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嗯……沒真憑實據話就不能亂說,只是我聽春喜說長公主的身子一直安養着,照理說一直養着的身子不會瞬間衰敗的那麼快,就我的看法,是認為不太尋常,總是要查清事證,日後下方子才會更準確。」
「知道了,我會差人馬上去辦。」
「要快,趕在證物被毀屍滅跡前。」不過說真的,她要有心害人的話,是絕對不會留下證據的,但這府里的人膽敢對長公主下手,要不是太有把握,要不就是個沒腦袋只會聽令行事的蠢蛋,通常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的。
「我明白。」他眸色陰暗無光,輕搓着來福的下巴,轉了話題徐聲道:「往後來福伴着你,替你看房。」
「好啊。」她對狗兒向來極度有好感,她是求之不得。
裘化真隨即起身,喚了聲,「來福,來。」
原本在地上打滾耍賴的來福,隨即拋下花世澤緊跟在她腳邊。
「喏,你睡在這兒,我睡上頭。」她指着床踏。
來福隨即趴在床踏上,一雙黑潤潤的眸子直睇着她。
「喔,來福,你真聰明,我說什麼你都聽得懂。」忍不住用力地撫了撫它的頭,又聽它發出哀鳴般的聲音。「難不成你開心時都會發出這種聲音?」
她沒養過狗兒,還真不知道狗兒的習性呢。
「需要我從母親那裏調幾個丫鬟給你嗎?」被晾到一旁的花世澤徐步來到她面前,有意無意地看了來福一眼。
「不用了,我也不是什麼嬌貴姑娘,不需要人伺候。」她往床畔一坐,見他不動,不禁道:「侯爺,我要歇息了。」
他不是趕着她趕緊歇息嗎?她實在是倦得連說話都嫌累,有什麼話都等到她睡醒再說。況且,要是長公主那頭有個什麼狀況,她也得趕緊過去,所以,別吵她了。
「睡吧。」花世澤撇了撇唇道。
「侯爺有事儘管忙去。」她說得夠白了,移動尊腳吧。
花世澤深深地看她一眼,隨即從兩間房相通的門走去。
「啊……」那道門啊,她應該跟他說抱間房的,不過,等她睡醒再說吧。
待她睡醒時,外頭天色灰濛濛的,一時分不清是什麼時辰了。
「裘姑娘醒了嗎?」
「醒了。」聽到顏奎的問話,她隨即掀被起身,一開門,就見顏奎替她備了熱水梳洗。「這怎麼好意思讓顏爺……」伺候兩個字她不好意思說,但這天底下有男人伺候小姑娘的么?
「不過舉手之勞,裘姑娘不熟悉侯府,總要有個人幫襯着。」顏奎將熱水給端進屋裏。「一會要用膳了嗎?」
「好,是說長公主那頭狀況如何?」
「長公主方才已經用膳了,氣色還不錯,真是多虧裘姑娘了。」
裘化真這下子才放下心來,只是想到一件事,有些欲言又止。
「裘姑娘有什麼事可以儘管吩咐,我會幫裘姑娘辦妥。」
「也不是,就我……」裘化真垂着眼,掙扎了會,低聲地道:「我想沐浴。」
倒不是她故意找碴,實在是她身為大夫,首重身凈,她已經連着三天沒沐浴,渾身都不對勁了。
「這事好辦,待會就給裘姑娘辦妥。」說著,顔奎大步離去。
「真是爽快的漢子啊。」裘化真搖頭失笑,一抬眼就見小清鬱悶的臉出現在面前,耳邊隨即聽見來福的低咆聲。「小清……來福,不可以,噓噓噓!」
一連噓了三聲才教來福勉強地止住聲音,卻見它齜牙咧嘴地面對着……「書生?」她順着目光望去,就見書生不知何時窩在榻上。
真不是她要說,這書生還具是對榻情有獨鍾啊。不過,看來狗兒的眼真能觀陰陽,只是來福也真是差別待遇,放過小清,只對着書生咆哮。
「化真要待在這嗎?」小清悶聲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待太久的,等我訛到那一萬兩,咱們就走人。」大抵等長公主的狀況完全穩定了,就是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到時候,咱們就離開京城,我可以先買個莊子,弄個醫館,有田收又能救人,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吧。」
她邊說邊走到梳妝枱前,想找梳子,卻在抽屜里找到一團油紙包,她攤開一瞧,嚇了一跳。
