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裴大人的生日宴
裴元新在聽到來人說沈都統上門時,亦是相當驚訝,當即便站起身來,讓秋瑾跟着自己走。只是裴元新卻注意到,秋瑾的目光有些閃躲,似是有什麼事瞞着自己。
他看破不說破,面無表情得和秋瑾一路來到了下人房,且還在半道上遇到了同樣匆忙而來的賈三。
相互打了個照面,互相問了兩句好,這便一齊去見沈言卿去也。
沈言卿正在和長生磨耳根,眼角餘光看到裴元新秋瑾和賈三一齊來了,這才放開了摟着長生的手。看向賈三:“賈少爺,我們又見面了。”
賈三也覺得莫名其妙,看了看沈言卿,又看了眼長生,皺眉道:“你們怎麼會在這?”
沈言卿道:“這就要問問你家的老鴇。”
賈三當即看向陳媽媽,卻見陳媽媽臉色相當難看,這才戰戰兢兢將整個過程說了一遍。
聽罷,賈三氣得快要吐血:“他娘的,就因為這種小事,你就要軟禁長生姑娘?”
陳媽媽快要哭瞎:“我也不知她是沈都統的人呀……我若是早知道了,哪裏還會做出這等烏龍事。”
賈三趕忙也對沈言卿道:“沈大人,咱大人不記小人過,和一個妓院老嬤嬤較個什麼勁,今兒個這事兒就當您賣我賈家一個面子,改日我請您吃飯如何?”
這種小事自是不值得沈言卿浪費太多時間,可他就是不喜歡讓長生白白吃虧。乾脆一雙鳳眸凌厲掃向秋瑾:“此事因你而出,你是否該給長生一個交代?”
秋瑾早就嚇得臉都白了,她起初還以為這個長生最多也不過是裴元新的姨太太。可哪裏知道竟還牽扯出了這麼多的大人物,隨便一個就足夠把她虐到渣都不剩。且人家長生身邊到處都是西山城內排的上名號的優秀人物,她吃飽了撐的才來和她一個小妓女較勁嗎?還不如直接招了,也許賈少爺還能開開恩,讓她以後的日子好過一點。
想及此,秋瑾趕忙衝到長生身邊去。淚眼婆娑地跪在長生腳下啜泣道:“長生姑娘,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秋瑾一邊見識。”
長生面無表情看着她:“我卻也懶得和你計較太多。只是我一向討厭別人在我面前搬弄心機。我活了這麼久,什麼手段沒見過,你卻用最粗糙的來對付我,”譏誚笑了起來。“你未免太小看我。”
既然長生這麼說,那便是不願就這麼饒了秋瑾的意思。於是陳媽媽和秋瑾不由同時看向了站在一旁沉默的裴元新,希望裴元新能站出來替秋瑾說句話。畢竟現在秋瑾還算是他的人。
裴元新此時亦微抬了眼眸,淡淡看向長生和秋瑾。嘴中的話卻是對長生說的:“長生,這幾日你過得倒是不錯。”言語之間還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
長生道:“吃好喝好,無人叨擾。自然心寬。”
裴元新道:“有事也可來我府上坐一坐。最近無人陪我說話,我甚孤單。”
長生不由微挑眉,調笑道:“裴大人,你確定你甚是孤單?”說完,還意有所指得看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秋瑾。
裴元新卻宛若未見,依舊和長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說話的語氣十分不同,帶着點溫柔,還夾着儘力掩飾的寵溺。秋瑾看在眼裏,一顆心愈加沉入谷底。
瞧着裴元新的態度,便是不想替秋瑾說話。陳媽媽和賈三心中看得明白。兩相權衡之下,賈三終是叫來了龜奴,讓他們去將秋瑾拉下去做些‘教育’,誰讓他衝撞了貴人,還試圖陷害貴人於不義。
眼看龜奴們就要拖着哭天搶地的秋瑾下去好好‘教育’,可長生卻突然又道:“別弄出人命。”
龜奴們連連點頭,這才將秋瑾完全拉了下去。
雖然立春院折損了一名紅牌,可總比得罪沈言卿要划算多了。所以陳媽媽雖然心痛,可也暗中鬆了口氣。這事兒就算是翻篇了。
沈言卿拉着長生回了家,十二姨太婉氏則跟在了裴元新身後,也一路回裴家去。只是裴元新看着婉氏的目光卻有些莫測,二人一路從立春院走回到裴府,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婉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時,裴元新在身後突然冷漠道:“此事。是你去尋長生的?”
