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小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跟藥性做抗爭,本來四肢無力,頭昏腦漲的癥狀似乎正在逐漸減輕。
腦子飛快地旋轉,她不敢擅自開口,只是裝出痛苦萬分的模樣,勉強挪動着身體,裝出恐懼害怕的模樣,不停地在蠕動着身體,試圖想要逃離。
“中了我的‘三日破’還想逃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真就不明白了,你一個大男人,長得這般好看做什麼?”說著,他欺身上前,抬手用力地捏住小妹的下巴。
小妹覺得自己的下顎就要被人捏碎了,臉色愈發的蒼白。
她倔強地忍住痛。不肯開口求饒。
聽對方的聲音,小妹可以判斷將她擄走的人是男性,只是他有意無意間像是在刻意隱瞞什麼,光從聲音和他裸露在黑布外頭的兩顆眼珠子,很難判斷是否就是何慶本人。
“出門的時候。你爹娘難道沒有教你,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嗎?”蒙面人嫌惡地將小妹的腦袋推開,熟門熟路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居高臨下問道。
仔細分析來人的用意目的,感覺到身上的藥力正在消失。小妹相信只要她能成功拖延時間,就能為自己贏得逃生的機會。
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沒有表露半分,杏眸中毫不避諱地流露出驚恐的光芒,遲疑地開口道:“這位大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男人並不吃小妹迂迴這套。冷笑出聲:“少在那裏打馬虎眼拖延時間,實話告訴你,別指望客棧里的同伴回來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邊的跟班身懷武功,此刻他恐怕已經自身難保。怎麼還會有閑工夫來管你?”
常留他怎麼了?難道中了比她更厲害的毒?小妹向來奉行求人不如求己,常留功夫了得,但是她也指望不上他能夠第一時間發現她已經失蹤的消息。
不過,聽了蒙面人口中的話,她卻很配合地裝出失望的模樣,徒然拔高聲音叫囂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沒有跟陌生人說話,自然死不了,不過你若是想要拖延時間,等他來救你,那就死了那份心吧。”黑衣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小妹的問題,冷聲道。
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口口聲聲地重複“跟陌生人說話”的字眼,她作為外鄉人初來封鎮一路過來,不知道跟多少個萍水相逢的路人講過話,原本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在落玉染坊的東家何慶身上,可是看眼前蒙面男子說話的語氣還有身材並不像何慶本人,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把她擄至此地?
飛速地轉動腦子,強迫自己鎮定,暗夜中小妹的眼眸中路過精光,故意示弱道:“這位大哥,你我無冤無仇。小弟初來乍到對於封鎮的風土人情完全不熟悉,小弟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你了?”
小妹偽裝的動作很快就被對方察覺,男人目露凶光,厲聲道:“你想跑?”
他從椅子上驟然起身,衝上前抓住小妹的衣襟將她的身體反過來。查看她綁住她的繩結是否有鬆動的跡象。
整個身體被翻轉過來,小妹整張臉很不幸地直接撲到了地面上,灰塵吸進鼻子,喉嚨發癢地猛咳嗽。
“咳咳咳……這位大哥,你誤會了。小弟怎麼會跑?你都說了,我中了你的毒,要跑簡直就是痴心妄想。再說,小弟現在全身無力,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小弟能耍什麼花招?小弟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你了。可是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不管怎麼樣能多活一刻,小弟就不會自尋死路。”
小妹的話說得中肯,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氣息似乎正在發生變化,她趕緊趁熱打鐵道:“那個大哥能不能幫忙把小弟的身體翻過來。這樣像烏龜一樣趴着實在難受得緊,你就發發慈悲,讓我死得舒坦點吧?當然,如果能夠順道幫小弟把繩子也解開,那小弟真是求之不得。”
“你到底想做什麼?別在老子面前耍什麼花招,否則……”思及此,蒙面男子發狠地警告道。
