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本,他心頭充滿了要向她求婚的喜悅,如今已經被她口口聲聲要錢的話語給澆滅殆盡。
終於……他終於親口趕她走了!
阮朵朵咬着嫩唇,心頭有一股錐痛的熱潮不停地翻滾着,教她無論多用力都吞咽不下。她勉強自己綻放燦爛的微笑,」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那麼好……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我的。」
「既然你的話都是假的,我怎麼可能會是真心的呢?」他挑眉冷冷地覷着她頓時蒼白的俏顏,」滾!」
「煒……」
她不舍地輕喚,心裏痛得彷佛有千萬把刀割剜着她的血肉。
她不想聽見啊……不想聽見他說曾經對她的好都是假的!
她知道他在生氣,他應該生氣……但是,她不想在離去的最後一刻,親耳聽見他說出如此殘忍的話語!
「東西收拾好就趕快走!記住,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見到你,一眼都不想再見到你!」說完,他冷冷地越過她的身旁,往樓上走去,似乎已經鐵了心不想再見到她。
偌大的客廳中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知道自己應該離去,但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般,一動也不能動。
該收拾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可是她卻走不開……
不是沒了力氣,而是她的心充滿了眷戀不舍。她心所愛的男人在這裏,她不想走!
她想留下……但她不能。她心裏太過明白,現實是殘酷的,如果她註定要失去一切,那麼她只能想盡辦法,緊緊地捉牢唯一能夠留住的!
糖糖,他的親生骨肉……
【第十章】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楝房子在夜晚時竟然如此寧靜!
屋子裏少了糖糖震耳欲聾的哭聲,他非但不感到輕鬆,反而有一種深沉的寂寞擄獲住他,他提不起一絲力氣,不敢置信這樣的孤寂就是自己以前想要的自由輕鬆!
他是真心認為糖糖就是他的女兒啊!
紀騰煒走進了自己特地撥給她們母女兩人住下的客房,以往這裏都擺滿了嬰兒用的東西,只要孩子一哭鬧起來,她就必須忙東忙西,直到孩子不哭為止。
他停在大床前,看着床上的被單都整理得平平整整,彷佛從來沒睡過人似的……
他還記得,那晚他就是在這裏抱她的!
她在他的懷裏嬌吟輕顫,難道,這都是假的嗎?!
紀騰煒在床畔坐了下來,俯身將自己的臉龐埋進了床褥之間,大掌緊緊地揪住被單,用力地捉住不放。
這無窮無盡的孤寂,就是他曾經玩弄過女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嗎?!就在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之後,才被她狠狠地傷了心,強烈的痛楚幾乎教他無力招架。
「啊——」他如野獸般負傷的吼聲不斷地從被褥之間傳來,在夜空之中響,久久不絕。
天底下或許沒有比他更不開心的新郎倌了!
沒了阮朵朵,他娶誰都無所謂。
他甚至自暴自棄地想,就算阮朵朵要的只是他的錢也無所謂,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就算只是為了錢也可以!
為了讓自己徹底斷了這個荒謬的念頭,他終於點頭答應與戴家聯姻,這對他的事業才是最好的決定。
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從此再也沒有意外,但就在婚禮順利進行的當兒,一名與阮朵朵約莫同年紀的女孩帶着一個男人闖進禮堂。
耿依柔雙手叉腰,大聲叫道:」紀騰煒!要是你真的敢拋棄朵朵結婚的話,我耿依柔就把你給閹了,讓你當和尚!」
「是太監。」她身後的男人替她更正道。
「多嘴!本小姐在說話,你敢有意見嗎?」她不悅地瞪了男人一眼。
「不敢,請說。」男人微微一笑。
「你到底是誰?」
紀騰煒一臉不善地盯着耿依柔氣呼呼的臉蛋。他並沒有看過她,但對站在她身後那名身形高大、看起來就像個靦腆大男孩的人,他並不陌生。由於對方的身分特殊,所以知情的人能不惹到他這號棘手人物,盡量不會去招惹。
「我是跟朵朵感情最好的手帕交,以前念大學的時候都是她幫我做報告,我才可以混到畢業……」耿依柔忽然覺得不太對勁,急忙改口,」不對啦!這不是我今天來的重點,重點是你竟然辜負朵朵要娶別的女人,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這個女人是特地跑到他的婚禮上裝瘋賣傻嗎?聽見她提起朵朵的名字,他的心口一陣糾痛,」我跟她一點瓜葛也沒有,是她騙我。」
「你竟敢這麼說?!為了生下你的孩子,朵朵沒讀完大學就被趕出家門,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差點流產不說,生糖糖的時候還痛了一天兩夜……我問她何苦要這麼為難自己,她說這是自己貪歡的代價,無論這代價多大,她都願意承擔!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傻瓜喜歡你!而你竟然要娶別的女人……沒良心、沒良心,男人都是沒良心的臭東西!」
「柔柔,不要把我也算在裏頭。」她背後的男人不悅地說道。
「我又沒說你。」敢情她根本不把他當男人!
