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其實,對這幾位姨娘來說,先不論黃氏這胎生男生女,生了女兒就算了,即便生了兒子,得了正妻之位,於她們而言也無影響,反正最遲三年後,府里一定會有一位將軍夫人的,黃氏性子軟和,有這種主母,她們日子不會不好過,再加上她們全得過裴子瑜的好處,對她們這對母女實在沒什麼惡感,就算有不服氣的地方,看看余氏和大小姐、四小姐的下場,誰還敢跟她們作對、誰還敢給她們下絆子,找死比較快。
而胡氏從女兒婚事底定后,也沒什麼掛心事了,正妻她是不敢想,能不能被抬作平妻也無所謂,只要親生女兒過得好,比什麼都強,女兒能得好嫁,最大功臣正是裴子瑜。
「娘,太好了,我要當姊姊了。」裴子瑜向前握住黃氏的手,開心的說著。
反倒是黃氏有些羞怯的看着女兒,愧疚道:「瑜兒,抱歉……娘……這一把年紀了還懷上了……給你丟臉了……」
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她最擔心的便是女兒的反應,黃氏心裏實在七上八下的,十幾年以來,她的生活重心只有女兒,現在回到將軍府才多久時間她便懷上了,這真是丟人,也不知女兒是怎麼看待她這做娘的……
雖然她娘這時候懷孕,她心裏也感覺有些奇怪,還有一點點吃味,以後娘會不會只疼小弟弟或小妹妹啦,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很開心的,她坐到床沿,握着母親的手勸道:「娘,您說這什麼話,您能給我生個妹妹或弟弟,女兒開心都來不及呢,怎麼會丟臉呢?況且娘這胎里的妹妹或弟弟可是得來不易的,是娘親平日與人為善,佛祖才會賜福給娘親。」
她故意將妹妹說在前面,就是不想讓娘親有心理壓力,一心想着生個兒子給她跟霽三解套。
「就是、就是,五姨娘平日為人和善,這佛祖才會顯神跡,又賜你一個孩子,五姨娘,你這回可要好好養胎保養,把失去的那哥兒給生回來。」胡氏趕緊順着裴子瑜的話說著,也可以在丈夫面前贏得好印象,顯得自己大度。
其他兩位姨娘也趕緊附和,「就是、就是,給我們老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哥兒。」
「什麼話!平日是瑜兒你與人為善的,造橋鋪路,救濟鄉民,廣設粥棚,做好事不落人後,也應該是你有這福氣才是……」
黃氏一想到女兒做了這麼多善事,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婚姻路這般坎坷,就忍不住傷心起來。
「娘,您這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哭啊,我做的這些事情您不也都在一旁幫忙嘛,怎麼會是只有我一人在做,您瞧您的福分這不是來了嗎?」裴子瑜趕緊拿出手絹,為她娘親擦拭眼淚。
黃氏趕忙擦掉眼眶上半喜半憂的淚水,「即便如此,也該先給你啊,娘看你跟三皇子這樣,你又受了傷,吃了那麼大的苦頭,實在很不舍。」
「娘,我這是福分還未到,您別為我擔心,我跟霽三這也是考驗,我們都不畏懼,老天爺看在眼底的,很快就會有好結果了。要是認真說起來,我可是比您幸運多了,您瞧您跟爹這可是十幾年的考驗啊,現在才能享福呢,不是嗎?」
黃氏瞪了她一眼,「呸、呸、呸,不許胡說,你跟三皇子要是成了我跟你爹這樣,你不成了老姑婆?」
黃氏這話一出,頓時是一片哄堂大笑,也衝散了她心底些許莫名的憂愁。「娘,你這剛懷上身子,年紀又大了些,可得注意保養,不要隨意走動,女兒看,以後你也別隨意出這院子,一切以養胎為重。」
有裴子茹這陰狠女人在,雖說目前她的情況是不可能動什麼手腳,但自己還是不怎麼能放心,其他姨娘也是得留心着,不可大意。
爹的這個院子可都是由他心腹把守,又有爹信任的林嬤嬤負責三餐飲食,不怕別人動手腳,只要娘不出院子,安全應該也保障。
「沒錯沒錯,茉兒,你生產前就別出這院子了,好好在屋裏養胎,那些綉活都別做了,只要專心養着身子給老爺我生個白胖的兒子女兒就好。」
