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44.第四十四章

不時,六小姐別退親的事兒便在顧府裏頭傳了開來。

這退親之事可不是什麼小事,消息一進顧家時,便被多嘴舌的下人們在府裏頭傳開了多的都是幸災樂禍。

“被一個男子污了身子的女子,要是我是黃家人,知道了也鐵定退親。”一個抱着掃帚的丫鬟臉上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笑。

“說來也是奇怪,這救了六小姐的小廝到底是哪一個?”另一個丫鬟搭話,“嘖嘖,要是就這麼出來認了,還能娶個主子呢!”

幾個丫鬟笑做了一團,這六小姐么,雖是掛了個嫡女名頭,但是誰不知道,這府里真正的嫡出小姐就只有四小姐一人?這六小姐么,怪就怪在她投錯了胎了,哎,不過當真是可惜了那張臉。

“你倒是說,六小姐莫非是不知道那事兒?”

丫鬟口中的那事兒,自然指的是六小姐墜湖之後被府裏頭的小廝所救之事了。

“知道了又如何?你還想六小姐會如四小姐那般鬧一番不成?”府里上上下下,誰人不知道,這府裏頭最無脾氣的兩位主子便是長房太太和六小姐了?

要說這六小姐啊,自來就是這麼個軟弱的性子,身邊雖然是有個厲害的媽媽,但是到底也只是個奴才,這大老爺對這個嫡女沒多少疼愛,這寵都到元姨娘那頭去了,不然六小姐會定這麼一門親事?還會鬧出退親的事兒來?

這被退了親可不是什麼小事兒,不過多時,這外頭的風言風語自然就多了起來,六小姐怎麼說那也是大家閨秀,被別的男子碰了身子,還被退了親,這般的女子,要想再嫁個稍微好些的人家,那是不可能的了。

寶珠自外頭回來,眼眶周圍都是一圈紅紅的,外頭那些傳聞着實是難聽,起先這事她們是要瞞着小姐的,哪知道四小姐會說出來,哪裏又知道後頭黃家也知道了?

小姐即便是被家中小廝所救那又如何,若是不救的話,讓黃家那位公子蒙上克妻的名聲就好了?這春日天裏涼,穿着的衣裳自然不單薄,哪裏會被碰着什麼?這些人,哪裏是會盼着小姐的好?如今這樣,她們才高興了吧?

“好了好了,你這樣子叫小姐看到了小姐又該傷心了。”寶靈轉身就將寶珠推了出來,小姐自昨兒聽了消息就將自個兒鎖在屋子裏了,這府里都傳翻天了,“小姐心裏頭難過的緊,你心裏頭難受也不能在小姐面前去晃。”

“我這還不是擔心小姐么……”寶珠嘴角一癟,“昨個兒夜裏老爺又是留宿在元姨娘那兒的,老爺眼裏哪有小姐?”

“你!”寶靈瞪了她一眼,就將她拉到了一邊兒,“我們哪個不心疼小姐?但這事已經定了下來了,太太今兒就去了陳家,一切等着太太回來再說!”

於女子來說,被退親可不是什麼小事,況且,如今因着小姐被退親的事兒,小姐被府里下人救了的事兒跟着也傳了出去,這本就是莫須有的事兒傳的紛紛揚揚,現在外頭傳的都是小姐和府里下人有染,這被黃家人知道了,這才退婚的,一時間,小姐被人拿出來戳着脊梁骨罵。

***

陳玄朗收到揚州那頭祖母的信已經是三天後了,他這才知道黃家已經退了顧家的親事了,不過黃家這頭倒是還未將這事兒公開出來。

他將信折起來起身扔進了香爐里,看着那信變成火舌一燒而盡。

昨日還同老師一道的,怎麼就未聽老師說起已經和顧家退親的事兒呢?

祖母在信上將事情說了個大概,現下也是知道顧玉環在揚州飽受非議了,被下人所救?這他不知道是誰人傳出來的,但是,這救人之人不是顧家下人中任何的一個,他是萬分清楚的,因為救人之人如今在京城裏。

在顧家的時候,他心裏有疑追殺之人會再找回來,所以派陸雲時刻跟着顧玉環,這才有了後頭顧玉環被人所救的事兒,這救人的人,確實是陸雲沒錯,陸雲也是親眼看見顧玉環的丫鬟過來叫人過來的。救了顧玉環一命,他就當是還人情了,那日過後他就回了京城,哪裏會知道後頭這些事?

