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只是尊重

“呼，呼。”

三人在冥月的引導下不知跑了多久，在經歷了無數個巷道之後，冥月選擇了一個較深且幾乎沒有一絲人煙的巷道作為他們暫緩的地點。

確認此處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不速之客后，冥月果斷靠着牆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女人緊跟其後也有了一絲腿軟的跡象，至於一直被冥月死死拽住，連緩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的晨夕已是雙腿一跪，直接癱在了地上。

晨夕再說可以吃苦，但作為一個女生，她哪像今天這樣跑過。她整個人幾乎虛脫不說，一頭秀髮凌亂不堪，這幅頗為狼狽的可憐模樣，任誰看了都會感到一絲心痛，可冥月偏偏又一次打破了常規，見晨夕如此，他非但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還一掌按上晨夕頭頂，帶着嬉笑將晨夕的頭髮搓揉得更加凌亂。

“哈哈哈，你這丫頭體能還真的弱到爆啊！！”

“少啰嗦啦！！”晨夕掙扎着推開冥月右手，雙手齊用死死按住頭頂，頗沒底氣的抱怨着，“我一個弱女子，幹嘛要那麼厲害的體力啊！！”

“恩~~說得也是，”冥月倒也沒有繼續數落晨夕，看着晨夕這幅苦樣，冥月眼角到底還是滑過了一絲可憐，接下來的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是有多麼溫柔，“這次也真是苦了你了。”

“我們本來是不用受這份苦的不是嗎？”

一聲抱怨恰在此時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冥月轉過頭去，正對上女人直瞪着自己的雙眼。

“這麼說我可就有些糊塗了。”

冥月打趣的回應着，朝向女人緩緩邁出一步，那女人的反應甚是迅速，冥月一步還沒落下，女人就已后跨半步，高舉銀槍，黝黑的槍口直直的對着冥月的腦門。

“不要過來！”女人激烈一吼，神情又是凝重幾分，“我知道，以這樣的方式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太好，但是，在確定你對我無害之前，我還是覺得這樣是最正確的。”

“唉~~”冥月攤開雙掌，無奈的搖了搖頭，仍舊帶着笑意看着女人，“人們都說女人是世界上最疑心的動物，還真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程度，我好歹也是深入敵群把你救了出來，你卻還在那裏懷疑我是否具有威脅。”

“沒有錯，但是那時的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女人又撤半步，“無論是最初與他們的對峙，還是你用焰拳瞬間將鐵門粉碎都可以看出你實力的強悍，只要你有心出手，別說突圍，就是把他們全部抹殺也是易如反掌，但你卻沒有，就連你最初的那顆焰彈，你也特別避開了那人的要害，這種對敵人明顯手下留情的行為，恕我實在不能這樣輕易的相信你。”

一股夏風從巷口穿入，明明正直夏季，但這風卻透着一股寒意，看看對峙的兩人，晨夕一時也忘了疲憊，摸着牆壁站了起來。

“所以...”冥月木訥的眨了眨眼睛，全然看不出一點兒緊張的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殺了他們？”

“沒錯。”女人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真的這麼確定？”

“我相當確定！”

“哇~~”誰想那女人話音剛落，冥月竟立即抱住雙臂，相當刻意的抖了一抖，還明顯地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看你長的那麼漂亮，沒想到你的想法竟這麼可怕！不但自己動手殺人，還慫恿別人！好可怕好可怕。”

女人一下感覺自己被冥月耍了，手中銀槍一抖，怒吼道，“喂！我可是很認真的！！”

“我也是很認真的。”冥月眼睛一眨，一度回復先前站姿，十分肯定的說著，只是，他那張帶着幾分挑逗意味的笑臉實在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認真。

“那你說，你為什麼沒有置他們於死地？”

“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冥月笑容一收，毫不猶豫的說著，“女人，我問你，我們是什麼？”

“明知故問...”女人沉聲一言，不難看出，她也極度排斥自己的身份。

“哼，”冥月聳了聳肩，這個回答也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正是如此，就社會地位來講，我們確實不如他們，但要說力量，我們要置他們於死地那是相當容易，但這絕不代表我們就有權利輕易剝奪他們的生命。生命是寶貴的，就連我們腳邊這極不起眼的野草，它們能有今天的成長，也是經歷了無數的風吹雨打。我不過是對每一條生命都做到了我應有的尊重。”

