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 七個女人
張三爺的家裏在村子的中間部位,兩間快要坍塌了的土坯房,也沒個院牆,院子裏草沫子紛飛,是一片的凌亂。
走進了屋子,屋子裏也是黑咕隆咚的,還散發著一股子酸腐味道。
一個渾身上下骯髒不堪的,頭頂都沒有了頭髮的老頭,佝僂在炕上,在一口口的吐着旱煙。
“張三爺,我來向你打聽個事,你還記得當年我奶奶是怎麼死的了嗎?”一進屋,這李福就開口問上了。
“是福子啊,記得記得呢,是在村子後頭的那個坑裏淹死的。”這老頭還不賴,這麼大歲數了,還耳不聾眼不花。
“張三爺,我知道是在那個水坑子裏淹死的,我是想問問你,我奶奶是淹死在水坑子裏的哪個位置上了,這個你還記得嗎?”李福一聽,緊接着又問上了。
“記得記得,在靠着西邊的那個長條石頭那裏,那時候的村子裏的婦女都是在那裏洗衣服的。”聽着李福問,這張三爺倒是說了一個明白。
“好好,那謝謝你了張三爺,那我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這李福說著,拍了拍老頭的後背,起身就往出走。
也就在我們即將要轉身出去的時候,老頭在背後大聲的說了一句“那個地方邪乎着呢,都死了好幾個婦女了。”
“額?”聽着老頭這樣一說,這老鬼可是把身形給站住了。
“張三爺,你都好好的跟我說說,當年都是咋回事?”老鬼回身的就坐在了炕沿邊上了。
“奧,這算起來啊,在那個地方,一共是死了七個婦女,福子的奶奶是最後一個,等着她在那裏淹死了以後,那個地方也就消停了!”聽着老鬼問,這個張三爺慢慢的講述了起來。
原來在這個新民村的後頭,有一個長下能有七八十米的大水坑。
水坑很深,裏邊常年的有水,特別是到了夏季,那水坑子裏的水,清亮亮的,看着一點都不渾濁。
要說這本來就是一個死水坑子,那水竟然清亮不渾濁,也是一件挺奇怪的事了。
由於坑裏水質清冽,所以這村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的每每到了夏季,都會到那個水坑子邊上去漿洗衣裳。
具這張三爺講啊,那第一個淹死在坑裏邊的,是一個年輕的寡婦。
也不知道這個寡婦是怎麼掉到那個水坑子裏邊的,反正等着被大夥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等着把已經泡的全身都撲囊的寡婦屍體給打撈上來以後,確發現寡婦的肚皮異常的大。
不但那肚皮大,而且在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上,還開裂了一道翻白的口子,口子裏探出來一個已經長了頭髮的死孩子腦袋。
這下子在村子裏可是炸了營了,都紛紛的猜測是這個寡婦人家不守婦道,私找了野漢子,還懷了孩子,敗壞了村子裏的名聲。
在那個時候,這女人的名聲是很重要的,那不守婦道是被要被人給戳脊梁骨的。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衣裳沒等着穿破,脊梁骨都被人給戳破了。
所以大夥猜想,一定是這個寡婦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所以才會自尋短見,大晚上的跑這來尋死來了。
由於寡婦這是懷着孩子死的,娘家的人也嫌丟人現眼,所以也都不靠前,最後這個寡婦的後事,還是村長出面,找人給草草的埋葬了。
也就是在這個寡婦死了不到一個月裏的一天裏,村子裏的又一個婦女死了。
也是淹死在那個水坑子裏的,而且是在大白天。
當時婦女掉到了水坑子裏的時候,還有人看見,那個婦女似乎是被什麼給拽進去的一樣,張抓着雙手,還喊救命了呢,可是一轉眼的就沉到那水底下去不見了。
由於接連的出了兩條人命,所以好長一段時間裏,婦女們都不敢到那水坑子邊上去洗衣服去了。
可就是這樣,也沒能擋住有人淹死,那是就跟中了啥魔咒一樣的,村子裏的女人,那指定的是大約一個月淹死一個,具體的是咋淹死的,而女人們又為啥會跑到那坑邊上去,沒有人知道。
半年之間,前後的淹死了六個,村子裏的人是徹底的被嚇壞了!
