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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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這時候店裏生意最閑。
張言默泡了壺紅茶,坐到靠近落地窗的藤椅上,就着一口口熱茶聽外面淅瀝的雨聲。
現在沒有太陽,淡藍色的捲簾蓋住了這塊玻璃。
“老闆,你可真是會享受啊……”在店裏打工的小妹坐在收銀台那,無聊地撐着下巴,烏黑的長馬尾垂在米色的桌面。
夏天就是這點不好,一下雨,他們的花店便要生意慘淡,連帶着自己也無事可做,又不能像老闆一樣光明正大的偷懶。
她偷偷瞟向側對着自己的青年。
張言默眉眼很好看,不見得有多精緻,但組合在一起讓人覺得很舒服。
側臉如山巒起伏,修長英氣的眉毛下,一雙眸子“斂盡春山”,很沉靜。往下,筆挺的鼻樑,再下方,是時常抿成直線的兩片薄唇。
整個人的氣質,如同一副水墨畫、一尊青花瓷般的耐人尋味。
雖然已經在店裏工作好幾年,阮嘉還是像初見時一樣看直了眼。
這個男人,真是讓人毫無抵抗力。
手裏的茶杯不再燙手,張言默掃了眼店門口,外面的雨又急又大,濺濕了屋檐下的黑色大理石地板。
“到四點還沒有客人進來的話,今天就提前關門。”張言默不疾不徐說道,彷彿生意好與不好,對他而言都不重要。
阮嘉回過神,連忙直起身子擺手:“沒事,我看店也行,反正回去也沒事兒做。”
她是拿人工資的,無聊可不是偷懶的借口。
“下雨天天黑得快,太晚了不安全。”張言默頓了一下,“最近,治安不太好。”
阮嘉打起精神,從櫃枱上拿了個小噴壺去伺候店裏的花草,聞言“哎”了一聲:“有嗎?沒聽說出什麼事啊?”
“總之當心點。”
張言默不想多說,他這個人本來就如名字那般寡言少語。
“哦!那謝謝老闆。”阮嘉又看了他一眼,低頭清理一盆綠蘿上的灰塵,垂着眼瞼若有所思。
聽着沙沙的雨聲,雨點敲擊玻璃的梆梆聲,張言默窩在藤椅里,眼皮越發的乾澀沉重,然後順其自然地合上了眼。
他並沒有完全睡着,一直在半睡半醒的之間沉浮,聽到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很不真切。
倒是黑暗中的雨聲如影隨形,帶着他回到不久前的一個晚上……
嗒,嗒,嚓,嚓……
皮鞋接觸地面、踩在水窪上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黑暗中有個人背後靈一樣跟着他。
張言默皺起眉,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咔嚓——”
隨着店裏的玻璃門被推開,一股潮濕清涼的空氣涌了進來。同一瞬間,他忽的睜開眼睛,眼神清明的像是根本沒有睡過。
“默默!原來你不是在睡覺啊……”向彥愣了一下就笑了,“那正好,我有事找你呢。”
張言默半躺在藤椅里,慵懶的樣子看得向彥心裏痒痒,甚至腦中已經不受控制地幻想將青年壓在椅子上欺負。
張言默坐了起來,睨他一眼:“什麼事?”
向彥輕車熟路地搬了個凳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我特意趕過來找你,怎麼說也先給我喝口茶吧?”
看他這笑嘻嘻的樣子,張言默就不想理人。
“茶沒有,白水管飽。”阮嘉在自動飲水機那兒倒了杯水過來,不客氣的放在向彥面前。
對這個花花公子,她向來沒什麼好感。就他這種三天兩頭換女朋友還一事無成的富二代,居然也妄想能追到老闆?天天往店裏跑,看着心煩!
白水裝在廉價的一次性紙杯里,從小到大向彥還沒被人如此輕待過。但他也不惱,指着小茶几上的半壺茶:“睜眼說瞎話,這難道不是茶嗎?”
轉眼又對張言默露出頗有風度的笑容:“默默你喜歡和紅茶?我給你買啊!什麼祁門工夫印度大吉嶺,你喜歡哪個儘管說。”
“店裏又沒有你的杯子。”阮嘉小聲吐槽了一句,甩着馬尾離開。向彥到底是老闆的客人,她不敢太擠兌。
“哎——你也不管管她!”向彥那語氣,活像小丫頭受了委屈要人幫忙出頭一樣。
張言默微偏着頭看他,不接茬。
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向彥輕咳了一下,扭過頭:“我不跟她一般見識。”
茶几上的一次性紙杯沒有再得到一個眼神。
張言默拿出手機看時間,問:“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向彥抖抖腳,勾着唇:“後天我跟幾個朋友聚會,你跟我一起去,我把他們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他自己雖然只會泡妞追漢子,但好歹家裏底蘊夠深,能被向彥稱作朋友的,那身份也低不到哪兒去。
這機會對張言默此等小市民來說多難得,別人求也求不來。
張言默睨了他一眼,聲音平平淡淡的:“我要看店。”
“不是!”向彥笑不出來了,“看店不是還有那丫頭么?”