“就算別人用槍指着你要取你性命也一樣？”女人忿忿地說著。

“當然不會，”冥月步步走到女人身前，手臂一揮抓住那銀色槍桿，將槍口直直抵在自己額上，“我尊重生命不代表我會為他們付出我的生命，在必要的時刻，我當然會為了活命採取措施，可今天的情況明顯不是如此，無論是被我攻擊的人，還是其他人，他們都全然沒有了再戰的勇氣，這種時候，又何必趕盡殺絕？就像現在，我將你的武器對準了我的要害，可是，你能開槍嗎？”

女人的手又抖了一下，晨夕看得出女人已經因為冥月所說的話產生了疑慮。

要說對那些軍人的恨，晨夕肯定能超過冥月的絕對不多，那一夜，無論是對冥月還是晨夕都太殘忍了，冥月看着天空的月，晨夕看着冥月，明明相識不久，晨夕卻不知為何彷彿看透了冥月的心聲。

他由晨辰變為冥月，由可悲的黑暗變為點滴光芒，這絕不是一個單純的轉變，這是一次決心，是冥月在與自己的過去揮手道別，可他絕沒有忘記晨昭慘死的仇，他以新的身份，將這一切一絲不留的背了下來，冥月在晨昭臨終之際說的話是誓言，立下誓言，就一定要完成，這是冥月的活法，只是在完成這個誓言的過程中，他堅強的忍耐着，令自己能夠保存理智，沒有成為一個被仇恨牽引，除了復仇什麼也不懂的傀儡。

晨辰變為了冥月，可他還是那個他，堅強，認真，強大，晨夕渴望依靠的那個哥哥。

晨夕又一次笑了，她的右手輕撫胸膛，這份安心，他真的好喜歡。

“你說的也有道理，雖然我不能完全認同。”女人鼻哼一聲，揮槍將冥月的手甩開，“剛才是我有些衝動了，我向你道歉，同時，謝謝你救了我。”

“哈哈，這謝我就收下了，那麼接下來，可否讓我請教一個問題？”冥月說著朝後跨出半步，同時沖晨夕遞了一個眼色。

晨夕頓時心中一緊，又是朝後遞出幾步，這眼神是在提醒晨夕接下來可能會有危險，讓她做好逃跑的準備。

距離拉開之後，晨夕的視野變得更為寬廣一些，再仔細看看女人，晨夕多少有些明白了冥月為何會送出這個眼色，眼前的女人雖然已經把槍放了下來，但她的姿勢卻絲毫沒有放鬆，她的上身前傾了一個很小的幅度，邁在身前的右腿也順勢微微彎曲，這副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可以隨時進入戰鬥的防禦姿態，只是這女人對站姿的把握相當之好，一般人想必極難讀出其間的這道暗語，至少在冥月提醒之前，晨夕絕未看出這其中的端倪。

“但說無妨。”女人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冥月。

這態度讓晨夕更是緊張，胸前緊握的右拳已經捏出了汗來。

三人此時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由爛尾樓房左右圍闊的小巷，就他們目前的站位來講，距離出口並不算遠，晨夕相信只要自己先行逃出，憑冥月的實力想擺脫女人絕不是難事，只是這小巷寬度極窄，加之裏面堆積的廢品垃圾就佔了幾乎一半的寬度，並且它們的擺放錯綜複雜極不整齊，一旦在逃跑途中被人攔截，要想脫困恐怕就難了。

再看女人那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樣的安排恐怕早已佈置完畢，若自己先行逃走，萬一被他們攔截抓住，冥月的行動也定然會束手束腳，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晨夕才會雖有後退，卻也不敢距離冥月太遠。

見冥月仍舊專註的看着女人，晨夕不免有些擔心冥月是否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要說這觀察和思維能力，晨夕知道自己絕不是冥月的對手，可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晨夕就是擔心冥月會太過於注意女人的舉動而看漏了這些。

可晨夕到底還是小看了冥月，要說對這環境，對目前的情況，冥月雖是個當局者，可他的心那真的是猶如明鏡，粗略撇了撇女人身遭。

冥月又是後退半步，臉上的笑容跟着收斂幾分，雙手從口袋取出，輕輕一抖躥出兩團火焰，冷冷的說，

“難道你們對救命恩人道謝的方式就是將他團團圍住，伺機而動？”