一直還處於極度興奮之中的裴震天,被女兒這麼一提醒,這才猛然回神,頻頻認同的點頭。
心下暗忖着:如今茉兒有了身孕,他絕不能在丟下她上戰場,不能讓十幾年前的悲,再度發生,這次他一定要守護好自己心愛的女人,明個兒上朝後,他便向皇帝告假,要在府里專心守着茉兒。
裴子茹被自己給毀容的消息一直是封鎖着的,加上負責幫她療傷看診的大夫是裴震天熟識的好友,更不會出去亂嚼舌根的,因此外人並不知道裴子茹原本一張宛若仙女般水靈的臉蛋,現在如同羅剎一般嚇人。
那日宮宴后,裴子茹從忠義侯長孫正妻變成侍妾-皇后還允忠義侯另行婚配,忠義侯立即便讓媒人上禮部尚書譚懷育府上提親,這位譚小姐才是忠義侯最中意的長孫媳婦人選。
當初會同意與裴府的這門婚事,完全是看在裴震天的功勛上才點頭的。
媒人上門,誠意十足,而這嫁過去就是正妻,譚家馬上答應。
兩家對於這樁婚事的細節很快就談好,也看好了下聘日子,就等着良辰吉時便把人娶過府。
不過這兩家為了給裴震天留個面子,忠義侯特地派了兒子,前去譚家商討一番,是不是讓從正妻人選落為侍妾的裴子茹先進門,這樣才不會拂了皇上的美意,畢竟一開始皇上也開金口賜過婚的,也不會惹惱裴大將軍。
譚家也贊成如此辦理。
也因此第二天,忠義侯府的下人便抬了花轎,前往將軍府準備抬裴子茹進門,雖然是侍妾,為了裴家的臉面,還是請了噴吶鑼鼓隊,敲敲打打放鞭炮的前來。
裴震天看見這個迎親的排場,那對剛毅的濃眉瞬間倒蹙成一對開岔的竹掃把,壓抑着滿腔的怒火和心虛,質問領隊的管家道——
「忠義侯府這是什麼意思,要抬人也沒有事先跟我這個做父親的商量,就想這麼把人給本將軍給抬走嗎?」
「大將軍請息怒,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當日後來不是也下旨了,找個閑日把裴姨娘抬回侯府的,我們侯爺也是按着皇上旨意辦事的,還請大將軍您勿刁難。」
這忠義侯府管家說話面面倶到,讓裴震天無法反駁,只是他還是氣得頭頂冒煙。
該死的老傢伙,竟敢拿皇帝來壓他,沒錯,當日皇上是這麼說。
要是茹兒沒有出後來的事情,眼下他一句話也不會吭,讓人直接把她抬走,可出了那種事,讓他怎麼能答應侯府的人把人抬回去?
「老夫不介意養這女兒一輩子,卓管家還是請回去吧。」
「大將軍,這樁婚事可是皇上賜婚,莫非大將軍您想毀婚?」
「老夫沒有毀婚的意思……只不過,怕是日後你們侯府會後悔……」裴震天說得隱晦保守。
「這婚事皇上親自賜婚,我們侯府又怎麼會後悔?」這些話在卓管家耳里聽來都是推托之詞,因此更是鏗鏘有力的表明絕對不會後悔。
裴震天見侯府來人如此堅決,不由得嘆了口氣,「既然卓管家你堅持今日要將人抬回侯府,老夫也不多加阻撓,不過……
「還是請你派人回去詢問老侯爺,如若他堅持今日定要將人抬回侯府,請他老人家立個字據表明是忠義侯府堅持將人抬回去的,而後一切糾葛與我將軍府無關。」日後這事恐怕還有得吵,他不能不為將軍府留後手。
結果立字據這事卻讓忠義侯十分憤怒。不過是為孫子納個妾,竟然要他立字據,表明一切日後與他將軍府無關,莫非這中間有什麼隱情,這人出了什麼事情?
可那日在宮宴上見到這裴子茹嬌艷美麗,像朵清純小嬌花,能出什麼事?
忠義侯心裏雖有諸多狐疑,然而一想到宮宴那時她人是完整無缺的,也就壓下心頭的質疑,提筆立下字據,讓下人趕緊把他孫子心心念念已久的女子迎進門,享享齊人之福,早日為侯府開枝散葉。
約莫一個半時辰后,頭蓋喜帕、穿着一身粉色新衣的裴子茹,便被人抬進了侯府為裴姨娘準備的院子裏。
等待天黑,新郎揭蓋頭,洞房花燭夜,一樁喜事也就成了。
伴隨着天黑,帶着一身酒氣的新郎官來到新房,揭開頭蓋的瞬間,嚇得驚聲尖叫,所有的酒氣全散,屁滾尿流的爬出新房。
「鬼啊——」失聲驚吼一聲后隨即嚇暈過去。
許是他倒霉,酒色過度的身子早就被掏空,加上今日酒喝多了,一時驚嚇過度,心臟受不了剌激,就這麼停止了跳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