“大人,這……”陸雲也是無奈的,他不過是奉了大人的吩咐才去跟着顧小姐的,機緣巧合下才救了顧小姐一把,如今顧小姐因為這事兒被退了親……他看了面目平淡的大人,大人這不會是讓他娶這位顧小姐把?

“大人,屬下已經定了親了,是青梅竹馬的表妹……”

陳玄朗睨了陸雲一眼,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這同你沒關係。”

“大人……那這顧小姐……”雖然不是女子,但也知道名聲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哪般的重要,這黃家同這顧小姐退了親,只怕是這揚州城裏有些頭面的人家,都不敢來提親了吧?縱然是有,那也不會是家中受寵的嫡齣兒子。

“此事我心中有數,你下去吧。”他說道,看着焚香的獸角銅爐。

不多時,元寶便進來了,手中拿着一封信,信上寫着“陳玄朗輕啟”五個字,那字跡清秀,看得出是個女子所寫,而這送信之人,正是郡主的侍女。元寶偷偷打量自家大人,這郡主當真是對大人一片痴心,自大人救過郡主一回之後,郡主這心裏便心心念念都是大人了。

信里的內容倒也不多,只寫了一句“如意樓侯君”幾字。

陳玄朗將信一折,而後遞給身邊的元寶,“去備馬車。”

大人這是?元寶來不及多想,轉身便下去吩咐了。

算起日子,胡婼倩已是又幾月沒有見過陳玄朗了,陳玄朗到底再忙些什麼她是不知,連他回京的事兒,她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郡主,掌柜的說,白雪是如意樓里琴彈得最好的一個了。”侍女領進來一個抱着琵琶身穿着一身月花白綉淡粉桃花束腰衣裙的女子,女子挽着高高的髮髻,繡花的領子束起,烏髮盤起,露出一截白皙細嫩的脖頸。

胡婼倩從頭到腳地看了一圈,嘴角噙笑,“白雪姑娘果真不負白雪的名字,果真是肌膚勝雪。”不單單是這琴彈得好,人也生的美,無形之間流露出來的媚態才叫男子窒息,她看了看如意樓雅間裏間的擺設,怪不得這有權勢的人家都愛往這如意樓里來,不說在窯子裏的那些下作事,在這如意樓里,享受美人在側的雅緻倒也是極好的。

“多謝郡主誇獎,民女不及郡主分毫。”白雪抱着手裏的琵琶,微微福身行禮。

“聽說你琵琶彈得極好?”

屋子裏燒着薄荷香,既清涼又不叫人覺得悶,桌上擺放着的是如意樓里最為出名的幾樣點心,邊上一隻白玉青瓷雙耳茶壺裏的茶水升着裊裊白煙。

“民女獻醜了。”白雪在一張木椅之上坐了下來,微微垂着頭,一縷青絲從而後滑落在臉頰,看着又溫柔又嫻靜,兩隻白皙的手撥動着琴弦,一陣陣悅耳的聲音入耳。

胡婼倩擺弄着手中的一塊點心,時不時看上白雪一眼,這個白雪,確確實實是生的好看,是個風流標誌的人兒,這又彈得一手好琴,往日裏她只聽人說起過如意樓里這位賣藝的白雪姑娘,聽說以前也是大家出來的小姐,後頭家裏落了難這才不得已落到這個地步,總之,這貶低白雪的話,她還未聽人說起過。

聽說,陳玄朗時常也會來這如意樓,每回都點這位白雪姑娘彈曲兒,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陳玄朗不是上陣殺敵的英雄,但也是年輕的有才之人,所以她這才想來瞧瞧,這位白雪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叫陳玄朗那等不近女色之人流連。

今日一見,確實是個極為不錯的女子,雖是美,但是胡婼倩卻是見過比她還好看的女子。

——顧玉環。

天生的媚骨,即便看着不是什麼有心機的人,但是這般貌美的女子,卻是不得不叫人提防的。往常有人說,有一種怪物叫做“美女蛇”,這美女蛇生的那是極為好看,不過是個兇險的妖怪。

說起白雪有這麼一手琵琶的話,那顧玉環就有那一手綉藝,白雪琵琶及宮中樂師,顧玉環綉藝及宮中綉坊。

這曲子還未彈完,外頭守着的丫鬟便進來了,輕聲在她耳邊說道:“郡主,陳大人來了。”