“這話說的我就有些不太明白了。”女人的笑容也隨之收斂，手中的動作又加深幾分。

“別裝了。”冥月冷哼一聲，“告訴你一件事吧，我的能力是火焰，因此，我對溫度和熱量相當敏感，只要用熱感應稍稍感覺一下，我就能知道在這兩側房中有幾個人，他們分別在哪兒。要我說說嗎？以我們相對為十二點鐘方向，現在的十一點鐘方向三樓有一個人，五點鐘方向二樓有一個人，九點鐘方向的一樓，而且所有人還都是改造人，對嗎？”

“真是，竟然完全暴露了。”女人微微有些驚訝的看着冥月，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問你，今天在商場，你也是用這個能力知道閃光彈的真相的嗎？”

“正是如此。”冥月又眯眼一笑。

“還真是一個方便的能力呢。”女人再次發出一聲感慨，“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和你再多說說你的能力呢。”

“我也是。”冥月微微一笑，隨後半睜雙眼，眼球瞟向自己的九點鐘方向，“可是...”

“轟”的一聲巨響，房屋爆碎，牆壁坍塌，一個巨大的身影朝着冥月直衝而來，這股攻擊可說是相當迅猛，可冥月既已有所留意，想要避開倒是不難，他的右腳狠一踩地，整個人往空中一躍，凌空一個倒旋精準的避開了這一突襲，攻擊的身影絲毫未停，一個直衝又是一聲巨響，眼見就要清晰的對手再度被煙塵所覆蓋。

“有人似乎已經等不及了。”

冥月淡淡的說著，可他的內心絕沒有因為這個閃避而平靜。

突擊不中之時，對方完全可以停下調整，而且，若只是為了攻擊到冥月，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毫無疑問是在畫蛇添足，這種行為，與其說是突襲，倒更像是測試。

隨後對牆壁強烈的衝擊所捲起的煙塵也成功的遮蔽住了冥月的視線，無論是自己接下來的攻勢還是隊友的行動，冥月都沒法看見，恐怕重頭戲現在才要開始。

冥月倒在空中，定睛注意着煙塵深處，只看一道火光一閃，一發子彈刺破煙塵只逼冥月兩眼之間而來，這一發來得既快又准，還在浮空的冥月要想閃避絕不可能。只是，若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將冥月擊倒，那就是他們太天真了。不能閃避，冥月可還能反擊！

“哈！”冥月大吼一聲，右掌一揮，一團火焰瞬間將那子彈吞沒。

幾乎就在這同一時刻，一隻長着利爪的手掌沖冥月直逼而來，冥月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推掌將其一撥，藉助其勢將自己倒回，緊跟便是一腳沖對方蹬去。

“噗”的一聲，冥月感覺自己確實已經踢中了對方，可這觸感又讓冥月心中劃過一絲不妙，這一次，冥月慢了，他的腳上剛一傳上一股抓握，他整個人便已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拽入煙塵。

對方動作一直未停，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又將冥月重重的拋了出來。

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的力量讓冥月震驚不已，在整個倒飛的過程中，腦後的氣壓硬是讓冥月完全無法睜開雙眼。

這樣下去不行！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落入對方節奏的冥月狠一咬牙，凌空彈火推動自己的身體一個后翻，手腳並用按住地面，又在猛退了數米后，才終於勉強停了下來。

“好險好險。”冥月長出口氣，微微一笑發出連連感慨。

“哼哼哼，看來這種程度的攻擊還不夠格給你小子造成什麼傷害啊。”

煙塵逐漸散去，一個粗曠的男聲夾着低沉的腳步從中傳出，待煙塵幾乎散盡，冥月只覺得有一座小山橫在了他和女人之間。

粗略一看，此時出現的這男人身高應該已經突破了兩米，和聲音一樣粗狂的臉龐夾了一對絡腮鬍，渾身的肌肉單用“魁梧”已完全不足以形容，然而，與這些相比，更令人在意的是他那完全不同於人類的四肢。

銀白的皮毛將男人的四肢完全覆蓋，其中夾雜着些黑色條紋，好傢夥，這分明就是四隻虎爪啊！！

冥月輕拭順着臉頰劃下的汗水，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自語道，“這一下，還真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麻煩了。”

另一邊，那男人的兩隻上肢緊緊一握，隔着這些距離，冥月都能聽見那骨骼的錚錚聲，緊跟着他又將雙拳在胸前狠狠一撞，十分狂放的笑道，“小子！接下來，老子給你的待遇可就不會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