婉氏心底一顫,轉過頭來,淚眼婆娑地看着裴元新。
裴元新有些疲憊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嘆道:“罷了,以後不準再去尋長生。”這才走了。
夜色下,裴元新的背影看上去孤獨之極。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極高,看上去讓婉氏覺得很心疼。一直等裴元新的背影消失不見,婉氏這才落寞地收回眼來,也轉身入了房間內。
她不過是錯愛了人罷了,可她卻不後悔。就算再來一次,她也還是會選擇做他的姨太太。
*
五日後。長生依舊在長生府內吃好喝好,婉氏卻又來了。只是這一次上門,她不是委託長生什麼,而是和長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其實長生對這種女性之間的友誼並不感冒,二人湊在一快天南地北地說著,未免有些像長舌婦。所以對於拉家常這種活動,她是相當看不上眼的。
可是婉氏卻好像和別的長舌婦不一樣。就算長生不對她做出回應,她也不會生氣,反而還會順手將長生照顧得相當妥帖。比如時不時得給她燒個蓮子羹、桂花糕什麼的。
且口味都十分好吃,相當對長生的胃口。
老妖婆長生向來不肯吃虧,既然婉氏每天都來給她做甜點吃,那她就聽一聽婉氏的瞎扯淡,總歸也不需要她做出回應,左耳進右耳出就好。
於是不知不覺間,婉氏便成了長生府的常客,日日都來報道,連一天都不曾落下。簡直比公雞報曉還要準時。
一轉眼,時間便滑到了八月份。天氣愈加悶熱。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少,街邊的狗也愈漸沒了精神,只不斷吐着舌頭散着熱。
倒是沈府卻相當熱鬧,時不時得便有一陣陣的笑意從沈宅主院內傳出來,仿若是有什麼好事。
原來是沈夫人過生日,所以在沈宅小小得辦了個宴。整個沈宅的男女全都圍成了一桌,祝沈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可惜沈夫人過生日,當兒子的卻個影都沒見着,只有一對冷冰冰的玉鐲子從遠處軍營送過來,說是沈都統給娘親的生日禮物。
宴散后,沈夫人依舊唉聲嘆氣愁眉不展。一邊痛心自己生了個白眼狼,一邊心酸自己竟老無所依老無所養,真是個可憐人。
可就在此時,管家卻突然火急火燎沖了過來,說是前些日子沈夫人讓他找的法師,終於找着了!
沈夫人激動得當即從位置上做起來,讓管家快快有請。管家轉身去了,於是沒過半晌,便見一個長相清秀氣質鼎好的小姑娘出現在了沈重升和吳氏面前。
這小姑娘穿了一身白,長發只綰成了一個道姑頭,手中還握着一道拂塵,看上去果真有一股風仙道骨的味道。
不等沈重升和吳氏說話,法師已先一步做了自我介紹,正是菩提祖師座下大弟子靈玄真人云清子,喚他法號清子便可。
說及此,法師四處張望着這一處宅子,一邊看一邊凝重的說,這樁宅子陰氣環繞。怕是被什麼厲害的妖怪給纏上了,否則不會如此陰氣深重。若是再不採取些手段,怕是這所宅子內的人全都得死光!
這番話說的沈重升臉色煞白,趕忙走到雲清子身邊連連追問:“請問法師,是什麼厲害的妖怪?!”
雲清子掐指一算:“正是打西南方向而來!”
沈重升和吳氏不由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西南方向。可不正是涿郡的方向?!
那麼這個厲害的妖怪,可不就是……長生那個妖女嗎!
怪不得,怪不得自從那妖女來到西山城后,他們沈家就再也沒有一刻安寧,定是她擾亂了沈家風水,妖女惡毒想要整垮他們沈家,若不是他們命中注定會有貴人相助,怕是還真得讓那妖女如了願去!
想及此,沈重升愈生氣,不由又對雲清子道:“可有什麼解決法子?”