「這……這不會是糖葫蘆吧,這發霉了吧。」她偏着頭打量着,瞧見抽屜里還有其他物品,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忍不住——拿出來,然而裏頭放的全都是……「難不成侯爺有收集發霉物的習慣?」
糖葫蘆、炸湯圓……其餘的,還真是面目全非到看不出原樣呢。
真看不出花世澤是個念舊物的人,身為侯爺竟收藏這些……她只能說,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裘姑娘,熱水備妥了,在下擱在夾間了。」
「多謝了,顏爺。」她回著,將物品放回抽屜里,從包只里取出換洗衣物,進了夾間梳洗完畢,看了眼通往右次間的門,不自禁偷偷推開一條縫,裏頭不着光,花世澤並不在房裏。
稍稍打理了下,聽見外頭的腳步聲,原以為顏奎辦事真是神機妙算,連送膳食的時間都掐得這麼准,不過這腳步聲是不是多了點,而且……
「夫人請留步。」
她頓了下,這才發覺原來顔奎是守在她門外的。
「怎麼,府里來了貴客,我這主子想打聲招呼都不成嗎?」
裘化真攏起了眉心,直覺得這嗓音極為熟悉,像是在哪聽過,隱隱約約之中,腦袋裏浮現一張清麗卻又愚蠢的笨臉,卻是模模糊糊,難見真面目。
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在這侯府里可以如此囂狂行事的,那就是侯爺夫人了,也就是柳九的姊妹……不知道為什麼,她實在是湊不出柳九的樣貌,長公主疼愛着,花世澤珍愛着,又得春喜一票丫鬟喜愛着,可是柳九的姊妹卻這般氣勢凌人,既是一家人,柳九難道就沒沾染上半點習性?
還是說,柳九是個雙面人?
「夫人,侯爺有令,裘姑娘不見外客。」顏奎耐着性子道。
「顏護衛,你倒是說說,誰是外客?」那嗓音尖銳了起來。
「夫人息怒,侯爺是指,除了長公主與侯爺之外的人,皆不得未經允許叨擾裘姑娘。」顏奎一步也不退地立在門前。
剛將頭髮編好的裘化真打心底欣賞起顏奎來了。真是個漢子,不假思索地吐出這種得罪夫人的話,真不知道花世澤是喜歡這個隨從還是想害他。
「放肆!」
怒斥外加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教裘化真微眯起眼。太荒唐了,身為侯爺夫人竟敢動手打侯爺的隨從,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閨秀風範?花世澤的眼睛是不是壞了,怎會挑這種女人當妻子!
「去人請自重。」顏奎的嗓音一沉。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我早就瞧你和易水不順眼了,你們天天和侯爺窩在房裏,就連夜裏也伺候到四更天,天曉得你們到底是在裏頭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如今打你剛好而已!」
裘化真不禁抽了口氣,垂睫思索着……對耶,他們回京的一路上,每每留宿一處,他們三人都是同處一室。
啊,易水面貌較偏陰柔,顏奎濃眉大眼甚是俊美,再加上花世澤……他不是喜歡柳九嗎?還是柳九死後,他有了其他興趣?
抑或者,他本就是男女通吃!
「夫人請自重!」顏奎怒吼了聲。
「讓開!」
「屬下失禮了。」顔奎忍無可忍,不想再忍,正欲動手之際,身後的門被輕輕拉開,他隨即往後望去,就見裘化真同情地盯着自己的臉。
裘化真忍不住搖了搖頭。太狠了,那巴掌印要也太明顯。
「你就是裘姑娘?」
裘化真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眼前穿扮花技招展的姑娘上……她有種霧裏看花的模糊感,卻又有種莫名的躁動,既熟悉又陌生,這個女人是柳九的姊妹?
「你在發什麼愣?!」柳芙低聲斥道。
裘化真回神,朝她欠了欠身。「夫人面容清麗絕美,奴家一時不小入迷了,還請夫人恕罪。」
柳芙一愣,沒想到她竟如此誇自己,輕咳了聲。「既是如此,自然是不會與你計較。」然而這寬恕的話剛說完,她隨即被身後的人輕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