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是嗎?沒人告訴本宮。」她側身問着,身後的宮女隨即自賞巴掌。

「都是奴婢的錯。」一連幾個巴掌要打得十分響亮。

「得了,走吧。」鞏貴妃目光掃過花世澤和裘化真,轉身離去。

待人走遠了,裘化真才鬆了一大口氣。

「是她吧。」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教她猛地抬眼,半晌才要囁嚅道:「也不能算是她。」但她不要敢道出柳葳的名,她怕這事一旦査出會禍及爹爹。

「但也與她脫不了關係。」

「你別亂來。」方才他動了殺氣。

花世澤突地朝她漾開笑。「不急於一時。」那笑意彷佛狩獵中的野獸,正逗弄着獵物進入陷阱,看得她渾身發寒。

「侯爺,我不喜歡你這樣。」

「你就忍耐吧。」

「侯爺……」

「在這兒待得還好嗎?瞧你似乎瘦了,氣色也不怎麼好。」花世澤垂眼打量她的神色,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我很好,目前德妃的狀況也穩下來,已經不成問題,只是比較麻煩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毒,就怕餘毒會侵骨蝕腑。」毒有數百種,藥材之毒也會損其心脈,而慢性中毒的話,相似的毒物都有相同的病徵,容易造成錯誤判斷,實在是教她傷透腦筋。

「橫豎你只消將德妃的病症穩定就好,其餘的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

「可是我想——」

「不準。」花世澤想也不想地道。

裘化真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又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怎麼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個如此霸道的人?

「聽着,朝堂正亂,明槍暗箭都有,我今日來見你,是要告訴你,不管遇到任何事況都無須急躁,一切有我在。」

裘化真眨了眨眼,思索片刻。「……有人要對付我?」敢情是她救人反倒成了他人的眼中釘了?

花世澤未語,殿內突地傳來尚宮的驚呼聲「來人!快來人啊,德妃娘娘吐血了!」

裘化真不敢相信地回頭,那湯藥是尚宮拿來的,而尚宮是皇上和侯爺都認為可用之人,怎麼「去吧,儘力就好。」

花世澤淡漠無溫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教她不自覺地爆開惡寒,她不想多作揣測,但是……回頭望去,就見他噙着她讀不出的愉悅笑意。

宄意是她的死,還是皇族的禍將他變得如此?

德妃的病情急轉直下,像是嘔光體內的血般,教裘化真筋疲力竭地一再施針用藥,花了一個日夜才勉強將來勢洶洶的病況給穩定下來,然而她依舊不敢大意,就連煎藥都只肯交給柳芫,不再假他人之手。

「九姊,怎麼辦,皇上先前來時頗為震怒。」柳芫站在床邊,一看德妃的臉色就知道她只剩下一口氣,只要一個不經意恐怕就會隨時撒手人寰。

昨晚有經手湯藥的宮女包括尚宮大人全都被押進大牢,要不是九姊執意留下她,恐怕她現在起去牢裏了。

裘化真站在床邊不住地翻看太醫院的診詒記錄。太醫院會記錄後宮嬪妃所有就醫的狀況,包括當時的病徵和用藥,如果她沒記鍇,兩年前上頭並未明載原因,而太醫也只開了一般產後藥方,脈征則是革脈……婦人小產確實是會出現革脈,但就以革脈論,這記錄也寫得太輕率了。

她再診着德妃的脈,卻得脈洪浮,教她不禁呆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姊怎麼了?」柳芫見她面露驚愕,直覺大事不妙。

「怎會這樣?既然失血,其脈該細數沉,方才明明是如此的,可如今怎會出現了脈洪浮?」

「……牢脈?」柳芫駭道。

「不對!《扁鵲心經》裏提到反覆吐血者,脈當得沉細,而反浮大牢者死,才是主死的牢脈,可問題是脈象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覆,況且胃氣未絕,怎會是牢脈。」

裘化真不死心地觀其顏察其色,看她的眼舌唇指,根本不該出現洪浮之脈,可是脈息確實是轉變了……

「九姊,還是舍脈從症吧。」

「不!診脈本就不該以單一脈象論斷,況且我篤定德妃是中毒,否則解毒湯暍下不會有所反應,而眼前只剩下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其毒為熱,有破血逐瘀之性,而我用了提氣的溫補藥,反倒使脈象轉變。」說著,她提筆快速寫下藥方,交給柳芫。「跟太醫說,提這些葯,動作要快,全程不準讓任何人接手。」

