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九章】
現在的局面不適合聚在一起,房間裏所有人都清楚這個事實,到最後,何老爺沒有再拉着薛明君暢談,卻帶着二女兒何如瑩回了書房,至於談了什麼,大家大概都猜得到。
可何如玉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只想把自己埋起來,永遠不去面對眼前的問題,儘管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可真的太快了,快得她措手不及。
最後還是何夫人開口,讓何如玉和薛明君先回院子。
坐在自小長大最是熟悉的房間裏,心亂如麻的何如玉總算找到一些精神,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對着滿面是不安的玉眉和暗香吩咐道:「剛才吃得有些渴,暗香、玉眉,你們去廚房取些梅子湯來,江嫂的梅子湯是一絕,讓公子嚐嚐。」
「好。」暗香答應着,出去了。
覺得情況不對,玉眉後知後覺地跑出去,至於拿梅子湯需不需要兩個人,現在根本沒人在乎這種小事。
沒了兩個丫鬟,房間裏只剩下彼此無言的兩個人。何如玉看着木然着臉,沒什麼表情的薛明君,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她從來沒見過薛明君這個模樣,即便是發怒時候的冷言冷語,都比此刻的沉默更好。
因為這樣,更說明他沒放下她的妹妹,無論繾綣、廝磨時候的情話有多麼動聽,都掩飾不了此刻的落寞。她的眼圈紅了,淚卻落不下來,再也沒有心疼她的人幫着拭去,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裏。
這一刻,何如玉甚至恨上天。如果她和薛明君還是之前的冷漠多好,那時候何如瑩回來,無論他什麼反應,她都不會痛得這樣厲害。可現在已經品嘗到愛的甜蜜、情話的美好,再恢復最初的冷漠,就格外不能忍受。如果不知道這份情多寶貴,就不會過分苛求,如果從未得到過,就不會患得患失,痛徹心扉。
這一刻,何如玉覺得心像是被人砍了幾刀,破碎得厲害。可她不能哭、不能落淚,只能忍耐着痛苦,看着愣愣出神的薛明君。她打起精神跟他說些什麼,什麼都可以,只要不這樣沉默,「你知道江嫂是誰嗎?」
薛明君終於把目光看向她,卻沒說話,眼神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江嫂是我家廚娘。」何如玉突然錠放出燦爛的笑容,眉飛色舞,說出口的話卻已經亂七八糟,「你一定不知道她年輕時吃了多少苦,我想想,她今年也四十多歲了,長得胖乎乎的,個性十分和藹,從小很疼我,知道我生病挑嘴,每天都費心思想着給我做好吃的。」
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何如玉,薛明君還是沒說話。
可現在的何如玉已經不需要人與她交流,她只是不想再承受房間的冷寂,只想逃離令人窒息的氣氛,「她三十多歲的時候就守寡,帶着一大一小兩個兒子,原本靠着去大戶人家做廚娘也能活命,誰知道孩子病了,沒銀子治病,當時只想給兩個孩子治病,什麼都顧不得,就鋌而走險,偷了那戶人家的東西,結果被送到官府,打了一頓,趕出去。」
臉上掛着笑容,何如玉自言自語地道:「娘親就是那時候遇到她,憐憫她身世凄苦,便救回家。江嫂就這麼在我家裏住了十多年,兩個兒子都長大了,回老家做些小生意,現在過得也不錯,可江嫂就是不願意跟着去享福,還是留在我家裏,現在就住在偏院裏。說是廚娘,其實已經和家人一樣,她的梅子湯是我從小到大嚐過最好喝的,真的,待會你嚐嚐。」
何如玉話說得很快,「你知道她的梅子湯怎麼做的嗎?我可以告訴你……」
「別說了。」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薛明君靜靜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一開始還是笑着,漸漸變成平靜,最後落下淚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止不住,一串串滑落了臉頰,落在他的手上。何如玉哭得沒有半點聲息,只是安靜地掉淚,透着模糊的淚光,薛明君的模樣漸漸模糊,像是隔了很遠很遠,完全無法跨越的天塹。
