伐,前面人越走越遠,壓根沒留意到她。
“喂!”她雙手呈喇叭狀圍在嘴邊,放開了聲喊,“白陸,你不送送我嗎?”
路邊盯過來幾道目光。
白陸已經到了站台,回頭朝她方向看一眼。
有公交車緩緩而至,停在面前。他隻字未言,轉身上了車。
南檸兩胳膊前後小幅度甩着玩,原地目送公交車漸漸行遠,直至看不到。
她扁扁嘴,“沒意思。”
又在街上閑逛了會才回家。家裏依舊冷清,客廳那股酸味還沒消散。
南檸徑直上樓,手慢慢擦過牆壁開了一路的燈。
剛到卧室躺下,就聽到手機響了一聲,有新短訊。
她摸索出手機——
“你喜歡我什麼?”
白陸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