張言默起來伸了個懶腰,露出一片光滑的皮膚,解釋道:“要是有人帶花來治,嘉嘉不懂的。”
向彥看得眼睛都直了,可惜那一小片引人遐想肌膚很快被衣服遮蓋住。喉結動了動,愣愣問道:“花還要治病?”不是因為不想去,誆他呢?
張言默抿唇沒說話,店裏頓時很安靜。
向彥反應過來自己又說錯話,質問的語氣讓青年不高興了。他訕笑,往日裏嘴皮子多利索,哄得一群男女團團轉,偏偏到了張言默這兒就就失了靈。
“那……給花花草草治病也不是急事。你讓他們先放店裏,隔一天再過來拿不就好了?”
“不行。”說完,張言默端起茶壺茶杯去後邊的水池沖洗。
向彥着急地跟在他後面,窮追不捨:“怎麼就不行啊?你放心,就是大家一起玩玩,不會怎麼樣的!”
阮嘉看他掉價的模樣,撇了撇嘴。
“店裏馬上關門,你走吧。”張言默挽起袖子,認認真真低頭洗茶具,不再分給他一個眼神。
纖白修長的手指握着瓷杯在水龍頭下沖洗,水從手指和手背上流過,竟比玉石還要好看。
他的手腕不算細,只是略微瘦了些,起伏的線條很優美,有種“皓腕凝霜雪”的美感。
這手要是能給我握住玩玩,再等一年也值了!向彥死盯着那雙手,眼睛有些發紅。可惜任憑他再怎麼說,面前的人也不會改變主意。
向彥嘆了口氣轉身離開,出了店門,他還是原來玩世不恭的向大少。
誰還少了誰不能活啊?沒有張言默,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只不過那些遠遠不比他有征服感罷了。
很快,凱迪拉克消失在街頭。
玻璃門一響,這回進來的是位抱着盆月季的老大爺。
液晶電視屏幕上,一隻非洲花豹正在夜晚的草原上覓食,四處張望,黑暗中兩隻獸眼的眼珠像兩顆螢石……
它盯上水邊的一隻母鹿,解說員溫厚而磁性的聲音跟隨着花豹的行動前進,張言默恍惚聽出了神。
“嗚嗚——”
短促急切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這才慢悠悠掀開熊貓爪印圖案的毛毯,汲着拖鞋晃進廚房。
滾燙的開水倒入玻璃杯,杯口上方霧氣氤氳,張言默裹回毛毯和沙發,等開水變涼。
“好像變嚴重了……”手背蓋在額頭上,能感覺到熱熱的,呼出的氣也是熱熱的,和平常不同。
白天也有人做過這個動作,是季霄試探溫度……陽光很燦爛,這個男人穿着西裝身材比男模還好,當時他站在面前表情挺嚴肅。那畫面定格在腦中,雖然面目細節模糊但給人感覺是好清晰的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個什麼勁兒?再優秀也是男人,與自己又沒關係,張言默搖頭想笑。
但這並不妨礙對季霄的欣賞,回想車上一些聊天,居然都是對方在問自己,而他對季霄一無所知。
也沒關係,那些本來就不是他有必要了解的。
張言默是個性格有點小封閉的人,覺得最舒服的事就是每天躺在花店裏數錢,伺候花草、和老頭子們斗會兒象棋,或者心血來潮和阮嘉一起打幾個小時遊戲,足夠寧靜。
阮嘉有時會很嫌棄他:“明明才二十多歲,活的像個退休老幹部。”
其實退休老幹部不是他這樣的,哪個安享晚年的老幹部家裏會靜得只剩一個人。
張言默一直隱約覺得自己心理有問題,太排外了,一想到有人要來分享“家”這個私人空間便會難以忍受。
以前父母在的時候……好吧,記不太起來了,總之比現在好點。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電視上不知何時從動物世界換到了另一個節目。
伸手摸摸水杯,很好,變溫了。
他就着溫水吃藥,舌尖上瀰漫藥片的苦味,多喝幾口水后又變得寡淡。
生病了就是這麼痛苦,嘴巴沒滋沒味,於是茶几上那根紅艷艷的冰糖葫蘆格外誘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