她就這樣靜靜地哭着,期待着他會開口,可他始終沒說什麼。
薛明君只是凝視着她,眼底里有心疼、有無措,更多的是遲疑,想抱抱她,卻沒有動。他知道何如玉想聽到什麼,想要他怎麼做,可他的心很亂,沒辦法立刻給她承諾,昨晚的繾綣彷佛還在眼前,今天就破碎成讓人失望的凋零。
這畫面多麼熟悉,又比上一次更讓何如玉心碎,那天接到別的女子送來的拜帖,她還會問,現在卻絲毫不敢觸碰另一個女子的名字,因為那是她的妹妹,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子。
他現在還喜歡何如瑩嗎?薛明君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是,在看到何如瑩的瞬間,心跳還是會起伏,人像是被什麼劈中,可理智還在,不斷地告訴他,現在應該更要在乎何如玉。可這樣又如何?他還是傷到眼前的女人了。
在別的女人出現的時候,他那麼溫柔地告訴她永遠不會納妾,在看到何如瑩后,卻沒勇氣說出何如玉期待的話。這一刻,薛明君同樣心亂如麻。
何如玉安靜地哭了很久,久到眼淚都要幹了,她沒有繼續等待他的回答,只是伸手握住了薛明君的手,突然衝過去,在他還沒回神的時候吻住了他。
這個吻激烈得讓薛明君疼痛,可他沒躲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身後抵着桌子,兩個人糾纏在一起。
何如玉從來沒這樣主動過,可她已經顧不得什麼,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還不抱住這個男人,心底的不安會把她撕碎。她不想失去薛明君,做不到把人拱手讓給妹妹,既然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這一次是不是可以拚命地去要、去爭取?
靠在薛明君的身上,何如玉笨拙而急切地親吻着,他的唇好涼,完全沒有一點溫度。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別的,原本讓她銷魂蝕骨的親吻,溫度只剩下寒冷,冰冷、刺骨。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想停下來,只想永遠擁着他。
薛明君的眸子閃動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回她一個擁抱。
這種反應只能讓絕望的人更絕望,可因為太失望,反而生出了勇氣。何如玉一點點地啃噬着他冰涼的唇,不放過每一個角落,手也主動扯他的衣裳。
她笨拙地急切地想要扯開,卻只是徒勞,讓她的手勒得發痛,最後狠狠撕扯,狼狽到極點,顧不得一點理智和驕傲。幸好,她終於成功,看着眼前赤裸露出的胸膛,焦急地貼上去,想感受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溫度。
好暖,一如那些纏綿的夜裏。他的心不是冷的,跳得很快,卻不知道是為了誰而跳,是如瑩嗎,還是……也曾有過一分一秒屬於她?
何如玉沒有問,只是執着地貼近薛明君的胸膛,稚嫩地吻上去,不放過每一寸的肌膚,用溫柔的吻包圍他的身體,一點點,溫柔到心醉,直到他的胸口起伏越來越快,才漸漸放鬆下來,又一次尋到他的唇貼上去。
這一次溫柔多了,除了眼底里藏着絕望到深處的疼痛,她像薛明君做的那樣,溫柔地抱着他,想像着度過的夜晚,給這個男人留下最深情的纏綿。
何如玉牙齒輕咬他唇的時候,薛明君總算有了動靜,他的心跳得飛快,慾望已然復蘇,即便在見到何如瑩之後,這個女人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挑逗起他的慾望。這是不是表示,他對何如玉並非想像中的只是情慾,還有其他的什麼……沒時間想更多,他迎合懷裏人的吻,低着頭與她糾纏在一起,只是現在的纏綿都有些被撕扯的痛感。
房間門開着,陽光照射進來,灑落在地上,讓兩個人的糾纏逃不開任何人的目光,可現在的何如玉什麼都不在乎,只想緊緊抱着他,感受這個男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