不過,還沒等他將話講完,小妹就趕緊截過話頭,搶白道:“瞧你說的,我一個身中劇毒的廢人,要功夫沒功夫,就算想拖延時間用內力逼毒都是天方夜譚,你說我除了等死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男人聽了小妹的話。臉色漸漸緩和了下來,審視的目光始終落在地上纖瘦男子的身上。
“這位大哥,怎麼樣?你看成不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反正我一個外鄉人身重劇毒,怎麼都翻不出天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小妹趁熱打鐵,她身體裏的毒素可以自行清除,可是身上的束縛一時半會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去除,只能獨闢蹊徑尋求要取她性命的賊人幫助,希望對方能夠相信她的說辭。
“你為什麼不求我放過你?”蒙面男子心中疑惑問出口。
有門?看來解開繩子有些希望了。
小妹始終保持虛弱無力的模樣,弱弱道:“大哥這話說得可笑,既然你大費周章將我擄來此等僻靜之處,又餵了我毒藥,怎麼可能還會放過我。既然,我難逃一死,只求大哥能讓我在死前能夠舒服些,至少把繩子幫我解開,讓我能夠鬆快些吧。”
說著,小妹再次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乞求的神色。
瑞升客棧,天字號房間的燭火已經熄滅。天邊泛起灰白色的光芒,黑夜即將過去,新的一天已經悄然降臨。
只是,對面玄字號房間內,男子滿頭大汗。正端坐在地上打坐,腦門上全部都是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噗”一口鮮血噴出幾丈遠,常留隱忍着咳嗽了幾聲,還未來得及擦去嘴角的鮮血。房門就被人用腳大力地踹開。
倩倩三兩步衝上前,抬腳大力踹向實木大門,門栓不堪重力“咔嚓”斷裂,兩扇大門就像落葉般輕飄飄地往後倒下。
“常留,小妹不見了!”心中只挂念着小妹的安全,倩倩心裏着急,連小妹女扮男裝的秘密都忘記守住,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
常留就已經吃驚地從地上坐起來,神情嚴肅地衝到倩倩的面前,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傅蕭怎麼成小妹了?”
呀!糟糕!怎麼說漏嘴了!
“常留大俠。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得去救她啊!”半斤不清楚小姐是否樂意自己的身份暴露,但現在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必須讓眼前的男人去救人。
倩倩直接繞過常留的問題,緊跟着道:“是啊。我家小妹為了幫你和歐陽澈才會出事,你不能袖手旁觀!”
天際的白光已經越演越烈,彷彿隨時都會刺破雲層,射下萬丈金光。面對蒙面人,小妹心中疑惑重重。她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做了黃雀?
落玉染坊二樓,何慶趴睡在桌案上整夜,睡眼惺忪地吃力撐開眼皮,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房間裏的陳設依舊如故,沒有任何變化,昨晚發生的一切恍然間就是場夢。
嘴角勉強扯出嘲諷的笑容,此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其實事實就發生過,只是他已經記不得到底是第幾次了?
摸索着起身前往隔壁房間,豆大的油燈火被風颳得搖曳不定,他用手護住唯一的光亮,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在樓道上。經過整晚的思考,何慶此刻迫切地需要跟叔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自從母親鬱鬱而終,叔父便擔負起了撫養他長大成人的責任,這些年來何慶心中雖然不滿叔父獨攬大權,但客觀來說,叔父還是將何家的產業發揚光大。沒有辱沒何氏先祖的臉面。
重重地深吸口氣,壓下複雜的情緒,喉嚨里的聲音翻滾打架道:“叔父,醒着嗎?”
每次爭執完后,叔父都是徹夜未眠,多少年來,何慶已經習慣了在凌晨時分,自己腦子最清醒,情緒最冷靜的時候,找叔父談話。
當然。今天也不例外。
躊躇着在門口徘徊了許久,遲遲沒有等來叔父的回應,何慶陰柔的臉龐上事先偽裝好的笑顏有絲絲龜裂。
“叔父!侄子為昨晚的莽撞跟你道歉!”
一陣寒風陰測測地吹過,油燈瞬間被熄滅,整條走道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為何,何慶的心中隱約升起不詳的預感……