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親人

7.親人

?姬恆醒來便發現下身有些不對勁,他不知是什麼情況,伸手摸了一把,只感覺摸了一掌心黏糊糊的東西。縮回手瞧了瞧,他就發現……竟是流血了。

女子到得一定年齡便會來月事,這件事姬恆清楚。

可是清楚,和自己親身體會,完全是兩碼事!此時此刻,姬恆覺得自己可以很好的體諒昨天楚妤的崩潰心情了……

不說他不是那麼明白接下來要怎麼處理才好,單是身體的不便利,足以讓他沒有過多的選擇,而唯有向楚妤求助。究竟她自己肯定懂得這些,姬恆十分肯定。

從初次來月事到現在,因為自己的小日子一向不準時,楚妤也算不來竟在這麼個時候……弄成這樣,衣服定是髒了,也得清洗之後再換乾淨的衣裳,她忙坐起身。

“無礙的,”楚妤以為姬恆那樣說是不甚明白情況,輕聲解釋,“只是於女子而言極為平常的事,陛下無須介懷。您且略等一等,我去吩咐玉蘿送溫水進來。”

楚妤動作迅速從小塌上下來,穿上鞋、稍微整理過儀容就往外面走去。待吩咐下去,她折回來,卻見床榻上的姬恆正巴巴地盯着她看,一副從未見過的委屈模樣。

“您……怎麼了?”楚妤不確定的問。

姬恆縮了縮身子,皺着眉嘀咕,“肚子疼,肚子疼,為什麼突然肚子疼?”比之前更強烈的痛楚襲來,鬧得姬恆深吸了口氣,待緩了緩痛感,又盯住了楚妤。

那好像是在和她討個說法的意思,楚妤唯有對姬恆說,“這是個老毛病了,往前吃過葯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我讓玉蘿去煮薑湯了,待會喝了能好一些。”

“老毛病?”姬恆越是擰眉,“怎麼沒有讓御醫看一看?”宮裏御醫多為男子,想到楚妤或是不好意思,他又說得句,“身體才最要緊,哪能夠在這上頭彆扭。”

楚妤笑,“既然陛下是這樣說,那遲些等李御醫來了,便讓他仔細瞧瞧罷。”

姬恆停頓了一下,方回過味楚妤的笑是怎麼一回事。而今既是他佔了她的身體,要看病要吃藥,自然統統都是他來承受的。

“瞧便瞧,我還能夠怕這些不成?”姬恆輕哼,斜眼看楚妤,也笑,“我這可是幫了你的忙,待我將你這身體調養好了,若有機會換回來,你是不必再受這苦。”

楚妤以為,若不能換回來,那麼他這般也是讓自己不那麼辛苦。這樣的話,她放在心底倒不說與姬恆聽。當下,楚妤只笑着說,“如此,臣妾便先謝過陛下了。”

遲些玉蘿、玉竹領着宮人送溫水、干巾、薑湯等一應物什進得了裏面,楚妤去柜子裏取了身乾淨的衣裳以及月事帶,便幫姬恆仔細收拾過了一番。

比起前一天,再做這些事情,她到底順手許多。昨天忙完起初那一陣后,楚妤好好想過,他們已然變成這個樣子,持續的時間越長,彼此便越無秘密,必須適應。

她需要習慣男子的身份,以及這個身份會帶來的許多不同於女子的東西,而皇帝陛下亦是如此。陛下說得不錯,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她都得十分的鎮定。

因為,可以十分輕易想到的一點是,她在皇帝陛下身體裏面待的時間越長,則必然越容易遇到各種各樣難以應付的事情。既無法逃避,便只得努力應對。

楚妤今日仍不去早朝,幫姬恆收拾好,她喊玉蘿玉竹進來幫着換過一床新褥子,之後才忙於洗漱梳洗、用早膳、喂葯換藥等等諸種瑣事,卻與前一日別無二致。

如前一日那般,兩人齊心批閱完了奏摺之後,楚妤讓李德榮進來將摺子撤走,已是臨近午膳時分了。玉竹悄悄進來,稟報,“陛下,娘娘,平江侯與侯夫人求見。”

楚妤的父親、母親進宮來看她了。

她受傷一事,平江侯府自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昨天念及母親許掛心於她,楚妤便與姬恆商量遞了消息出宮,以安撫親人。

得到轉危為安的消息,楚妤的娘親謝氏便遞了牌子,想要進宮探望女兒。平江侯以及楚妤的弟弟,也都一起入宮了,這會皆是在殿外等候。

楚妤的親人,姬恆必定是要見的。

他看得了一眼楚妤,見她竟垂着眼睛,便直接與玉竹道,“快請進來。”玉竹一迭聲退得出去,他復問楚妤,“你怎麼瞧着不大高興?”

楚妤搖頭,“怎麼會?”

