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這樣想着,薛明君反而沉下心來看了一會帳本,等到天真正黑了,才往何如玉的院子裏去。讓他意外的是,平常這時候院子裏總會格外安靜,已經準備歇息,今日房間卻很亮堂,推開沒插好的院門,卻發現正房門緊緊關閉。

聽着裏面傳來的聲音,分明就是有人,那關什麼房門?他挑眉,放輕了腳步走進去,可還沒到門口,裏面突然傳來呻吟聲。那呻吟輕飄飄的,婉轉動聽,格外勾人,分明就是何如玉的聲音,只可惜這樣的呻吟很容易讓男人聯想到床幛間的秘事,讓薛明君的臉色驟然沉下去。該死,這女人在做什麼!

就在薛明君懷疑的時候,那聲音還在不斷地傳出來,讓他一下子失去理智,也不想該不該衝進去,直接一腳踢開門,衝到垂下的層層帘子那裏,一把扯開。

「啊!」霎時間,房間裏驚呼聲不斷。

在門被踢開的瞬間,暗香下意識拿過旁邊的披帛蓋在了何如玉的身上。脾氣火爆的玉眉則一副要衝出去打人的樣子。直到她們看清楚眼前人是薛明君,才各自僵住。

很快,薛明君也愣住了。在他面前,一隻半人高的浴桶放在那裏,裏面滿滿的都是有些淺褐色的水,水中央,不着寸縷,被嚇得花容失色的何如玉坐在裏面,除了胸前濕透的披帛遮擋了丁點春光,她的身體幾乎全部進入他的眼裏。

與平時溫柔、大方的形象的不同,現在的何如玉滿臉驚惶,像個即將落入獵人陷阱的獵物,此刻她髮絲盡濕透,反而顯得小臉更精緻,被熱氣熏染過的每一寸肌膚都白裏透紅,唇不點而朱,顏不理而艷,因為水是淺褐色,反而映襯着皓白的肌膚更像是玉石一樣晶瑩。她現在又驚又亂,柔嫩的手臂急着護住胸前春光,倒曝露了更多在薛明君的眼裏。

這一刻,薛明君僵住了。不但是沒想到眼前的事情,更因為眼前的美景,只是這樣看了幾眼,身體赫然起了慾念……這種衝動從未有過,挑戰了他向來驕傲的自控力,即便是前些年和何如瑩在一起,兩人時常打鬧在一起,這種衝動也沒有過。

房間裏像是被凝滯住,每個人都愣住,直到何如玉醒悟過來,惱羞地把漂在水裏的披帛丟過去,「出去!」

一語打破所有的寂靜,薛明君狼狽地後退,最後一眼看到的春色是她胸前跳躍的一團雪白,像白兔一樣軟綿、柔嫩,讓他很有把玩一番的衝動。

直到薛明君退回院子裏,暗香才徹底回過神來,連忙跑去把門關得嚴嚴實實,房間裏恢復了一片寂靜,許久都沒一點聲響。

就在薛明君猶豫着要不要先離開的時候,房間裏終於有了動靜,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走出來的玉眉臉蛋通紅,有氣又有惱,她瞪着薛明君,「公子過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這樣亂闖算什麼?」

這一次即便是薛明君也無言以對,他總不能說自己誤會了什麼,只能任由那丫鬟狠狠瞪着自己,好半天才醒悟過來,找到一點理智。他憑什麼不能來?這院子是他的新房,裏面的何如玉是他的妻子,別說看幾眼,就算是上下其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想清楚這事情,他故作惱怒模樣,「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裏難道不是我的房間?」

「公子當然能來,可你應該打招呼,一會來,一會幾天不來,我們怎麼……」

「玉眉,別說了。」玉眉賭氣的話還沒說完,房間裏傳出何如玉聲音,極溫柔的,只是細聽能感覺到裏面的不安。話音落下,她人出現在門口,雖是看着薛明君,含着盈盈秋水的眸子也垂着,躲躲閃閃,「剛才玉眉放肆,我替她給公子賠罪。」

「嗯。」薛明君應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何如玉的身上,可這會何如玉除了頭髮依舊是濕透,已經穿好了衣裳,半點春光都未露出。此情此景,按說他不該繼續留下,最好立刻離開,可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怎麼想,腳步就是挪不動,他一時惱怒自己沒出息,乾脆就大模大樣地走進去。