也知道是哪裏犯了邪了,而附近的神婆神漢的一聽說這個事,那是根本就不敢靠前。
正在村民們一點的辦法都沒有,家家的也只好看好自己家的女人的時候,一個過路的和尚,就來到了村子裏。
和尚來到村子裏以後,直接就找到了村長家裏,他要求村長在晚上把全村子的人給給召集起來。
並且每個人的手裏都拿着一根柳樹枝,到村子後邊的那個大坑跟前聚齊。
這村長一聽,正為這大坑淹死人的事犯愁呢,這有人主動找上門來了,那還不是樂顛的去辦。
於是就在那天晚上,村子裏的人聽從了那個老和尚的安排,都手裏拿着柳樹枝,聚集到了水坑邊上。
水坑邊上,那個老和尚盤腿坐在了水坑西邊的幾塊長條大石頭上,閉着眼也不說話。
看着老和尚不動,村民們都小聲議論着,等着看老和尚具體的是要咋整。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天完全的黑了下來,天上那星星月亮都出全乎了,這老和尚才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們都靠前來,一會兒聽到我喊扔,你們就一齊的把柳樹枝給我扔到水裏邊。”老和尚回頭,聲音洪亮的對着村民們囑咐道。
隨着說完,老和尚回頭,從懷裏就掏出來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滿是窟窿眼的一個圓球。
圓球上還拴着一根細細的繩子,奔着水裏面就撇了進去。
隨着那個東西被撇了進去,“啪啦!”一聲輕微的水聲,那個圓球眼看着可就沉入到水裏去了。
看着那個東西入水了,老和尚身子一動也不動,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個水面上看。
聽着老和尚的囑咐,看着老和尚怪異的舉動,村民們也不知道老和尚要幹啥,所以也就都把身子給往前靠,扎堆在了老和尚的身後。
死一樣的沉寂,持續了大概有一顆煙的工夫吧,水面上突然翻起一陣巨大的水花。
那個水花很大,看着就像是從水裏面出來了啥大傢伙一樣的。
看見水裏翻滾的水花,老和尚的雙手倒線,慢慢的往回收着自己手裏的繩子。
隨着老和尚手裏的繩子被一點一點的收了回來,水裏面的那個水花,就像是被繩子給牽着走一樣的,發著“嘩啦嘩啦!”的聲響,向著老和尚所處的岸邊翻滾了過來。
也就在那個翻滾的水花,即將要到了老和尚的眼麻前的時候,老和尚一聲的大喊“扔!”
也就是這一句話,把一直都看着那水裏面的水花呆愣的村民給驚醒了,紛紛的把手裏的那個柳樹枝,向著老和尚面前的那個翻滾的水花里,給扔了出去。
隨着那些個柳枝被扔了進去,那水花翻滾的就更厲害了,緊接着在水面上就旋轉起來一個大大的漩渦。
漩渦席捲着那些扔進去的柳樹枝,慢慢的向著水底沉落了下去,水面上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什麼都沒有了,漩渦沒有了,水花也沒有了。
看着水面上恢復了平靜,老和尚伸手把那個圓球狀的東西從水裏邊拽了上來,收拾回到懷裏。
大聲的說了一句“朗朗乾坤,天道蒼茫,眼前皆是浮雲,你所看到的,並不一定都是真的!”轉身大步的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老和尚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今天晚上做的這個事,是為了啥,反正也是從那一天開始,這個水坑子裏再沒有淹死過人。
一晃又三年過去了,水坑子裏犯邪的事,也漸漸的被村民們給淡忘了,而村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的,又開始到那個水坑子裏去洗衣裳了。
可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一個月以後的一天裏,這水坑裏又出事了,這一回淹死的可就是李福的奶奶了……
“這都是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反正那個水坑裏前後的一共淹死了七個女人,這最後一個就是福子的奶奶!”張三爺噴出一陣煙霧,發出了幾聲劇烈的咳嗽聲。
“照你這麼說,自從我奶奶被淹死了以後,那個水坑子裏就再沒出過事?”一旁的李福驚疑的問道。
“嗯嗯,再沒出過,就包括這麼多年都是。”聽了李福的話,張三爺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水沽……當年那個老和尚用的就是水沽。”
聽了張三爺的講述,一直沒說話的老鬼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突然的抬頭,大喊了一句“七個……我知道是發生啥事了!”
說完起身開門就往出跑。
我一見,也趕緊的跟着。
回李福家的路上,這老鬼一張抽巴臉鐵青,始終是一言的不發。
“李福,快去找女人的頭髮,全村子裏的女人頭髮都要,只要是女人的就行,別管着多大的,快去啊!”快要走到李福家門口的時候,老鬼突然的喊道。
“這……要多少啊?”李福一聽問道。
“有多少要多少,全村子的,記住了,一個都不許落下,告訴她們,我這是在救她們的命。”老鬼的喊聲里充滿了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