姬恆不再多問,只同她講,“雖則你如今不能以女兒的身份和他們說話,但是待會無論你娘說了什麼,遲些我都一一告訴你,你不必掛心這個。”

楚妤頷首道了聲謝,外面玉竹玉蘿已引着平江侯楚元鶴、侯夫人謝氏與兒子楚安遠緩步進來。她當下閉了口,直着身子正了正臉色,看上去頗具威儀。

見到楚妤,楚元鶴領着妻兒行禮,又與姬恆這位“皇後娘娘”請安。楚妤只是頷首免禮,而後以皇帝的身份請楚元鶴去外間喝茶,留下謝氏同女兒說些體己話。

楚安遠今年已有十七,究竟年齡不小了,亦不宜在裏間待得太久。然而他自小同姐姐關係好,頗為在意自己姐姐身體的情況,磨蹭着沒有立刻跟出去。

楚元鶴見他如此,便低聲提醒道,“遠兒,快些出來。”

楚妤知他心思,又知父親不喜這個小兒子、總是壓制着他,因此聽到這話,她當即回首說,“他們姐弟已是許久未見,說說話也好。”

楚元鶴不敢忤逆皇帝的話,躬身應得過了一聲,不再管楚安遠。

楚安遠得到允准,心甚歡喜,止不住臉上的笑意,行了個禮,“多謝陛下!”而後留在裏間。

姬恆將這般場景看在眼底,心中自有想法。

他既然立了楚妤為後,對楚家的情況也不會是渾無所知。

若談起來,這平江侯府也確實頗不着調。單隻說一點,已可窺知其內里會是個什麼情況——平江侯的長子乃庶出,且這個長子比楚妤還要大上一歲。

以大宛的國情而言,世人倒不過分看重嫡庶之別。

然而,但凡正經有規矩一些的人家,皆必然極為尊重自己的嫡妻。如平江侯府這樣,侯夫人膝下尚且無子女,卻先折騰出庶齣子女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

姬恆的視線落在眼前的侯夫人謝氏身上,看着是溫婉的性子,卻說不得其實是過分軟弱才會被這樣欺負。有這樣的一對父母,楚妤她……大概過得並不輕鬆罷。

“阿妤,你還好嗎?前幾天,娘聽說你受傷、傷得很重,真的擔心得不得了,娘真怕……”謝氏不知眼前的女兒已非自己的女兒,一味關心,“還好現在沒事了。”

謝氏一嘆氣,“都是娘對不起你,才叫你遭了這樣的劫難。若你沒有進宮,安安穩穩嫁入尋常人家,定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是娘不好。”

話還沒說得兩句,謝氏便已自責了起來。

且她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啜泣,小聲哭道,“當初要不是娘那樣逼着你,要不是娘逼着你,阿妤……你還是記恨娘吧,是娘害了你啊!”

楚安遠因為謝氏的話,緊擰着眉,瞥一眼姬恆面寒如水,立即道,“娘,你在說些什麼呢?!姐姐如今貴為皇後娘娘,那可是咱們家的大榮幸!”

這究竟是在宮裏面,謝氏的話實在太過冒犯,他真怕不小心被別人,尤其是皇帝陛下給聽了去!更何況,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的姐姐,已經進了這個人吃人的地方,再也出不去了!

楚安遠抬手摁一摁謝氏肩膀,示意她不要多言。謝氏低下頭,捏着帕子擦淚,淚水偏止不住的流,她越是口不能言。

抬頭看向在床上躺着的人,楚安遠低聲道,“姐,你在宮裏還好嗎?而今因你護駕有功,陛下與府里不少的賞賜,我也很用功在讀書,你不必太惦念。”

少年緊握拳頭,堅定道,“姐,你放心,來年科考我一定會考取功名,也一定會保護好娘親。你如今在宮裏,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

楚安遠的一席話令姬恆心頭跳了跳,那似乎在傳達着別的他不甚清楚的東西。他輕抿了唇,掩去情緒,展眼一笑,“你倒是長大了,還知道來寬慰我。”

“我在宮裏很好,陛下待我也不錯,你們儘管放心。”

楚安遠便笑,“我可是馬上要十八歲的人了,又不是什麼小孩子,自然不會不懂事。姐,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沒有說,因為楚妤的入宮,他已然看清楚了自己肩上的擔子。過去有楚妤一直護着,他或許不夠明事理,而今卻絕對不會這樣了。

他會擔起自己的責任,保護好自己該保護的人。

姬恆面上仍是笑,閑話家常般說,“哦——十八歲,是不小了,沒得兩年也可以成家娶妻了。”他轉而去喊將將止了哭的謝氏,“娘,你可要好好幫他挑挑!”

謝氏終是因這話破涕為笑,一迭聲應道,“好、好,娘到時候肯定好好幫遠兒挑一挑。遠兒長得俊,書又念得很好,得仔細挑一個頂好姑娘才行。”

楚安遠沒想自己會被調侃這些,到底還是害臊的年紀,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見自己姐姐和娘親齊齊打趣他,便一挑了眉,“我而今只想念書,不想成家。”

這樣一句頗為豪氣的話,引得謝氏與姬恆復笑起來。

裏間是一片母女情深,外面楚妤和楚元鶴卻是無什麼話可說。先是楚妤本與自己父親關係就不太好,再即是她如今秉着多說多錯的原則,不願多開口。

楚元鶴在家裏不管是怎麼樣放肆,到得皇帝面前還是知道得安分的。他倒是想說點什麼,可瞧着皇帝陛下肅着一張臉,興緻缺缺,又不好多嘴。

到得最後,兩個人也只是喝得兩盞茶罷了。

因他們是午膳時分來的,趕上了這個點,必定要在宮裏留飯。是以當江源上來詢問時,楚妤便順勢吩咐下去在鳳央宮擺飯之事。

楚妤原本想着,自己父親母親、弟弟這會都在這裏,應該叫玉竹或玉蘿給姬恆喂飯才對。待宮人擺好午膳,她進裏間請謝氏、楚安遠去膳廳用膳,卻聽見姬恆喊她。

“陛下,”這一刻,姬恆的聲音分外嬌怯,“臣妾餓了。”楚妤看向他,姬恆的聲音低下去,越顯得不好意思,“還是像早膳那樣,同我喂飯喂葯可好?”

楚妤:“……”

楚安遠&謝氏&楚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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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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