「九姊,你要是猜錯了……」

「不會的,我是想起初回京城替長公主診治時,長公主的脈象最終呈現革脈,那是因為長公主原本就是陰盛寒積之徵,其毒為熱,毒氣攻邪方巧對了病證,而德妃本是陰盛戴陽之證,所以這毒加上我先前的方子太躁了,得趕緊換藥方。」裘化真說著,已經着手取來銀針,準備重新施針。

柳芫聞言,趕快去取葯煎藥,不敢多作停歇,就怕腳步一慢,德妃出事,她就得陪着九姊走黃泉路。

然而,就在她捧着葯進寢殿時,適巧遇見有宮人前來,見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不禁問:「黃公公,是皇上命公公前來的么?」

「正是。」

「是要詢問德妃病況么?」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眼前是五更天,皇上該在殿上早朝,怎會探問這些,而且後頭為什麼還跟着禁衛。

「不是。」黃公公嘆了口氣,直到來到殿門前,才尖細喊着,「皇上有旨,命裘姑娘即刻上殿!」

【第十四章真相逐漸大白】

柳芫聞言,險些沒拿穩手上的葯碗,難以置信地看着黃公公。

正在施針的裘化真聞言,頭也沒回地道:「我現在走不開身。」

柳芫趕忙端葯入內,急聲道:「九姊,你不去的話不等於是抗旨?」

「我現在一走,德妃就非死不可!」她只要一想到花世澤那快意的笑臉,她更非要將德妃救話不可。

「可是黃公公後頭有禁衛……」

「皇上有旨,裘姑娘要是不上殿,禁衛可以立即入殿帶人。」黃公公尖細的嗓音打斷柳芫未竟的話。

裘化真下完最後一針,端過柳芫手上的葯碗,慢條斯理地道:「如今,德妃衣不蔽體,你們要是敢進來,那就進來吧。」

「裘姑娘,你這是在為難咱們。」

「黃公公在為難我。」吹得湯藥三分涼,她才讓柳芫幫忙扶起德妃,一口一口地灌下。

「裘姑娘,咱家也不瞞你了,朝宮城上百官爭辯,有一大臣直指裘姑娘乃是重陽城一帶的神棍,甚至暗示威鎮侯與裘姑娘掛勾,入宮裝神弄鬼,置德妃於險境,對方還帶了一位重陽人氏,要當面指證你。」黃公公幹脆將始末原由道出。

裘化真微揚起眉,扶着德妃躺下后,便道:「皇上相信這子虛烏有之事?」重陽人氏會是誰?賴大老爺嗎?她不這麼認為。

「皇上不信才要裘姑娘上殿。」

「黃公公,德妃正是關鍵之時,我要是現在離開,出了差池,這責任要由誰來擔呢?」這事來得巧,也正因為如此,她更是不能離開。

還有,花世澤知情么?

「可是皇上旨意……」

「黃公公,請回稟皇上,就道若要裘化真的人頭,請皇上到寢殿賜死,否則我是絕不會離開寢殿一步。」如果走與不走都是死的話,她寧待在這裏撐到最後一刻,才不會傻得到殿上去赴死。

外頭頓時沒了聲響,一會便聽到腳步聲離去。

「九姊,抗旨是死罪呀。」柳芫緊抓着她的手。

「我去也是死。」裘化真沒好氣地道,回頭看着德妃。「現在只能等了,只能看病情變化,證實我的推測無誤。」

「如果……」

裘化真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道:「反正也不是沒死過,只求皇上別要我沉塘就好。」她的心愿一向不大的,如里不能歹活,但求好死。

柳芫聽完,知道這時多說無益,只能與她雙雙守在病榻前,就盼德妃能夠趕緊轉醒,好讓這教人膽戰心驚的時刻平安度過。

約莫兩刻鐘后,外頭傳來皇上駕到的喚聲。

「九姊,皇上真的來了。」柳芫輕扯着她的袖子。

「安靜。」裘化真靜心診着脈,嘴角微微勾起。

「裘姑娘。」華重盛在殿門前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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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兩小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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