被人在婚禮上劈頭罵負心漢,紀騰煒心裏的惱怒自然不在話下,但教他心頭更不舒坦的,是她說到朵朵所遭遇的一切。他想起朵朵曾經說過在懷孕第六個月時,一度感覺不到孩子的動靜,心裏又急又亂,在坐車去醫院的途中不停地掉淚,到了醫院后,確定只是虛驚一場,她又哭得淅瀝嘩啦。
那時,聽她說到這段往事,他的心好痛,只想把她脆弱的身子揉進懷裏,再也不教她受到任何折磨委屈,哪怕是天塌下來,都有他替她擋着。
「糖糖不是我的女兒。」無論他多麼不願,卻還是必須親口說出這幾個字,紀騰煒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她明明就是!」耿依柔不服氣地吼。
天曉得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糖糖是他的女兒,但他不能自欺欺人。」是朵朵親口告訴我的,難道還會有錯嗎?」
「你這白痴!天底下還有比你和糖糖更投合的父女嗎?朵朵隨便說說,你就相信?豬頭、豬頭!男人都是沒腦袋的大豬頭!」
「柔柔,不要把我也算進去。」她背後的男人露出了不滿的神情。這丫頭怎麼老是說不聽?
「我又沒說你!」敢情她真的不把他當」男人」?!
紀騰煒的最後一絲耐心已經被耗盡,他硬聲警告道:」現在是我紀某人的婚禮,如果耿小姐是來觀禮的,就請找個位置坐下,否則就請離開!」
「你不能舉行婚禮!紀騰煒,我再次鄭重警告你,你要是敢拋棄朵朵,我就閹了你!」
「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有這本事嗎?」他冷哼了聲。
「我沒有,但我背後這個人有。」對於她身後這」幫手」的能力,耿依柔從來沒有懷疑過。
關於這一點,紀騰煒也是一點都不懷疑。」要他做事的價格很高,你付得起嗎?」
「付錢?」耿依柔納悶地回頭,」原來要你做事必須付錢?那我一直叫你洗衣煮飯打掃,到底欠你多少錢呀?」
「不必付。」男人淡淡地回道。
耿依然非常滿意這個答案,點了點頭,才回頭跟紀騰煒炫耀道:」你說錯了,教他做事根本就不必付錢。」
光是聽到耿依柔教這恐怖的男人洗衣煮飯,當場已經有不少人的臉色慘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至於她說」不必付錢」這一點,根本就沒有人相信——知道內情的人都曉得,兩年前有人願意出一億美金要這男人去做件事,卻被他以」沒心情」三個字拒絕了。
「他到底是你的什麼人?」紀騰煒壓沉了嗓音問。
「嗯……我問問。」耿依柔又轉頭,」喂,你到底是我的什麼人?」
「隨你高興。」男人聳聳肩。
「隨我高興?那我說你是我的手下好了!」耿依柔非常開心地得出這個結論,再次轉回頭嗆聲,」紀騰煒,你聽見了嗎?他是我的手下,如果你敢拋棄朵朵,我絕對要他給你好看!」
聽見她把他當手下,在場所有」夢幻俱樂部」的成員都十萬分愕然。身為伴郎,同時也是俱樂部重要的負責人之一的傅少麒投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似乎想把事情問明白。
男人微微一笑,明白了傅少麒的問題,在耿依柔的背後伸手比出了小指,以此告訴他們,她是他的女人。
「說!說你不會拋棄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