「進來吧,站在門口容易受風。」薛明君不客氣地喧賓奪主。

「嗯。」何如玉也進去,在一邊坐下了。

兩人間的氣氛莫名尷尬,他輕咳一聲,「剛才是我誤會了,聽你叫了幾聲,以為、以為……」

他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說什麼好,啞然說不出下去。幸好提到這事,主僕三個也是尷尬得很,尤其何如玉,瞬間就紅透了臉,像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們剛才是因玉眉幫我揉捏肩膀,她力氣大,有些痛……」

「痛就不要按,何必受罪。」

「公子說得是。」

越解釋越麻煩,氣氛又僵住了,直到何如玉想到另外一件事,「對了,公子安排的一百遍心經我已經抄好了,娘親很喜歡,特意讓人送去了寺廟,怕公子忙,就沒去書房打擾告訴你。」

「這麼快?」薛明君驚訝。那天以後,他確實讓下人偷偷來打聽過何如玉抄心經的方式,足夠麻煩,也足夠誠心,以為還要幾天。

「我問過府里的管事娘親的壽辰到底是哪日,怕耽擱了,就趕着抄好了。公子放心,我沒有敷衍了事,都是親自抄寫的。」

「嗯。」

看兩個人提起這件事,玉眉在旁邊一直翻白眼,強忍着心底的不滿,現在聽到薛明君輕描淡寫的一個嗯字,心頭的怒火終於壓制不住。她瞪一眼薛明君,沒好氣地說道:「公子就一句嗯嗎?難道不誇誇小姐?她為了幫你抄什麼勞什子的心經,連續三天都沒睡好,每夜只能睡兩個時辰,因為寫得太多,手臂、手指都腫得不像樣子。」

「什麼?」

「玉眉!」

薛明君和何如玉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驚訝,一個阻止,可玉眉的性子向來厲害,才不會被輕易管住了。

「小姐,你幹嘛不告訴他?人家動動嘴,你累得要死,可就算這樣,也換不來半點心疼,我就是心疼你。」

薛明君的臉色變得難看,「你剛才說的話什麼意思!」

玉眉害怕了,可也硬撐着,梗着一股氣站在那裏,「反正我現在是薛家的丫鬟,公子要殺要罰隨意,我就是看不過去你欺負我們小姐。你看看她的手,執筆太久,這會還腫得厲害。

今日凌晨抄最後幾遍的時候,人都暈倒了,要不是我們發現,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接着小姐硬撐着抄完了,又趕緊讓人送到寺廟裏,好不容易能歇歇,渾身酸痛地冒冷汗,這才泡大夫給的葯浴。剛才我們幫小姐揉捏手臂,她痛得都要落淚,還強忍着,還不都是公子一句話惹來的。」

「什麼?」薛明君愣住了。

把堵在心裏頭的怨氣一股腦地抱怨出來,玉眉橫了心地瞪他,「反正我們三個都是薛家人,你想打想殺一句話,別費盡心思折騰人。」

總算徹底弄清楚這些天發生了什麼,薛明君突然站起身,走到一直沉默的何如玉面前,抓住了她半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腫脹、疼痛的手指被握住,何如玉忍不住輕嘶出聲,秀氣的眉頭緊鎖着。

比起她,薛明君的臉色更難看,簡直是鐵青,他濃眉緊鎖,握着眼前紅腫不堪的手腕,心裏的懊惱再也控制不住,鋪天蓋地地壓下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定定地看着躲閃他的目光的何如玉,有惱、有氣,更多的是隱藏的心疼。

何如玉被薛明君這樣盯着,不安得厲害,只能趕緊開口解釋道:「我沒事,真的沒事……」

話還沒說完,門外又傳來腳步聲,還有人嘟囔着什麼。

房間裏的凝重被這聲音打破,總算都鬆了一口氣,只可惜往房間走的丫鬟還不知道什麼情況,沒好氣地抱怨着,道:「累死我了,這都多晚了,還去廚房要東西,該用飯的時候幹什麼去了?真是一點不心疼我們當下人的,害我被廚房的人罵,真以為自己是主子,就能欺負下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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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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