雲清子悠然一笑,緩緩道:“解決的法子,自然是有的。”
吳氏趕忙緊跟着問:“別賣關子,快說!”
雲清子道:“自是讓她現出原形,在讓所有人都看看她的真面目。”
吳氏道:“法師說的在理。那妖女不知迷惑了多少男人的眼睛,明明殺了那麼多的人,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可大家卻都對她的暴行視而不見,還都幫着她說話。簡直是妖術滔天!”愈加生氣得看着她,“正是應該讓大家都看看她的真面目,看看她那張面容下包裹的是什麼樣的醜陋嘴臉!”
吳氏說的十分激動,吐沫星子滿天飛。雲清子只淡淡聽着,然後緩緩招了招手,讓沈家老夫婦稍安勿躁。
雲清子又閉着眼睛掐指一算,高深莫測地表示在八日之後倒是正巧有個可以讓長生現行的好時機。
沈重升和吳氏不由相互對視一眼,腦海中齊齊閃過一個想法,八日之後,可不正是裴元新的生辰嗎?
黃昏時分,昏黃眼光灑入室內,將雲清子的一雙眼睛染上了一層妖冶的詭色。
*
這幾日西山城內相當熱鬧。
首當其衝的第一件喜事。便是西山提督也就是西山的土皇帝裴元新生辰將近,附近縣市但凡有些名頭的貴人便全都卯足了勁的想要朝着西山城內趕來,非得要見上裴元新一眼,在給這位土皇帝貢獻點血汗錢,讓這位土皇帝記着自己,平日裏也好有個小照應。
第二件便是西山城的石礦成交量刷新了新高,各種真金白銀全都流進了西山城各個名門望族的口袋裏,大家的生活越來越好,也算是喜事一樁。
自然,自古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貴族們愈加奢靡,窮人們還在山底下挖礦,前幾日剛發生的一樁礦塌事件,死了幾十個挖礦工,現場慘烈無比宛若人間慘劇,貴族們大手一揮花了幾條小黃魚,便將此事輕而易舉解決了。
扯遠了,再說裴元新,明明再過三日就是裴元新的生日,可這位眾人都在關注着的壽星卻十分低調地來到了長生府外,看着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府門,臉上閃着猶豫的光。
此時已快要傍晚,裴元新獨自一人站在長生府外的角落,在猶豫究竟該不該上門叨擾。
直到天色又暗了一層,裴元新終是自嘲一笑,轉身走人。可說也巧了,就在此時間,就聽長生府的門口突然便打了開,從裏頭走出了一位楚楚可憐的女子。正是他的十二姨太婉氏。
婉氏日日都來尋長生說話聊天,此時眼看天色漸暗方才依依不捨得要回裴府。誰知才剛出了門。就撞到了站在門口的裴元新,不得不說,有些尷尬。
前幾日裴元新對她說的不要再去尋長生的話尚且在耳,可轉眼婉氏卻日日都來長生府,和長生混成了熟友,此時他二人在長生府外相見可不是等於婉氏在打裴元新的臉呢嘛。
幸好婉氏相當機智,當即嬌弱盈盈走到裴元新身邊,先是對他服了服身,這才微撒着嬌道:“老爺怎麼會來此處?”
裴元新輕咳一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處?”
婉氏嘆道:“妾身整日閑着無事可干,便想和長生聊聊天,也好相互做個伴。”
裴元新有些錯愕:“你和……長生?”
婉氏道:“正是。”
裴元新又側頭看了眼身後的長生府大門,目光有些微痴。嘴邊卻笑道:“別太叨擾她,她喜歡清靜。”
婉氏眼底閃過一抹落寞,可終究只是笑着點點頭:“是,老爺說的是。”
裴元新又站在了原處,似是有心事。婉氏向來會察言觀色,見狀,不由柔聲問道:“老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未曾。”裴元新淡淡回神,看向前方,“回府罷。”
婉氏輕輕抓住裴元新的手,道:“是不是想找長生?你若想見她,我來安排。”
裴元新心底一顫,面上卻苦笑道:“只是想讓她來參加我的生日宴罷了。只是她從來喜歡清靜,怕是不會參加這麼吵鬧的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