來了?倒是快。

胡婼倩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起身理了理根本就沒亂的髮髻,嘴角拉開一個好看的笑來。

進來的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腰間束着的是綉着雲錦的寶藍色腰帶,下頭一雙青色的皂靴,身形高大,面目俊朗,他兩手背在身後,見到穿着一身翡翠綠宮裝的胡婼倩,抱拳行禮。

“見過郡主。”

白雪聽到聲音,手下一抖,彈錯了一個音,顯得那個音調刺耳十分,她連忙起身賠罪。

“你未說出來,我未必聽得出,不怪你。”胡婼倩彎着眉眼笑了笑。

白雪心中鬆了一口氣,這郡主出身高貴,母親乃是當朝公主,一生下來便被皇上親封了郡主,她還以為是個驕縱的姑娘,如今看,倒也不是如此,福了福身子之後,退到了邊上。

“郡主這是何意?”陳玄朗面目清冷,掃過垂着頭的白雪。

“我能有何意?不過請陳大人喝一壺酒罷了。”胡婼倩笑着給他斟酒,而後對身邊的丫鬟使了使眼色,身邊的丫鬟便將白雪請了下去。

這酒是十年的梅花酒,是宮中匠人所制,是皇舅舅賜給母親的,母親疼愛她,她一撒嬌,母親就將這酒給她了。這酒也不愧是好酒,溫過之後帶着帶帶的梅花香氣,十分醉人。

“君子愛美酒,你來嘗嘗,這酒可是好酒?”胡婼倩將杯子遞到他面前。

梅花加上最嚴寒的冬日的雪水製成酒,那味道當真是美輪美奐,不過,陳玄朗卻不是愛酒之人,喝酒誤事,這是他自小便知道的道理,他的父親,若不是喝醉了酒,怎麼會讓做奴才的姨娘有機會爬了創?又怎會有他?

“多謝郡主,既是好酒,我就不便奪郡主之所愛了。”

胡婼倩倒也沒說什麼,將酒杯放在鼻尖聞了聞,輕輕抿了一小口,臉頰便微微地燒了起來,口吃之間全然是梅花的香氣,“聽說你喜歡如意樓的白雪,這白雪倒真生了一張好看的臉蛋兒,彈得一手好琵琶。”

“不管郡主何處聽來的謠言,我同白雪姑娘卻是一點關係也無。”

“真的?”她聲音帶了幾分喜悅,而後又輕輕抿了一口,“你說,我喜歡你多久了?”

多久了?好幾年了,少年鮮衣怒馬,少女暗自懷春,京中男兒千千萬,為何就一眼看中了他呢?她也不知道,幫她的人很多,她這個身份,倒貼着來巴結她的人也十分多,但是在她眼裏,陳玄朗就是不一樣的、

“郡主說笑了,我只當從未聽見過。”他的聲音幾分微涼,看着面前矮了自己許多的少女,“當日救郡主之人,也確確實實不是我,我已經解釋多回,郡主再不信,我也無法。”

“是你又如何?不是你又如何?只要你未成親,我就還會跟着你。”她輕聲喃喃,她堂堂郡主,身份高貴,竟然也會為了一個男子這般模樣,要是叫父親和母親知道,當真會對她失望的。

“我已經定親了,郡主往後便不要如此了。”

這個女孩兒小了他好些年歲,說男女之情,他不論有還是沒有,但是胡婼倩,他是不會娶的。

定親?這二字像是一盆涼水潑了下來,叫她渾身打了個激靈,手中的酒杯不由自主地被握緊,“你說什麼胡話,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定親?我知你不喜歡我,但是也不必來這話來辱我。”她笑了幾聲。

“是剛定下的親事,家中來了信,屆時成大禮時,郡主自然明白這不是在騙郡主了。”他微微勾起唇角,抱拳行禮,“郡主,告辭,郡主乃是女兒家,此事叫人傳了出去不是好事。”

陳玄朗轉身便聽見酒杯落地破裂的聲音,但他卻沒有任何停留,有人說他冷酷,是吧,就當這樣吧,以往的那些日子,早就將他心中的溫柔磨盡了。

他和胡婼倩,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早日會斷,不如在未有牽連之時斷的乾乾淨淨。

“陳大人……”外頭守着的丫鬟看到門被拉開了,眼裏滿是錯愕。

“你家郡主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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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人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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